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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燒青麥子
    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是能說的嗎?
    宋荔眼睫輕顫。
    陸承有點子瘋,能說出這話,證明在場都是他信任的人。
    從錢莊出來,她将十兩銀子拿給段磊, 抱着疑似番茄的植株鑽入馬車。
    陸承要回府衙, 蹭了宋荔的馬車。
    路上, 她用手指戳了戳腳邊的植株葉片,想起那年到陸承的莊子過節,在藏書閣翻閱關于地理方面的書籍, 偶然看到的航海堪輿圖紙……
    原來在那以前,他就在尋找陸掌櫃口中的藍星。
    見她對這盆植物視若珍寶,陸承想了想:“你很喜歡這些異植,待下次段磊出發時,讓他多收集些食材與香料的種子。”
    宋荔輕嗯了一聲:“下次是什麽時候?”
    陸承答:“過幾個月吧, 等他休整好,養好身體。”
    宋荔側臉傾聽着, 胳膊放在茶幾, 支着下巴:“陸捕頭, 你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宋荔說的“好”,是帶着一種“讨好”的卑微,像是害怕失去朋友的小孩, 小心翼翼地挑選合她口味的糖果。
    陸承出身國公府, 從小地位尊貴, 即便從小沒有阿娘, 按理說不應該是這種卑微讨好的性格。
    馬車內,兩人說着話, 車外,盼盼趕着馬車,望着一隊擦肩而過佩刀佩劍的浪子們,目中流露豔羨。
    片刻後,馬車抵達丹朱街,宋荔扭頭問身旁的人:“要送你回府衙嗎?”
    陸承:“不了,我自己回去。”
    打烊回家,宋荔迫不及待從雜物間取來鐵鏟,抱着盆栽來到自家菜園,特意給它尋了塊土壤肥沃、陽光充足的空地。
    挖個坑洞,将陶土盆栽敲碎,小心翼翼将植物的根系和土壤放到坑裏,埋上泥巴。
    圍欄外,周萬春瞧着這株奇怪地植物:“你有帶來的什麽植物?”
    宋荔不敢完全确定,模糊道:“可能是觀賞植物,也可能是一種果肉酸甜的可食用果實。”
    這時候太陽正在下山,給植物根部的土壤澆透了水。
    澆水時,叫宋荔意外在分支分叉的拐角處,發現形似小花苞一樣的嫩包。
    強忍激動,盼望這株植物快快開花,結果,長出紅色的番茄果實……
    盼着望着,進入下旬,得了陽光和充足水肥,菜園子裏的植株拔高了十多公分,原本從主杆分出的分支拐角,開出一簇簇明黃色的小花。
    部分小黃花凋謝後,長出青色透着白的果實,不知是不是宋荔的錯覺,她盯着這些黃豆大小的果實,越看越像番茄。
    還得再等等,等果實膨大些,才能确認是不是番茄?
    菜園子裏的蔬菜長勢良好,莊子上播種的土豆芽塊冒出嫩苗。
    播種的棉花地裏,棉苗密密麻麻簇擁着,等待下個月間隔移植到地裏……
    只要方便面不受潮,可以存放許久,用開水沖泡食用的便捷方式,引來如王福一樣的富商巨賈,在宋荔鋪子預定了好幾批,其中不乏有囤過壓縮餅幹的商戶。
    從老家返回鳳仙郡的楊安慧,也聽說了這種熱水沖泡煮面的新奇方式,自然要來鋪子嘗試。
    據說這種沖泡的方便面,添些紅燒鹿肉塊,風味奇香。
    今日鋪子裏沒有紅燒鹿肉塊,僅有鮮骨湯,本以為味道會大打折扣,直到楊安慧嗦着面條,被它又軟又彈的口感俘獲,并不難吃,甚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美味。
    如果将它拿來跟面館現做現賣的骨湯面比較,肯定有些差距,這種油炸方便面口感更軟彈些,各有優缺點。
    但如果深夜肚子餓了,不忍打擾廚子廚娘休息,可以自己燒個熱水沖泡,立刻能吃到美味的湯面,是一件充滿幸福感的事情。
    對于不擅烹饪的人來說,放個面餅泡開,也是極好的。
    嗦完面條,楊安慧将碗中的湯喝得一滴不剩,臨走前,也從鋪子裏預定一批:“聽說很多富商巨賈在你這兒預定這種面餅,對了,你們排期到什麽時候,我也想預定些。”
    宋荔翻開賬簿,翻了幾頁:“目前排到重陽節後。”
    楊安慧錯愕:“要這麽久啊,那幫我排上吧!”
