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娶了美强惨戏子 >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入秋天氣轉涼, 氣溫驟降,長久勞累後,聖上正是體虛的時候, 只稍不留神就病了,這一病便有将近半個月的功夫。
    若是從前王相在時還好, 朝中尚且還會有人把持朝政,可如今王相已死,吳相身在北境協同官員赈災, 聖上一人直管六部, 一旦她身體有恙,擱置下的政事絕非一星半點,可朝廷之上無副相,也無人敢越俎代庖, 故而政事便一直擱着着,如此一來,百姓難免有所不滿。
    民間不知從何處散開了質疑的聲音, 這聲音越傳越大, 百姓你一句她一句的讨論,竟是讓此事愈演愈烈。
    “陛下是老了,到底不能一人攬權許久,她一個人是無法批閱那麽多奏折的,一人強撐着非良策, 既是老了, 還是早點立位皇太女比較好。”
    “确實如此,即使是吳相回來又如何, 聖上人老了, 便會漸漸力不從心, 瞧瞧這半個月來京城亂成了什麽樣子,全是因她一人不肯放權,她自己又病卧榻上所致,依我所見,得趕緊立位皇太女入主東宮。”
    “就是啊,身體撐不住,這還不快立儲。”
    ...
    民間議論紛紛,也不知從何而起,可一旦開了這個頭,便人人都認為有理。
    明明入秋也沒有很久,可尚書房內卻是用了三個炭盆,屋內溫暖如春,聖上坐在燭燈下,陰沉着一張臉,便用手捂嘴低聲咳嗽着,便用另一只手迅速翻過面前的奏折,緊接着是下一張,再下一張...
    “嘩啦——!”一聲,奏折如雪花般滿天飛舞,随即落在地上,她身側的貼身宮人見狀,想要彎腰去撿,卻聽見聖上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冷臉啞着嗓子怒喝一聲:“不許撿!”
    宮人的手慌忙往後一縮,見聖上突然重心不穩,向後傾倒,便趕忙上前扶住,将聖上扶回座椅上。
    “可笑至極,這麽荒唐的一件事,卻要到百官上奏的地步,朕翻了數十張奏折,竟是人人都在講這件事情,她們是瞎了麽,看不出來朕到底老不老,竟是依着這幫愚民寫折子,一起來氣朕!”
    聖上說話間便又是忍不住咳嗽幾聲,如今朝中半數的官員都是此前因着王相一黨倒臺,朝廷有空缺而調入京內的新官,大都出身寒門,無權無勢,好用得很,卻不想這些人竟是沒有腦子,不會瞧人眼色,如今她尚未痊愈,就想着法子寫奏折來氣她。
    “愚民的話聽聽便好,竟然還要呈上來給朕瞧,一個個都是怎麽當上官的,還不快讓吏部想法子收拾了這些人。”
    “陛下,六部尚書求見。”
    門外有人傳喚。
    屋外忽然亮如白晝,随即是轟隆作響,空氣中似是有水汽,外頭打雷了,霎時将滿地的奏折照得泛出一層白光來,叫聖上垂頭掃視一圈,眉峰不自覺地向上一揚。
    “叫她們進來。”
    她垂頭喝了口梨湯,潤了潤嗓方沉聲回答。
    一開門便是鋪天蓋地的涼意,六部尚書皆是惶恐帶了雨水進殿門,抖了抖袖子才一齊入殿,恭敬地跪下,面貼着尚書房的地板:“陛下萬福。”
    聖上一眼略過衆人,眯眼望着正前方,擡手撫額側坐:“萬福?你們若是少給朕找事做,朕倒是真能萬福。”
    衆臣聽見此話,面面相觑半刻,柏淵是第一個斟酌開口的,她低頭時眸中閃過絲異色,擡頭卻是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苦着臉低語道:“陛下,您所說的該是立儲一事吧,這事臣等上報,也只是擔憂陛下的鳳體,民心惶惶,陛下積勞成疾,立儲一事是歷朝歷代的大事,儲君不定乃是國家之大患,陛下,您....”
    立儲便要有皇太女入主東宮,一旦有旭日升起,她便是落日,是會有暗淡的那一天的,可她才剛走到山頂,怎麽能就這樣下山?
    皇女,她膝下只有三個女兒,三皇女尚且是咿呀學語的年紀,可大皇女與二皇女皆已成年,她一直忌憚着皇女幹政分權,故而早早命兩位皇女離京駐守邊境,一位在南,一位在西。
    就像是她代替了她的母親坐上皇位一樣,她自坐在這位置上起,就知道它日自己的女兒也會代替她坐上來,這樣的恐懼終日籠罩着她,可如今她只是小病一場,尚未老去,便有人挑到了她心頭的痛處猛戳,這要她如何能忍?
