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又到了快子时才回来。”
灯火通明的小书房,裴子敬把玩着手中的瓷瓶,目光落在行军布阵图上。
自从上回顾长泽带着谢瑶出过一次城,后来每天晚上便早早离开军营,甚至把手中的行军图和规划布阵的权力都交与了他。
连谢王都几乎不参与。
大战将到,这样不问正事的顾长泽毫不像裴子敬所认识的储君。
“谢家的女儿真有如此本事?”
“本事说不上,但到底有张好看的脸,父兄又有功勋,也许太子是为她家族权势。”
站在裴子敬身侧的人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这还不到战捷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做好谋位的准备了。
只是这回筹谋多半要一场空了。”
毕竟他把做决策的事都交给了裴子敬,而裴子敬手下圈圈画画,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妥当。
想起他们来时的计划,男人抑制不住心中的翻涌激动。
“裴公子,大事若成,你就是三皇子与娘娘底下第一功臣。”
*
那晚之后,谢瑶身边没了小狐狸,却养成了习惯每日都去练场。
有时候是找谢润,有时候是在谢润身边左顾右盼,等谢润问她找什么的时候,小姑娘便又不说话了。
“大战在即,就算你想找太子,也得等打完仗再说。”
调侃戏谑的话让谢瑶顿时炸毛反驳。
“我没有!”
“真没有的话,前几天出城骑马的人是谁?
你整天魂不守舍的,知道的晓得是因为狐狸,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了情郎。”
“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
听得这么露骨的话,谢瑶跺了跺脚羞愤欲死。
“真只是殿下陪我去送狐狸。”
不过是后来又教了她骑马而已。
小狐狸走后的几天,她时常想起那三晚,却也知道如今没了理由,大战在即他更忙碌。
心中涌出几分道不明的空落,谢瑶支着脑袋。
“哥哥,是不是快有大战了?”
谢润擦拭着手中的佩剑,轻轻嗯了一声。
谢瑶没去过战场,却在父兄身上见过大大小小的伤疤,哥哥的手背去年小战的时候被人偷袭,到了如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场战事,谢王和顾长泽都是主帅,她担心父兄,也担
心那个才认识了没多久的人。
谢瑶心中惴惴不安,她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想帮点什么。
*
裴子敬将手中的地图递过去。
“这上面该布置的我都做了标记,剩下的还得你和谢王再多商量商量。”
顾长泽接过便放在了一旁。
“没什么可看的,子敬乃去年的文武双状元,孤有什么不放心的?”
“殿下,到底是大战……”
裴子敬蹙眉,有些意外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子敬与孤同出过数回战事,大大小小,哪一回孤交给你的没办妥当?”
顾长泽看着他勾唇,语气笃定。
“这一回自然也一样。”
这样信任的态度让裴子敬眼皮一抖,久久抿唇不说话。
顾长泽从他院中出去的刹那,眼中的含笑轻松褪去,沉着步子进了谢王的屋子。
谢瑶整日闷在自己屋里,下人送了好些东西进去,妹妹总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谢润去了两回,摸不透她,便也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
接下来洐帝的圣旨又来了几回,伴随着源源不断的大军和将领们,将主城和以北的两座城池都占满了,谢王和谢润再没回过家,谢瑶每天除了去陪陪谢王妃,回来后便钻进自己的屋子里忙活。
偶尔的时候,顾长泽会踏着月色去一趟。
两人关系自那回后便有些微妙,又有三日骑马和送小狐狸的事,每回见那一道白影来,谢瑶心中总盈满了喜悦。
他们在黑夜的廊下匆匆说上几句话,有时候是关于军营,有时候是关于小狐狸,每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又急着走,谢瑶总站在那窗子下,送他离开,又垂头看向手中的针线。
九月初八的晚上,才过戌时,谢瑶的院子里传出一道轻快的笑声。
“总算忙完了,快快快,带着随我去练场。”
她抓着手中的三团东西跑了出去,才越过门槛,便被门边黑压压的侍卫们挡住了。
谢王妃披着外衣,连头发都没梳,一脸凝重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现在收拾东西,随我离开。
邻国于一个时辰前集了三万兵马越河攻城,你父亲和哥哥将要带兵迎战,主城已经不安全了。”
谢瑶顿时脸色一白。
“什么?”
“主城外驻守的兵士已经被射杀,如今城中剩下不多的百姓也已经撤离,快走。”
谢王妃说着不由分说地拽走了她。
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数百名侍卫随行,漆黑的街道上只听得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兵甲碰撞的冷音。
天色阴沉沉地压着一团黑雾,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住城外已经有浓重的血腥味冲了过来。
谢瑶怀里还抱着那团东西,才被谢王妃拽上马车,便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
“尽快送王妃与小姐离开,不得有误。”
“哥哥!”
