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府,武县。
两岸连山,头顶一线。
肆意咆哮的河水,有如舍命攻城的军武士卒,一浪接着一浪,撞死在悬崖峭壁坚韧的外壳上。
不知疲惫,永不停歇。
雪白的泡沫停在空中,四散飞溅,像是中军助阵的惊鸿舞。
“道源河的壮阔,真是领略一次,便被震撼一次。”
渔夫打扮的王司立在船头,扶着桨,抬了抬头上的斗笠。
这是出发后的第二天,一路畅通无阻。
他偏过头,看向身后坐在轮椅上的布衣青年,轻声笑道:
“怎么样,二苏,好些了么?”
山林间飞鸟的啼鸣穿插凡世,勾动河里的鱼儿跳上水面,又在窒息的痛楚下,抱憾跌落。
“放心吧,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脸色略显苍白的苏慈掩嘴轻咳,抽抽鼻子,点头笑道。
“前些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王司摇摇头,带着笑意的脸上,眉头微皱。
这么些天,苏慈还是那副鬼样子。
莫说喝酒,就是寻常饮食,也不如往日那般火气十足。
活像个真正的隐士。
“棋录司送来的东西,据说可以塑骨还筋,对你这类伤势有奇效。”
船尾,提拉鱼篓的张余取出内里的鲤鱼,淡然地徒手剖开,从鱼腹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包裹。
拆开,取出,他对前面的二人用目光示警,然后挥手一扬。
王司替苏慈一把接住,摊开手心,有些意外的说道:
“擦,断续丹?”
这东西,可不一般。
传说封神战前,众神身死,灵魂不灭,可幻化蛇鱼之体,重获新生。
其中秘闻,已不可知,但确有一族,和它大有关联,并在封神战后,被各族圈养至今。
那便是鱼妇。
半人半鱼,半身干枯。
鲜活处,可为药引,制为断续丹。
说逆转生死,可能有些夸张,但若只是治疗伤势,即便只有一口气,也都不在话下。
“镇守他老人家特批的,估计和你二叔也有点关系。”
张余挑挑眉,眼神偏转,语气里不免有些羡慕。
残局城内,断续丹一年的产量并不多,只有三百之数。
但每一枚,都足以救回宗师的一条命,所以难有盈余,有价无市。
他将手里的鱼篓慢慢放下,任由它滑入水中。
“我现在这种废物模样,也只能劳烦他们和你们的照顾了。”
苏慈虚弱的笑了笑,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庶出子弟,不是各个都有苏牧的待遇。
张余的心思,他自是知道,但这种事情,苏慈也没有办法。
只有稍稍示弱,卖弄一下自己的惨痛,以此,来平衡一下好友的心态。
“唉…”
张余叹了口气,心底果真生出几丝怜悯,冲淡了点点先前的情绪。
“放心吧,都会好起来…”
“棋录司来消息了。”
他还未说完一句安慰的整话,便被突然开口的王司打断,强行咽了回去,只得顺势立住身子,扯着连接鱼篓的草绳,眼神微凝。
后者看着船下带有某种规律的波纹,一动不动,直到手里的船桨再不颤抖,方才向众人传达经过处理的消息。
“楚河将非攻学院掀了个底朝天,差点把那几个夫子干碎,昨日解封学宫,带走了墨飞鸿。”
他“嘿嘿”一笑,脑海里想着那副场景会是什么模样,调侃道:
“这一次,崩弦城是要把咱们给恨上了。”
“恨就恨呗。”
张余卸下一口气,也跟着笑笑,高兴的神情,没有丝毫遮掩。
崩弦城的事越大,那他们的事就越小,在断毫城的治下,就有可能越安全。
他向船头高声叫道:
“远隔数万里,他们难道还能飞过来和我们干一架?”
王司露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毕竟中间夹了个断毫城,两者没有一点接壤的地方。
“说不准。”
苏慈难得的搅了他们的兴致,伸手前指,摆出一脸假笑。
船舱门帘大开,剩下的三名士子得到传音,顺次走出,神色均是一肃。
“哗…”
山平水静,河面开阔如初。
一身蓑衣的老翁微眯着眼,好像刚刚梦醒,斗笠耷拉在背,佝偻着立在船头。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却好像没有给予他应有的温暖,残破的渔船,碎烂的麻布,一切在他周围,都好像覆上了一层灰白的色调。
死气沉沉。
“看,这不就来了么?”
苏慈向里一缩,好像感同身受,压住的伤势,再度蠢蠢欲动。
王司退后,将断续丹喂给苏慈,然后越过三人,依然立于船头。
“他喵的。”
“不是说断毫城那边不再追究咱们了吗?还让他们来弄咱们?”