    交付完定金,楊安慧又向宋荔詢問了如何烹制這種面餅:“馬上就是兄長的生辰,別人家都會親自下廚做些家常飯菜,但我與嫂嫂都不擅廚藝,我想給他做碗面。你也知曉,我廚藝不大好,看你家的這種面餅,烹饪起來似乎不難。”
    這個問題,可算是問對了人,宋荔不吝指點:“這個很簡單,讓粗使幫忙燒火,往鐵鍋裏放水你會吧!”
    待楊安慧點頭後,宋荔又說:“往幹淨鐵鍋裏放水,如果廚房有高湯,那就放高湯,味道更香,沒有高湯,用清水也可以,用勺子少量多次放鹽巴,你自己多嘗幾次,不要放鹹了,之後給碗裏打兩顆雞蛋,用筷子攪一攪,倒進煮沸的鍋裏,雞蛋漂浮起來後,放入咱們的面塊,一點點醬油,一撮蔥花,好香好香的。”
    又道:“如果這些都不會,直接用高湯泡來面餅,保證不難吃。”
    楊安慧一面點頭,一面認真記下。
    眼見自家小姐要回府,那邊青芝和盼盼也快速結束了話題,追随着楊安慧上了馬車。
    這日吃過晚飯後,盼盼找到宋荔,有些惴惴不安。
    見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宋荔詢問:“出什麽事了?”
    “沒出事,只是我在這裏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這裏過得安穩滿足,但又不僅僅滿足于安穩的現狀。”盼盼有些難為情地說。
    宋荔知道盼盼有個中二武俠夢:“我記得,你說你的理想是執劍走江湖是吧,現在攢夠了銀錢,想要出去走一走,闖一闖,能有這樣的魄力,挺好。”
    盼盼三分眼含欣喜,三分落寞:“宋掌櫃同意讓我離開了?”
    宋荔:“當然啊,你是自由身,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沒有人能攔得住你,再說了,你在我這兒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聽到這些話,盼盼眼中的落寞更甚。
    宋荔的下一句話,又道:“不過如果你在外面闖蕩累了,也可以回來我這裏歇歇腳,咱們家房間很多,不缺睡覺的地方。”
    盼盼眼中的落寞淡去,目光堅定地點頭:“好啊,不過我家裏還不知情,等我捎信回家,還需幾日。”
    “不急。”宋荔安慰說:“我這邊從莊子上選拔合适的人,你幫我帶一下,最快也要半月有餘。”
    盼盼點頭。
    雙方敲定下來。
    *
    因着面塊銷售頗為紅火,每人限購一塊,之後青芝連續兩三日提前來鋪子排隊購買。
    青芝與盼盼是堂姐妹,兩人時常見面,偶爾幫忙給家裏捎帶幾句話。
    第三日時,盼盼說了自己給家裏遞信,打算辭工的事,讓堂姐幫忙說和:“我阿爹阿娘肯定不同意。”
    青芝眼眸沉沉:“當然不同意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不安全,不是這裏有拐小姑娘的,便是那裏一裙江湖術士騙子,你一個女子在外面行走,萬一被人騙了賣給牙婆怎麽辦?”
