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同学,这么晚了,应该还没吃饭吧。”安柏捧起一块小蛋糕,“坐,别紧张,这个没毒哦。”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吉野顺平有点哭笑不得,顺从地坐下,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小草莓造型的甜品,半晌,犹豫地叉起一块,放入嘴中。绵软细密的触感给味蕾温柔的享受,酸酸甜甜的果酱更是点睛之笔。“好吃!”

    “那就慢慢享受吧,甜品可以让心情变好哦。”安柏撑起下巴,静悄悄注视着眼前像小蜗牛一样的孩子。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安静却格外温馨的氛围环绕在小小的茶几周围。

    “老师,很抱歉,我本来是来交入社申请书的。可是,我看见……”吉野低着头,不敢去看安柏的眼神。

    “没关系,本来我也想找你聊聊天,这不是刚刚好。”安柏笑着说,“可惜今天太晚了,不如周末去烤肉店吧,我一个人总担心离座时盘子被收呢。”

    “……好。”吉野咽下去本来想说的话。

    “时间就定在明天社团活动后,入社申请我同意了,记得要来哦。”

    “走吧,”安柏拍了拍吉野的肩膀,“别想太多,你也还是个孩子,有任性的权利。还有老师呢。”

    “嗯。安柏老师,再见!”

    “拜~”

    ………………

    言出必行是Z子的作风,说好要吃甜品的五条悟最近都不见踪影,Z子只好打包送去“东京咒术高专”,至少不算是食言。

    让Z子感觉无奈又好笑的是,那几个被收拾了一顿的熊孩子也一个个出现在“羁绊界面”,Z子可不相信他们之间的好感度会有40,到达朋友的地步,有的恐怕也是对自己这个魔鬼老师的讨厌吧。莫非,负面情绪也计算在内?可是山本和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共同作战的伙伴了吧,为什么仍然没有出现呢?搞不懂。

    算啦,顺其自然吧。目前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早日到达特技咒术师,有了原石才能取老婆啊~

    杀诅咒,涨经验,攒原石。这是离校的日常。

    备课,锻炼,上课,指导弓箭社的孩子们。这是校内的日常。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和吉野顺平约定好的日子。

    ………………

    “安柏老师,我来了。”

    安柏放下菜单,向门口看去,吉野本来较长的头发剪短了一些,略显阴柔的刘海梳了上去,搭配暖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充满朝气。

    “哇哦,”安柏眨眨眼,“这一身很帅哦!”

    吉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却没有出口否认。

    “我提前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一些,你看看还有别的喜欢的吗?”

    吉野接过菜单,愣愣的看着满当当的一张纸,“老师,还有别人要来吗?”

    “啊哈哈,”安柏挠了挠头,“我的胃口是有些大啦,放心好了,不会浪费的。”

    “我就加一份冷面好了。”

    “OK。”

    菜很快就上齐了,多汁的肉片在烧的滚烫的铁网上,被果木炭烟微熏,滋滋的油脂滴落,包着生菜一口吞下,幸福指数直接拉满。

    烟气缭绕,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安柏说:“不要紧张啊,这就不符合我喊你出来放松一下的本意了。其实我想问问,最近,在学校有没有稍微开心一点?”

    吉野停下手里的动作,“老师,他们来找我道歉了。”声音顿了顿。

    安柏没有接话,她知道,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聆听。

    “可是,我没有选择原谅。安柏老师,你会认为我很自私吗?我做错了吗?我该原谅他们吗?”

    吉野迷茫的眼神看向安柏,安柏依旧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搂住吉野的肩膀。

    “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事情,却没有接受任何惩罚?为什么他们自认为知道错了后,就只需要道歉就好像可以既往不咎!?那我呢?我这几年受到的伤害,我受到的排挤,我承受的压力,这一切就这么算了吗?一句小小的对不起就可以为这一切画上休止符吗?”

