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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大太太只消一眼便能瞧出蘇夫人的不懷好意, 遙想她當日瞧不上謝叡瑛,反而動起了換親的心思,她便微微牽動唇角, 皮笑肉不笑道:“貴府上三郎可說好親事了?”
    蘇夫人聞言愈發得意, 她微微直起腰背來, 雙手擺放在身前驕矜道:“不想太太還惦念着, 三郎的親事已經說好了, 是國子監祭酒沈大人家的小娘子。沈家清貴, 教養的小娘子知書達禮不說, 性子動靜皆宜, 絕不是那等木讷的,我很是喜歡呢。婚期就定在了九月十六, 到時候還望大太太賞臉呢。”
    沈家?大太太微微蹙眉, 随即神情有些冷淡, 怪道她瞧見蘇夫人就覺得晦氣呢。
    謝叡珠與沈家三郎訂親的消息只有親近的幾戶人家知道。沈家和蘇家既已結親,瞧着蘇夫人也不知道此事, 由此可見沈家嘴巴嚴實。
    按照沈太太的性子,的确婚期還沒訂下來,她也不喜歡大大咧咧向外嚷嚷。這一點上大太太還是頗為滿意的。
    謝叡瑜瞥了眼蘇夫人, 又笑吟吟望向自己母親道:“這是自然的。今兒為着熱鬧請了戲班子過來唱戲, 一會兒各位夫人太太們都賞臉移步去園子裏瞧瞧。”
    衆人都知道謝叡瑜是陽陵侯府世子夫人, 如今打理侯府中饋, 風頭隐隐都蓋過了自家婆母去。可他們也知道,這對婆媳之間關系微妙, 端看陽陵侯夫人神情中含着幾分嘲弄的意思, 也不瞧謝叡瑜,只是低聲與楚二奶奶說着話, 這樣微妙的氣氛一下子就被察覺了。
    梁槐寧輕輕撫了撫肚子,那邊明氏還笑着囑咐着注意事項,梁槐寧不時點頭附和兩句,明氏心裏微微一動便問道:“你如今吃食上可有偏好,譬如酸的或是辣的?”
    梁槐寧笑着無奈道:“都說酸兒辣女,可都是民間說法罷了。我三嫂嫂那時候還喜歡吃辣的呢,最後生了兕哥兒。不過,男孩女孩我和郎君都喜歡。”
    “你還年輕,往後必定兒女雙全。”明氏笑了笑,那邊便有年輕的少婦與她寒暄起來。
    梁槐寧不期然與謝叡瑜對視上,謝叡瑜笑着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語氣關切問道:“我聽母親說你前些時候孕吐嚴重,人瘦了一圈。我前幾日得了上好的血燕,特意為你預備下的,到時候回去補補身子。”
    梁槐寧見她滿臉誠心誠意,一時心下感動,便反手握住謝叡瑜的手,親昵道:“多謝長姐,懷孕頭兩個月孕吐是正常的。眼下我能吃能睡,倒讓長姐挂慮了。”
    謝叡瑜聽了這話便覺得她見外,忙嗔怪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挂慮不挂慮的話。我還記得當日母親為四弟的親事頗為發愁,如今瞧着你們恩恩愛愛的,也是快做爹爹和阿娘的人了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前兩日沅姐兒還問我說舅母是不是要給她添一個弟弟或是妹妹伴她玩鬧。”
    梁槐寧笑意愈盛,這些時日她也會想起她和謝叡珣的孩子會是什麽樣的,一個溫溫軟軟的小生命會一日日長大,像她,也像郎君,會喚他們爹爹和阿娘,那樣的感覺很奇妙,梁槐寧又是隐隐期待着的。
    一同到後花園去的時候,楚二奶奶瞧着前頭游刃有餘招待賓客們的謝叡瑜,心裏頭嫉妒的很,她緊緊地攥着帕子,不免憤懑道:“大嫂嫂如今還真是有本事,大包大攬的。母親還在呢,倒像是她當家做主了一樣,果真是沒規矩,眼裏沒長輩。”
    陽陵侯夫人瞧着自家侄女兼兒媳楚二奶奶,一口氣堵在胸口,她嗤了嗤面色不悅道:“你若是有她半分本事就不必瞧她在外賣弄了。讓你管家,你倒是連賬本都理不清的,一點兒小事只知道來問我。”
    “你瞧瞧她可是将房裏的事情料理的門門清的,可你只知道跟妾室争風吃醋,上不得臺面。”
    即使她再不喜歡謝叡瑜,這時候也不得不承認謝叡瑜的本事。她這侄女是千般不如人家的。
    楚二奶奶心裏也帶着氣,卻不敢頂撞婆母,她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怨念望向謝叡瑜,巴不得她能跌個大跟頭出出醜才好。
    梁槐寧不大喜歡看戲,但衆人都是瞧個熱鬧,她也就一并坐下,反正左右都是親眷,不時湊趣兒說個話便是了。
    戲看到一半,謝叡瑜那邊正吩咐了人上茶果,一波波正忙的緊的時候,不料一容貌清秀,面上挂着淚痕的瘦弱女子不知從哪兒沖了出來,衆人還未瞧清楚,她一股腦就跪倒在地哭聲凄厲道:“求奶奶給我一條活路,莫要趕盡殺絕!”