    “阿姐,我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我跟着阿爹阿兄走南闖北的押镖,基本常識我曉得的。宋掌櫃也提醒過我,出門在外,離開視線的水,不能飲用,防止被人下藥,若是正常情況下,我能以一敵二,且我做男子裝扮,只跟着商隊走,絕不單獨行動。”盼盼努力替自己争取。
    見堂妹心意已決,青芝不好多說什麽:“你在外面多留些心眼子,記得不可輕信于人。”
    叮囑幾句,得知堂妹還有半月才走,青芝還有正事要辦,兩人分別後,她回到知府府邸。
    傍晚時分,當楊習清下值回家,聽夫人說道今日是他的誕辰,小妹在廚房捯饬一下午,要給他做個湯面。
    “小妹什麽時候還會下廚了,她做的東西,能吃嗎?”作為兄長,楊習清對自家妹妹的廚藝最為了解,夫妻倆朝廚房過去。
    楊安慧揭開倒扣的碗蓋,見面餅漲開,面上一喜:“成了。”
    聽到腳步聲靠近,是阿兄和嫂嫂一同來了廚房,楊安慧招呼着:“阿兄來得正好,快來嘗嘗。”
    楊習清和夏蓁蓁落座,兩人面前放置着兩碗湯面,聞着還挺香。
    聞着香,不知道能不能吃?
    楊習清與自家夫人對視一眼,夫妻倆視死如歸般品嘗起來,意外發現不難吃:“咦,味道淡了點,還是挺香的,小妹,這碗湯面真是你做的?”
    楊安慧有些心虛:“算是我做的吧!”
    這碗湯面裏的湯底,是廚房的幫工熬的,炸面餅是打宋荔鋪子買來的,她将調了味的高湯舀到面碗裏,又扣上碗蓋,應該算是自己親力親為做的吧!
    兄嫂十分給面子,邊吃邊誇贊,最後連碗底的大骨湯也被一飲而盡。
    放下面碗,楊習清鼻尖沁出熱汗,一臉餍足:“湯面不錯,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生辰禮。”
    給家人做了簡單的湯面,讓楊安慧發現為家人付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同時自己的付出得到家人的肯定,自己也會有滿滿的成就感。
    同一時間,宋荔家。
    盼盼還有半個月辭工,宋荔從莊子裏挑來兩名仆役,讓盼盼幫忙把人帶出來。
    給宋掌櫃當護院,是個清閑肥差,所有仆役都希望自己能被挑中。
    最後選來的兩人一路過關斬将,從四十餘名仆役裏脫引而出。
    因着下個月要移植棉花苗,收割麥子,莊子人手不夠,本月初又買來幾名仆役。
    從四十餘名仆役裏出來的,無論體力和武力,自然是這群人裏的佼佼者。
    兩名仆役,都是從牙婆那裏買到莊子的,一人被買來時叫招娣,後來由田管事給她改了名字,喚小露,因将近白露時節來到莊子。
    另一人的名字正常許多,喚小燕。
    在莊子上時,她們每天辰時站軍姿、操練,也學過盼盼傳授的拳腳功夫,目前僅需盼盼帶着熟悉日常工作流程,學習駕駛馬車等簡單工作。
    莊子上的飯菜很不錯了,頓頓能吃着幾片大肥肉,兩葷兩素,油水給的足,逢年過節,一桌子上都是肉魚等葷食。
    到了宋掌櫃家,這裏的飯菜比莊子上的油水少多了,沒有油汪汪的大肥肉,只有中看不中用的排骨,還有精瘦的瘦肉豬肝湯。
    瘦肉嫩,豬肝鮮,鮮是鮮,就是湯水上的油花不厚重,新來的兩名女護院只能多扒飯,她們平時幹體力活多了,飯量大,能吃。
    本來還怕吃多了,惹宋掌櫃不喜,哪知對方的一名女護院,捧着她的特制飯碗,吃完一碗,又去盛第二碗……
    這時,又傳來宋掌櫃的聲音:“以後你們把這裏當家,吃飽,別餓肚子。”
    兩人連連附和,也起身去盛飯……
    谷雨後,有了春雨滋潤大地萬物,地裏的莊稼一天一個樣。
    午後,宋荔出門帶着盼盼、小燕和小露先去南市鋪子轉悠一圈,正是春花爛漫,天氣不熱不冷的好時節,街道上人潮川流不息。
    從南市出來,四人又出城去了莊子。
    抵達莊子時,小露小燕異常興奮,在莊子上呆了這麽久,兩人都有結識的好友,難得見面敘舊,宋荔讓她們不用跟着自個兒,同田管事一起踏上田埂小道。
    兩旁成片的青色麥浪,某塊光禿的麥田,一頭驢子正甩着尾巴驅趕小飛蟲,一面垂首悠哉啃着麥苗……
    不知道是給驢子種植的第幾批小麥了,見它愛吃,田小桃派人一批一批播種,嫩苗才冒出土壤,被驢嘴從中咬斷了吃。
    說起這個,田小桃哭笑不得:“咱們家阿驢可聰明了,它不吃麥苗根,只吃最嫩的部分。”
    宋荔:“它是吃慣了好東西,挑嘴。咱們不缺田地,不缺這點麥種,随它去吧。”
    又問:“抱養的三條細犬怎麽樣了,好養嗎?”