船尾的张余有些愤懑,好像一个被欺骗的老实人。
苏慈闭眼调息,不发一言。
王司咬着虎牙,咧嘴一笑,替他回答道:
“断毫城不出手,但崩弦城可以出手啊。”
“他们,这是在钓鱼呢。”
一路上暴露的情报点,有一个算一个,哪边的,估计都不能留。
就像是一个服药的病人,吃着带毒的药,治疗入骨的毒。
张余松开草绳,朝河里啐了一口,骂道:
“他们这么干,就不怕咱们真的死在这?”
王司哈哈大笑,直白的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但我不想死。”
“我也是。”
苏慈附和一声,脸色渐渐红润,身体上的痛苦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他的气息,慢慢回复到了师级的水平,但灵海,依旧空空荡荡。
“诸君听令!”
“喏!”
“继续前进!”
“是!”
王司大笑着将船桨抛起,定住,蓄力,一拳轰出!
“砰!”
气浪翻滚。
爆裂的灵力从四周蜂蛹而来,有如涌入漩涡的海水,由不得一点自主。
“冲冲冲!”
张余背朝众人,也是一拳!
“砰!”
小小的渔船,有如离弦之箭。
飞驰的速度,恍若悬于云端。
其余三人合力打开一张阵图,灵力注入,召唤出数道盘旋的流光,逸散左右,维持着船身的稳定。
老翁和苏慈的距离极速拉近,眨眼间,便已是触手可及。
“噗。”
一声轻响,老翁人头落地。
“噗!”、“咔!”、“咚!”……
一阵异动,他的尸身和渔船化作灰飞。
“多谢道友!”
张余立直了身子,伸出手,朝着后面远去的山崖高声拜谢。
依稀可见,突出的怪石上,高低人影重重。
“范丛云,和我们走吧。”
“没想到,你也是北地的细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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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战后一千一百七十四年四月初九。
战齐学宫,非攻学院。
午后的岁月宁静而悠长,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也不再傲立于高处,彰显向上的蓬勃生机。
它向着西边缓缓偏走,透露出难言的无力凄凉,就连散发出的大片金光,也被下方重重堆叠的树叶挡住,阻绝在外,难以寸进分毫。
“咕…咕…”
林下,蘑菇乱长,树藓不绝。
大片的乌鸟成群结队,扇动翅膀,飞跃于高处的枝条。
它们是寄居于古树的天然守卫,东奔西走,专门清理破坏树木的诸多害虫。
一条条翠绿的帘帐不时掀起,将它们请入其中,进进出出的身影,有如奔流涌动的波涛。
“哗…”
大风常起,搅动木叶沙沙。
各个学院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非攻学院的学子们大多都住在古树上。
如果说,田行学院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那么他们便是以叶为被,以树为床。
通常,学子在入学后,便会在教习的监督下,自己动手,将细细的藤蔓编成吊床,再找一棵古树,种下警草,画地,作为自己的居所,随后种下吊藤,隔绝窥视,大功告成。
是故,非攻学院内小兽众多,大大小小的各类灵宠时常在林中穿过,这,倒是衍生了不少传说奇闻。
“小猫儿,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肉肉和…嗯,乌拉!爱吃肉肉和乌拉~”
辰时已过,古老的钟声从皇都传来,悠扬绵长,余韵不绝。
但,待其穿过非攻学院内最中心的三棵古树,回荡于它们所围成的小空地上时,也只留下叶片的微微颤动。
苔藓散发出来的微弱荧光中,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男抱着一只白色小兽蹲坐在地,随意的哼着不着调的歌谣。
借着不知哪来的微风,小男孩束着的长发随之飘动,打在他身后穿着一席黑袍的白脸少年的靴子上,发出点点细小的刮擦声。
“飞鸿阿叔,小白可爱吧~”
小男孩咬着一口白牙,抿着嘴,抱着一脸不情愿的白色小兽转过身来,奶声奶气的对着白脸少年,扮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们带它出去遛一遛嘛,在这里待这么久了,它都待腻了,就算吃喝不愁,安全无忧,它也不开心呀。”
少年没有理会他的话,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小男孩身上的白袍。
它只在昨日新换,底料白润如玉,现如今却已沾满红泥,污祟不堪。
“麻烦。”
墨飞鸿不禁面色一板,但左右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暗自叹息,头疼不已。
他蹲下身,伸手便想揪小男孩的耳朵,却被后者灵活的躲过。
那怀中小兽也发出威胁的呼噜声,一双肉爪人性化的拍打着小男孩搂着它的手臂,露出一副貌似狰狞的撅嘴表情。
“别再坐地上了,给我起来!”
