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定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这种生物眼里是什么样子,但在主观能够直接影响到现实的规则环境下,她大概和怪物差不多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几个小时,一天,又或者更久。纪云定并不在乎,所以她可以一直走下去,直到陡坡逐渐变得平缓。
    因为在这里主观能够决定客观,所以应该只有认为自己能走出去的人,才能够走出去。
    纪云定意识到这一点后,突然产生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熟悉感——一辆车头有诡异卡通猴子装饰的列车,那个纪云定真正意义上正式经历的第一个怪谈。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梦,大家都在做梦,基于神秘力量的原理来说,每个人的主观都会对世界产生一点影响……”
    纪云定说着说着,眼睛微微发亮,深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
    “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话,就能证明大家都是存在的,只是我们一起被困在梦里了。”
    那样的话,纪留行是……醒过来了?但为什么心灵类怪异会说是“可怕”呢?又为什么说纪云定是特别的呢?
    特殊个体究竟是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存在,以及零号提到过的,物质世界的人类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纪云定总算是稍微振奋了一点,至少有心情自言自语了。当她站定到一个简陋而突兀的石雕人脸前,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真理之口。
    荣枯墓园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存在,现实世界从那边交换或得到过许多超越时代的先进技术。具体纪云定并不清楚,她文化课和高中没什么差别,只知道很厉害。
    最重要的是,它跳出了这个轮回,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
    要说纪云定也没去过那里多少次,只知道属于荣枯墓园的人类和怪异也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几乎无法交流。
    “对了,我应该有个徽章才对。”纪云定站在石头人脸前,这才想起了这件事,但掏了掏包却怎么也找不到。
    纪留行消失了,为了修补漏洞,他给的徽章好像也被收走了。又或者在很久之前就被悄悄收走了,只是纪云定没注意到。
    而现在,纪云定看着包里增加到了两块小狗橡皮,沉默了一会,想扔掉,但最后只是把包的拉链拉上了。
    受够这种时不时就被恶心一下的感觉了。
    这就像是时刻告诉纪云定——看啊,你珍视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消失,随随便便又可以塞回你手上,甚至根本不必发生过任何事情也可以。
    纪云定把手伸进了真理之口,等待着它的问题,而石像的眼睛突然闭上了,随后声音从石头深处传来,仔细听去有些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杀掉真正的人类,您要的真相自会来拜见您。”
    纪云定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眼看着石头人脸缓缓融入了墙面。
    而周围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像是繁华都市的市中心一样,但路上一片死寂,风吹过几片叶子飘下,安安静静地落到了地上。
    纪云定一边揉着因为突然回到亮处而本能不适的眼睛,一边眯着眼睛观察四周。
    找个人类就行吗?私闯民宅……不,紧急避险一下。
    纪云定已经将法务部的教诲铭记在心,秉承着这样的思想在沿路敲门无果后破门而入。
    房内很干净,整体基调是白色的,装修极其单调。
    一进门,纪云定看到客厅内有三人正坐在沙发上,就这样正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即便纪云定闯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随后,纪云定注意到桌上有一个奇怪的瓶子,她拿起来晃了晃,看了看上面的标识。
    不认识,图案不认识,字也不认识。
    “您好,请问我可以拿走这个吗?”纪云定从包中掏出调查员证,向三人出示,“很抱歉打扰您,但请配合我的工作。”
    没反应。纪云定差点以为自己在和石头说话了。
    随后,纪云定用尽了急救课所学知识和随身携带的器械,对三人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无论如何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脉搏、心跳、血压甚至膝跳反射都没有问题,他们就像只是不想搭理纪云定一样。
    “如果杀死会怎么样呢?”纪云定伸出手,随后又缩了回来,犹豫了一下。
    不对,这样做是不对的。虽然纪云定不用为这种行为承担任何后果,但如果他们还能活呢?
    这些人极大概率并不是纪云定需要的答案。诚然最快的验证方法就是掐死一个试试,但一定会有其他更费工夫的检验方法。
    合理的选择是不正确的,正确的选择是不t合理的。有时候人们为了合理让渡正确,有时候则为了正确让渡合理。
    而纪云定只是觉得她不应该为了效率这么做——这种想法完全是大学的思想教育和周围人的言传身教带给她的,刚入学的纪云定并不在乎这么多。
    不懂得生命重量的人,不配做这份工作。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在不得不做的时候,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抱歉,我刚才有点过分了。”纪云定最终后退了两步,微微低头,轻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从开始到现在,纪云定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并不排斥。
    而就在此时,三人中有一人突然抬起手指向了墙角的地砖,一动不动。
    纪云定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循着指向走过去,掏出军工铲把略有些松动的地砖撬开。地砖下是一本被压得极其平整的日记,大概是被压久了,翻开后有好几页粘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