    梁槐寧定睛一眼,見不是柳青茉又是誰。說起來已經好一陣子不曾見過她了,聽謝叡瑜說自打房裏又新擡了幾房背景清白的妾室後,柳青茉徹底遭到了楚澈的厭棄,她孩子掉了後也不能再懷孕了,只得在屋裏凄清度日。
    知道今日是侯爺壽宴,又多方探得女眷們在後花園看戲,她不知從哪兒來了氣,如今這般作态是想要争個魚死網破了。
    陽陵侯夫人見是她本愣了愣,可聽她這樣不分時宜說出這樣的話來,來往賓客何其多,況且齊國公夫人還在呢,她一時氣的險些要暈厥過去。
    她死死掐着手,紅着眼睛怒聲道:“來人,還不快将柳小娘扶回去養着。她身子慣是不好,若是吹風受涼了可怎麽好。”
    謝叡瑜卻是冷冷地望向柳青茉,一副沉穩的模樣,梁槐寧關切地望向長姐,謝叡瑜語氣低沉,聲音漠然道:“無妨,讓她鬧,左右失了臉面的是楚家,是我這位好婆母。她們不要臉面,我為何這般顧惜?”
    侯夫人一吩咐,婆子們立馬反應過來,都沖上前來要扶着柳小娘離開,哪知道柳青茉卻是猩紅着眼睛,她嘶聲底裏道:“姨母,您真的要舍了我麽?當日,我可是因着你才甘願進門做表哥的妾,如今這樣被大奶奶擠兌,落了胎後身子更是不成了,往後就是廢人一個,任大奶奶磋磨。”
    此話一出,這信息量實在過多,當場的女眷們紛紛神色各異。陽陵侯府婆媳不和早就不是什麽隐秘事了,今日又牽扯到這位妾來,早聽說這妾是侯夫人的外甥女,擡了外甥女做妾給兒媳婦添堵,真是聞所未聞。
    衆人都抱着看戲的心思,齊國公夫人卻是後糟牙都咬的緊緊的,她冷冷地望向陽陵侯夫人,陽陵侯夫人卻傻住了手腳冰涼。
    一邊的楚二奶奶不知道是沒腦子還是幸災樂禍,這時候完全看不清楚形勢不說,反而火上澆油道:“哎呀,柳妹妹你怨婆母做什麽?是你家奶奶氣性小,容不得人。可憐你那孩子幾個月大,生生被灌了碗紅花,實在是忒可憐了些……”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謝叡瑜身上來,衆人都瞧着她,不曾想到這位端莊沉穩的世子夫人竟然這般厲害?如今一朝被捅出去,衆人都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陽陵侯夫人腦子嗡嗡鬧,她嘴唇不停地蠕動着,手指着楚二奶奶哆嗦着說不出話來。家醜不可外揚,她這沒腦子的蠢貨還當着這些人的面大張旗鼓說出來,真是,真是作死!
    大太太當即就反應過來,氣的要辯駁,哪知道謝叡瑜卻變了臉色,她滿面痛心疾首道:“二弟妹是瘋魔了不成?竟替她說話。當日柳小娘心思歹毒殘害我腹中之子,可憐我的孩子已經那般大了,就這樣被奸人迫害。多虧母親和世子爺心思玲珑,親自替我做主了,懲治了柳氏,恐怕我如今是不成了。”
    衆人見謝叡瑜這樣,她面上還挂着淚痕,一邊梁槐寧攬着她,柔聲安慰道:“長姐莫哭了,好在那段苦日子是過來了。侯夫人和姐夫當日生了大氣,險些要将人送官,還是您好性子沒要她的命,沒想到如今賊喊捉賊,天下竟然有她這樣沒臉沒皮的人。”
    望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樣,陽陵侯夫人渾身發顫,她臉色幾近慘白。
    完了!