墨飞鸿收腿起身,随手给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苦口婆心的劝导着自己的小侄子。
“这身衣服很麻烦洗,我的事很多,小祖宗,你就别再给我增添烦恼了…”
“哦~”
小男孩狡黠的笑了笑,也没在意,仰着头,故作不忿的说道:
“那小白能不能出去嘛,它真的真的好无聊哒~”
小男孩抚摸着小兽的脑袋,动作轻柔,让它情不自禁的眯起一双血瞳大眼,趴在小男孩的臂弯里,用脸摩擦着他的小手。
“不行!”
“为什么,整天呆在这里,我也好无聊啊…”
墨飞鸿面露无奈之色。
这东西,哪敢随随便便的暴露世间?
他轻叹一声,表情逐渐严肃。
“言失,你是巨子的长子嫡孙,也是我崩弦城三百年来,与异兽最为亲近的墨氏子弟,阿叔我的所做所为,肯定不会害你。”
“旁的不说,我且问你,你可知,小白,它是什么种族的异兽?”
墨言失似是有些懵懂。
他摇了摇脑袋,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道:
“小白…它不就是只妖猫吗?”
墨飞鸿面色微变,遂即皱起眉头。
这话,也就骗骗傻子。
就单单那双特征鲜明的血瞳,就不是妖猫族能诞生出的子嗣。
“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盯着墨言失冒着亮光的大眼,再度问道:
“你真的确定,小白是只妖猫?”
墨言失乖巧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不确定。”
墨飞鸿抬手一掌,打在他整齐的发冠上。
后者吃痛,抱着脑袋背对过去。
那一下貌似有些重了。
他小声的咳了咳,不自觉的放平了训斥的声音。
“言失,你要知道,奇闻录一千六百八十四族内,妖猫族,可是排在一千四百名开外的异族。”
“而我崩弦城地方十四万六千六百里,坐拥二十五万创天军,在这片地界上不说数一数二、举世无双,但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大势力了。”
“你作为崩弦城血脉浓度最高,血统最为纯正的后代,我们,会把一头妖猫,即使是妖猫族的最强者,和你,于人祖伏帝神像前缔结血誓?”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墨言失只得低下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故作不知的模样。
“呵。”
墨飞鸿摇摇头,不再言语。
他就在原地站在,耐着性子,给自己侄儿思索的时间。
“不会的。”
只片刻后,墨言失便坐不住了。
他转过身,率先打破寂静,主动收起了那副天真的模样,换上了一脸可怜认命的表情。
一般这时,墨飞鸿也不好继续,说上两句,就绕到了其他事上。
但这次他失算了。
只见墨飞鸿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依旧安安静静。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阿…”
墨言失心中大为不满,正欲发作之时,却见墨飞鸿忽的伸出手,从虚无中掏出了一方手掌大小的鼓胀布袋。
那是个在崩弦城里,都不怎么常见的虫囊。
“…”
他识趣的闭上嘴巴,看着墨飞鸿抬手捏住扎紧的线头,轻轻一拉。
“嗡嗡!”
骤起的轰鸣还未入耳,一道残影便宛若流星一般,从里面迅速窜出。
墨飞鸿似是早有预谋,只伸出左手,一把抓去。
“嘶…”
那影子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不闪不避,直愣愣的冲向前去。
锋锐的边角,还泛着幽幽亮光。
“嗒。”
墨言失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精巧的小笼便从无到有,拦在了二者中间。
只一瞬,便将那猛虫捕获。
“绝萤。”
身长五寸,六翅三角,身上还散发着莹莹绿光。
正是书上记载的奇虫,绝萤。
“沙沙…”
墨飞鸿扫了一眼悬停在空中的笼子,衣袍一动,唤出了大量的黑甲小虫。
它们有如见了天敌的兔子,刚露面,便朝着笼外百步远处飞驰,然后盘旋左右,形成一道细密的黑墙。
“隔音虫阵。”
墨言失慧眼如炬。
他还未来得及惊叹,便被他阿叔一把叫住。
“言失,你该长大了。”
墨飞鸿眯着眼,少有的直言不讳,话语里,也没有丝毫留情。
在虫阵的掩护下,他的一举一动,开始透露出一种往日不见的锋芒。
如同审案衙门前锐利的闸刀,只是从底座内抬起,便轻易勾起了人们潜藏的忧惧。
“作为崩弦城第一大世家的嫡孙,作为从小就记下无数本古籍秘典的继承人,你真的该长大了。”
骤然吃痛。
墨言失怀里的小兽突兀的暴走,伸出爪子,四下乱抓。
“唔。”
靠在地上的小男孩忍住呼喊,不急不缓的转过头来,灵动的双眼渐渐黯淡,犹如蒙尘的明珠。
他冷静的抚摸着炸毛的小兽,动作轻柔,一遍又一遍,让它的爪子缓缓收进自己的肉垫。
墨飞鸿低头一看,只见他白皙的小臂上新添了六道血痕,转眼间,便已渗出了点点血珠。
小兽眯眼,低头,小口舔食。
“阿叔,我知道。”
墨言失无视小臂的刺挠,继续抚摸着小兽毛茸茸的脑袋,令人怜爱的微笑里,不由的带着一丝苦涩。
“但小白,它是穷奇啊。”
“它是奇闻录在榜第十三位的穷奇,也是凶兽录排行第四位的穷奇。”
“百兽之王,天生主命,以杀证道,宁死不挠。阿叔认为,我该如何是好?”
