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一樽酹江月 > 第 103 章 紫禁之危(一) “母亲,我已派人去寻大哥尸身,”...
    “母亲,我已派人去寻大哥尸身,”沈修齐俯身握住她的手,“那万古桥,虽然处于峡谷之中,但焉知没有活命的余地。大哥他,说不定还活着。”

    宜阳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真的?齐儿,那万古桥下,真有生还的机会?”

    即便没有,此刻的他也是万万说不出口。

    “母亲当知大哥聪颖,身手绝佳。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活下去。”

    “你派了多少人,人手够不够?我身边还有十多名护卫,全部派去找他,全部去。”

    沈修齐拍了拍她的手,“母亲别急,眼下京城危机即来,你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等这几日过了,再派出找大哥也不迟。”

    宜阳点头,心病有医,这几日缠绵病榻的状态也算是有了起色。

    “自你大哥的消息传来,我心中十分悲痛,”宜阳哀色,“他走得太孤单,竟一个后人也未能留下,此事敲醒了我。”

    沈修齐敛了神色,垂眸问,“母亲是何意?”

    “这么多年,你信雅兼济,却为着她头一遭与我争吵。当初我反对你娶她,是为着她出身不好。如今我想明白了,万般不如你情愿。待京城危机过去,我便去信一封,为你求娶梁姑娘。”

    他目光微动,无数话语堵在心口。若能娶她过门,何其三生有幸。可如今大楚内忧外患,他不敢赌,因为他没有绝对护她周全的能力。

    “母亲,大哥刚走,按理,我也当守孝三年。”

    长公主眼里泛起泪光,“兄死弟守,大楚没有这个规矩,你若是要守,我不拦着你。只是这婚事,我要先定下来。”

    沈修齐微不可觉地点了头,再未反对,话里难得带了慎重。

    “梁姑娘,出身虽低了些,但我从未在意这俗事,她性子刚烈,还请母亲求娶文书上,姿态放低一点。公府门第颇高,切勿让人觉得她是高嫁了。”

    长公主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罢了,你若是不放心,届时让你过目。”

    “多谢母亲,”沈修齐看着长公主憔悴的面容,“明日,京城或将迎来生死一战。若到了寅时,宫里遣了人来接母亲,还请母亲一定来宫里暂避。”

    长公主一听,抓起他的手腕,“明日,害死治儿的联军要进城了?”

    沈修齐沉默半晌,终于点头。

    “梅师月,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却不想你用性命来搏,”长公主眸色沉沉,咬牙切齿,“她害死治儿,如今又要来我大楚心脏,竖子当烹。只是大楚三军在外,京城无兵可守,你去迎战,我怎能放心。”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场不战而败的防守。

    京城,已经守无可守。

    十八万大军来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沈修齐眸中微光波动,“北齐人曾是父亲的手下败将,大哥一已之身破敌两万,母亲焉知我破不了这一局?”

    长公主知他心中自有度量,却在危难时刻忍不住

    往坏处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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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们的下场,有哪一个好的?大楚开朝以来的将军,又有几个善始善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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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修齐不禁浅笑,“母亲且看明日,我如何解了这局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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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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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不禁抬起身子,眼神中充满希望。她深居简出,甚少涉足朝政,却也只如今局面艰难,大楚江山岌岌可危。

    “不算对策。”

    他坐在矮塌上,身后是半明半暗的光影,尽数流转。光阴,朝夕,不过弹指一瞬间,深谋远虑,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所求的,从来不是坐稳大理寺卿的位置,也不是光耀沈家门楣,此间于他,不过浮华聚散,虚无缥缈而已。

    从前他所求的,是看到父亲蒙冤后,一心匡扶正义,天下为公。而后,大楚内外飘摇,他所求的,变成了山河永固,百姓安定。

    “只是略备之需。”

    安顿了宜阳长公主,沈修齐哪里还有时间休息,急急去了值房,门外候着了秦绍和展遇。

    沈修齐边走边褪下外衣,秦绍连忙接过,又将他头发挽作一结。

    衣架上是他的战甲,银铠略有些黯淡,看着是上了些年份。

    这是建威将军送给他十岁的生辰礼,沈修治十岁时,也收到过一件一模一样的战甲。

    上陇平叛时,他穿的就是这一身。

    沈修治到死都穿在身上的,也是这件铠甲。

    他顾自走上前取下,拿在烛前细细摩挲了一番。

    良久,方才问道,“淅川准备得如何了?”

    这事儿不曾与展遇提起,秦绍会意,只含糊道,“淅川大人已经准备妥当。”

    展遇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等候发令。

    “御林军何在?”沈修齐问。

    展遇上前,“御林军已集结城西!听候将军指令!”

    “即刻出征!”

