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念安老師, 傘的高度可以嗎？”
明謹弋好像叫上瘾了一般，一句一個“念安老師”，他聲音溫柔, 可蘇念安卻聽出了幾分陰陽怪氣的意思。
這種情緒不是針對他, 倒更像是說給姚一奇聽的，可這并不妨礙蘇念安對明謹弋的幼稚感到無語。
姚一奇在明謹弋上前時很有眼力地退後一步跟在丁培曼身邊，只剩下蘇念安和明謹弋并肩走前面。
蘇念安沒忍住斜了明謹弋一眼，垂在身側的手悄悄地敲了下明謹弋的大腿, 無聲地警告他收斂一點。
可明謹弋好似完全看不懂蘇念安的意思一般, 加快腳步跟上蘇念安陡然變快的速度。
眼看着和後面兩人拉開了一定距離, 蘇念安低聲道：“明先生, 你幹嘛欺負我的助理？”
“我哪裏欺負他？”
明謹弋笑容不變，雖然嘴上說着辯駁的話, 可是神情卻好像在炫耀“就是我怎麽了”，俨然一副知錯不改的模樣。
蘇念安被氣得說不出話, 他兇巴巴地瞪了明謹弋一下，幹脆不理這個理虧氣壯的人了。
蘇念安扭頭對姚一奇說道：“和曼姐一樣叫我念安就好, 別理明謹弋！”
姚一奇不敢接話, 蘇念安可以直呼明總大名，不代表他也有這個勇氣。
姚一奇先看了眼明謹弋, 盡管老板剛剛被兇了一下，可他看起來非但不生氣, 反倒是很享受的模樣。
從姚一奇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見，在蘇念安扭頭的時候，大老板的手虛虛護在他的身側, 以免踩空摔倒。
沒有反駁威脅，這就應該是可以的意思吧？
姚一奇在心中做出判斷, 試探地叫了一聲：“念安。”
蘇念安朝姚一奇豎了個大拇指，俨然是對這個稱呼很滿意。
他把腦袋轉回來，路過明謹弋的眸子時，蘇念安稍微停頓了一下，炫耀一般地揚了下下巴，“我的助理當然是聽我的！”
明謹弋只是笑不反駁，瞧見蘇念安尾巴都快翹上天的模樣，他可想伸手摸摸這顆毛茸茸的腦袋，奈何片場人多，要是明謹弋真的這麽做了，蘇念安指定要炸毛。
明謹弋在心中輕啧一聲，将這個念頭壓在心底。
*
時間還早，可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忙起來了，到處都是神色匆匆的人。
有人認出了和蘇念安一起過來的明謹弋，當即加速了工作的速度，生怕被明謹弋抓到摸魚。
今天給蘇念安化妝的依然是上次定妝時的化妝師。
見到蘇念安，她笑着招了下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椅子招呼蘇念安過來，“念安快來。”
發現明謹弋跟在蘇念安的身後進來，化妝師難免有點意外，不過到底經驗豐富，她很快恢複自然的狀态，“明總早，來劇組視察工作嗎？”
明謹弋點了下頭，看着蘇念安在化妝鏡前坐下，他自己在旁邊找了個不礙事的位置，近距離圍觀化妝師給蘇念安上妝，
被明謹弋盯着工作，但凡換個年紀輕點的化妝師可能都會因為壓力太大引起手抖，可給蘇念安化妝的這位卻已經是職場老油條了，雖然一開始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就進入工作狀态，忘記了明謹弋的存在。
蘇念安的第一場戲是妝造最複雜的一場，他閉着眼睛，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不停動作。
明謹弋專門交代過丁培曼給蘇念安準備一套全新的化妝品，進組之後就是蘇念安專用的。
化妝師一邊給蘇念安上妝，一邊輕聲感嘆道：“底子真好，給你化妝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蘇念安彎了眸子，軟軟地說了聲謝謝，兩顆小梨渦随着他的動作若隐若現。