他慢慢坐直身子,朦胧的眼里,不由的闪烁起点点泪花。
“阿叔,你知道吗?我与它,相处了整整三年。”
“三年了!”
“我给它洗澡,我和它嬉闹,我陪它在崩弦城度过两年,陪它在这断毫城度过一年!可是…”
“没什么可是。”
“言失,这些你既已知晓,那就更应该明白,你自己,不该出去!”
墨飞鸿蛮横的打断了他的辩解,伸出手,恨铁不成钢似的向前虚抓,一股无名大力顿时涌现,揪住了墨言失的耳朵。
“你可知,凶兽若敢公然现世于断毫,必然是十死无生!而我崩弦城为这只凶兽付出了多少心血,它又怎能有失!”
墨言失不闪不避,任由耳根撕裂的痛处折磨着自己的神经。
“可阿叔,那我呢?”
“它和我朝夕相处了三年,几乎是睁眼就和我一起生活,你睁大眼睛看看,它现在还在舔我的血啊!”
墨飞鸿心中一颤。
那股扯着墨言失耳根的力量骤然松懈,但瞬间,又是一紧。
墨言失咬着牙,两腮鼓起,不喊不叫,不闪不避,只是倔强的抬起头,难得的直视墨飞鸿。
只数息过后。
“唉…”
墨飞鸿苦笑长叹,感慨莫名。
他伸出的手臂缓缓垂下,转过身去,带着有些安慰的语气说道:
“在其位,谋其职,作为崩弦城的继承人,你理应…”
“可阿叔!我怕啊!”
墨言失的眼眶里积满了咸涩的泪水,眨眼间,便从脸颊划落,砸在地上。
“它是穷奇的王族血脉,而我,只是圣者的长孙!血誓的效力对它来说,也只不过是付出代价就能脱离的一道禁锢而已,远的不说,您忘了当年的龙伯国之变么!”
萤虫乱飞,幽火明灭。
又是一场突兀的安静。
墨飞鸿一愣过后,便莫名的笑了起来。
从隐忍到放纵。
从暗笑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莫名情绪的笑声在四周回荡,充斥着整个结界,重重叠叠,震得人胸口生疼。
转瞬间,他已是眼角微湿,一闭眼,便垂下了两行热泪。
“阿叔…”
墨言失呆坐在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么些年,墨飞鸿作为长辈,对他视如己出,虽颇为亲近,但也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言失啊…你可知,你阿叔我来到断毫城,已经整整三十二年了。”
他的脸上扯出一丝难得的苦笑,眼帘颤动不息。
“自少小离家,至今,从未归乡。”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远方。
那里,有崩弦城,有巨子宫,有他的家族长辈,是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信仰支撑。
“你说,无墨城受叛乱之害,因而落魄。”
“但我崩弦城现如今的情况,比之昔日的无墨城,又能好得了多少?”
他闭上眼,摇了摇头。
“半斤八两,甚至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仙凶兽灵之争,七家分权而治,又有分家宗家之隙,就连我崩弦城的机关秘术,都被人破解了小半。”
“诺大个崩弦,有如蚁穴丛生的溃堤,看似宏伟壮观,坚不可摧,可内里已是千疮百孔,病入膏肓。”
“仅仅只是靠着老祖宗和二太爷拼了半条老命,才勉强吊着一口气。”
墨飞鸿转过身来,残存泪痕的脸庞略显僵硬,还带着一丝少有的凄凉。
“你只知道,龙伯国之变,无墨城损失较重。”
“那你可知,当年的无墨城,在龙伯国之变前,几乎就是人族的半边天!”
“妖言惑众!”
还未等到墨言失反应,一句话便从天空中重重的砸下。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三棵古树枝丫交错而成的重重阻障被一道长虹贯穿,一股霸道的威压爆发式的喷涌而来。
“不好!”
墨飞鸿虽然反应极快,但依旧有些猝不及防。
杂草枯萎,鲜花凋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拿出虫袋,点点荧火便已骤然熄灭,化作飞灰。
“邪门歪道。”
从天而降的老者面色威严,朱红色的官袍在四溅的黑土中纤尘不染。
只一步踏出,青气泯灭。
“老夫,楚河。”
“奉君上谕令,镇杀凶兽!”
“违令抗命者,以叛族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