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不为妻 > 第77章
    男人的话音轻佻,带着莫名雀跃的尾音。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了,沈兰宜努力忍耐,眉心却还是针扎了似的蹙了一蹙。

    灵韫从车帘里伸了个脑袋出来,低声道:“不若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兰宜转身福了一福,既而?朝背阴处走去。

    见她果然靠近,背阴处,谭清让微眯了眯眼,原本意图继续上前的步子停住了,只等着她走近。

    “自?京城一别,已快四年了。”他感慨道:“不知宜娘如今过得?可好?”

    沈兰宜没有再?往前。

    她站定在阴影前一步,抬起眼帘,目光沉静。

    “谭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想?,我?们似乎还没有熟到互相寒暄的地?步。”

    谭清让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见沈兰宜顿足,他倒是缓步向前。

    “这便是你离开我?之后,新找的靠山?苦寒之地?的一个便宜郡主。当时,你便是设法讨好了她,才拿到的那些……信件。”

    这便是他能想?象的极限吗?

    是不敢想?,她是“勾搭”上了更位高权重的那一位,还是说……不愿意去想?,自?己的妻子与其他异性有牵连?

    沈兰宜笑出了声,道:“谭大人可真有雅兴,局势如此,还有心旧事重提。”

    谭清让像是听?不出她在嘲讽京城如今进?退维谷,继续道:“旧事有趣,谭某有时难免沉溺其中。比如说,那封伪造的和?离书……”

    见沈兰宜唇边的笑意沉了下去,他倒是勾唇笑了,道:“宜娘好本事,模仿在下的笔迹,又买通小吏,让伪造的和?离书,得?以?登堂入室。”

    沈兰宜眉心一跳,顷刻间,便想?起了谭清让落款处缺漏的一笔、想?起了那小吏所说的话。

    他的手伸不到北境,了解不到她的近况,可想?要在京城查点什么,却是再?容易不过。

    能被?她花钱疏通的关系,自?然也能被?他收买。

    好在,沈兰宜仍旧冷静,很快便想?通了事情的关窍。

    她抬眸,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道:“后补上了那一笔,以?此证明是伪造,谭大人好心机。然而?手印做不得?伪,一验便知。”

    谭清让没说话,状似不经?意般揉搓着自?己右手拇指的指腹。

    而?后,他朝自?己的手指吹了一口气,沈兰宜不知他要做什么,视线落下,却见他的拇指指腹上一片斑驳,竟像是被?火燎过、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疤痕。

    “好可惜。”他感叹:“那枚指印究竟是谁的,已不可考。”

    沈兰宜瞳孔微缩,下意识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终于有了起伏的情绪,谭清让古井般的瞳仁中跃动出异样的神采,“和?离书既是假的,宜娘,你当然……还是我?的妻子啊。”

    他继续逼近:“同?自?己失散数年的妻子说说话,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

    也许是平生第一次遭受那样的拒绝和?耻辱——枕边人日日想?的竟是如何将他踹了,沈兰宜忽然发觉,他对她的偏执简直超乎想?象。

    甚至于……可以?用火燎坏皮肤来毁伤证据。

    沈兰宜的脑内闪过无数过念头,最后定在了一个“虚与委蛇”上。

    她勉强笑了笑,“世上灵秀的女子千千万,我?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谭大人这又是何必?”

    谭清让悠悠道:“好与不好,我?自?有评判。如今,不过是不想?看着宜娘误入歧途,越坠越深罢了。”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道:“多说无益,你只说你要做什么。”

    “既还是我?朝臣民,自?然要遵我?朝礼法,”谭清让上前两步,低头附在她的耳廓,轻声道:“而?我?只是思念我?的妻子,不欲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他的呼吸过处,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沈兰宜退后两步,道:“那你要我?做什么,才肯结束这场闹剧。”

    谭清让几乎要笑出声,然而?他的瞳孔幽深,配上这样的表情,直叫人毛骨悚然。

    “我?向来不是强求之人,今日所图,也不过只是一个好聚好散。”谭清让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这样罢,三十那日,我?们夫妇二人用一顿家宴。用过家宴,你若还想?离开,我?会?重新许你一张放妻书。”

    话说得?好轻巧,夹杂着诱人深信的魔力,沈兰宜缓缓抬起平静的眼眸,一口答应:“我?凭什么相信你?”

