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解的是皮肉之苦，是为生老病死，皆为生与存。”
后面的话他不说，她自然也明白。
“只是大人何不收几个徒弟，季神医之医术，当衣钵相传。”
“说得有理，”沈修齐凝眉，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丝愉悦闪过，“只是这治病救人容不得半点闪失，须得手把手教导。恰逢你要学推拿之术，不如我先传授于你，你又传授他人，如何？”
寇灵珊求之不得，立即行了一个师徒之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修齐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声师父，还是免了。”
他将她的身子扶稳，“珊儿，你我如今是什么关系，你莫要忘了。”
他早已察觉，她去了一趟鞑靼，就快要将他们的婚事忘得干干净净。
寇灵珊红了脸，冬季夜里连蝉鸣的绝了迹，她听见他的呼吸就在耳畔。
“大人今日饮了酒，还犯着头疾，还是早些歇息吧。”
话里带了些连她都未曾察觉的娇羞。
沈修齐放开她，往床边走去。
“那便按着我刚刚说的，来试一试，且看能不能助我入眠。”
他径直脱掉了外衣。
月白色的中衣贴着身，练武之人的身材大多宽肩窄腰，线条明显。他却更匀称一些，不似一味魁梧，更添几分清贵。
处处都是勾魂的模样。
寇灵珊哪里见过这半露不露的样子，一时之间头埋得更深，小步跟着他，连他驻了足也未察觉，脑袋直直撞上了他的背。
沈修齐回身，熟练地为她揉着额头，“可是撞疼了？”
背太硬，疼的或许不止是她，他却先问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点小疼痛。
她抬头看他，那满是心疼的目光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得此一人，心中何其侥幸。
“无妨，大人请躺下，我来试一试。”
他闭着眼，沉吟一声，“嗯。”
后来他才明白，她是他此生最得意的徒弟，一手教出来的医理，尽数用在他身上。
那翻涌的情绪随着她轻柔的指尖，都化作夜里最温情的陪伴。
直到他鼻息传来均匀的呼吸，她逐渐放缓了手，微弱的烛光终于燃尽最后一滴蜡，她半个身子斜斜躺在床上，与他相对而卧。
呼吸交缠，他能闻到贪恋已久的香甜气息。
他清明的双眸睁开，将她整个身子放在床上，才堪堪走出门外。
秦绍低着头，显然是等了许久。
“我这头疾就如你所说，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他沉默半晌，“将隔间的榻整理出来，今夜我睡那儿。”
秦绍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
寇灵珊醒来时眼底一片朦胧，她竟然在沈修齐的床上睡了一夜。她摸了摸两侧床榻，毫无余温。
沈修齐进门时便看见她这副动作，勾唇一笑。
“珊儿在想什么？”
寇灵珊被抓了现行，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只喃喃说了句。
“大人昨夜怎么不叫起我？”
“你这手法甚至好用，昨夜我头疾好了许多，不忍将你唤醒，我在隔间。”
他走上前，沉沉望着她。
“珊儿，我很好奇，你的面具什么时候会摘？”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下颌轻轻划过，仿佛看到的是面具下那张真实容颜。
“这面具是义父做的，为了来京特意准备了一张新脸，大人瞧着可是觉得难看了点？”
沈修齐低头轻笑，胸腔里发出闷闷的响声。
“寇准这技术，不见得好啊。”
寇灵珊却摇头，“大人别看这脸的模样不好，可是这面具特别薄，从前那些戴着难受，要不了几个时辰便闷得不行。这个戴上整日都不觉得难受。我等着夜里房里没了人，才会取下来休息。”
“那往后你在我房里取下来可好？”
他循循善诱，她懵懵懂懂，“大人可是真瞧着这张脸难看？”
“是，也不全是，”他负手，坦然道，“你这面具虽然，是难看了些，但我还是更担心你的脸贴面具太久，会被面具侵蚀。”
“我倒是没想到，可这面具我戴了许久，用着这张脸行走于朝廷，若是换了或是摘了，我又如何”
“当真不喜欢女子身份？”沈修齐笑着摇头，“你来我这儿为我推拿缓解头疾，我便投桃报李，你夜里继续歇在我这儿，把面具摘了再睡。我拿去研究，重新给你做一副好用的，如何？”