沒有人能抵抗一個漂亮又懂禮貌的孩子，化妝師被他笑得心軟，對蘇念安的妝容更上心了些，“姐保證你出去驚豔全場！”
蘇念安又一次笑着說了謝謝，他以為化妝師就是客氣一下，然而當他看到最後成果的時候，眼中不禁閃過驚訝。
偏圓的眸子在妝容的修飾下弱化了原本的幼态，立體的五官呈現出更加淩厲的美，眼尾的分紅中和了妝容的冷冽，平添幾分楚楚動人。
蘇念安眨了眨眼，頭一次感覺鏡子裏的人有點陌生。
整部劇中，蘇念安大部分時間都不需要濃妝和複雜的頭飾，素面朝天的模樣更加符合劇本中天真活潑的聖子形象，唯獨在諸宸出場和離世的兩場戲時，蘇念安不僅穿上了全劇最華麗的禮服，還擁有精致的妝容，從而營造出震撼人心的效果。
化妝師滿意地看着蘇念安，“怎麽樣，覺得還有地方需要調整嗎？”
擔心頭上繁瑣的裝飾會因為他的動作墜落，蘇念安只敢小幅度地搖頭，他笑盈盈地回答，“很好看，我都認不出自己了。”
蘇念安圓眸一轉，望向不遠處的明謹弋，他輕輕挑了下眉毛，“明先生，好看嗎？”
明謹弋不回答，他直勾勾望着蘇念安，毫不掩飾眼底深處的驚豔。
有那麽一瞬間，明謹弋想要碰碰蘇念安的那抹紅色，蹭掉上面的眼影，用手指磨出更深的顏色，可他最後只是把手搭在了蘇念安的椅背上，聲音多了幾分沙啞，“好看。”
蘇念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難得臭屁地符合道：“我也這麽覺得。”
他轉頭看向笑得嘴都合不攏的化妝師，嘴甜道：“姐姐的技術好厲害！”
化妝師被他一聲姐姐叫得笑開了花，一口氣應了好幾聲。
明謹弋垂眸望向近在咫尺的人，藏住眼底翻湧的情緒，他輕輕碰了一下蘇念安的指尖，把他的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可以拍張照嗎？”
化妝師在旁邊附和，“應該拍一張的，這可是唯一一次機會，之後沒有這麽漂亮的妝造了。”
“好啊！”
蘇念安沒有多想，他起身靠在站在化妝桌的旁邊，一雙眼睛因為興奮顯得亮晶晶的，“就在這裏嗎？”
蘇念安本以為明謹弋是想要幫他拍照，卻不想對方把手機交給了化妝師，自己則是走到了他的身邊，隔了一點距離看向鏡頭。
原來是要合照嗎？
蘇念安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配合地朝鏡頭笑了下。
化妝師看着手機中的界面，手掌并攏往右邊揮了揮，“念安稍微往中間走一點。”
蘇念安往旁邊看了眼，他和明謹弋之間隔了将近二十公分的距離，與其說合照，不如說是像是一名不小心入鏡的路人。
他往右邊邁了一步，直接貼在明謹弋的身上。
手臂碰到明謹弋時，蘇念安明顯感覺到旁邊的人僵硬了一下，在明謹弋躲開之前，蘇念安強行把人摁在原地，完成了一張合照。
“明總好像沒看鏡頭。”
“沒關系，多謝。”
明謹弋沒有多停留一秒，他快步拉開距離，接過手機低頭查看起來。
認識這麽長時間，這還是除了結婚證之外，明謹弋擁有的第一張和蘇念安的合照。
明明一開始提出拍照的人是他，可是在蘇念安靠過來的時候，明謹弋還是忍不住緊張。
他不禁想起了領證的那天，他和蘇念安也是這樣并排在一起，看着鏡頭微笑。
化妝師一口氣抓拍了很多張，明謹弋沒有一一看過去，只是在蘇念安探頭過來的時候，他點開了他們距離最遠的那一張。
“明先生之後把照片發給我吧。”蘇念安本來只是随便看了下，眼神捕捉到鏡頭一角時，他的動作頓住，低頭盯着照片看了好幾秒，半晌才補充一句，“我發個朋友圈。”
明謹弋點頭應下，正當他們準備離開化妝間時，金爍從門外伸了個腦袋進來，“念安，要先來對個戲嗎？”
