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de 9 他真的好要强
和黑手党首领森鸥外道别之后，我又打包了一杯蛋咖啡来喝。在旁边等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面自动出现了挪威蛋咖啡和越南蛋咖啡等等搜索词。老板娘对刚才我和森鸥外发生争执的事情视若无睹。可能对方也是黑手党的？我不知道，但我懒得查。把应付警察的事情交给她之后，我带着一杯咖啡走了。
商场的好处在于购物便利。
想要的东西总是在不远处。
我路过蛋糕店之后，买了一个六寸的草莓轻乳蛋糕以及各种形状的曲奇饼干，店主跟我说配他们特制的果茶饮品会非常好喝，于是我又买了八杯，两只手都有点拎不动了。
店家说他们有配送服务。不过那是另外的价格。
我说可以，让他们帮我送去洋食馆。
离开蛋糕店之后，我还看到了花店。这好像就是冥冥之中算好的一样，上天让我去买蛋糕的时候看到了花店，于是我就跟着算好的步骤去买了六枝百合花。往常我不会那么多事，但是人会鬼使神差，我变成了人，我也会。抱着花束，我搭着出租车去海滨洋食馆。
那还有些路程，上国道高速也要花二十五分钟。我在这段时间里面，开始翻脑袋里面的《做生意的艺术》、《高级谈判技巧》和《说服的艺术》，力求和太宰治进行一段有意义，能看到结果的对话。
我到的时候，刚好遇到织田作之助在洋食馆门口。他看到我抱着花，眼瞳轻颤，又困惑又小心翼翼地说道：“真巧。”
“我过来找太宰治的。”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带着我一起进店里，道：“你们在这里约了？真没想到……”
[没想到太宰会把这个见面的地点也告诉柚井世界。]
有时候人没有说完的话可以轻易地解读出来。只要这段心声有实质性地在对方的脑袋里面浮现过，我就可以读取。
我说：“没有约，我就是在这里等。”
“那这样等得到吗？”织田作之助为了我开了门的同时，脸上还有一些对我的真心担忧，“会不会扑空？”
“不会。”
织田作之助听我这么笃定，似乎有些错愕，才跟我说：“你好像很神奇。”
恕我直言，我超棒的。
不过，我一般不会说出来。因为大部分人会觉得我是个疯子。像现在我对太宰治说，我其实是个高维空间过来的生存系统，他估计会说你要不要去医院治一下脑部。
织田作之助是来这里吃午饭的。他酷爱这里的咖喱饭，一天不吃的话就会浑身难受。我对咖喱饭不是特别感兴趣，主要是我以前自己也吃过。
“不喜欢。”
“我很喜欢。但我的喜欢是那种会把东西吃到厌倦为止，我有连续三个月里面天天吃咖喱，各种咖喱，咖喱饭，咖喱乌冬，素咖喱，泰式红咖喱，绿咖喱，咖喱角，咖喱面包。”我双手比划着，说，“频率达到一个峰值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吃了。像现在我也是喜欢咖喱的心情，但我不想吃了。”
织田作之助听我这样的说辞，像是听了很有趣的故事一样，饶有兴致，对我产生更多的好奇：“柚井君平常是做什么的呢？”
“工作吗？”
“不方便可以不说。”
“没事。”我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我到处跑，哪里有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做工作。我主要是做计算机这方面的工作。”
“骇客？难怪你什么信息都很全？你很喜欢你这份工作吗？”
“算是做得来的。织田先生有喜欢的工作吗？”
可能是我跟他说的话算是交心的话，所以织田也很坦率地，也很小声地说道：“我喜欢写作。”
“和你现在做的事情好像差很多？”
织田作之助败于生活一样地垂了一下头，而后很快就抬头道：“现在的工作可以提供更稳定的收入。”
我托着下颌在想，要是我的宿主是织田作之助就好了，我帮他走上写作巅峰不在话下，还能够给我赚很多生命能源。可惜不是。
关于黑手党工作的事情，他不愿意多说，所以很快转移话题：“你买那么多花是送谁的？”
因为每枝都是单独包装的，所以织田作之助自然会想是送给不同的人。
“送给在这里住的人的礼物。今天走过花店，突然想到的就买了，店长一枝，这里的孩子们各一枝。”
织田作之助也不问我怎么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的，可能还是他以为我是骇客有关，脸上笑容不断，比送他礼物还开心。
“我还买了超好吃的蛋糕和饼干过来，应该很快就送过来了。”
“这就太多了？”
“我也可以吃。这是重点。”
织田作之助笑起来：“你做事真的是心血来潮啊。”
“不，我都是经过理性的计算，科学的分析，合理的推断得出来。”
这一点要纠正。
我不是感性动物。
织田正想要说下去，门口就传来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声音：“这算是什么？”
这声音落下来之后，织田作之助和我都同时往门口看过去，正是太宰治。空气里面漫过来淡淡的血腥味，有种怪异的发甜。