    阵前迎战自然不会选在城中,沈修齐在联军的必经之路上,选择了西郊城外三十里地处囤兵。

    这里四周仅有良田数顷,无百姓居住,周围两山耸立,地势让这里形成了天然夹角。

    十八万联军,进,只有一条路可通紫禁,退也只有来时的路一条。

    丑时三刻,战鼓声由远及近。

    六千御林军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个个蓄势待发。而真看到眼前景象时,却又被震撼了。

    大楚三十万军队分散三地,即便是回京述职,也只能依律带一万军队入城。更别说集结三军。

    十八万人奔赴,是何等景象。

    沈修齐站在地势高处,俯身往下看。

    大哥,当时的你,面对二十万联军,是怎样孤注一掷的心情?

    见过战争的人,才有资格说战争的残酷。

    它的冷漠,不在于短兵相接,也不是血洒战场。而在于对立,博弈的人,只是立场不同,却无好坏之分。

    沈修齐悲悯,

    他看众生()?(),

    众生皆平等。

    而今却要为了上位者一己私欲?(♂?)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奉献出许多将士的生命()?(),

    哪怕这些人效忠于北齐、永宁。而他(s)?(),

    为了他的国家,为了大楚子民,也不得不做这样一个刽子手。

    沈修治未完成的路,就让沈家的人,继续走下去吧。

    联军很意外,梅师月没想到沈修齐竟然敢出城应战。

    她想到的是联军进了城,御林军在各处设下埋伏,势必会折损部分人马。不过对于十八万之众来说,这点数量微不足道。

    大旗上一个“楚”字,单单一面,她抬手停下了脚步。

    身旁的副将一喜,“他们竟然送上门了?这点人手,咱们何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你知道这军队,是哪支军么?”梅师月冷冷问。

    黄领红袖,冠带白须。

    “知道,御林军。”

    “那你可知,这领军的是谁?”

    她遥指着前方,仰头。

    夜里自然看不真切,不过这位齐人副将对大楚知之甚少,便猜想是哪位不具名的年轻将士。

    “管他是谁,十八万兵,还打不过区区几千御林军?”

    他得意的面容还未收敛,就听见身旁一瓢冷水浇过。

    “他是大楚人心中的神。”

    副将怔了又怔。

    许久,才反应过来,指着高处那个身影,“他就是沈修齐?”

    上陇叛乱的将领,沈修治的胞弟?

    “那还等什么!”副将一时激愤,“还不上去为大将军报仇!”

    她无动于衷。

    副将急不可耐,转身喝道,“齐军听令——”

    “慢着!”

    梅师月冷眼观他,“副将莫要忘了,一切指挥听命于我。”

    他大吼:“就几千人,军师难道还怕了?”

    她太熟悉沈家的人,“你如今这般,与当初的斛律俨别无二致。”

    “杯弓蛇影,你简直是杯弓蛇影!你看看这四周,这里没有桥!没有江!这条路上也没有硝石火药!你怕什么!”

    她当然怕,好不容易起兵,自然一心求胜。面对一人一马的沈修治,她尚且不敢妄下军令,如今面对有备而来的沈修齐,她更怕功亏一篑。

    大楚的神,岂是蝇营狗苟之辈。

    那个身影负手而立,他的身后,是唾手可得的京畿腹地,太过诱人,反而令人生疑。

    “敏昭仪,别来无恙。”

    声音穿过仲夏的晚风,凉凉袭来。

    梅师月冷笑一声,“你同你哥哥倒是相似,皆是礼数有加,等回头你与修治见了你父亲,一定要好生磕几个头,才不负教养之恩。”

    这话要是说给旁人听,恐怕气性便上来了。只是沈修齐终归是成大事者,如此唇舌之争,激将之法,毫无新意。

    “不知敏昭仪带兵来京,是为何意?”

    他轻描淡写,不问来路,只问归途。

    “自然是除暴君,扶新帝,拯救大楚百姓。”

    沈修齐轻笑着咂摸了这话里的意思。

    “原来是殊途同归,想来这场仗,可以偃旗息鼓了。”

    梅师月挑眉,“那不如你临阵倒戈,我联军里,还缺你一员大将。”

    话里有来有回,在场的双方士兵们俱是怔愣。

    “沈家不兴二为其主,不过既是同道中人,自然可以为众将士行个方便。”

    他抬手,令身后的御林军退开。

    在这夹角地势之间,果然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齐军已然蠢蠢欲动。

    梅师月抬手阻止,冷喝一声,“各军不可妄动!”

    刚一声令下,她便觉察出不对来。

    沈修治或许会与他们虚与委蛇,但沈修齐从来不会如此白费唇舌讨一点面上便宜。除非,除非有诈!

    然而为时已晚。

    ——那响声是从联军后方传来的。

    山谷里回响着,经久不衰的几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