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嫁往异族和亲后 > 晉江文學城首發
    首發
    行至第三個山頭的時候, 易鳴鳶幾乎已經看不清路了。
    臉上的面具覆蓋着一層冰霜,唯有接觸着皮膚的一部分尚有餘溫,漫天雪花落在身上, 帶着涼意的風一吹, 她當即打了個寒顫。
    身邊的鐵蹄碰地聲整齊劃一, 她擡頭向最前方看去, 程枭正遠遠地凝望着遠處山頂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似是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身上, 他回過頭來, 隔着人群看了一眼易鳴鳶的臉色, 皺眉道:“紮營,今天就在這裏過夜。”
    這次不比回城,更不是游玩,沒有馬車給易鳴鳶坐, 她跟其他所有人的待遇相同, 只能騎在馬上跟着隊伍一同前行, 只是偶爾撐不住的時候, 會到裝載糧草的車上找個能卡住自己的位置貓着, 也算是休息了。
    下了馬, 她身心俱疲, 喂完乘雲後連言語的力氣也沒有,營帳才一搭好,她就軟着膝蓋趴去了榻上。
    身上的甲胄磕到木板,發出“叮鈴咣啷”的響聲,不僅震得腦袋發昏, 墊在身下也不舒服,易鳴鳶沉默地解開身上的零件, 從面具,再到帽子護膝,直到全部摘下,她才終于有一點活過來了的感覺。
    這時程枭進帳,她撐着半邊身子坐起來問道:“還有多遠能到啊?”
    “再深入就是優犁的轄區,你不能再跟着了,”程枭扣住她的手腕,從胳膊按到指尖,有錦葵壓制,這些天易鳴鳶的肢體僵硬速度被減緩很多,但藥就這麽多,再久就不經吃了,“好好待在這裏,等我取藥回來。”
    易鳴鳶恹恹地點頭,她沒有戰力,若繼續強行跟在程枭身邊,只會導致他分心保護自己,走到這裏已經很危險了,她必須就此止步。
    不過雖然無法參與進去,她還是特意做了些能幫助他得勝的小事,“我準備了三個錦囊,你……”
    “給我的?”
    程枭有些意外地一把搶過那三個精致的小錦囊,準備貼身藏在胸口的位置,易鳴鳶抓住他的胳膊,“先等等,這不是給你的。”
    聞言,男人停下了手裏按摩的動作,吃味道:“那給誰?”
    易鳴鳶示意他擡手,幫他把重死人的铠甲脫掉,邊脫邊很有眼色地解釋道:“前面兩個黃色的錦囊,是給喇布由斯的,最後那個紅色的,我想讓你替我交給厄蒙脫,他們一個莽撞冒進,一個與我們尚有隔閡,我心裏還是不放心。你就不一樣啦,既威武,又厲害,我是最相信你的。”
    脫掉盔甲,程枭身上輕松不少,他聽着易鳴鳶很明顯是在哄自己的話,疑惑地撚起三個還沒他巴掌大的小布袋子:“這小兜子真有用?”
    “有用啊怎麽沒用,錦囊妙計你聽說過沒有?”易鳴鳶把東西塞到他手裏,吹牛道:“哎呀你就去嘛,又不掉塊肉,說不定到時候,我這三個錦囊恰恰是決勝的關鍵呢。”
    程枭看她一臉“可別小瞧我”的小表情,面對難得的差遣,他自然無有不應的,湊過去哄到:“行,叫聲好聽的,我現在就去。”
    “一身臭汗,洗幹淨再進來。”身披甲胄久了,身上難免有些味道,易鳴鳶不想在這時候和他親近,忙躲開了點,一聲“胡日亘”叫得快速又幹脆。
    沒讨到甜頭的男人不甘心地把她抓回來深嗅兩下,埋頸悶聲道:“說我臭?讓胡日亘聞聞你是什麽味道,香的還是臭的?”
    易鳴鳶愛幹淨,遇到休整的時間就會好好地把自己打理一遍,即便他再怎麽嗅,還是連一股異味都沒有聞到,更別提臭味了。
    “好啦,快去。”易鳴鳶被弄得縮起了脖子,好癢。
    ***
    百裏之外的雪山腳下
    落日如血般從山頂下墜,橙紅色的晚霞中,一個帶着寬繡狼頭紋樣額帶,長相兇猛的男人立于黑黢黢的礦洞前,冷眼盯着穿着厚重的奴隸們開采,搬運礦石。
    他需要大量的鐵,用以鍛造削泥斷發的精煉鋼刀,有了它們,他就能夠殺死那個狼子野心的侄兒,重新獲得夢寐以求的大單于之位,成為全匈奴真正的頭羊!
    “大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身後有人來報。
    優犁轉過身去,滿意道:“好!有了這批武器,我們一定能殺得服休片甲不留,我要把他的腦袋,放在腳底踩碎,讓他知道誰才配站在匈奴最高的位置上。哼,厄蒙脫這個牆頭草,缺乏鷹的胸懷狼的勇氣,沒用!”