听上去倒是不错，寇灵珊却问了一句，“大人你头疾好不容易缓了点，不早些歇息，用来为我做面具，岂不可惜？”
沈修齐一愣，“不必担心，我自有计划，何况做个面具而已，左不过几日时间。”
“大人可别小看这面具，”寇灵珊摸着自己这张脸，“义父做这些面具，也得费些功夫，何况大人刚学。”
京城之中，除了她，还有谁敢质疑他的学习能力？
沈修齐不恼，只低低说了一声，“是么？那我可得好好学了。”
那日之后，她便搬离了齐国公府，带着墨锦、严赐和鞠初进了新府。府里缺了人手，重伤初愈的鞠初不再练武，正巧他机灵，揽了管家一职，为寇灵珊张罗府里大小事务。严赐则平日里跟着寇灵珊行走，下了值便由墨锦接替。
她夜里不宿在新府，他们都知道，却也都没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制作面具的确精深，寇灵珊在沈修齐房里歇了七日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大人可是做不了这面具？”
她将面具递给他，眼中带笑。
沈修齐挑眉，“果真如珊儿所说，着实有些棘手。”
“那便作罢吧，省得大人分心费神这些小事。”她将手往回收。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望着她这张洁白无暇的绝色，目光微动。
“珊儿别急，且再等几日。”
寇灵珊低着头，“我不急，只是大人白日里忙碌，夜里还要忍受头疾之苦。”
沈修齐侧目，“无妨，我自有分寸。”
如此一来，沈修齐院里还是两位主子伺候着，只是这两位主子从原先的两个房间，换成了一间屋子，秦绍将此事瞒得紧，寇灵珊来去敛了气息，格外小心，一直未被人察觉。
而歇在沈修齐这儿的时日，终于将她从失去鲁安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而衡王已经称病，数月不曾露面，梁岳宗一贯游山玩水各处采风的性子也敛了，只独独陪在衡王和衡王妃身边。
这日夜里，寇灵珊才刚到沈修齐的屋子，不见他人影，却见桌上摆着一张面具。
寇灵珊拿起来端看一番，比她脸上这张面具更加柔软，细细摩挲，还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她跃跃欲试。
正巧一抬头，看见沈修齐从内室出来。
他只着了身中衣，还带了些湿润的气息，发梢也有些水迹。显然是刚刚沐浴，见她已经来了，有些诧异。
“怎么今日来得这么早？”
从前她都是天色将明将暗时来，今日来得早了两刻。
“今日下值尚早，索性我就去民间学堂看了看，闲着无事，就早些过来了。”
“那些学堂如何了？听了老师的课，有何收获？”
寇灵珊不禁莞尔一笑，“师父可是要考徒儿的学业？徒儿看来，自然不如师父单独教我学得快。”
沈修齐拍了拍她的头，指着桌上的面具，“试试看？”
她早就等不及了。掂了掂更加轻巧的新面具，便照着沈修齐递过来的镜子戴上。
沈修齐为她量身定制的面具，极其贴合她的皮肤，也比旧的那张舒服许多，少了一些闷气感。
更特别的是，这张脸与原先那张脸相同，却又另有些区别。
比如没有原来那么干瘦，肤色也亮了一些，同样一张脸，看着却没有那么难看。就像是，气色好了，人也精神爽利了不少。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又从镜中看了眼沈修齐。
自己这张脸虽然比不上他的俊逸风度，却也能勉强称得上清秀了。
“多谢大人，这个面具我很喜欢，这脸也看着不那么难受了。大人真是天资过人。”
沈修齐从小就听过无数赞美之词，听着早已无甚波澜，可她一句天资过人，这随意的夸奖，也令他动容不已。
“正巧一会儿要来一位客人，你戴着这新面具，也让别人分辨分辨是否能瞧出端倪。”
“大人要待客？”寇灵珊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将晚，“我在这儿岂不是不方面？”
沈修齐按着她的肩，“无妨，是熟客。”
自然是熟客，来的正是久未露面的宣平郡王。
当初她与鲁安结为异姓姐妹，梁岳宗正是这见证人。
寇灵珊才后知后觉，桌上摆了一壶酒，并着几只酒杯。
梁岳宗脸上的光彩不如往日，坐下同沈修齐寒暄一阵，便顾自倒了一杯酒。
“正巧小七也在，还没多谢你，从鞑靼将鲁安带回来。若不是父王和母妃拦着，我本打算亲自去接她。这杯酒敬你，多谢你圆了衡王府一家的心愿。”