    吉野顺平双手捂住脸,沙哑的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我明明才是受害者,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是吗?为什么偏偏是我来承受这些?他们那群人渣,怎么感奢求我的原谅!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

    安柏轻轻的抱住这个刺猬一样的小男孩,轻轻的拍了拍他瘦削的背。剥开肉刺一样不那么坚硬的外壳,里面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顺平,你已经做到很棒了。为这件事而痛苦的你,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自私。在老师看来,你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老师认为,是否原谅他们是你的权力,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理由对你提出要求,他们更没有。”Z子只恨自己苍白而无力的话语不能抚平他内心的痛,轻轻抚摸着毛茸茸的头发。

    “在老师的故乡里,名字代表着爸爸妈妈对新生命最美好的期盼。顺平,你的名字在那里寓意着顺顺利利、平安喜乐,想必这也是他们的期盼。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活的自我一点,自私一点,没关系的。”

    “……”吉野顺平把头扭向一边,“谢谢老师,我…说出来好多了。”

    安柏顺势坐回原来的位置,“还在长身体的年龄,好好吃饭吧。”

    “嗯……安柏老师,”吉野把手揣进兜里,“老师之后还有别的事情吗?”

    “嗯,我想想,没有哦,今天安柏老师时间大放送~”

    “‘蚯蚓人’上映了,我对这类电影很感兴趣,老师要一起去吗?”手心里是两张电影票。

    “哎?我来这里还没有看过电影呢!简直太棒了!”安柏惊喜地说,“那就一会儿去吧!”

    在吉野顺平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安柏以一种明明很优雅却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收拾了满满一桌子外加三层推拉架的食物。

    ………………

    电影院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近,安柏皱了皱眉,这一片的咒灵自己还没来得及清理,这几天仅仅只是清除了学校周围的咒灵。不过,应该也不会那么倒霉直接碰上吧,就算真的碰上,自己的实力应该也不成问题。

    走进影院,较为猎奇的题材看的人自然不多,空荡荡的座位只有零星一对儿小情侣和寥寥几个人。

    影片开始,安柏坐在座位上,一股股独属于诅咒的恶意像潮水一样涌现,每个毛孔都浸泡在丝丝的寒意。不太妙啊,安柏心里想,这里附近难道发生过什么灾难吗,这个恶意的强度,恐怕也是准特级了吧。

    不能再耽搁了!

    “顺平,老师去一下洗手间。”安柏思量了一下,从视野盲区拿出兔兔伯爵,“这个帮我拿一下好吗?”

    吉野顺平轻轻点了点头。

    “该死,这些‘窗’是怎么检测的,这么浓郁的诅咒和恶意都没有感受到吗?”Z子心累地在影院里面寻找,一边和山本联系疏散附近的群众。

    漆黑的雾气好像在Z子意识到它的瞬间,忽然浓郁起来,带着淡淡的尸臭,和微不可闻的血腥气。

    Z子的心忽然提了起来,难道有人受伤了?本就急促的步伐加快速度,搜寻着这个玩躲猫猫的诅咒。

    不太对劲儿——

    Z子停下脚步,这种无时无刻不被窥伺的感觉——

    上面!

    一个个类似章鱼触须的触/手在天花板上盘旋扭曲着,密密麻麻的吸盘吸气、呼气,吸盘微微张开时,露出一个个镶嵌在黑色眼白白色的眼珠。

    好像注意到了Z子的视线,又好像在高兴Z子终于发现了它们,几个触/手扭扭捏捏的蠕动起来,好似少女的手臂一样,害羞地交叉在一起,不过少女做起来是娇羞的美感,它们就只剩下黑紫色僵死肉块仿人的恐怖谷效应。吸盘里微微眯出一条缝,露出的眼珠子轱辘轱辘乱滚,像是在观察Z子的表情。

    强烈的反胃感和呕吐欲从腹部传来,灵魂深处仿佛有一个深渊,轻轻呼唤着Z子的名字,那声音又轻又柔,Z子好像变成了一个婴儿,在母亲的安眠曲中满满陷入沉睡。那一个个眼睛也好像盛满慈爱的光芒,这种温柔的落泪的凝视同化了Z子的一部分,让Z子也忍不住忘记身体的不适,加入其中,自己好像也是他们的一部分,随着触/手呼吸的频率,闭上眼睛,扭动着身体,每一个毛孔也变成一个个吸盘,沉浸在这和谐的旋律,放松、收紧、放松、收紧……

    “啪!”Z子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从这种让人沉沦的恶心微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崩坏度——4%。

    怎么回回都是这种掉san的东西!?