金爍是劇本中和蘇念安對手戲最多的演員，對方主動提出邀請，蘇念安自然求之不得，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笑着回應道：“好呀！金老師稍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聽着蘇念安和金爍約好地點，不等明謹弋露出不滿，蘇念安一把抓住明謹弋的衣袖下擺往無人的角落鑽去。
被拉住的一刻，明謹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然而他的笑容還沒挂住，蘇念安像是拎起什麽髒東西一樣抓住了明謹弋的一根手指，認真地建議道：“明先生，收斂一點吧。”
明謹弋還沒反應過來，蘇念安已經将他手上的戒指退了下來。
從明謹弋的視角，他眼中倒映着蘇念安燦爛而單純的笑容，耳朵裏聽見的話卻是冰冷刺骨，“明先生還是低調一點吧，不然大家現在都知道你結婚了。”
明謹弋結婚本身不用當成秘密，可是在他已婚的前提下繼續纏在蘇念安身邊，用腳也能猜出他們什麽關系。
蘇念安一邊說一邊取下脖子上的項鏈，連帶着自己的那一枚戒指一起塞進明謹弋的手裏，“這個借給你，戴在脖子上會好一點，正好我也怕拍戲的時候不小心弄丢了。”
蘇念安彎了眸子，清黑明亮的瞳孔仿佛一汪清泉一般，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因為很清楚明謹弋最後一定會縱容他，蘇念安根本沒等明謹弋的回答，把項鏈遞過去之後，蘇念安笑着和明謹弋揮揮手，提着衣服下擺往金爍所在的方向快步走過去。
明謹弋還站在原地，他低頭看着掌心裏還帶着蘇念安體溫的戒指。
久久，他将項鏈握在掌心。
等明謹弋從角落離開時，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條項鏈，藏在衣領中的部分挂着一大一小一對戒指。
他幾乎沒有費勁就看見了和金爍坐在一起的蘇念安，不知道兩人正在說什麽，蘇念安眉飛色舞的，望向金爍的眼睛裏染上幾分崇拜。
明謹弋眉頭擰緊，冷着臉朝兩人的方向走去。
*
蘇念安正忙着和金爍對戲。
在家裏準備的時候，蘇念安從來不會有打擾明謹弋讓他來幫忙對戲的想法，都是自己一個人解決，第一次有真人在旁邊，對戲的感覺立馬不一樣了。
第一場戲臺詞不多，趁着其他人在做準備活動時，金爍帶着蘇念安把即将拍攝的臺詞快速過了一遍，順便點出了幾個小毛病。
不是大問題，但是在糾正之後，蘇念安明顯覺得表演順滑了很多，倏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金老師太厲害了！”
蘇念安激動地在劇本上做筆記，金碩看着他亢奮的模樣，長長嘆出一口氣，眼裏羨慕又嫉妒。
郭導先前提過蘇念安是個新人，讓他平時私下多帶帶，金碩想得簡單，一口應了下來。
抛開郭導極其重視諸宸，想要展現出最佳效果不提，金爍作為諸宸的對手戲演員，蘇念安拍得順利，意味着他就能早點結束，雙贏的事情，金爍沒有理由拒絕。
然而真的接觸到蘇念安之後，金爍不禁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答應得這麽快。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蘇念安就讓金爍明白了什麽叫努力在天賦面前不值一提，蘇念安的拍攝經驗都來自于不入流的網劇，可是只要稍微提點一下，他就能有質的飛躍，肉眼可見的進步看得金爍一度非常致郁。
假以時日，蘇念安的名字一定會出現在更多人的心裏。
金碩忍不住啧啧，“要是沒有先前那個公司耽誤，我現在說不定還得叫你一聲蘇老師。”