他饮尽一杯，又轻声叹道，“她走后，我清醒了数月，一刻也不敢醉。母妃夜里睡得不安稳，府里上下都绷着一根弦。”
“行医解的是皮肉之苦，是为生老病死，皆为生与存。”
后面的话他不说，她自然也明白。
“只是大人何不收几个徒弟，季神医之医术，当衣钵相传。”
“说得有理，”沈修齐凝眉，看着她的眼睛有一丝愉悦闪过，“只是这治病救人容不得半点闪失，须得手把手教导。恰逢你要学推拿之术，不如我先传授于你，你又传授他人，如何？”
寇灵珊求之不得，立即行了一个师徒之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修齐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声师父，还是免了。”
他将她的身子扶稳，“珊儿，你我如今是什么关系，你莫要忘了。”
他早已察觉，她去了一趟鞑靼，就快要将他们的婚事忘得干干净净。
寇灵珊红了脸，冬季夜里连蝉鸣的绝了迹，她听见他的呼吸就在耳畔。
“大人今日饮了酒，还犯着头疾，还是早些歇息吧。”
话里带了些连她都未曾察觉的娇羞。
沈修齐放开她，往床边走去。
“那便按着我刚刚说的，来试一试，且看能不能助我入眠。”
他径直脱掉了外衣。
月白色的中衣贴着身，练武之人的身材大多宽肩窄腰，线条明显。他却更匀称一些，不似一味魁梧，更添几分清贵。
处处都是勾魂的模样。
寇灵珊哪里见过这半露不露的样子，一时之间头埋得更深，小步跟着他，连他驻了足也未察觉，脑袋直直撞上了他的背。
沈修齐回身，熟练地为她揉着额头，“可是撞疼了？”
背太硬，疼的或许不止是她，他却先问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点小疼痛。
她抬头看他，那满是心疼的目光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得此一人，心中何其侥幸。
“无妨，大人请躺下，我来试一试。”
他闭着眼，沉吟一声，“嗯。”
后来他才明白，她是他此生最得意的徒弟，一手教出来的医理，尽数用在他身上。
那翻涌的情绪随着她轻柔的指尖，都化作夜里最温情的陪伴。
直到他鼻息传来均匀的呼吸，她逐渐放缓了手，微弱的烛光终于燃尽最后一滴蜡，她半个身子斜斜躺在床上，与他相对而卧。
呼吸交缠，他能闻到贪恋已久的香甜气息。
他清明的双眸睁开，将她整个身子放在床上，才堪堪走出门外。
秦绍低着头，显然是等了许久。
“我这头疾就如你所说，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他沉默半晌，“将隔间的榻整理出来，今夜我睡那儿。”
秦绍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
寇灵珊醒来时眼底一片朦胧，她竟然在沈修齐的床上睡了一夜。她摸了摸两侧床榻，毫无余温。
沈修齐进门时便看见她这副动作，勾唇一笑。
“珊儿在想什么？”
寇灵珊被抓了现行，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只喃喃说了句。
“大人昨夜怎么不叫起我？”
“你这手法甚至好用，昨夜我头疾好了许多，不忍将你唤醒，我在隔间。”
他走上前，沉沉望着她。
“珊儿，我很好奇，你的面具什么时候会摘？”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下颌轻轻划过，仿佛看到的是面具下那张真实容颜。
“这面具是义父做的，为了来京特意准备了一张新脸，大人瞧着可是觉得难看了点？”
沈修齐低头轻笑，胸腔里发出闷闷的响声。
“寇准这技术，不见得好啊。”
寇灵珊却摇头，“大人别看这脸的模样不好，可是这面具特别薄，从前那些戴着难受，要不了几个时辰便闷得不行。这个戴上整日都不觉得难受。我等着夜里房里没了人，才会取下来休息。”
“那往后你在我房里取下来可好？”
他循循善诱，她懵懵懂懂，“大人可是真瞧着这张脸难看？”
“是，也不全是，”他负手，坦然道，“你这面具虽然，是难看了些，但我还是更担心你的脸贴面具太久，会被面具侵蚀。”
“我倒是没想到，可这面具我戴了许久，用着这张脸行走于朝廷，若是换了或是摘了，我又如何”
“当真不喜欢女子身份？”沈修齐笑着摇头，“你来我这儿为我推拿缓解头疾，我便投桃报李，你夜里继续歇在我这儿，把面具摘了再睡。我拿去研究，重新给你做一副好用的，如何？”