谢瑶猛地推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谢润一身盔甲,身佩长剑,身后跟着大批的侍卫,谢瑶疾步奔上去,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顿时她眼中的泪就涌了出来。
谢润凝重的脸色在看到妹妹之后也变得温和几分,他大手抚着谢瑶的脑袋,自从长大后,兄妹两人已经许久没这么亲近了。
他感受到谢瑶的不安,安慰道。
“没事的,很快。”
主城外早有驻扎的营帐,甚至前些天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兵士,大战一开始,收战的日子便遥遥无期。
谢瑶匆匆从怀里拽出来一个平安扣。
“哥哥带走。”
她塞到了谢润怀里,连着给谢王做的那一份一起。
“我自己绣的,又去庙里求了平安,你和爹爹带着,不管如何一定要安全回来。”
谢润脸色沉重地接过,谢瑶嘴唇蠕动了一下,刚要把最后一份也拿出来——
“瑶儿,快点。”
谢王妃急声催促她,与此同时外面也有侍卫朝谢润道。
“殿下与王爷已经领兵出城,世子不要耽搁了。”
谢润牵了马翻身上去,连一句道别都没言,匆匆从谢瑶面前消失。
马车载着谢瑶飞快出了城,远处的喧嚣肃杀之气伴随着一道道急促的鼓声,让她心中七上八下的,眼中充斥着担忧。
谢瑶攥紧了手中那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平安扣,紧紧咬着唇。
马车连夜带着他们离开主城,颠簸了半宿才到了西山。
一场小战在城外展开,邻国小侯爷本想突其不意地攻破主城,却在河畔与城外驻扎的士兵展开了恶战,谢王及时带着人赶去,灭了对方三千兵士,一场大战由此展开。
大盛的兵马源源不断地往主城去,谢瑶就这样住在了西山。
她的外祖父家。
主城外的战况她不得而知,西山
所在的回城却每日都有无数流浪的百姓进来,富庶人家举家私逃,城中商户纷纷关门,饿殍遍地,横尸无数。
士兵驻守城门,严防死守,城内不进不出,外面流浪的百姓无家可归,城中剩下的人又口粮不足,无数人将要饿死在这座城中。
城中都督贪生怕死,早早卷了钱财悄然离城寻平安,无人主持大局,也不施粮食与百姓,百姓怨气日渐浓烈,又加之官府施压收税,终于在九月中的某一天,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暴乱。
副都督下命以铁血手腕镇压,无数百姓惨死在刀剑下,正是矛盾愈演愈烈,整座城风雨欲来的时候,谢王妃下了山,以谢王的令牌迫官府释放关押的百姓,拨出银钱施与民众,又在城内广发善粥,搭建房屋,拯救这个惶惶不安的城池。
谢瑶跟着她一起,每日在城中布粥,安抚孤民与弱小,两人身份尊贵,又守在城中,总算让百姓慌张躁动的心得到了些安抚。
与此同时,城外的消息也隔三差五的传来。
九月十一,太子亲领大军,越河对敌,斩杀敌兵三千人。
九月十六,邻国设下陷阱,世子谢润与太子顾长泽只身突破重围,斩敌军主将一人。
九月十九,小侯爷深夜突袭,谢王于邻水河畔守城,斩敌军五千人。
九月一十六,太子领兵,直捣敌军营帐,迫邻国后退数十里,一场战事大捷。
十月初一,太子领兵,胜。
十月十五,太子领兵,胜。
十月十九,邻国两万余人仅剩三千。
顾长泽的指尖落在已经泛了黄边的布阵图上。
那是临行前,裴子敬已经亲自踩了点,又布置好的战场。
易守难攻,可谓兵家常胜之地。
“小侯爷手下只剩数千人,昨晚连夜出逃,邻国也再没派兵前来增援,此战只要我们去,那就必定胜。”
顾长泽目光落在营帐外数千的士兵,漫天的黄沙卷着肃杀之气,这是他在城外的第一个月。
“诸位将士,随孤前往。”
缓缓一句话落下,营帐外呼声震天。
“卑职等但听将军号令!”