    老去,失去權力,這是歷來多少皇帝要害怕的事,她怎麽可能不怕,不怒?
    “荒唐!”
    柏淵的話還沒有說完,聖上便立即打斷她,随即一掃衆人,問一句:“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陛下,臣等也不是一定要請您立儲君,只是擔憂您的鳳體,自孽賊王氏一黨被除還不到半載,您便累得病倒,臣等,臣等....”
    見聖上的臉色越來越不對,柏淵見縫插針道一句:“若是陛下現在尚沒有立儲的想法,那倒也無妨,不如先把吳大人召回來,替您分擔一些政務,往後再議立儲一事也不遲。”
    “把吳大人召回來?這如何能行,吳大人該是明年初春才回來,現在提前召大人,那豈不是讓天底下人都知道,陛下一人直管六部,确實是力不從心,因而都要強行把在外尚未完成差事的臣子叫回來了?如此一來,那些議論陛下的聲音可還會有消停之日?”
    有人反駁她道。
    柏淵聽見這話,倒也沒有憤怒,只轉眸看了看陛下,便低頭不再說話,聖上斜眼看了衆人,忽而道一句:“朕方才還沒問,你們幾個夜裏進宮,所為何事?”
    禮部尚書眉心微動,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入秋後有祭祀大典,而後還有今年的殿試,陛下鳳體尚未痊愈,臣等是來請示陛下是否要親自...”
    “自是會親自去,無論是祭祀還是殿試,朕都會親自去,現下不需要立儲,也不用喊吳林回來,朕一個人就夠,朕是帝王,自不會讓任何人看輕了,現下就把這幾日朕未曾批閱完的奏折悉數拿來,這幾日歇息夠了,病也好了,明日便上朝,朕今日就會将奏折悉數批完。”
    她轉頭看一眼宮人,那宮人猶豫片刻,似是有什麽話想說,最終卻是點點頭,半晌領着幾位宮人捧回來如小山堆一般的奏折。
    瞥見這些奏折,聖上心頭一緊,抿唇不語,停頓片刻,點頭道:“拿來。”
    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不過是生了場小病,實則仍在壯年,沒有皇太女,也沒有宰相,她照舊可以将一切料理好。
    諸位尚書沉默不語,安靜地站在殿內,聖上擡眸看她們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若是沒事,便下去吧。”
    尚書房內徹底安靜下來,聖上批閱奏折,側頭便瞥見有敬事房的宮人捧着盤子進來。
    “陛下鳳體剛好,還未到要翻牌子召人侍寝的時候,還不快出去。”
    她還未說話,身側的宮人便趕忙上前,似是要将那敬事房的宮人攆出去。
    眉頭不自覺一皺,聖上忽然想到些什麽,開口制止了宮人:“慢着,讓他站住,誰說朕今日不會翻牌子了,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替朕做主了?”
    近來忙碌,鮮少去後宮,可現下想來,選人侍寝也是證明自己身強力壯的一部分,她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既能讓後宮雨露均沾,也能處理好所有政務。
    “不是都說朕老了,權力攬于一身便力不從心麽,朕就要她們看看,朕還好得很,不論是後宮,還是朝堂,朕行走其間,依然游刃有餘。”
    幾位尚書撐傘行走在雨夜之中,順着宮門的方向走,忽而聽見身後是丁零當啷的聲響,雨中夜色朦胧,柏淵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看一眼,瞧見有映着昏黃燭光的馬車駛過,驚嘆一句:“陛下竟然喚人侍寝了。”
    衆人面面相觑,神色各異,心中卻各有各的想法。
    柏淵冷眼瞧着,先行一步,待回到宮外的馬車上,才對身後的随從吩咐一句:“記得給吳林寫信去,告訴她一切順利。”
    ——
    北境的生活一切照舊,粥棚內會做許多新鮮可口的食物,只需每日做工,領了木牌便可吃上飽飯,流民們白日裏規規矩矩做工,入了夜就随處找地方圍聚在一起取暖入睡。
    那一長排的房屋建到只剩個屋頂的時候,吳林終于以宰相的身份出面,邀請縣令登上城牆,遠觀流民們白日做工的樣子。
    城裏剛下過雨,剛一登上城牆鋪面便是一陣冷風,吳林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領着随從們緩步走上城牆,映入眼簾的便是城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天空灰蒙蒙的,她一抹湖藍色的身影如遺世獨立的仙人站在秋風之中,叫縣令一登城牆便是一愣。
    “下官參見宰相大人,當日城門口一見,下官真是有眼無珠,竟是真把大人錯當成随從了,現下想來,大人氣質不凡,一瞥便知并非池中物,真是下官該死,這麽長時間怠慢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縣令剛一登上城牆,便趕忙躬身作揖行禮,吳林聽見聲音側頭瞧了一眼,嘴角揚了下,便再度轉頭看向城牆地下,嘴中道一句:“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有意隐瞞。”
    一聽到吳林讓她起身,這縣令才松口氣,呵呵一笑,由下人攙扶着緩緩站起,看向城牆地下,試探性地問一句:“大人您看,下官依照着你的吩咐建立粥棚,又運來了磚瓦草垛,還特意召來不少夫郎為流民做飯,您可還滿意?”
