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说好对反派人人喊打呢 > 第 50 章 送命
    风沙呼啦啦的刮,尖锐的沙子铺天盖地打了人一脸,柳云峤眯起了眼,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一出鬼域时踏入的沙漠。

    ……后来他就跟陆京尧吃了顿霸王餐。

    眼下估计也有饭要吃。

    鸿门宴。他唇齿冰冷的流连过这几个字。

    “这是,哪儿?”程清念张开手,拢住吹来的一捧沙,又任由风沙从指隙坠落,他目色懵懂看起来宛如幼童找到了新玩具,却又依恋的抱着自己的剑,整个人绷紧如弦,像是能随时出鞘。

    柳云峤看去一眼,言简意赅道:“龙头台,芥子空间。”

    边说,边下压程清念的剑,将森冷的刀光隐入剑鞘,粉饰太平。

    程清念根本不知这几个字象征着什么,身躯却在柳云峤的注视下放松几分,他不再拔剑,却又不吭声默默垂下脑袋,孩子似的盯着脚尖。

    “……所以我们这就登台了?”一旁的郑百川吃了一惊,脸上错愕难掩,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还有你说这里是哪儿?……芥子空间?”

    “怎么过了一百年你还越活越回去了?”柳云峤神色复杂,哂道,“卷轴典册都观摩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见你记下一个有用的。”

    郑百川:“……”

    陆京尧倒是善解人意,解释说:“龙头台方才远在天边,须臾间我们便登台而上,若不是我们能瞬移,便是它能瞬移。”

    “既然龙头台可以随心而动……”郑百川后知后觉,眼睛一亮,拍上了脑袋,“无非是姓商的随身灵器,芥子空间!”

    他似乎又醒悟了什么,表情皲裂,咬牙说破:“所以外面的龙头台只不过是个让人赏玩的虚像罢了!”

    柳云峤瞳色深邃,淡淡嗯了声,表示他说得不错,浅薄的唇一牵,若一弯幽月,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过如果是芥子空间,那便麻烦了。”

    他微妙的停顿,幽幽道:“这东西物随其主,变化多端,现在只希望商怀安的品味不是过分惊奇那一挂的。”

    否则他们将会遭遇某些不清不楚的冷箭,不明不白的陷阱,不得不有的挂彩。

    “哥哥。”陆京尧收回打量周遭的视线,眸光直直落在柳云峤身上,笃定的说道,“此地存有阵灵。”

    柳云峤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阵灵?”

    阵灵此物最是难得,可使阵术自我更进,查缺补漏,设阵者一旦拥有便是如虎添翼一骑绝尘,更重要的一点是,阵灵忠心护主,永不更改。

    这可不好办了。

    柳云峤啧一声,否定了先前脑中盘旋的计划:“不好强破。”

    万一强破之后,阵灵被激恼,绝地反杀回来怎么办?

    “嗯,强破的确得不偿失。一旦遭受反噬,我们小则重伤,大则损魂。”陆京尧不置可否,继而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眼前一晃,“但我们还有第二个方法。”

    “第二个方法?”郑百川狐疑的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老大不情愿道,“要和商怀安那厮对赌,还得赢了他?”

    陆京尧笑

    笑却没再回应,入定佛陀一般远眺前方,目光深远,洇上层浓郁的雾。

    恍惚中柳云峤觉得那名为“少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的朝气自其身一分一毫的剥离开来,留下一笔多年沉淀才会有的沉稳。

    不像他弱冠之龄该有的东西。

    他在想什么?