裴子敬躬身递上他的佩剑。
“昨日您的佩剑丢在河畔,臣特意去挑了一把好的,盼此剑与臣一起,陪同殿下凯旋。”
落在掌心的剑又轻又重,两人目光对视,顾长泽静静地道。
“当然,孤让子敬去挑,自知道子敬会挑最
好的。
如同当日的布阵图一般。”
*
十月一十七,太子领兵追敌,裴副将与谢世子随往。
主城上下连着回城已经提前做好了庆贺的准备,万众瞩目,都以为这是一场必胜的局。
萦绕在回城上多日的阴霾散去,八天后,谢王妃与谢瑶一同施完了今日的粥,谢瑶送着一个垂暮的老太离开,揉着酸痛的手腕,回头看见了谢王妃。
她从前是个冷淡的女子,便是谢瑶小时候也是怕她的。
她不喜欢笑,也不喜欢与京中贵妇们打交道,整日在府中摆弄花草看书。
她性情严苛又高高在上,谢润小时候没少受她的罚,谢瑶一直以为她的母妃该是高高在上的,未曾想有朝一日也会留在这破败的小城,脱下王妃的绫罗锦缎,穿着素衣白布弯腰给百姓施粥。
“您……”
谢瑶张口说了一个字,又没再说话。
谢王妃却看出她眼中的惊讶与好奇。
她拿着帕子擦掉了手中的脏污,揉了揉谢瑶的脑袋,想起了远在数十里外的夫子,眼中也不由得柔和了些。
“他为将多年,主城往里的三座城都是他拼死也要护的百姓。
他不在,这便是我的责任。”
谢瑶顿时心中一震,刚要再说,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句高语。
“大捷,战事大捷!”
一语惊起千重浪,谢瑶丢了手中的东西往外跑。
回城外已经沸腾成一片。
“那一战真是惊险啊,太子带着裴公子去,都以为是一场必胜的局,没想到小侯爷这阴孙子偷偷设局,邻国早来了一万援兵,咱们却只有四千!”
“谁说不是啊,裴公子折返调兵,太子凭四千兵士却死撑了三天,更是在最后拼着一口气射出一道神箭,死死射穿了对方小侯爷的心脏。
领兵两月,战事大捷,这在大盛可是古往今来都没人做到的!
年少出英才,太子护卫大盛,果真是我等福气!”
谢瑶满脸的激动,抓住那前来送信的侍卫。
“胜了吗?真胜了吗?”
“胜了,胜了!
王爷已经领兵回城,世子先行一步入京报信,裴世子也送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谢瑶眼中的惊喜还没落下,下意识问。
“为何是送?”
“裴公子援兵去的晚,也不知是布阵图有问题还是
怎的,殿下中了埋伏,关键时候手中的剑也不敌,挨了一刀,又在最后拼着一口气射穿了小侯爷,这才有这一场大捷。”
*
主城外沸腾的热闹与对太子的称颂传遍了整个大盛,主城之内,谢瑶慌不择路地跑进院子里,哆嗦着唇奔进去,绊到了门槛也仿若不觉。
这么多天,裴子敬随兵出战的时候她就担心,日夜悬着一颗心,虽觉得顾长泽处事有度,到底战场刀剑无眼。
好不容易外面传回来了消息,却又是这样的事,她只后悔自己那平安扣因为犹豫没送到他手中。
“瑶儿!”
谢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谢瑶看到哥哥还没来得及惊喜,便被屋内浓重的血腥味刺得脸色一白。
下人端着一盆盆血水离开,谢瑶目光往屋内一扫,忘了礼仪,竟直接越过屏风奔了进去。
入目是白皙的后背上狰狞的伤口,大片的药撒在上面,谢王一脸沉重,更是在看到屋内忽然闯入的人轻斥。
“瑶儿,出去!”
闺阁女儿如何能看衣衫不整的外男?
谢瑶此时却全不顾了,蠕动了一下唇,疾步奔到了顾长泽跟前。
“到底怎么样?大夫如何说的?疼得厉害吗?殿下,我屋里还有几瓶好药,拿来一起用吧。”
她全没想起什么男女大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后背,语气带着哭腔,拽着谢王的手臂。
“爹爹,您快去,快去喊大夫。”
谢瑶急得都要跺脚了,谢王有些意外女儿的反应如此大,但满屋的下人到底也担心女儿清誉,又轻斥。
“像什么话?出去!”
“爹!”
“您斥她做什么?”
清润柔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顾长泽回过头,那清润如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虚弱,说话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谢瑶着急的脸色一怔。
“不是大伤,谢小姐关心则乱了,王爷也是为着你好。”
他周折着说了两句,谢王还没来得及回话,谢王妃就从外面喊人了。
他匆匆走出去,顾长泽眼一转,屋内下人尽数鱼贯而出。
转眼剩下他们两个人。
“担心孤的伤?”