和他一起过来的是手上满满当当的外送人员。其中八杯饮品属于五个孩子，店长，织田作之助和我的。
“我买…”的……
我还没有说完，太宰治的手已经拽着我的后领，座椅也跟着被拉动，发出“哧啦——”的声响。但这个动作并没有连贯下去，因为他的手腕被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拉住了。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两人发生了一秒的对峙。先于织田的退让，太宰的手指松了松。我的椅子也从半悬空的状态落于实地。
“织田作为什么那么紧张？”
太宰治抱着好奇心一样，笑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没说下去，目光转了转，似乎在找借口。
“怕弄出太大的动静，吓到别人了。”
这个别人可以是吧台正面的店长，也可以是住在上面的五个孩子。
我知道这个借口听起来是为他的举动做解释，但其实他是为太宰治的动作找台阶。织田作之助明确地知道要是他不阻拦，太宰治会把我摔在地上，然后像是开玩笑一样地对着别人笑。织田作之助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太宰治笑得就像是赴约过来的朋友，毫无芥蒂，人畜无害，“我还以为打断你们那么开心的聊天，你在生气。”
织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种事。”
“那我可以借一下这个家伙吗？”太宰治这次拎了拎我的后领，织田作之助不再阻拦了。
我算是被半拉半拽地带出洋食馆。
站在洋食馆的停车场上，太宰治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拿出自己腰间已经上膛的枪像是签字笔一样开始玩转起来。扳机在他的指骨间滑动的时候，他甚至也没有看枪口朝着哪个方向。他懒懒地靠坐在旁边的栏杆。
“啊，柚井君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全是要抱怨一样的语气，“我最近真的很忙，你这样子又是和首领打关系，又是和织田作拉距离，还得想你的身份是异能特务科，就真的很累，你懂不懂？我都懒得思考，想想先在你身上打两枪会容易一些。”
他刚说完“一些”，枪便受重下滑，一颗子弹“啪”地一声从他的脸旁边穿过，另一颗子弹又打中我的面前的青石板。随着“咔哒咔哒”利索声，太宰治已经单手拿着□□对准我的脸。
“你很碍事。”
此刻太宰治已经收起自己的表情，眼里透着冷彻的怀疑。
“在贵组织重要成员被MIMIC的人带走的情况下，跑过来和我谈合作的人，不觉得很可疑吗？你该不会觉得，这种时候和我建立联系是绝妙的机会吧？”
我思考了一瞬，才知道他指的是异能特务科，以及他说的重要成员——安插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坂口安吾身份已经被他识破了。可他似乎没有和任何人讲，是因为坂口安吾是他的朋友吗？不能主动暴露他是卧底的身份？酒馆里面问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其实是想要我去捞那个坂口吗？
太宰治的谨慎沉着和他在我印象里轻佻的举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就是黑手党吗？
我觉得可能是我的脑回路太绕了，导致他想得太深了。
我回归初心。
“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帮你。”
太宰治皱着眉头看我，面露出同情怜悯的神色，就像是针刺一样地戳着我，“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
“……”
“这种比初生儿血管还要脆弱的谎言，就想要一步赢得我的信任吗？也许你非常精通收集情报，但你可能还不了解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吗？还是，你觉得你聪明到可以反利用我？”
太宰治吐了一口气，露出森然的微笑：“省省心吧。我对你客气两分，只是看你有个异能特务科的身份而已。你现在还是乖乖被我利用，我们‘合作’才会愉快一点。”
“…………”
看着他充满厉色的眼眸，我不禁感慨——
哇，这人危机感好强啊？
我才靠近他的朋友这么两次，他就这么严肃地下逐客令。满脑子都在想着我要不择手段地利用织田作之助，实现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是现在社会流行的单赢式谈判模式吗？力求机智聪敏的一方战胜平庸迟钝的另一方，所以总是下意识地要比别人多想一步，置自己于不败之地，全面压制另一方。
“彼此真面目都撕下来了，你还要说什么吗？”
“……”
他真的好要强。
我要不让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