    谭清让终于笑出了声:“宜娘,你没有选择。若非时局微妙,哪怕我?将你捉回来,你一纸诉状告上官府也是无用。”

    他似乎很热衷于把那日她所言“形势比人强”还回来。

    沈兰宜似乎在犹豫,良久,她才终于松口道:“我?与郡主随行?,无法离开鸿胪寺。”

    谭清让道:“我?自?有安排。”

    “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沈兰宜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希望谭大人,说到做到。”

    谭清让轻笑道:“宜娘且放下心来,届时……只要你愿意,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

    见沈兰宜终于回了车上,吩咐车夫可以?出宫了,灵韫担心地?道:“沈姐姐,你还好吗?”

    沈兰宜的脸色比之前难看一些,不过只是一点点。

    她定了定神,道:“没事,不必理?会?。这个节骨眼上,姓谭的不会?轻举妄动的。”

    所以?,只是私下里拿和?离书来要挟她。

    灵韫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急道:“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答应他?他要你去他家府上,一定另有圈套。”

    她习武多年,耳力胜过常人,大致听?见了两人的交谈。

    听?到灵韫嘴里的“他家”二字,沈兰宜不由莞尔。

    谭府与她再?无关联了。

    “多谢郡主关心。这么看来,我?方才演得?还不错。”她垂了垂眼,笑道:“我?不会?去。片纸而?已,和?已有的自?由比,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灵韫眼睛一亮:“所以?,方才你是假装很在乎那一纸和?离书,以?此迷惑他。”

    沈兰宜微微颔首,道:“我?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但此人危险,若不叫他以?为拿捏住了我?的软肋,恐怕会?再?起别的歪心思。”

    路上遇到了苍蝇,即使只是在耳边嗡嗡地?叫也够烦的。回鸿胪寺的车马上,沈兰宜没有什么心情说话,只在脑海中把过往种种一件又一件地?盘起来。

    路边有零星的人声传来,沈兰宜撩起车帘一角往外望去,便见今日的街市上,还是三三两两有一些店铺开张的,也有行?脚的力夫,正坐在路边歇脚。

    年景不好,可寻常人手停口停,总还要讨生活。

    触目所见皆透出萧条,不见昔日京城富庶风光,沈兰宜心下有些涩涩的,正欲放下车帘,却突然在路边的茶水铺看到了两张高鼻深眼的面孔。

    这两个异域汉子正用他们的语言谈天,零星的字词顺风飘入马车里,沈兰宜忽然大声道:“停车——”

    灵韫见状,问她:“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沈兰宜握了握她交叠在膝上的手背,用极低的声音禀道:“不对劲。”

    灵韫是极信任沈兰宜的,而?这种信任,在京中、在周遭人皆不可信的环境中更是被?千倍百倍的放大了。

    她点点头,朝前头也吩咐道:“停车。”

    车马停了,随行?的禁卫果然在车外发出问询:“郡主殿下,可是晕车或哪里不妥?”