    她知道今日這事兒,若是她沒有決斷好,連累的是整個楚家的名聲。不只是陽陵侯府,齊國公府,恐怕還會連累皇後娘娘,她咬了咬牙轉過身去,照着楚二奶奶那張得意洋洋的臉落下了耳光。
    楚二奶奶原本還幸災樂禍的模樣,如今被打懵了,她捂着滾燙的右臉頰摔倒在地。一時衆人的目光都集聚她身上,她生平是最要臉面的,如今只覺得羞愧至極,她呆呆地望向陽陵侯夫人,不明白她為何會做出這般舉動。
    但陽陵侯夫人卻是一副悔不當初的神情,她雙目赤紅痛心道:“我知你一直嫉恨你大嫂,嫉恨她是世子夫人掌管中饋,得了家裏長輩們的喜歡,覺得自己事事都不如她。可你也不該三番兩次将髒水往她身上潑,柳氏歹毒,你還與這樣的人合起夥來,我怎麽會有你這樣不成器的侄女!”
    話落,她冷冷地望向一邊媽媽,恨聲吩咐道:“将人帶回去關起來,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人出來。”
    梁槐寧在一邊冷眼瞧着,只覺得可笑至極。鬧劇頻出,在場的女眷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此事不清楚,哪裏是七嘴八舌能夠分辨清楚的。
    齊國公夫人甩了甩衣袖,面色陰沉地招呼衆人坐下繼續看戲。
    謝叡瑜輕輕擦拭淚珠子,待坐下時她已經十分平靜,諷刺一笑道:“如今就好了,這些賤人都不要臉面,一個兩個都自以為是的聰明。今日可不是我容不下他們,是沒人容得下他們。”
    她們的後果可想而知,且不說楚二奶奶,便是那柳氏都是留不得了。
    得知這事最後結果時,已經是三日後了。謝叡瑜那邊遣了丫鬟遞消息回來,只見春杏俏生生立在廊庑下,她笑着望了眼諸位主人,語氣頗為解氣道:“還請老夫人,太太和奶奶們放心。楚家是何等人家,齊國公和我們侯爺最是要臉面的人,柳氏昨日灌了藥如今已經中風了,不消幾日就不成了。至于二奶奶,她素日嘴壞的很,又最喜歡煽風點火往後再做不成了。”
    “侯爺氣的很,連帶着對夫人娘家百般怨言。夫人哭求了侯爺許久,侯爺還是打定了主意讓二爺休了二奶奶,這樣蠢笨惡毒的女人只會影響家族昌盛,繼而影響二爺。二爺原本就不大喜歡二奶奶的,如此更是求之不得,休書昨日就寫了,今日直接一頂小轎将人送回去了。”
    大太太聽了這話,心裏的郁氣一掃而光。齊老夫人和三太太俱是一臉笑意,三太太更是笑道:“如此,咱們瑜兒可是順心許多了。”
    春杏點了點頭繼續笑着道:“那是,這回連齊國公爺都親自與我們侯爺說,侯夫人這般愚笨看不清大局,若是往後再犯糊塗絕不姑息。侯夫人這兩日懼怕的要死,人直接病了,如今全家都是我們奶奶來操持,忙的不得了。侯夫人身邊那些有資歷的婆子也不敢再造次了。”
    這樣聽着是皆大歡喜,可如今有柳氏,往後那院裏不定還有趙氏錢氏,但如今這般局面已經讓大太太放下心了,她笑着點了點頭讓人賞了春杏。
    齊老夫人舒了一口氣,這才緩聲道:“咱們家近兩年總是不順遂,去年二郎和離,今年瑛丫頭和離,瑜兒這邊也不暢快。如今瞧着是塵埃落定了大半,可我總想着要到潭華寺上香祈福,再保佑咱們家順順遂遂些才是。”
    大太太聽了這話當即就附和道:“媳婦也是這樣想的。母親您年歲大了,便由媳婦和三弟妹一同去吧。”
    齊老夫人原就是這般意思,大太太的意思是帶着林氏、姜氏、三娘子和五娘子過去,到底潭羅寺離府邸遠,上香祈福舟車勞頓不易,便讓梁槐寧在家歇着。