    吳林側眸看了看她,抿唇輕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随即擡手指一指那成片的屋子:“按着陛下的吩咐,入冬前赈災便該結束了,屆時房屋搭建好,便可将房子直接交到流民們手裏,由官府下發戶籍,有了住處與戶籍,流民便是百姓,可在此長住謀生,城內的人口增多,便會帶來更多的勞動力,發展指日可待,這一次解決了大批流民,來年就再不需要赈災救濟,她們會自己生活得很好。”
    她将一切娓娓道來,可縣令也并不能全然聽懂,她當縣令成日裏淨是渾水摸魚,吳林每說一句,她便裝作聽懂的樣子跟着點頭,做出一副又感動又激動的樣子,誇贊她道:“宰相大人說得極是,下官佩服,待大人回京後,下官必會按照大人所說的去做,保準讓流民們有家可回,有飯可吃。”
    雖是這麽保證,可縣令心裏卻極其清楚,她是絕對不會當真如此做的,頂多敷衍着做兩個月,而後便會将這些建好的房屋悉數收到自己的口袋裏,再将這些流民攆走大半。
    吳林聽着她的保證,漫不經心地笑笑,搖搖頭道:“這事不需要你來做。”
    啊?
    她是縣令,不交給她,又交給誰?
    縣令怔了下,見吳林面上仍然挂着雲淡風輕的笑容,便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哈哈笑了幾聲:“大人說笑了,下官是縣令,管着這小小一座城,這事自是下官來做,還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
    “不,你理解錯了,确實不需要你做。”
    還未等她把話講完,吳林便伸出手來,她身側的随從遞上來厚厚一本賬,吳林拿在手裏,随意翻過幾頁。
    “你名聲不大好,往年赈災皆是敷衍,将赈災銀收入囊中,這些我暫且不提,畢竟從前的事也不歸我管,可今年赈災,我事先警告過你,卻不想,你還是要铤而走險,暗中克扣粥棚每日的銀兩,扣得不多,卻還是被我給查到了,你自己看看吧,每日的賬記得一清二楚,白紙黑字,你抵賴不得。”
    說話間她便伸手将賬本塞到縣令手上,冷眼看着她慌張地一頁頁翻過,随後不敢置信地擡頭問一句:“大人,這賬本是哪裏來的,不可能啊這,粥棚內就是些小夫郎,什麽人會...”