    灵韫道:“我?没有不妥,就?是有些口渴。这里是卖茶水的地?方吧,沈典仪,去买些茶水来。”

    沈兰宜和?她唱和?道:“郡主稍等,我?去去便来。”

    禁卫看着还在为难,沈兰宜却已经?下了车,站在他跟前睨他一眼。

    “我?们郡主是入京请封,不是入京为质。只是买口茶水而?已,这位小哥,你可想?清楚了。”

    禁卫一抖,拱手连道不肯,眼睛却还是盯着沈兰宜,像是怕她有什么意外的举动。

    沈兰宜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在异族人旁边那桌的长凳上坐下。

    茶水铺的老板娘上来招呼,沈兰宜大方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小锭银子,充作茶资。

    老板娘眼睛顿时亮了,拍马屁的好听?话说了一串,正要转身去端茶时,却听?见这位女客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慢些”。

    老板娘掂了掂手中银子,立马懂了该怎么做,朗声道:“客官来得?不巧,正好灶上才刚坐上水,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沈兰宜不耐地?哼了一声,催促道:“快点,贵客在车上等着呢。”

    老板娘应声而?退。

    那两个异族人还在谈天,尽管穿了中原人的衣袍,然而?听?他们说话,沈兰宜还是能分辨出,他们实际上是北越人士。

    北境接壤的小国不少,其中大部分,土地?不大、水草也不丰饶,他们彼此间打,有时也会?南下抢掠,但是都不成气候。

    争斗之余,两边普通的百姓也会?有交流与渗透,没有山脉阻隔的地?方,你买我?一尺布,你卖我?一匹马,日子还是在过的。

    蜿蜒出境的古商道,途经?的大多数是这样的小国。

    前年里整年都没有起过刀兵,沈兰宜亲自?踏足过这些异族人的地?盘。她学东西很快,尽管读写他们的文字还有困难,然而?听?说却没有问题,可以?和?沿途的乡民沟通。

    但是,北越的地?盘,她却从未去过。

    盖因那是一个好勇斗狠的国度,也是这么多年来与中原王朝争斗最凶的势力,北境军打十场仗,能有八场是和?他们打的。到了这种程度,通商是想?都别想?。

    也正因如此,沈兰宜才会?意外,在这里看见北越人。

    即使普通百姓之间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是看这两位大汉的魁梧身形、虬结肌肉,瞧着比屠夫还雄壮,怎么都不像是平民的样子。

    不应该啊……

    沈兰宜微眯了眯眼,视线却没有再?往那边打量,只竖起耳朵,去听?他们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

    学外族人说话本就?很花力气,北越不在她要去的范畴,故而?她没有仔细学过那边人怎么说话。不过,这些异族毗邻而?居,语言差距不大,她努力分辨,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越听?,沈兰宜眉心蹙得?越深。然而?时间过得?很快,在禁卫终于忍不住出声催促的时候,茶水铺的老板娘姗姗来迟,端上了一只茶壶并?两只粗瓷杯子。

    再?拖恐怕惹人起疑,沈兰宜不动声色地?接过,重新回到马车。

    灵韫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提着茶壶直接对嘴灌了两口。十岁出头的时候,裴疏玉把她丢到军中混了两年,染上了一身大开大合的粗犷习气。

    回到鸿胪寺的客馆后,沈兰宜方才开口:“是两个北越人。”

    灵韫想?起了那一眼所见,问道:“北越与我?们剑拔弩张,怎会?有人北越人出现在京城?”

    在马车上时,沈兰宜已经?在脑海里把那些断音拼凑完整了。她道:“说来很怪,不知是否是我?听?错了,他们像是在商量,该如何劫掠南州城。”

    更让人反胃的话,沈兰宜没有复述。

    “南州?”灵韫吃了一吓:“最毗邻北境府城的就?是它了,他们怎么会?商量这个?”

    沈兰宜摇摇头,道:“除此之外,他们还说了些‘交易’、‘再?加一成’、‘开城门’之类的话。我?当时听?了便心下惴惴。”

    灵韫再?度起身,察看了客馆附近有无闲杂人等盯梢,才低声道:“沈姐姐,你觉得?要不要将消息送回去?”