    “好養,給啥都吃,養不到三個月,個頭大了一圈,都能上山逮野兔子了。”田小桃想了想,建議說:“咱們莊子占地廣,毗鄰湖泊,野草資源豐富,其實可以買些牛犢回來自家養着,牛糞既可以當燃料,又可以是天然肥料,比租賃起來劃算。”
    宋荔不差這點買牛的錢,一直沒買牛,就是怕哪天盯着牛,給她饞壞了:“無妨,租賃着使使。”
    哎,吃牛犯法啊!
    什麽鹵牛腱子,番茄炖牛腩,饞得宋荔口水噠噠,趕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能繼續往下腦補。
    盡管田小桃不理解,還是聽從宋荔的吩咐,她蹲下身,抽出幾根青色麥穗,遞給宋荔。
    接到麥穗,宋荔一頭霧水:“做什麽?不是還沒熟嗎?”
    “這個拿來烤着吃,可香了,以前我阿爹還在的時候,經常趁着麥穗還沒熟,烤了,給我當零嘴吃。”說着,田小桃又抽出幾支麥穗來。
    路上,田小桃又撿來些幹柴,在曠野尋了處地方,用火石點燃幹草,小心翼翼放到火堆下。
    火苗舔舐着柴火,田小桃學着阿爹熟練烤着麥穗,炙烤到青麥子表面微微焦黑,晾涼些,摘來一穗,雙手一撮,麥粒立刻脫離了麥殼,吹一口氣,輕飄飄的麥殼被吹走,剩下的都是紮實的麥子。
    田小桃攤開烏黑的手掌,遞來一把麥粒,宋荔也不嫌棄,抓來一小撮,先是嘗了一顆,有火烤的焦糊香,屬于麥子澱粉的甜絲絲。
    有些嫩的麥子粒,直接在口腔裏爆漿,吃了上瘾,宋荔又抓來一撮:“好吃耶!”
    田小桃:“是吧,別被她們看見了,咱們吃完再回去。”
    盼盼一顆又一顆往嘴裏送。
    宋荔咬着焦香的烤青麥粒,享受曠野裏帶着泥土花香的春風,心湖平靜,莫名被治愈到。
    難怪很多人不如意了,便往鄉下跑。
    花草、廣袤的曠野、和煦的暖風,這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安撫人心。
    吃完麥穗,将火堆熄滅,埋上泥土,三人擦拭了手指和嘴角,往返回房舍。
    才靠近,小露如犬類般敏銳的嗅覺,立刻察覺出異樣:“宋掌櫃,你們在外面吃了好吃的啊!”
    宋荔:“沒有啊!”
    小露:“可是你們的牙齒……”
    盼盼和田小桃齊齊看來,盯着宋荔烏黑烏黑的兩排牙,樂得哈哈大笑。
    宋荔拿帕子擦了擦,也瞅着哈哈大笑的盼盼和田小桃:“你們牙齒也好不到哪裏去?”