    柳云峤戳了戳陆京尧的肩。

    陆京尧转眸看向他,浅色的瞳隐隐亮了下,像星子坠落,无声的张口:“哥哥猜不到吗?()?()”

    柳云峤心脏不轻不重的一跳,脑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第二个方法不是赢了商怀安。

    “一、二、三、四。()?()”

    “四人三场。()?()”

    商怀安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咫尺之间,数尺之余,遥遥伸手对着柳云峤几人隔空点了三下,脸上笑意愈深,满足一般长长喟叹。

    “人齐了。”商怀安面露欣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众人做出一个满怀歉意的表情,“啊,不好意思。”

    他抱歉的一一颔首,唇角却挑得厉害:“忘了告诉大家,此台写有天地之法,只要站在此地规则便会生效,若是……”

    商怀安语调拉长,笑得不怀好意,更令人心里发毛。

    “违背约定,不赌,那么便会魂离躯壳,锁于此地,不入轮回。”

    空气倏然一静。

    “一场。”

    柳云峤打破沉寂,朝商怀安比了个一,唇挑了起来,胜过春日的潋滟桃花。

    他青衣如落霜雪,青得发寒:“不必麻烦了,我们四人一场便足矣。”

    “一场?”

    商怀安哈哈大笑,眼神悲悯,嗓音却无比兴奋,他揩去眼角本不存在的眼泪,饶有兴趣道:“你可知,此一场意味着什么?”

    他舔了下唇,不给柳云峤说话的机会,嗓音温柔:“不过谁管你知不知道?现在——”

    “如君所愿。”

    话音未落,无数银白的线自商怀安掌心泻出,从天而降,卷起剧烈的罡风,霎那间黄沙漫天,刮起一层稀碎的地皮,劈头盖脸的袭向柳云峤。

    几乎是同时,陆京尧等人的身周升起顶漆黑的牢笼,冷光森森,从头拢下,将他们严丝合缝地罩起来,囿于原地,动弹不等。

    “卑劣。”

    柳云峤冷笑,手握执澜,直指商怀安。剑光逼人,寒芒四溢,空气中登时便升起阵可怕的森冷。

    “砰——”

    二人厮打在一起,惊天也动地,青紫残影交替出现,龙头台嗡嗡震动,沙硕频飞,迷雾激荡,尖锐的兵器交接在一起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

    “柳云峤!”

    郑百川双手推动屏障,锥骨的刺痛自掌心传来,“滋啦啦”冒起黑烟,他收回手,呸了一口,盯着眼前沉声道:“我们得出去。”

    程清念后槽牙磨得厉害,固执的低低重复:“得,出去。”

    烈风呼啸,沙雾中黑紫交替,光辉闪烁,尖锐的轰鸣在密闭的芥子空间肆意回荡。

    陆京尧静静凝看郑百川掌心的血迹,眸光浅淡,分

    辨不出喜怒。

    “等。?()_[(.)]?⑻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道。

    柳云峤旋身回靠牢笼,一手紧握执澜,磅礴的煞气汇集掌心被他打向屏障。

    “轰——()?()”

    屏障颤动,郑百川与程清念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双手握紧咽喉,发出嗬嗬的嘶鸣,不多时四肢又倏然抻直,仿佛有无数根铁链束缚住了他们,不过几息便已脸色铁青。

    陆京尧同样脸上泛青,却未发一辞,无言地觑着柳云峤,指尖微不可查地蜷了一下。

    斯情斯景,柳云峤面色微变,下颌绷紧,却再次聚力打向屏障,屏障里的人爆发出一阵更加惨烈的尖叫。

    他浑身煞气更盛,刺啦刺啦的声音与尖叫愈发庞然,蹉跎半晌,轰然巨响,屏障碎裂,郑百川与程清念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大口喘息。

    陆京尧额角有汗,却站得很直,像一根竹,仿佛方才的痛苦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抿直了唇,瞳仁黑沉,像灌了足量的墨。

    商怀安的银丝再次纠缠而来,柳云峤嗤笑一声,抬眸与陆京尧对视,不容置喙道:“来帮我。()?()”

    他的眸黑如曜石,深邃蛊惑,如此眼神,如此道来,一声声击打在陆京尧胸膛。

    银丝如刃,哗然扫过柳云峤脸颊,顿时冒出一串鲜艳的血珠,嘀嘀嗒嗒落在地上。

    柳云峤神色倏沉,向右一避露出了陆京尧,手中的执澜横在胸前,“铮(s)?()”

