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紧紧盯着异族那恐怖的嘴、脸,看它撒着欢瞪着猩红的复眼窸窸窣窣爬过来,刚要攀住石头上前,余光却看到滚在地上的洛北交给他的木匣子,心里又咯噔一下。
    要是去拿,会被那个怪物踩碎的。
    电光火石间,他心里闪过很多很多,各种矛盾的意见碰撞、交战,最后,他松了攀住石头的手,就地一滚,从两条触须间滚过去,伸手抓住木匣子,就拼命往前跑。
    还是误判了。
    异族的触须甩到他背上,秦时向前跌倒,受冲击滚了好几圈,头撞在岩石上,他视线都模糊了下,却因为偶然的视角问题,看到了沙子和杂草间的很小很小的洞,就像,玫瑰花那次……
    秦时又有了希望,咬牙站起来,忍住仿佛血液呛到气管中的咳,踉跄扑过去,从脚到腿到腰……然后,终于滑进去。在异族的牙齿咬过来之前。
    掉下去后,秦时落在水里。木匣子摔到石壁上,又几下滚到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扬了秦时一脸。
    死里逃生,秦时的心还跳得厉害,他慢了半拍,才抓住木匣子,拖着水往岸上去。
    却没有岸。
    其实,到前面,秦时已经不敢再走了。沙漠本就危险,水沙下更是异族的聚居地,更别说,这里最易生沼泽,要是不小心陷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且,秦时怕水。
    然而,这种“不敢”只在他脑中闪过一秒。
    从掉下来后,他的意识就混混沌沌的,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飘,很轻很轻,喉咙很难受,秦时忍不住捂着嘴咳嗽几声,却感受到很多液体涌着沾在他手上,他闻了闻,并没有闻出味道,手指放在眼前很近很近,却还是黑乎乎一片,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血糊糊的。
    然而,他竟然不觉得疼。
    秦时甩了甩脑袋,终于清醒一些。
    他后知后觉摸上被异族触角甩过的后背处,赫然触到一道翻着血肉的伤口,却不清楚伤势,又往下摸了摸,触觉很硬,仿佛森然的骨头。
    原来他伤得很重啊……
    如果是这样,那他更不能折回了。朦朦胧胧地,秦时想。他还没有找到谢钧。
    其实他的脑袋已经不太清醒了,晕乎乎的,像生锈的机器,只有腿机械地动。
    下一次清醒,是又向前迈一步,水漫过了鼻子,冰凉地呛到他。
    秦时被激得猛地睁大眼睛,脸回避性仰起,水珠顺着下巴滴答下来。他撤回步子,一时茫然。
    刚想离开,有什么东西却骤然撞到他身上,他差点直接坐水里。
    到这里,还是很暗的,只有一点隐约的光。秦时不清楚那是个什么“敌人”,不敢冒然动作。也不用他动作,那东西慢慢地,又飘走了。
    也许,是一段腐木……
    不远处又传来水流声,秦时起了警惕,定耳听——是往远处流的。
    那没事儿了。
    经此一吓,他精气神儿好了很多,那种迟钝感神奇的消失了。秦时四面看,妄想寻找到出路。
    出路没有头绪,却骤然看到,越来越远的、要经过转角不见了的漂流物似乎长长一条,在光线更凝聚的拐弯那里、显出一点流流的金光。
    有什么东西粘到秦时身上,他愣愣拿起来,低头看,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四个被水浸湿的字——出其不意。
    那一刻,仿佛有电过了他的身体,秦时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凭他那一点也不熟练的三流游泳技巧,不顾一切向前游——终于,抱住了谢钧。
    因着抱的姿势,他呛了好几口水,却还死脑筋不肯松一点手,脸死死贴在谢钧腰间,像生怕怀里的人跑了。
    弯角处水流急一些,谢钧昏迷,而秦时没手,所以,他们被冲过去。
    那边的水更深了,黑的不见五指,而秦时在叫了好几声谢钧的名字、推推谢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也终于从失而复得的惊喜中冷静下来。
    前面的水声很大了,盘旋着,像一条蛰伏的水蛇,要搅碎一切。而水应该很凉吧……
    秦时看了眼谢钧隐在黑暗中的也许苍白的脸,手臂更紧抱住他。
    ……他们必须尽快出去了。
    而这里六个面,五面是山,一年是水,出路该在哪儿呢?
    秦时不自觉眉头蹙在一起,突然,他仿佛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了光般盯住石壁——这里跟玫瑰花那次那么像?墙,会不会也是一样呢?
    秦时一向是个行动派,办法就在眼前了,他抱着谢钧艰难向石壁游。
    石壁很滑,秦时绕着石壁摸过很长一段,才终于确定一个淹了三厘米深的洞,他伸手去够上面,没有摸到顶,秦时收回手,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