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才分局的大门近在眼前,他微微缩回下巴,解开安全带,奔着停车杆直直开进了育才分局的院子!
    车头‘轰’地撞在枫树上才停,安全气囊瞬间弹出,把减虞砸得晕头转向。
    轮胎空转,远光灯穿透了灰暗的阴雨。
    减虞艰难抓住车斗的水果刀,割开气囊,一巴掌砸向喇叭,顿时四面八方回荡着刺耳的鸣笛声。
    他端坐着,不停喘息,目光一个个看过那些从报警大厅里打着伞跑出来的警察。
    噔噔噔——
    左侧窗户被毫不客气地敲响了,开窗,风暴带着不知从五大洲哪片海域集结的自然之吼灌了进来。
    脸很快就被打湿,减虞伸出舌头一舔,舌尖冰凉苦涩,让他有了活在人间而非梦里的实感。
    意识归位,车顶快要被雨弹水枪叮叮哐哐砸成筛子,他艰难地从这样的背景音中分辨警察在说什么。
    只见她弯下腰,黑伞后边是一张讨喜的圆脸,此刻一双柳眉十分气愤地挑着,见减虞还没熄火,光坐着发呆,竟直接伸手打开车门。
    “你是什么人!连警察局都敢冲!下来!”
    “误会,是误会!”覃佩韬隔着车窗看清司机的样貌,大声呼喊,“林展,是误会!他是我朋友!是来找我的!”
    林展狐疑地把着车门,看看减虞,看看覃佩韬。
    “你朋友?开赛车还是开飞机的?连剎车也不会呀,让他把驾驶证带着。”
    “真是朋友,我待会介绍你们认识。”
    覃佩韬把伞往她肩膀上方挪了挪,林展用自己的伞去砸他的,覃佩韬乐得直咧嘴,很不值钱。
    日轨列车(85)
    林展去跟其他人解释了,覃佩韬拉着减虞下车,帮忙打伞送进屋,对出来看热闹的安仪说:“安大美女,帮我拿条毛巾呗?”
    安仪打趣道:“这是你朋友?我怎么瞅着脑袋瓜子不太灵,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覃佩韬扶减虞坐下:“刚大病一场,人其实可聪明了,想不想加微信?”
    安仪翻白眼:“得了吧,还是让他扫三大队的微信交罚款先。”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警察从审讯室走出来,向安仪大咧咧道:“刚什么动静?火星撞地球呢?”
    安仪笑道:“楚哥,是来找小覃的,他朋友,估计剎车失灵撞树上了,幸好没事。”
    减虞抬眼看这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不自然。
    但是没有。
    “就是你?”楚根长把水杯倒满,特意来减虞跟前晃一圈,“不怕死把车往树上开,属猪的啊?”
    覃佩韬也拿着一次性纸杯倒热水,安仪把大毛巾递给他,他赶紧展开往减虞头上一扔,罩住他的脸。
    “楚哥,你们会开完啦?”覃佩韬问。
    “早开完了,七八跟晚晴写报告呢,我们几个都没事干。”
    楚根长探头出去看屋檐下噼里啪啦的雨。
    “这雨啥时候才能停,本来还想去公差旅个游,去通名湖划船啥的。”
    覃佩韬说:“还有的下呢,这可是台风,楚哥,你哪儿人?”
    楚根长说:“我北方的,听不出来?”
    覃佩韬比大拇指:“北方汉子,你跟马哥都高,哦,还有组长,都是北方人?”
    “小马哥不是。”
    楚根长见减虞不说话,还跟个新娘子似的罩着毛巾一动不动,不禁手贱扯了下毛巾。
    覃佩韬慌忙按住,楚根长哈哈大笑:“我看不是你朋友,是你媳妇。行了,我先回审讯室了,要不晚晴又要骂我摸鱼。”
    待楚根长离开,覃佩韬偷偷摘掉毛巾,对减虞道:“我偷资料给你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呢,你可别自爆啊!”
    “覃佩韬。”减虞目光复杂,“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你编辑跟我说的啊!对了,你怎么会突然住院?台风来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还是你编辑接的,要不是他刚跟我说你突然从医院跑出来了,我还准备去看看你。”
    一切都合理得让人崩溃。
    “我要见元赑。”减虞低声说。
    “啥?”
    “我要见专案组组长,元赑。”
    被水打湿后的脸愈发苍白,眼珠黑漆漆,鼻尖透着血丝,嘴唇泛中毒般的青紫色,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庞如今淡得就像一卷脆弱易碎的宣纸。
    “元组长?”
    覃佩韬大吃一惊,挠头很为难的样子。
    “你见他干啥?案子都破啦!你慢了一步,不过这次案情很离奇,你再研究研究通报,保准灵感刷刷的。”
    减虞揪住他的衣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办公室,否则,你过去偷线索卖给我的事会传遍育才分局。”
    迫于减虞的淫威,覃佩韬带减虞上楼,偷偷摸进厕所隔间,把门一关,大雨就变得朦朦胧胧,也正好压住他俩的交谈。
    减虞说:“为什么会认定何均是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覃佩韬只以为他是来打探内情的,说:“这个案子真心挺复杂,一环套一环,通报没出来,我只能跟你说个大概,但是,你可千万别出去说噢。”
    减虞皱眉:“少废话!”
    “还要从梁思宜说起。”
    覃佩韬娓娓道来。
    “梁思宜她爸叫梁全,是万兴医院的医生,几年前失踪了,一直没找到,一点线索都没有,家属,也就是梁思宜她妈,于丝楠,闹了一通后只好放弃。结果你猜怎么着,梁思宜发现,是她妈杀了他爸!”
    不。
    梁全是于鹦杀死的,是她抹去了他的存在。
    “选亲爹还是亲妈?这可难得很,梁思宜这丫头也是命苦,天天做思想斗争,后来想通了,写举报信给我们,但是,这事不知道怎么被于丝楠发现了,于丝楠的嘴可真够严实,怎么问都不说,要不是我们从她家搜出了梁全的脑子,恐怕她还抵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