    她這邊落得清閑,梁槐寧也沒推辭。
    一大早,她便到齊老夫人這邊來請安,齊老夫人很喜歡她,很合眼緣又聰明伶俐的孩子。
    祖孫兜兜轉轉聊到了謝叡珣身上,齊老夫人笑容和煦,她輕輕嘆了聲感慨道:“其實,當日國公爺重提起這門舊日婚約時。最初屬意的是五郎和你家小妹妹。知道你是家裏唯一的嫡女,爹娘都寶貝的很,四郎那邊呢他還情窦未開,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怕委屈了你。但後來還是定了四郎娶你,我開始也擔憂,可後來瞧着你們倆甜甜蜜蜜,有商有量的模樣,我心裏頭終于是石頭落了地。”
    “四郎這孩子,只有在親近的人跟前才會溫柔細膩,明朗和煦。放在不喜歡的,不願意搭理的人身上,他最會擺臉色了。”
    齊老夫人提起孫子,面上滿是無奈又疼愛的笑意,她目光和藹,只有一搭沒一搭說起謝叡珣孩童時候的趣事來。
    梁槐寧聽的認真,她笑着捧起熟水啜了口,而後不停附和兩句,“……祖母說的是,郎君是個極溫柔細致的人。他待我很好很好。從前我母親也與我說過,嫁人最要緊的不是門第出身,而是德行品性。”
    齊老夫人點了點頭,視線落到她小腹上,不免淺笑道:“你母親說的是,前些日子她到家裏做客,瞧着你如今容光煥發的模樣便能安心了。你母親是個極好的人,擔得起宗婦的責任,相夫教子,她将你教導的極好。”
    梁槐寧笑了笑,又絮絮叨叨說起那些家常事來,不時逗的齊老夫人發笑不已。
    時間便是這樣一點一滴流逝過去,梁槐寧也瞧着自己的肚子慢慢隆起,初時小腹還是平平的,後來弧度越來越大。
    就這樣一直到七八月時,她已經近五個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經圓滾滾的。
    有孕就是這樣,人憔悴了些,素日這些胭脂水粉是不能碰的。人偶爾覺得腰酸背疼,躺在榻上翻身也是小心翼翼的。
    謝叡珣十分體貼她,知道她偶爾還是有些難受,夜裏便輕輕摟着她,說些趣事逗樂她。不過,謝叡珣說笑話的本事實在不佳,有時候梁槐寧根本聽不出來,往往到最後還會微微蹙眉并一頭霧水。
    謝叡珣許是知道這方面他多有不如,于是一日休沐時尋上了謝叡瑧,謝叡瑧望着往日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四弟,生平第一回支支吾吾的模樣,他有些犯傻,最後聽謝叡珣講清楚來意,謝叡瑧實在憋不住笑,當即笑出了聲。
    謝叡珣臉色發黑,謝叡瑧忙嬉皮笑臉道:“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不過四弟,疼愛媳婦這事兒你是要跟三哥看齊的。如此這般,我就将你三嫂孕期種種哄她的法子都告訴你,你可要好好記。”
    話音還沒落下,謝叡珣直接上了紙筆,謝叡瑧實在忍不住笑,而後故作高深将一條一條妙宗道來。
    而後,謝叡珣的表現着實讓梁槐寧哭笑不得。
    終于有一日,梁槐寧拽着謝叡珣的手讓他坐下,淺笑道:“郎君這陣子辛苦了,我知道你想哄我開心的。我只是偶爾有些不舒服難受罷了,其實郎君陪着我,聽我訴訴苦我心裏便很開懷了。”
    謝叡珣這便舒了一口氣,他輕輕一笑望着她圓滾滾的肚子,憐愛道:“若是孩子鬧騰你,你一定要與我說。夜裏睡不着便将我喚醒。答應我,有什麽情緒一定不要自己藏着,好麽?”