    带着炽火的箭射向一个半开的眼睛,和人类鲜血一样的颜色的液体从被射中的吸盘口流下,触手颤抖着缩成一团,不能理解眼前的人为什么要伤害自己,Z子居然能从别的完好的眼睛里看到委屈?!

    “真是见鬼了!”Z子忽视心里忽然泛起的莫名其妙的心疼,咬牙继续射向别的眼睛。

    终于,一个个流血的伤口彻底激怒了这个诅咒,它不再做一些虚伪的掩饰,长长的触/手从天而降,重重砸向Z子,Z子一边冷静的躲避,一边稳稳的拉弓。一个又一个的眼球破碎,红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流满整个走廊。触/手上的眼球全部破裂后,黑紫色的肉条失去支撑,垂落在地上。

    随着一条条触/手失去活力,一个更为硕大的眼球裸露出来,微微颤动,好像要睁开。

    不能让它睁开!之前射中的眼球把能量传送给这个巨大的核心,一旦它完全睁开,整个影院的人都会陷入精神混乱,成为它思维的载体,自己的意识将不复存在。

    可是,它不睁开就无法击中,只有在那一瞬间,在它微微张开时,射击!

    Z子全神贯注,死死的盯着眼球。

    “安柏老师,危险!”

    “嘭——”熟悉的兔兔伯爵爆炸声在身后响起,顺平?他怎么来了?山本在干什么?

    “闭眼!”安柏向吉野顺平吼道,来不及多想,接近三十只箭矢从弓箭中射出,汇成巨大的一簇,直直刺入裂开一个小缝的核心。刺入诅咒的箭剧烈燃烧,整个天花板轰然倒塌。

    “快走!”没有时间多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安柏拉上吉野,快速从出口逃离。

    “安柏小姐,‘帐’。”山本扶了扶眼睛,“罢了,影院里所有人都已经安全撤离,这次还要谢谢安柏小姐……”看到安柏身后灰扑扑的少年,山本要说出口的话卡了卡,“这位少年,抱歉,是我的失职。”

    “呼,算了。”安柏从那种紧绷的心情里缓了过来,“没有人受伤吧?报酬老规矩,我还有点事,我们之后联系。”

    “是。”

    ………………

    安柏松开吉野顺平的手腕,冷着脸走在前面。

    吉野顺平讷讷地跟在身后,满腹的疑问在看到安柏面如冰霜的时候咽了下去。

    走到人少的公园,安柏扭过头,“你明白刚才是什么状况吗?你差一点就死了知道吗?死了!”

    看着安柏眼里的后怕和懊悔,吉野顺平反而笑了。

    “还有脸笑的出来!广播通知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乖乖走,要是刚才我不能及时……”安柏恨恨地扭过头,第一次,因为自己没能及时祓除,差点让一个无辜的这么年轻的人……她不是在生吉野顺平的气,更是在生自己的气,怎么那么弱小,那么无力!

    “可是,我这不是没事吗?”吉野顺平拉着安柏在椅子上坐下。“我在担心老师有没有离开。很幸运,我找到了老师,幸好,我能够给老师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忙。”

    “……”确实,如果不是顺平将兔兔伯爵投掷出,炸伤那个伪装坏死的触/手,自己被背后偷袭,如果触手从心口穿过,不死也会掉半条命,更不用提救下别的人了。“谢谢。”安柏直视着顺平的眼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嗨嗨,”吉野顺平微笑着点头,“但是,老师可以告诉我那些是什么吗?”

    顺着吉野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四级的咒灵在电线杆上慵懒的舒展着。

    “什么?你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