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眠春山(种田) > 第 18 章 豆花泡馍
    第18章

    草场也许不需要木匠,但生活在草场的牧民很盼望木匠的到来。

    他们有很多要补的东西,大到挤奶桶、安在牛马背上的驮桶、水桶、木桌、立柜,小到篦子、哨子、箸笼子、粪叉子等等。

    桂乐苏大娘还想让徐祯给她新做个羊圈,原先的木头朽坏了,羊角一顶就裂个大口子,好悬没叫羊溜出去。

    姜青禾让他们挨个说要做啥,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叠瓤瓤子,这玩意引火好用,在买不起纸的时候拿来记东西更好用。

    她穷得连毛笔也买不起,倒是想过用羊毛做一只,后面发现,谁要一写就掉毛的笔啊。

    姜青禾立马转换思路,毛笔不成就做炭笔,柳条子做炭笔好使。不过她只是看别人做过,真自己上手废了很多柳条。

    最后把折成粉笔长短,筷子粗细的柳条,塞进很小的铁罐里,糊一圈泥巴堵死。那个铁罐本来就漏孔,她把其他小孔堵死,只留个孔出烟,再架起火烧,等烟不往外冒,拿出来的柳条子就烧的乌漆嘛黑,几根碰撞在一起像钉子敲击。

    徐祯很费心把木头掏空,按炭笔大小给她做了个好几个笔套子。再把前头一点点削尖,写在瓤瓤子上头字迹挺清楚,当然跟铅笔是比不了的,但对于她来说很可以了。

    “你还识字?”巴图尔惊讶,就相当于看到头牛会自己耕地,他又感慨,“该做歇家的。”

    姜青禾当然会,她的会不是说写汉字,而是这边的文字,一种类似繁体字又稍微要简单一点的文字。

    大伙没文化惯了,难得见到个能读书识字的,啧啧惊叹,都凑过来看。姜青禾也会指着上头的蒙语名字说:“这是朝鲁图德大叔的名字,那是塞音的名字…以及琪琪格。”

    会说蒙语姜青禾也自然学了蒙文,她在语言上头有那么点小小的天赋,说写都很像样。

    那个总是不说话的琪琪格看着那一长串的文字,她盯着最后一个名字,沉默良久。

    “南边那么好,为什么来这里?”有牧民问姜青禾。

    大伙都认为,会认字还能写字的人,不应该出现在春山湾,更不应该出现在平西草原。

    “也许长生天要我们来到这里,”姜青禾说。

    毕竟再也回不去了,她也只能这么说。

    在草原游牧民族眼里,长生天就是他们永恒的信仰,姜青禾说到这个,大家都没话好说了。

    他们不会质疑长生天。

    当姜青禾记

    满五六张瓤瓤子,徐祯收好东西,她把一堆风干肉、奶渣、一块奶皮子、一罐酥油还有羊毛装在袋子里,徐祯拎过那桶刚挤的羊奶,巴图尔说要送他们回去。

    “明天早点来。”

    “桶,新桶等着用哩。”

    姜青禾冲他们招手,“会早点来的。”

    直到勒勒车拐向更深的牧草里,巴图尔说要从北海子那拐,越往里走,黄花苜蓿渐渐消失,野韭菜占据了视野所及的全部土地。

    “到秋天,这里野韭菜花开了,要做野韭菜花酱的,”巴图尔想起那辛辣的味道,抹一点在水煮羊肉上,再也没有比那更好的吃法了。

    牧民每年入秋家家都得来采野韭菜花,细细剁碎加盐腌成韭菜花酱,是冬天里少不了的滋味。

    “是啊,韭菜花酱要配羊肉的,”姜青禾附和。

    她又跟徐祯说:“你知道长满野韭菜的地方,在蒙语里叫什么吗?”

    徐祯摇头,又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在劳作中都已经变得很粗糙,掌心却很温热。

    “叫海拉尔。”后来就成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而现在野韭菜还是野韭菜,姜青禾在颠簸的勒勒车上跟徐祯说,等换到青盐,她要腌好几坛的野韭,腌出来味道一定很不错。

    徐祯说会给她择最嫩的。

    在这片野韭菜地里,充满了对美味的向往。

    等穿过北海子,在旱柳树下巴图尔吆车,骏马踢踏蹄子,慢慢停下来。

    姜青禾说要请他进屋坐坐,老实的蒙古汉子连忙摆手,立马调转车头走了,喊道早来接他们。

    “明天得你自己去了,”姜青禾也很忙的。这几天田地浇水除草都是虎妮帮着做的,她还要把捡来的牛羊粪晒出去,喂兔子,以及把鲜草晒成干草料,还得晾晒粮食,怕有虫蛀。

    听到这话,原本脊背挺得笔直的徐祯,立马松垮了下来,他挨着姜青禾,一遍遍说:“不想一个人去。”

    其实徐祯从小到大都特别独立,但他失去所有亲人后,就很黏姜青禾。以前那会儿他刚毕业被调去外地建筑公司上班,愣是每周高铁来回折腾,没过半年就辞职了。

    他说不想离开她那么远,后来就做木匠接活,陪姜青禾做田野调查到处跑,灰头土脸的,他反而乐在其中。

    姜青禾不知道他有啥可乐的,一穷穷一窝。

    她生起炉子,又拿出个罐子熬羊奶,见徐祯眼巴巴瞧着她,她叹口气,“再陪你一天。”