    “聽說服休近些年十分寵信右賢王折惕失,最擅騎射,我們不如同意那幾個中原人說的條……”
    優犁打斷他,旋即一馬鞭用力地抽過去,“折惕失?你竟然以為我會輸給一個剛剛打了幾年仗的兔崽子,我優犁砍下的人頭比他吃過的鹽還多,至于狡猾的中原人,他們只不過是想在我和服休之間搶走匈奴,你如果信了他們的話,想要與他們‘合作’,不如早點去把脖子洗幹淨等死。”
    他目光沉沉,明白自己贏得最終的勝利,就必須韬光養晦,藏在雪山之中不過是暫時之舉動,終有一天會用磨亮的爪牙在對手身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為了心中宏偉的目标,無論什麽他都能夠做到。
    若他沒有聰明才智和彪悍雄偉的體格也就罷了,可是上天偏偏賜予他龐大的力量,讓他能在一衆兄弟中脫穎而出,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能當上大單于了,讓給兀猛克他沒有意外,畢竟年齡擺在那裏。
    後來的時間中,他攪和兀猛克和他兒子們的關系,讓他們鬥得不可開交,甚至送了一個天底下最貌美的女人過去吹枕頭風,就是在等兄終弟及,自己繼承王位的那一天。
    沒想到此舉逼急了他的侄兒,竟讓服休那個瘋子捷足先登,先做了弑父殺兄的篡位賊人,在接下來的幾年中對自己嚴防死守,不斷調防屯兵,将自己看得比籠子裏的困獸還嚴。
    “大王,亞圖然王子來了。”
    眼中的恨意快要傾瀉而出的時候,突然來人上前禀告。
    亞圖然是優犁最小,也是最看重的兒子,他剛出生的那天晚上,優犁夢到有一只狼叼着肥羊奔跑而來,羊的肚皮上寫着兩個字“匈奴”,因此他便相信這個兒子身上帶着長生天的庇佑,能幫助自己征服這世上的每一塊土地。
    似乎也是為了打破匈奴不看能力,而根據長幼齒序決定封王大小的傳統,吉兆一出,他就對其他兒子視如撇履,一心培養亞圖然。
    “阿爸!”
    小小的亞圖然撲到優犁的腿上,他的身上還帶着在泥地裏打滾過的痕跡,看得優犁很是不悅,“怎麽弄得這麽髒,你那令人敬仰的尊貴呢!”
    “阿爸,我看到有個阿姐在哭,她很痛。”小亞圖然被說了也沒有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是阿爸最在意,最寬容以待的孩子,擁有獨一無二的特權,他仰着頭,直接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一個女人?”優犁給了身邊的部下一個眼神,這地方是采礦區,全是做苦力的男□□隸,有女人的出現就說明這裏有人出現了隐瞞不報,或者藏匿女奴的情況。
    在他的轄區內,包庇和藏匿被視為違逆,而他,是絕對不允許一絲一毫違逆的行為産生的,“告訴阿爸,究竟是怎麽回事?”
    亞圖然奶聲奶氣道:“她搬不動黑色的大石頭,被砸到了腳,所以哭。”
    “去宰了她。”優犁偏頭冷漠囑咐。
    “阿爸——”亞圖然沒料到是這個結果,他嗚哇一聲大哭起來,“你已經宰了很多小羊了,為什麽還要宰她!”
    亞圖然一見到殺羊就會哭,大喊着小羊可憐,從前優犁以為他長大以後膽子就會變大,現在看來,這個兒子懦弱,擁有一副完全沒用的柔軟心腸。
    他壓下心中的憤怒,把兒子抱起來,狠狠抹掉他臉上的淚水,“不許哭!我告訴你亞圖然,羊是食物,我們要吃食物才能活下去,所以才會宰羊。”
    “可是那個阿姐不是羊,她是跟我們一樣的人,阿爸為什麽還要殺她?”亞圖然懵懂道。
    優犁搖了搖頭,“孩子,你根本懂,如果想要稱霸匈奴,就必須用嚴苛的法度制約族人,用絕對的力量震懾敵人(看小說公衆號:不加糖也很甜耶),這樣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在弱肉強食的草原上,要麽拿起鋼刀做規則的制定者,要麽就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被別人吃幹抹淨。”
    他把亞圖然放下來,讓人将他牽着帶回阿媽身邊。
    聽着亞圖然越來越遠的抽泣聲,優犁心中燃氣一陣火焰,其實不僅要做草原上的單于,還要揮舞着利刃,率領匈奴鐵騎去往所有的地方,東伐安克,南攻邺國,西征羌族,直至成為全天下的頭羊!
    他召來所有信重的部下,他捏着一張新送來的羊皮紙,眼神犀利地盯着前方的雪山布防圖,命令他們今晚就穿上盔甲出發。
    “厄蒙脫這個廢物,馬上去找瑞香狼毒的解藥給他,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