    梁槐寧笑着點了點頭,心中盡是動容。
    錦裳坊的夏裝反響比之春裝火爆了許多,供不應求的一定的。到底種類和件數有限,繡院那邊緊着時間按着設計圖稿趕制,争取在秋冬季到來時上新的款式。
    何娘子這邊忙着設計開年的春裝,梁槐寧自打月份大了之後,便不大喜歡動彈了,偶爾被秦媽媽迫着走動一圈,而後便躺在榻上。
    這樣一直到十一月初,錦裳坊正式推出秋冬款新樣式。一共是兩百件衣裳,四個款式,設計上別具匠心。
    那日梁槐寧不曾去錦裳坊,可聽回來的茗霧禀報說可真是熱鬧的不得了,掌櫃的數銀票都數的手軟了,照樣是未過三日,衣裳被搶購一空,錦裳坊的名頭也愈發響亮。
    入了冬後,梁槐寧幾近臨盆,冬日裏頭穿皮毛身子厚重臃腫的很,冰天雪地的她也不曾出門。
    因為屋裏供着好幾個火盆,暖和的跟春日一般,她便穿着單衣在屋裏看書。
    這日林氏過來瞧她,将娉姐兒也帶來了,娉姐兒越長越大,作為國公府孫輩裏唯一的女孩兒,可真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秀氣大方的小娘子,一颦一笑都透着靈氣。
    越是将近臨盆,梁槐寧越是睡的不大安穩,她望着娉姐兒眼神裏滿是羨慕,望着林氏滿臉期盼道:“只盼着到時候我也能生個如娉姐兒一般的小娘子。”
    林氏聽了這話,不免有些驚訝,雖然她并不重男輕女,但其實許多人都盼着能第一胎生個小郎君,那到底是穩妥些。
    梁槐寧瞧她驚訝的模樣便解釋道:“我是覺得男孩好女孩兒更好,咱們家不興挑挑揀揀的那一套。要是個小娘子,往後軟糯可愛的模樣,我還能替她紮小辮呢,想想心裏都暖暖的。”
    林氏笑道:“那日後若是女兒出嫁了,怕是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其實這世道,女子原就活的不容易。像咱們這般人家,未出閣前琴棋書畫,女紅管家要樣樣精通,出嫁後在婆家也不輕松,有時候瞧着娉姐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裏也是憐惜,可能怎麽辦呢?”
    都有自己的不易罷了,哪知道娉姐兒聽了這話卻是懂事地走到林氏身邊,她握着林氏的手,聲音柔柔道:“娘,我喜歡現在的日子。娘不要難受。”
    她也六七歲了,是個早慧的孩子。聽了這話,林氏愈發難受,将女兒擁入懷裏。
    梁槐寧笑着望向母女倆,心下也不知是何滋味。
    當夜,她便發動起來了。
    她疼的渾身都冒汗,謝叡珣瞧了這模樣,忙就披了衣蹙眉揚聲喚人進來。
    都說第一胎是不大容易的,正院那邊不知為何大太太有些失眠,喚了丫鬟進去便聽見說康寧閣四奶奶發作了,已經請了郎中來,穩婆是早早就備下了的。
    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大太太急急忙忙帶了人趕到康寧閣坐鎮,謝叡珣絲毫不顧忌男子進不得産房一說,一直在梁槐寧身邊守着,秦媽媽起初還攔着,後來茗霧和新芽都湊到她身邊說了番話,秦媽媽嘆了口氣這下只一心一意瞧着自家奶奶狀況了。
    許是第一胎,梁槐寧生的頗為艱難。
    謝叡珣握着她的手,見她滿面痛苦的神情,渾身顫抖,他亦是如感同身受一般,嘴唇顫抖起來,最後勉強沉着吩咐道:“無論如何,一切都要以奶奶為先。”
    郎中得了這話心裏一凜,見過太多人家若是遇到産婦難産,要麽就是直截了當說保孩子,要麽支支吾吾最後透出的意思也是保孩子,這麽打從一開始就堅定不移地說保大人的,他還是頭一回見,一時肅然起敬。
    不知道過了多久,嬰兒的啼哭聲終于傳來。
    大太太等了一夜,整個人都喜極而泣。身為女子最知道女子的不易,梁槐寧這一胎生的艱難,她動容不已,當即便連連笑着點頭,大手一揮今日康寧閣中的下人們都重重有賞。
    慈壽院裏,齊老夫人才起身,林媽媽笑着進去報喜道:“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昨夜四奶奶發作,折騰了一夜終于平平安安生下來了。奴婢趕着一早報喜給您知道,這可是大喜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