    一声,发出巨大的轰鸣,斩断了张牙舞爪的银丝。

    “帮我杀了他!”柳云峤语速飞快。

    兽吟如潮,如愤似怒,细密的罡风扑面,吹得陆京尧玄衣猎猎,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清俊非常。

    他眨了一下眼,瞳底的温度终于丝毫未剩,眉梢染落料峭的寒意。

    “帮你杀了他?”陆京尧歪了下脑袋,似笑非笑。

    柳云峤这个人向来只会独自承担某事,也总是不由自主的相顾他人。

    不归咎于他人,不施做于他人,不夺生他人。

    因此——

    第一句柳云峤会说,“正合我意。”

    第二句柳云峤会说,“你们几个待好,别动。”

    最后一句他会说,“阿尧,抓住他。”

    这才是柳云峤该有的样子,一如既往,一如当初。

    陆京尧眼珠黑沉沉的,犹如阔远天边的寒星,霜雪在里面簌簌的下。

    胜意坊的商怀安以阵术颇佳,尤以幻阵最为精妙。

    若此地是他的芥子空间,此中万事万物,常理规则俱属他解释,然世间所有并非完美,即便是幻术。

    此术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它仿制了陆京尧在过往人生中最熟悉不过的人。

    这个假货蹩脚难言,漏洞百出。

    那么,如果“柳云峤”不是“柳云峤”,“商怀安”就一定是“商怀安”吗?

    显然不是。

    陆京尧低低笑了声。

    而“我”有自我意识,“柳云峤”命令我去补上一击,他为何要杀自己?毕竟万事万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那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比如——

    “商怀安”其实是“我”的本体()?(),

    而“柳云峤”则是商怀安的本体。

    两者早已对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京尧手摸上止戈()?(),

    漫不经心的思索。

    或许自商怀安说“如君所愿”那一刻赌局便已开场?()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自己于那时成为了幻阵中的一枚棋子。

    陆京尧慢慢抬头望向“柳云峤”,眼神冷漠而寡淡,他直直看着,裹着不化的雪,并不加以掩饰。

    止戈露出了锋芒,他淡声道:“商怀安,玩笑便到此为止吧。”

    风显凝涩,静默难言。

    “柳云峤”忽然笑了,笑容夸张甚极于是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不再伪装,声音如浸沙砾,哑而粗粝:“到此为止?”

    陆京尧冷白的软剑直指“商怀安”,脸上蓦地绽出一个粲然的笑容。

    他分明眉眼纯良,情态如常,可那张俊美的脸上却镀上了密密麻麻的冷芒,让人汗毛倒竖。

    “有人在等我。”陆京尧轻轻笑了笑,“恕不奉陪。”

    “柳云峤”微愣:“你说什么?”

    刀光乍现,空中一阵霜雪刮过,“刺啦、刺耳”的声音沉沉回荡,像是有什么被钉死。白光散去,“商怀安”定在原地,胸膛映剑,被前后贯穿,鲜红的血汩汩的流。

    空气陡然一静,瞬息之间无数光影自“商怀安”争先恐后地冲出,倾泻如虹,不过须臾裂痕布满了他整个人。

    砰——

    “商怀安”炸裂成无数碎片,如飞花柳絮,唯余满地鲜红,逼目惹眼,艳丽如花。

    霎那陆京尧感到体内爆发出锥心之痛,如附骨之蛆啃噬,又好似血肉被生生剥离,细碎连绵,不绝迭现。

    喉头涌上腥气,他却浑不在意,在万般光影中与“商怀安”二目相视,眸底如出一辙晕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阴鸷,和一丝隐忍又极致泛滥的血气。

    “你——!”

    商怀安心中错愕,忽地面色一变,反应过来什么,气急败坏道:“你故意的!”

    陆京尧身体飞快消散,不多时便已淡如蝉翼,然而那张脸却平静的可怕。

    刺啦——刺啦——

    他端看着身上不断蔓延的裂痕,澹然不改,指尖碾着从嘴角溢出的血,却不忘从容承认。

    “是啊。”他笑着说,任凭自己炸裂成细碎的沙。

    商怀安瞳孔骤缩,狠狠骂了句脏话。

    ——陆京尧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