    她嘴上在狡辯,可眼神和顫抖的雙手卻是出賣了她,吳林伸手将那本賬拿了回來,手一揮,便叫身側的随從上前,縣令同樣帶了随從,可這些人到底不敢違抗宰相的命令,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只一動不動地站在城牆邊上,低頭看地。
    “你以為是僅我一個人在外視察嗎,自是有人同我裏應外合,我在這裏,你尚且敢做這樣的勾當,我又如何能放心地将這些流民交到你手裏?放心,我早已與吏部通信,新任縣令在來的路上,至于你,無需再審,你已活夠了,趕緊閉眼吧。”
    說話間,她擡手一揮,兩邊的随從得了命令便立即圍上去,捂住縣令的嘴,擡手是一道銀光,一把利刃像是切開肉般嘎吱一聲,将縣令的脖頸切開。
    城牆在高處,多大的動靜都影響不到城下的百姓,吳林親眼看着縣令掙紮,而後兩眼一翻咽了氣,才轉回身下了城。
    只隔天的功夫,大街小巷便傳出一個消息來,縣令貪污多年,現如今被宰相查出,昨日在城牆上畏罪自盡。
    此事大快人心,新縣令還未上任,宰相作為百官之首,暫時代行縣令一職,入官府內管理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務,她接管此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流民發放戶籍,将流民們自己建立的宅子發給每一戶入籍的流民。
    官府上下皆因宰相的到來而被整頓了一翻,因着發放戶籍的差事而忙碌至深夜,吳林也不免要多忙碌一些時候,官府內衆人都已完成差事歸家歇息,可她卻因仍舊伏案忙碌,筆耕不辍。
    屋外月明星稀,有人輕聲叩門。
    “大人,有您的信,是京城來的。”
    聽見是京城內來的信,吳林擡頭緩口氣,放下手中的筆道:“拿進來。”
    屋門應聲而開,吳林接過信撕開看了看,便曉得兩件事。
    一,京城中的事,一切進展順利;二,多年前月牙江建堤壩,其中的賬本被轉移了多處,現下都成了舊賬,其中有大半剛好存在吳林所待的這座城內,現下該是都在官府的倉庫之中。
    這第二件事,是吳林要柏淵為她查來的事情,知曉此事,吳林思索片刻,便從縣令的櫃子中尋出了一大把鑰匙。
    她來北境,明為協理赈災,實則是要以這樣的名頭迷惑衆人,暗中調查此前一直未再能有進展的魏國公一案。
    周崚臨死前說過的話,吳林不會忘,當年正是聖上手底下的官員貪污,導致堤壩并未能完全建好,從而導致了之後的連年水災。
    魏國公留下的那一個小匣子裏,有本周崚貪污的賬,另外還有兩張顏色泛黃,不知是從哪一本賬上撕下來的紙頁。
    那兩張紙上蓋着北境官府的印章,吳林懷疑,若是将這兩頁紙所在的賬本找出來,該是另一份證據,只是當時時間緊迫,亦或是有某種特殊原因,魏國公只來得及撕下這兩張。
    不過,這份證據是否已被銷毀,吳林尚且還不清楚,可她需要這一份罪證,若是想為魏國公洗清冤屈,這樣的證據必不可少。
    為今之計,只有去碰碰運氣。
    夜裏更冷,吳林拎着一盞燈籠,便思索着事情邊起身披衣,剛一開門,便聽見“砰”的一聲,接着是一聲忍痛悶哼。
    吳林心下一怔,擡頭便看見魏亦明捂着鼻梁瞪她。
    “你在門口做什麽?”
    她有些詫異地問一句,有些無措地看了眼那門,方才她注意力全在那分證據上,一點都未曾留意過門外有人。
    “你在外辦差事辦到夜半都來不及歸家,我心疼你,特意來瞧一瞧,誰能想到未曾進門,倒先被你撞得眼冒金星。”
    魏亦明輕皺了下眉,低聲與吳林道一句,末了還不忘輕嘆一口氣,吳林一看便覺得他現下委屈巴巴的。
    “我的錯我的錯,方才我走神了,把手拿開,讓我看看傷沒傷着。”
    吳林溫聲與他道歉,随即摟過他,将他的手拿開,湊上去仔細看他的鼻梁,見他還皺着眉,便趕忙傾身在他方才捂住的地方親了兩口。
    她的親吻要比止痛的藥膏效果好,魏亦明睫毛顫了幾下,便松開了皺着的眉頭,輕哼一聲,方問她:“你差事做完了沒?”
    吳林擡手摸過他的鼻梁,神色認真,注視着他,搖頭如實相告:“差事還沒完成,尚且有件極為重要的事要去做,這事與你有關。”
    ——
    官府裏唯有當差的小卒偶爾經過,除此之外,四下無人。
    半刻後,庫房的大門被徐徐打開。
    門上的銅鎖生滿了鐵鏽,一開門便飛出來不少灰塵,發黴的味道彌漫開來,吳林一只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順帶伸出一只手捂住魏亦明的,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向後退幾步。
    她反應的極其快,但魏亦明還是不免将一點味道吸入鼻腔之間。
    庫房裏黑漆漆一片,看得人心裏發毛,鼻腔間的那一點腐敗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下一瞬別過臉去,低頭捂住嘴,深吸一口氣,強忍下胃中的不适。
    看見他的動作,吳林趕忙将他拉得更遠,頗為關切地低聲問一句:“你要不要緊?裏頭氣味不好受。”
    輕吸了幾口氣,魏亦明笑了笑,目光堅定。
    “無事,我要進去,我要和你一起找這份最為重要的證據。”
    作者有話說:
    還剩兩到三章的樣子,我修一修,看看是兩章發還是三章發,修完大概率是一次頭發出來,明後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