“金老師說笑了。”
蘇念安眉眼彎彎，看起來溫順又乖巧，沒有一點天賦型選手的傲氣。
一只手端着杯子從蘇念安的身側冒了出來，蘇念安本來不覺得口渴，可是看見清涼的檸檬水之後，他突然覺得嗓子有點幹。
“謝謝。”蘇念安以為是姚一奇，轉過頭才發現遞水的人是明謹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明謹弋的襯衣扣子從領口處解開了兩顆，他從蘇念安的身後微微俯身給他遞來了杯子，而在蘇念安的位置，能夠清晰地看見一根細長的銀鏈挂在明謹弋的頸間，順着鎖骨向下，再深處的位置……
打住。
蘇念安移開目光，耳朵隐隐有些發熱，他手掌并攏當成小扇子，飛快扇動給自己的臉頰降溫，他一板一眼地回複道：“謝謝明先生。”
一股清涼的風從側面吹來，蘇念安把小風扇從明謹弋手裏搶過來，他眼神飄向金爍的方向，隐隐帶着幾分威脅。
明謹弋一點不生氣，他保持着端水的動作，任何時候只要蘇念安想要，端起杯子就能喝到溫度适宜的檸檬水。
明謹弋盡其所能伺候蘇念安，而本來應該做這些的姚一奇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更讓他崩潰的是每當蘇念安有動作時，明謹弋都會先一步把蘇念安想要的東西送到他手上，姚一奇忙活了半天，卻總是比明謹弋慢了一步。
明謹弋自認為自己的工作做的不錯，可蘇念安受不了了。
誰家老板天天圍在員工身邊噓寒問暖的！
沒看見金爍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蘇念安微微一笑，他輕輕推了下明謹弋，把他往旁邊趕了一點，“明先生不用去忙嗎，公司應該有不少事情吧？”
明謹弋搖頭，“提前和顏賀交代過了。”
我的意思是讓你自己去找點活幹！
蘇念安不好直接和明謹弋說，只能用表情無聲地暗示他趕緊去幹活。
蘇念安的心思直白地寫在臉上，可明謹弋只當看不懂，他學着蘇念安平時的模樣歪了下頭，眼神單純又無辜。
蘇念安：“……”
一旁的金爍看完兩人的互動只覺得震撼，他也認識幾位曙煦的藝人，從每個人的嘴裏都聽到過老板難以接近的評價，曙煦的藝人平時對明謹弋都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可今日發生的一切直接推翻了明謹弋在金爍心中的形象。
果然傳聞并不全部可信。
金爍暗中搓了搓手，眼中亮起躍躍欲試的光。
“念安！”
正好郭書嵘提前把蘇念安叫走，原本的位置就剩下金爍和明謹弋。
有蘇念安和明謹弋的互動在前，就算和明謹弋單獨相處，金碩也能大着膽子主動搭話。
“明總您好，我是金爍。”
金爍摸摸後腦勺，手指因為緊張纏在一起，他憨厚一笑，“請問一下曙煦現在還招人嗎，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能加入曙煦的大家庭？”
蘇念安一走，明謹弋臉上不見半點笑意，他單手扣好先前故意散開的扣子，側目掃了金爍一眼。
只是一個眼神，金爍瞬間就懂了朋友們先前的評價。
他開始後悔主動和明謹弋交流的行為，笑容僵硬，有種猝不及防進入面試的狼狽感。
等待明謹弋回複的每一秒都好像是被宣判死刑前的煎熬，強烈的壓迫感讓人近乎喘不過氣來。
金爍不想和明謹弋對視，眼神飄忽，遲遲沒有找到合适的落點。
“官網有郵箱，可以發簡歷。”
終于聽見明謹弋的聲音，金爍好像終于解放一般，他語速飛快地說了幾聲謝謝，也不管有沒有人叫他，急匆匆地朝着其他地方跑去，堅決不和明謹弋留在一個空間裏了。
*
上午的拍攝很順利，蘇念安原本做好了可能要耽誤午飯時間的準備，沒想到結束的時候正好飯點，一點沒餓着。