    徐祯立马恢复精神,他笑着凑过去,姜青禾推他,“大热天的,别挨着我。”

    “噢,”徐祯开始挽起袖子在水盆里仔仔细细洗手,他擦干净手蹲在木桶边伸手捞了把泡开的黄豆,一颗颗胀鼓鼓的。

    此时羊奶也沸腾起来,边缘起了很多泡泡,渐渐的又凝结成很薄的奶皮子,姜青禾就夹起来放碗里,加点糖和徐祯一人一半吃了。

    也没等它再沸,而是提着泡开的黄豆和那罐羊奶,还有一些奶制品去了四婆家。

    他们也没有石碾子,更没有手磨子,要磨豆浆做豆花只能去四婆家。

    “做豆花好啊,”虎妮兴奋,“你晓得俺娘今儿做了啥,锅盔!”

    她咂了砸嘴,“上回俺吃豆花泡馍,都过了好几个年头了,掰点脆馍,浇一汪辣子,那豆花尝起来真叫人馋嘞。”

    话还没说完,背就挨了四婆一掌,“叨叨啥,过来磨。”

    姜青禾还真没尝过豆花泡馍,她只吃过咸豆花和甜豆花。

    做豆花泡馍要先熬豆浆,要磨得细,还得一遍遍过筛,蔓蔓嚼着奶渣蹲在旁边看,她看着豆浆从纱布里一点点漏下来,说了句,“跟羊挤奶一样。”

    “豆豆也要挤才有奶吗?”

    徐祯回她,“豆豆挤出来的叫豆浆。”

    前几个月生活太贫瘠,蔓蔓还没喝过豆浆,煮出来的第一锅豆浆她先尝了,又喝了口羊奶,她很苦恼。

    徐祯问她,“好喝不?”

    “豆浆有豆豆的味道,羊奶有小羊的味道,都好喝。”

    蔓蔓问,“为啥下雨不下奶?”

    四婆大笑,“俺们蔓蔓是缸瓦盆倒核桃——瓜拉拉。”

    “我顶呱呱。”

    姜青禾说她,“你想得挺美。”

    “我本来就挺美,”蔓蔓骄傲。

    一时间哄堂大笑,笑闹间打了卤水的豆花成型,不像南边那种嫩豆花,这里的豆花粗拉拉,泛黄。

    四婆拿出舍不得吃的油棒子,也叫麻花子,跟后世的麻花差不多,就是更憨实。

    油棒子掰碎,投到豆浆里泡开,姜青禾以为再把豆花舀进去,没想到四婆又把锅盔切成稍带点厚度的薄片,也一起扔进去,过会儿再拿笊篱捞起来分到粗瓷碗里。

    舀一勺豆花,洒把盐,浇一勺油汪汪的辣子,最后来勺滚烫的豆浆。

    徐祯满怀期待,他尝了口软烫的豆花,又夹起泡软的馍片和油棒子,又咸又辣,他不是顶爱吃,这

    口味就跟喝不来咸奶茶一般。

    姜青禾反倒觉得还可以

    虎妮是老爱这口味了

    馍片烙得香

    油棒子吸足了汤汁

    豆花又滑

    豆浆香中带咸

    她咂舌

    “美死个人咧。”

    蔓蔓说:“我尝尝

    咋美。”

    只能吃甜豆花

    她可眼馋了

    虎妮整个人就很粗

    娃说想吃

    虎妮就夹了点豆花给她。

    蔓蔓满怀期待地进嘴

    然后哇地呸在桌上

    她眼里浸出一点泪

    喊道:“啥美

    麻人。”

    小草赶紧把豆浆递给她

    姜青禾半点不担心

    笑趴在一旁

    四婆也笑又恼

    “哪有你们两个这样当娘的。”

    蔓蔓见四婆气了

    她喝完豆浆后小声说:“我也有不对啦。”

    问她啥不对

    她说顺嘴闲传的

    逗得众人又是笑。

    吃过豆花泡馍后

    第二天早上他们吃了煎老豆腐

    配黄米馇馇

    吃美了去草场做活。

    再去的时候

    徐祯自己在那修

    姜青禾去搂青草

    割韭菜

    拾粪

    她还可惜这水泡子没鱼苗

    ⑾)

    不然她还能捞点。

    又搂回一堆奶制品

    吃的蔓蔓嘴里身上都一股奶味。

    转天姜青禾就不跟着去了

    徐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晚上回来说:“听不懂

    又要我喝酒。”

    他都不想去修了

    窝在姜青禾肩头抱怨

    但第二天早早就走了。

    修了三四天

    徐祯就真不去了

    他在家里做桶

    不过没木料

    做勒勒车的轱辘得要桦木。

    “进山一趟吧

    ”姜青禾收拾东西

    “还得攘点柴。”

    “去西头那片?”徐祯问。

    桦木春山上多得是

    不过东头那的桦木林里有人居住。

    “去西头吧

    ”免得打扰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