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开始,还能在信里淡淡调侃想念,后来,随时间发酵,想念萦满了整颗心,他真的很想谢钧了。哪怕已经反复修改,掩饰了重量,字间隐藏的带着急迫的黯然还是不自觉流露。
    谢钧回了他第二封信:“快了。”
    然后,又是一年的春秋。
    听说当时真的快结束了,异族都已经撤退。但异族领地突然着了火,又借风势漫长(zhang),重伤了虫母,刺激整个异族进入狂暴状态,从成虫到幼虫,一个个丧失理智杀红了眼,势如破竹,虫族死伤很严重,而粮草,匮乏。
    秦时当时怕得心悸,差点不管不顾到边缘区找谢钧,运输机爬了一半,被斯兰拽下来了。
    斯兰属于募集兵,负责运输最近一批粮草,他承诺秦时会带回谢钧书信,也真的在两个星期后带来了。
    信上,谢钧说自己很好,只有几个字,秦时却反复看了好多遍,激动地要拿不稳纸,最后庆幸笑了下,把信纸捂在怀里,连日的恐慌散去很多。
    在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斯兰是他和谢钧通信的重要渠道。直到三个月后,斯兰一队虫也被编入作战兵,永远留在战斗中心。
    异族一次次进攻,边缘区死伤的统计报告,常常骇得秦时整夜睡不着觉,尤其是又一场长达数月的大规模混战后,他更频繁地给谢钧写信,拼命告诉自己安心、要冷静。
    直到,一个星期后,他寄去的五封书信尽数被退回。
    那人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没有谢钧。
    秦时紧绷的弦断了,他的心乱了,手都在发抖,却还是故作冷静又找出一个剪好的纸条写,恍恍惚惚,发着呆,一张满了,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写的什么。
    他固执地交给信差寄。
    然后整日失魂失魄地等。
    这次终于收到了回信。秦时暗自松一口气,急切的打开,脸上的神色骤然凝固了——不是谢钧的字。
    信纸被他无意识抓皱,上面陌生的“身体健康,勿念”每时每刻都在鞭笞他的心,他再也坐不住,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谢钧也许真的,出事了。
    秦时策划了一场疯狂的行动。
    他先去了过渡区,然后,又开着自己低蓄能的飞行器在空中悠游地飞,伺机摸清两区交界处把守的时间交替。
    那处主要是射杀做逃兵的军雌,看守并不多,也鲜少注意过渡区,毕竟,从来都是战场上的想回来,哪会有亲自去送死的虫呢?更甚至,送死的要过便过,帝国多死一两个雌虫,也不算什么。
    秦时是在两班看守交接前十分钟开着被漆了伪装的飞行器闯过去的。那是正是看守最困的时候,有一两个发现他了,却连动也没动,只口中冷嗤一声:“呐,找死的傻子……”
    “第二个了……”
    ……
    飞行器能量要耗尽,秦时只能飞得低些,于是,下面的边缘区点点的原貌更清晰地源源不断涌进他眼中。
    硝烟直冲天际,一度阻挡视野,却还是能看出边缘区疮痍许多,远处时不时就会闪过异族巨大的黑影,本就稀疏的绿叶红花早被风卷残席,湮没进漫漫黄的红的沙土。尸体也好多,焦黑的、残缺的,一片一片,赤裸裸暴露在烈日里。触目惊心。
    秦时驾驶飞行器小心翼翼躲闪着走,尽量避开可能有异族埋伏的地方,心中还发愁地想虫族在边缘区的营地又迁到哪儿……
    飞行器半死不活吱吱呀呀慢慢向前爬,实在支撑不住了。最后,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秦时慢慢回想小时候遇到谢钧那次的位置,向那里去。
    那里他记忆犹新,毕竟是发现蓝莓大白菜的地方,那东西好难吃……
    远远看到了地方,却仿佛只有黄沙和死山,不见人迹。
    秦时心里不禁失落,就是这一下,他突然觉得飞行器一阵摇颤,猛地回头看去,是一个血气冲天的丑陋的嘴,锋利地锯齿形牙齿撕扯着飞行器顶,像咬开一个口香糖。
    他脑中一凌,直接翻身从窗户跳出去。
    下一秒,异族前肢猛压下去,整个飞行器拦腰截断。
    而落地的秦时受冲击力后退几步,终于看清那个怪物的全貌。
    身体差不多有三米长,铺满了滑腻腻的鳞片一样的东西,腿比蜈蚣还多,前段锋利得像刀,接触到的黄沙,全化为齑粉。两根长长的触角,头顶圆鼓鼓的复眼,一张嘴裂到了耳朵,露出四排锋利的牙齿。
    秦时见过异族,这个最恐怖。
    这东西体型庞大,速度竟也不慢,窣窣爬过来,剑一样的腿就朝他刺过来。
    秦时躲闪不及,被一下拨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那异族又追上来……
    秦时还没自信到跟这东西硬碰硬。手触摸着背后山石的痕迹——他还是躲山上去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