八月正值酷暑，再加上一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古裝，蘇念安都擔心自己會中暑。
終于被允許休息，蘇念安像條小狗似的吐了吐舌頭，哈氣散熱。
明謹弋連忙把風扇對着他，姚一奇站在另一邊，手裏拿着大蒲扇給蘇念安扇風。
看到不遠處的金爍大口嚼着冰塊，蘇念安的眼睛裏閃過羨慕，他揚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明謹弋。
明謹弋拿紙輕輕擦掉蘇念安額頭上浸出的汗珠，溫柔道：“你不能吃，再堅持下。”
蘇念安小嘴一癟，看起來委屈得不行的。
他開始想念家裏的抹茶冰淇淋了，雖然明謹弋只準他一次吃一點點，可在這樣的溫度下，就算只有一口也是相當幸福的事情。
孫向陽一上午都沒找到和蘇念安聊天的機會，眼看着中午休息，他端着好幾份盒飯過來找人，不僅給蘇念安帶了，還不忘幫他旁邊的幾人都拿了午飯。
姚一奇連忙放下扇子過去幫忙分發，周圍的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唯獨明謹弋還空着手。
姚一奇不敢拿給明謹弋，孫向陽也沒有膽子，兩人對視一眼，把剩下的兩盒一起送到蘇念安的手上。
明謹弋隔着蓋子看了眼盒飯內容，他皺了下眉頭，“任寶山馬上到了，再等幾分鐘。”
“任叔過來了嗎？”蘇念安訝異，他擡了擡手裏沉甸甸的盒飯，“這麽遠，我之後還是吃盒飯吧，杜叔太辛苦了。”
明謹弋不反駁，他蹲在蘇念安的面前，拿出一份盒飯打開蓋子。
裏面是很普通的家常菜，綠油油的青菜混着蒜泥縮在盒飯一角，正中間則是用紅油炒制的豆腐，配上白色的薄片五花肉。
就算還沒吃，蘇念安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肥肉在嘴裏的油膩口感，他喉嚨一緊，反胃感瞬間湧了上來。
蘇念安咬住唇內的軟肉，他把盒飯往明謹弋手裏一塞，一口将放在一旁的檸檬水灌進肚子裏。
檸檬的酸短暫的壓住了胃裏的不适，可蘇念安的臉色依然不太好看，他扯着嘴角笑了下，小聲道：“你吃，我還是等杜叔的小竈吧。”
孫向陽在旁邊啧啧了兩聲，剛想說一句“蘇念安你堕落了”，可看到守在旁邊的明謹弋，他默默地把話全都咽下去，和姚一奇并排坐着埋頭幹飯，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明謹弋把盒飯蓋好，放到遠離蘇念安的位置上，可周圍都是正在吃飯的工作人員，屬于盒飯的油味在空氣中彌漫，每一次呼吸都讓蘇念安想起那塊白花花的肥肉。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不适感再次湧了上來，蘇念安不敢呼吸，說了一句“慢吃”之後匆忙地栖身找了個通風的地方透氣。
明謹弋不放心蘇念安一個人，在他出去之後立馬拿着水杯跟了上去，正好碰見了蹲在牆角小幅度幹嘔的蘇念安。
明謹弋小心翼翼地幫蘇念安順氣，及時送上的溫水沖散了嘴裏奇怪的味道。
“我好多了，謝謝明先生。”
蘇念安把水杯還給明謹弋，沒有了盒飯的氣味，胃裏的不适感減輕不少，蘇念安靠在牆上，小口小口地呼吸新鮮空氣，總算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對了明先生，我的手機在你那裏嗎？”
早上去拍戲的時候，蘇念安順手就把手機交給了明謹弋，重新拿到自己的手機，有些斷網一上午的小朋友終于可以開始愉快沖浪了。
明謹弋把早上的照片發了過來，就是蘇念安看見的那張，兩人之間隔了相當一段距離，正好方便了蘇念安把明謹弋的那半邊截掉，再把自己的單人照發了個朋友圈，