    盼盼和田小桃連忙抿住嘴。
    從莊子回來,過完月底,進入立夏時節……
    莊子上,田小桃帶着仆役們正在移栽棉花苗……
    又一日,傳來湖廣兩地因連續幾日大雨,河水決堤,洪水芒芒,淹沒了無數莊稼和村莊,導致山洪暴發等噩耗……
    一時間,鳳仙郡城內的米糧遭人哄搶。
    盡管府衙對外公布鳳仙郡的糧倉囤積了很多糧食,架不住坊間百姓們哄搶糧食,米糧鋪子才運送的糧食,一到鋪子,立馬被居民搶光 。
    城外農戶百姓們自家有糧田,每年收獲後,一部分納稅,一部分售賣給米糧鋪,換錢采買其它物資,剩下的米糧堆積在家中糧倉,不缺米糧。
    城內的商戶們大多沒有田産,做些小買賣過活,按照以往的經驗,每次遇到水災旱災,米糧短缺,價格要往上翻好幾番,只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趁着現在米糧還未大幅度漲價,城內居民拿着餘錢,瘋狂囤積糧食,一時間,導致各大米糧鋪子價格節節攀升。
    以宋荔家常吃的粳米,原本每石售價三吊子錢,如今價格上漲,要四吊子錢了。
    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
    三吊子錢,一千五百文。
    原來每斤十二文半,現在上漲到十六文半多點。
    宋荔也跟着囤了半年吃的米糧,發現米糧鋪子裏的普通糙米粳米,普遍在漲價,反而價貴的碧粳米、胭脂米,價格非但沒有上漲,反而低了幾文錢。
    碧粳米,粒細長,微帶綠色,晶瑩如玉,烹煮時稻米清香,因此得名。
    此物用來煮粥吃,湯色純青唯味美。
    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價格再貴,宋荔也要搞些回去嘗嘗鮮。
    順帶着胭脂米也弄些回去嘗嘗。
    清早開鋪子,邱雪瓊鋪子裏的糙米和粳米早早售完,這會子剩下的少許名貴稻米,也被宋荔買走,早早給鋪子挂了個“暫停營業”的木牌,雇來輛牛車,往城外奔去,挨家挨戶收購米糧,支撐不了幾日,倉庫的米糧要缺貨了。
    ……
    家裏得了碧粳米,要不是鍋裏焖着米飯,宋荔恨不得嘗嘗碧粳飯。
    小翠哪裏吃過這些好東西,以前在春風樓倒是見過,盯着青精米瞅了又瞅,得了宋掌櫃的吩咐,明日拿它來熬魚片粥吃。
    一早,小翠用碧粳米熬了粥,添上提前漿好的薄薄魚片。
    上桌後,魚片雪白,如上等羊脂白玉般細膩,碧粳粥煮得綠瑩瑩,上面一層粘稠的液體,這種粥油易消化,是米粥的精華所在。
    宋荔端碗,挖來一勺往嘴裏送,有稻米的澱粉甜香,與植物的清香,香甜軟糯,風味頗佳。
    薄薄的魚片,用菜油鎖住水分,魚肉水嫩無渣,入口即化。
    一碗魚片碧梗粥下肚,虛軟的四肢有了氣力,宋荔與盼盼她們一同前往丹朱街,路上遇到許多搶購米糧的人。
    最近城裏的米糧鋪只開上半天,下半天便關門休息,實在遭不住大夥哄搶。
    搶糧食這麽瘋狂,思己及人,宋荔派小燕回莊子報信:“咱們莊子上的麥子要進入收獲期,你讓田管事每晚讓人輪流值夜,帶着獵狗,防止麥子被偷盜。如果遇到危險,以自身性命為緊要,麥子沒了,明年還能再播種,命只有一條。”
    小燕接過宋掌櫃遞來的一把銅板,到城門口雇到輛牛車,出城。
    照現在搶糧食的時局,宋荔總感覺不妙,希望今年也能太太平平的。
    又幾日,府衙征到一批糧食,運往湖廣兩地。
    這個消息一出,次日陸承和海峰到鋪子裏跟宋荔說道一聲。
    宋荔吃驚:“運送糧食,不是衛兵嗎?你們連個小捕快也跟着去啊!”
