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任何时候都强大,但比任何时候都离纪云定想要的更远。
    “唐朝汐跟我说过,这个世界除了我之外谁都不重要。所以我首先怀疑了我自己。
    但我先前并没有担心过消失的人会是纪留行——他还欠我个答案,说他不会死,我相信了他,然后又被他骗了。这一点可以佐证我并不是那个‘主观意志’。
    我不知道纪留行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一声不响地食言了。如果还能见到他,我这辈子都不会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再来说我的第二个猜想——这个世界是怪谈,也是怪异本身。所以它抹消纪留行的时候,自己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因为它一样要遵守‘平衡’的规则,而我是本节点的特殊个体,是不能被直接抹消的一方。
    以此类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衍生怪异般的存在,拥有自己的‘规则’,会在一定条件下帮助我或者伤害我。
    那么,回到我的问题。你说过要收集人类样本送去东极,所以那个想毁了我人生的东西——或者说这个怪谈的核心怪异——就在那边,对吧。”
    纪云定理得很清楚,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东极和不知所谓的“深渊”。既然在世界内没有人能告诉她真相,那么答案就只能在那里了。
    “既然您是这样想的,也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我需要提醒您,由我带您去那里,和您自行成功到达是两个不同的结果。”
    “我知道,你当初是想用这种方式杀我,也不是什么很难看出来的事情。”
    纪云定对这一点毫不避讳,不管对面会不会尴尬,
    “我是来问你,我结束这一切后,大家还能继续存在吗?又或者,其实他们根本没t有存在过?”
    不过对于纪云定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关于你的所有说法,我都只能给出‘不确切’的答案。不全对,但都很接近了。毕竟,答案都在你身上。”
    零号摇了摇头,站起了身,走到了纪云定面前蹲下,
    “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答案,但我已经确定你就是我在找的人了,最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随后,它的头便自然垂落,没了声息,像是关机了一样。与此同时,室内的灯全部熄灭了,漆黑一片。
    大概是鼓励和安慰的意思
    纪云定刚来学校的时候孤零零的, 一个人带着所有的行李;她走的时候也孤零零的,准备好了需要的一切,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 一种是考完试后拖着不去看成绩的人;另一种是认为看不看成绩都不会变化, 所以早看早结束的人。
    显然纪云定是后者,即便船到桥头也未必自然直, 但是她需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遗忘了纪留行之后, 继续着这样吵吵嚷嚷的生活,无视所有异常当然也是一种选择,只不过纪云定不会这样选。
    虽说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但这样对不起所有人,更对不起纪云定自己。
    即便是虚假的也无所谓吗?无论对面是谁都无所谓吗?随时会被涂抹改变也无所谓吗?
    这样才是真的把纪云定曾经拥有的所有感情和价值一并否定掉,全部扔进垃圾桶里了。
    “……就算什么都没有,至少也要有一个真实的结果。”
    纪云定站在裂缝前,周围流动的光河没有声音, 只有纪云定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她记得上次来这里时, 林书还说裂缝里或许有她想见的人。
    不知道在这些变化后,林书姐还记不记得她当时想着的人。
    穿过裂缝,在黑暗潮湿的隙间内, 纪云定感受到脚下是极陡的斜坡, 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站稳着不滑下去。
    向下走的过程如同向下坠一般,纪云定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不过她不在乎。
    只要踏过障碍物就好了, 尚未成为障碍物的东西则不必理会。
    水滴从不知何处滴落, 打在地上激起石头融化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冷凝水汽的混合气息。
    前方有尸肉血块就踩过去,踩在脚下黏糊糊的, 一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筋膜与拉丝粘连的腐肉被踩着拖了一路,偶尔有幽幽的磷火缭绕。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需要在意。
    纪云定就是这样的人,她重视的——哪怕只是尘埃一样的情绪或瞬间——都能察觉到并握在手里好好记住;她不在意的,就是真的不在意,只要别碍事就行。
    直到看到一颗半腐烂的头颅,纪云定才稍微驻足给予了一点关注。
    骨骼和残留的面相来说是这个国家的人,应该是之前进入后死在这里的,应该差不多要出现什么东西了。
    纪云定一路沉默着,没有自言自语——她没有任何想说的事情了。
    奇特的是,那头颅原先像是静止了一般,在纪云定观测到它后,它立刻顺着斜坡骨碌碌地滚下,落入了手电筒的光照不穿的黑暗中。
    而当纪云定继续向前走,却发现它又静止住了,而在纪云定照到它的一瞬间,重力法则仿佛才再次生了效。
    很接近了,这里的“观测”已经对现实世界有极其明显的影响了。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世界仿佛并没有在运转,只在被看见时输出一个结果。
    越向下走,就越有一种没由来的窒息感。纪云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用手电筒照过去,反而是对面的腐烂尸体被吓了一跳,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