顾长泽朝她招手。
“过来。”
谢瑶三两步奔过去,看着他后背上的狰狞伤口,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眼中的热意猛地涌上来,谢瑶也
不知自个儿为何这般情绪翻涌,泪还没落下,便听得上头有人勾唇笑她。
“从前只听王爷说有个活泼的女儿,却也不知道是个爱哭鬼。”
谢瑶才酝酿起的哭意顿时没了,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看他。
“想来到底是伤不疼,殿下才如此开玩笑。”
话说出口便后悔了,那么长的一道口子横在背上,鲜血淋漓,脸色都白了,怎么能不疼?
顾长泽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撑着身子坐起身,谢瑶连忙去往他身后拿枕头,不防两人的动作撞在了一起。
肌肤相碰的刹那,他们似乎都怔住了。
谢瑶感受着手下温热有力的手臂,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么一个病着的人,松手也不是,继续扶着更不对,如烫手山芋一般不知怎么是好。
她正无措,好在顾长泽咳嗽了一声缓解了尴尬,语气镇定自若。
“谢小姐将那枕头放在孤后背吧。”
谢瑶垂下头的刹那,卷着馨香的身子倾过来,她错过了顾长泽有些泛红的耳侧。
离开两个月,回来大夫在上药的时候他便听说了谢瑶与谢王妃这两个月做的事,本以为还要等一会才能看见她,没想到谢瑶会马不停蹄地回了主城。
知道他的伤并无大碍,在最后关头侧身避开了要害,只是刺得有些深之后,谢瑶总算松了口气。
两人对面看着,方才翻涌的情绪褪去,谢瑶想起自己的冲动,不由得避开了他含笑看过来的眼。
“谢小姐很担心孤?”
他问的直白,谢瑶垂下头拨弄着手。
她这半个月都悬着心,担心爹爹担心哥哥,也担心那唯一没有送出去的平安扣。
战捷与受伤的消息一同传来,外人都赞太子神勇,庇佑大盛安宁,只有谢瑶为百姓平安高兴的同时,更为他那不知情况的伤担忧。
她是臣子之女,担心陌生男子本是越格之举,可谢瑶想起多日前山洞中的相遇还有数回他的帮助,大胆地抬起头。
亮晶晶的眸子与他对视,坦白道。
“是担心,有何不可吗?”
她这样直白,反倒让顾长泽不知如何答,怔怔了半晌,笑了一声。
“孤回程路上便听得谢小姐连日善举,大盛有这般贵女心怀百姓,果真让孤心中感叹赞服。”
“殿下日理万机,边地那么忙碌,竟也听这般闲话吗?”
狰狞的伤口盖了药,顾长泽一
只手够着纱布去包扎,冷不防柔软的指尖拢了纱布,抿着唇接替了他的活计。
轻轻的触碰如风一般,挠得人心尖有些痒,顾长泽半垂下眸,语调带笑。
“不听,军中无人说这些。
“那殿下从何得知?
“主动问的。
孤也担心谢小姐。
?)
手下的动作猛地顿住,谢瑶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答她方才的话,脸上如同被烧着一般的烫,她不敢接话,却又想说些别的缓和气氛。
等了一阵,谢瑶压低了声音问道。
“殿下的伤到底从何……
“嘘。
她话没说完,一根白净的手抵在了她唇边。
谢瑶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
“长泽。
裴子敬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怔愣。
谢瑶倾着身子,手下动作愈发的轻,狰狞的伤口未让他皱眉分毫,只含笑看着谢瑶。
谢瑶陪着到了快晚上,便被谢润一把抓走了,一家人久别重逢,谢王妃早在院子里摆好了膳食,就等着她回去。
谢瑶一步三回头,直等迈出门槛,看到顾长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才算大胆地离开了。
裴子敬站在自己院外,手中拎着一壶药酒。
他止步不前,脑中频频想起今日午后在他房中见到的那一幕。
皇朝储君,谢王贵女,那般和谐,瞧着真像天作之合的一对。
才打了胜仗,立了威信,心仪的人是权臣之女,若再无什么波折,他将会有最春风得意顺风顺水的一生。
握着酒壶的手用力到发白,脚下沉得抬不起,却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
“没有后路,裴公子。
裴子敬第一回推门而入,顾长泽穿戴好了一身便衣,面前摆着一副棋。
他自顾自对弈着,听到声音,语气带笑。
“猜到你要来,孤命人备了好菜好酒,战事告捷,不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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