    陸承:“人手不夠,臨時抽調的。”
    宋荔問:“什麽時候走?”
    他答:“明日天不亮就走。”
    “這麽快?”尋常人出行,都有家人準備的幹糧,陸承在鳳仙郡沒有別的家人,宋荔悄悄說:“晚上記得給我留門,給你送點幹糧。”
    陸承的眉宇似春風和煦:“好,那我等你。”
    斜陽還未落下,回到家。
    宋荔從自家地窖裏取出密封的壇子,将切成塊狀的壓縮餅幹,逐一用油紙包裹,壘在一處,又用油紙包裝了些炒面粉,她用指尖撚起一小搓,放到嘴裏,淡淡的鹹香,是加了鹽巴的炒面粉。
    至于方便面,這個比較占地方,需得熱水沖泡,不如壓縮餅幹和炒面粉食用。
    晚飯後,夜幕低垂,送,宋荔帶着盼盼乘坐來到陸承家附近,讓盼盼在原地稍等,她帶着兩只小包袱鑽進巷子裏。
    探手去敲,後門開了一道縫隙,她鬼鬼祟祟推門而入,在門後撞見個黑漆漆的人影,吓她一跳,等看清正坐在小馬紮,支着下巴看她的人是誰,頓時沒好氣:“你躲在門後吓我做什麽?”
    陸承坐姿毫無儀态,衣擺掃在地板磚上,像一只等待主人的小狗。
    剛認識時,那身量板正得跟小白楊似的,此刻他懶撒起身,踩在地面,一陣抽氣聲:“哎,腳麻了。”
    宋荔左右肩臂各一只包袱,騰不出手來:“沒事,多麻麻就好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走,咱們到前廳說話。”
    她在前面走得飛快,身後陸承适應了針刺一樣的痛麻,分明他以前從不怕痛的。
    男子怎能懼怕疼痛?
    來到前廳,聽到宋荔問:“還痛嗎?”
    “痛。”他不假思索。
    宋荔道:“這是血液不循環,你多揉揉腿腳就好了。”
    說着打開兩只包袱,給他介紹兩種幹糧:“這個一次只能吃一塊,吃完後,飲用茶水,能在肚子裏發脹,飽腹感很強。還有炒面粉,這個幹吃,或是添些溫水拌着吃。盼盼還在外面等我,我回去了。”
    陸承:“好。”
    送到馬車邊,見她鑽入馬車,陸承正準備反身離開,見車室裏的人掀開車窗簾子:“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平安回來。”
    馬車緩緩駛走。
    自那日分別,第二天運送糧食的隊伍出城去了碼頭,之後一段時間,沒有陸承的消息。
    莊子上的小麥即将收獲,除了莊子上的仆役,宋荔和田小桃還打算雇傭一批臨時工幫忙收割。
    盡早将麥子收獲歸倉,以免中途出現意外。
    過完小滿節氣,莊子上的麥田進入忙碌的收割,因湖廣水災,今年的麥子價格跟着攀升……
    麥子收割到一半時,從湖廣傳出消息——湖廣有人造反了!
    在幾名土匪頭子砍傷殺死衛兵,搶走糧倉救災糧後,痛罵狗官不讓他們吃飽,號召數百農戶們沖進桃源縣,殺了縣太爺一家,在城中燒殺搶掠,屠戮百姓,一時間,桃源縣如同人間煉獄。
    這支起義軍沒有第一時間傳出消息,他們僞裝桃源縣的守城官兵,對各省運送赈災糧的押運糧的兵隊,進行誘殺。
    有運氣不好的,撞上這支逐漸壯大的農民起義軍,被全員滅口,搶走糧食。
    直到一支來自鳳仙郡押運糧食的小隊,在進入桃源縣前,發現不對,立即撤出,幾支小隊分開突圍,因此才将消息傳出。
    另一支幫助突圍的小隊,被彙聚上千人的起義軍圍剿,一路逃至山谷。
    距今過去半月有餘,斷糧斷水,恐怕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