【蛋黃蘇】：進組！
明謹弋看完了蘇念安的所有操作，在蘇念安按下發送時，他飛快地跑去點了個贊，好像故意要讓自己的頭像出現在這條朋友圈的最前面。
暗戳戳搞了點小動作的明謹弋依然覺得不夠，他觀察了下蘇念安的動作，見對方的注意力沒有落在他的身上，明謹弋偷偷将完整的照片發在了自己的朋友圈，默不作聲地設置了一個僅自己可見。
*
任寶山來得很快，蘇念安迫不及待地捧着營養餐溜上車。
考慮到天氣炎熱，杜寶山做的都是清淡小菜，保證了營養的同時又不會膩人。
蘇念安本來吃得就不多，配上磨人的天氣，最後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
因為任寶山還帶了不少墊肚子的小糕點，明謹弋也沒有強迫他多吃，像往常一樣把蘇念安剩下的食物席卷一空。
蘇念安靠在椅背上看明謹弋吃飯，瞧着瞧着，困意慢慢席卷了他的身體。
他喃喃道：“我果然還是起早了。”
蘇念安抓了個抱枕放在懷裏，怕弄亂妝造，他不敢縮成一團睡覺，只能靠在椅背上準備打個盹。
“不過之後沒有那麽複雜的妝造了，應該可以晚點起吧……”
蘇念安的聲音越來越小，被困意支配的身體不太想再把力氣花在說話上。
明謹弋找了個毯子搭在蘇念安身上，他輕聲問道：“要不要住酒店？可以晚起很多。”
住在酒店意味着蘇念安至少可以多睡一個小時，他可恥地心動了一下，但又有些猶豫，“我還有直播，在酒店不太方便。”
“沒關系的，我會處理。”明謹弋只是說了這麽一句，他拉上車窗的簾子，給蘇念安布置出一個舒适的午睡環境。
大概是因為知道身旁有信任的人，在安全感十足的地方，蘇念安很快就睡熟了。
再次醒來時，蘇念安精神好了不少。
明謹弋不在車內，他也沒有專門去找人，乖乖回到位置上，抱着劇本默念臺詞。
明先生大概真的有事在忙，陪在蘇念安身邊的人變成了姚一奇。
“念安你在這裏呀。”
金爍正好從外面走過來，他指了下自己來的方向，“門口好像有人給來給你探班，好像姓謝吧，說是要給你道歉什麽的，我不認識他，就沒把人帶進來。”
“謝梓晗？”
蘇念安認識的人裏只有謝梓晗一個姓謝的，可是謝梓晗怎麽會給他道歉？
謝梓晗和道歉這兩個詞合在一起，怎麽看怎麽違和。
“好像是吧？”被蘇念安這麽一提，金爍也想起了先前蘇念安簽約進組時的鬧劇，他不禁有點擔心：“要不你別去了？”
蘇念安笑了下，“沒關系的，我去看看，馬上就回來，如果明先生找我的話，就跟他說我去門口見謝梓晗了。”
盡管不太清楚外面是什麽情況，但蘇念安還是決定過去看看，這裏到底是他所在的劇組，蘇念安不覺得謝梓晗有膽量在這裏對他做點什麽。
他遠遠地看見了謝梓晗的臉，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謝梓晗的對面，還有一個蘇念安非常熟悉的背影。
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着正在交談的兩人，原先挂在嘴角的笑容慢慢落了下來。
路邊，謝梓晗正站在明謹弋的對面，從蘇念安的角度，他不太能看清明謹弋的表情，可卻能清晰地捕捉到謝梓晗此時滿臉興奮的模樣，臉頰耳尖都帶着紅色。
蘇念安愣愣地盯了幾秒，他無意識地咬住唇內的軟肉，繃着小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舉着劇本繼續自己的事情。
還是這些文字，可蘇念安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面。
莫名的，蘇念安的心情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