听上去倒是不错，寇灵珊却问了一句，“大人你头疾好不容易缓了点，不早些歇息，用来为我做面具，岂不可惜？”
沈修齐一愣，“不必担心，我自有计划，何况做个面具而已，左不过几日时间。”
“大人可别小看这面具，”寇灵珊摸着自己这张脸，“义父做这些面具，也得费些功夫，何况大人刚学。”
京城之中，除了她，还有谁敢质疑他的学习能力？
沈修齐不恼，只低低说了一声，“是么？那我可得好好学了。”
那日之后，她便搬离了齐国公府，带着墨锦、严赐和鞠初进了新府。府里缺了人手，重伤初愈的鞠初不再练武，正巧他机灵，揽了管家一职，为寇灵珊张罗府里大小事务。严赐则平日里跟着寇灵珊行走，下了值便由墨锦接替。
她夜里不宿在新府，他们都知道，却也都没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制作面具的确精深，寇灵珊在沈修齐房里歇了七日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大人可是做不了这面具？”
她将面具递给他，眼中带笑。
沈修齐挑眉，“果真如珊儿所说，着实有些棘手。”
“那便作罢吧，省得大人分心费神这些小事。”她将手往回收。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望着她这张洁白无暇的绝色，目光微动。
“珊儿别急，且再等几日。”
寇灵珊低着头，“我不急，只是大人白日里忙碌，夜里还要忍受头疾之苦。”
沈修齐侧目，“无妨，我自有分寸。”
如此一来，沈修齐院里还是两位主子伺候着，只是这两位主子从原先的两个房间，换成了一间屋子，秦绍将此事瞒得紧，寇灵珊来去敛了气息，格外小心，一直未被人察觉。
而歇在沈修齐这儿的时日，终于将她从失去鲁安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而衡王已经称病，数月不曾露面，梁岳宗一贯游山玩水各处采风的性子也敛了，只独独陪在衡王和衡王妃身边。
这日夜里，寇灵珊才刚到沈修齐的屋子，不见他人影，却见桌上摆着一张面具。
寇灵珊拿起来端看一番，比她脸上这张面具更加柔软，细细摩挲，还能感受到皮肤的温度，她跃跃欲试。
正巧一抬头，看见沈修齐从内室出来。
他只着了身中衣，还带了些湿润的气息，发梢也有些水迹。显然是刚刚沐浴，见她已经来了，有些诧异。
“怎么今日来得这么早？”
从前她都是天色将明将暗时来，今日来得早了两刻。
“今日下值尚早，索性我就去民间学堂看了看，闲着无事，就早些过来了。”
“那些学堂如何了？听了老师的课，有何收获？”
寇灵珊不禁莞尔一笑，“师父可是要考徒儿的学业？徒儿看来，自然不如师父单独教我学得快。”
沈修齐拍了拍她的头，指着桌上的面具，“试试看？”
她早就等不及了。掂了掂更加轻巧的新面具，便照着沈修齐递过来的镜子戴上。
沈修齐为她量身定制的面具，极其贴合她的皮肤，也比旧的那张舒服许多，少了一些闷气感。
更特别的是，这张脸与原先那张脸相同，却又另有些区别。
比如没有原来那么干瘦，肤色也亮了一些，同样一张脸，看着却没有那么难看。就像是，气色好了，人也精神爽利了不少。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又从镜中看了眼沈修齐。
自己这张脸虽然比不上他的俊逸风度，却也能勉强称得上清秀了。
“多谢大人，这个面具我很喜欢，这脸也看着不那么难受了。大人真是天资过人。”
沈修齐从小就听过无数赞美之词，听着早已无甚波澜，可她一句天资过人，这随意的夸奖，也令他动容不已。
“正巧一会儿要来一位客人，你戴着这新面具，也让别人分辨分辨是否能瞧出端倪。”
“大人要待客？”寇灵珊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将晚，“我在这儿岂不是不方面？”
沈修齐按着她的肩，“无妨，是熟客。”
自然是熟客，来的正是久未露面的宣平郡王。
当初她与鲁安结为异姓姐妹，梁岳宗正是这见证人。
寇灵珊才后知后觉，桌上摆了一壶酒，并着几只酒杯。
梁岳宗脸上的光彩不如往日，坐下同沈修齐寒暄一阵，便顾自倒了一杯酒。
“正巧小七也在，还没多谢你，从鞑靼将鲁安带回来。若不是父王和母妃拦着，我本打算亲自去接她。这杯酒敬你，多谢你圆了衡王府一家的心愿。”
他饮尽一杯，又轻声叹道，“她走后，我清醒了数月，一刻也不敢醉。母妃夜里睡得不安稳，府里上下都绷着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