    北越人出现在京城,总不能是和?天上的神仙在做交易。京城有人在勾连番邦,这等大事,自?然该让裴疏玉那边知晓。

    灵韫年岁还不大,沈兰宜知道,她此番随行?,很多事上是要拿主意、做决定的。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却道:“再?等等,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眼下,京城四面城墙皆已关闭,她们也在鸿胪寺中不得?随意进?出,能传递消息的办法,只剩下信鸢了。

    当年帮裴疏玉比京城更快一步得?到讯息的,便是王府用特殊法子养出的信鸢。这一次入京请封世子,她们的马车里,也悄悄带上了一只。

    然而?到底是活物,能藏一只不被?发现已经?很不容易,放飞了就?变不出第二只,如若再?生变,其实很危险。

    沈兰宜补充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办法再?寻蛛丝马迹。等这两日,若找不到新的线索,就?……”

    就?再?放飞信鸢。

    灵韫深深点头,然后道:“我?去将另外四位女官也叫来,只道要她们一起草拟贺表。悄悄吩咐她们也留心。”

    氛围紧张,沈兰宜倒还心大地?笑笑,“这四位姐姐,不知能不能拿得?动笔杆子。”

    随行?的只有沈兰宜真是女官,第二次开城门再?进?来的几位,其实都是女官打扮的女兵,来保护郡主的。

    真有意外,总不至于真的任人宰割。

    只是,觐见那日的“好运气”似乎没有重演,整日过去了,封闭的鸿胪寺内探听?不到一点多余的消息。

    沈兰宜心下其实有一个猜测。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惨事——

    引番邦祸水,搏境内一平,而?被?用来偿还这些外族虎狼的,是某座大开的城池,百姓的血肉和?蕴于民间的财富……

    然而?,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战场之上最让将军头疼的,甚至不是真刀真枪间的碰撞,而?是各路消息之间真与假的博弈。

    事关重大,沈兰宜既担心送晚了消息贻误战机,又恐那些偷听?得?的碎语是假话,到头来反而?影响裴疏玉的判断,权衡之下,不免有些踟蹰。

    不过这一次,灵韫却意外的坚定:“沈姐姐,你告诉过我?,我?们可以?相信她。”

    沈兰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缓缓点头道:“好,由她判断吧。今晚,我?们……”

    是夜,可以?趁黑放出信鸢了。

    只是日头刚偏过正中,天色仍还大亮的时候,客馆前,宫里又来人了。

    慈眉善目的老太监和?禁卫统领正说着什么,见灵韫前来,笑眯眯地?道:“小郡主如今也生得?这么大了。太后娘娘特派奴婢来传懿旨,宣郡主进?宫,小叙天伦。”

    他又同?那统领道:“宫里的事,上面人都知道,大人不必担心。”

    秦太后的地?位本该尴尬。她既是裴疏玉的姨姥姥,北境举事缘由的其中一环,又与她所出的故太子有关。

    然而?多年来,秦家不显山不露水,朝堂上的位置却也稳固着。秦太后又一向不插手政事,与皇帝虽然无有血缘、不算亲近,但面子情一直在。

    那些风言风语越是甚嚣尘上,便是为了做给世人看,秦太后这个长辈的待遇也都不会?差。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召见,还是叫灵韫等人有些意外。

    “别后已是多年,如今,我?是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灵韫道:“还请公公带路。”

    ——

    寿康宫中,秦太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唤来身后的宫婢,问道:“怎么还没来?”

    宫婢看着面嫩,和?侍立在秦太后近前的那个中年嬷嬷画风迥异。

    她战战兢兢地?答:“得?先去禀报陛下,一会?儿就?会?去鸿胪寺请郡主来。”

    秦太后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满这样的流程。

    身后盯着的眼睛太多,秦太后随手翻了两页手边的佛经?,很快也看不下去了,转而?道:“药怎么还没煎好?哀家该吃药了。”

    “是药三分毒,太后娘娘今日,咳嗽稍缓,只需服,晚间那一道即可。”

    说话的人一身太医制服,襟扣齐整束到了领口最上方,发髻却梳的是女子发髻,缓步走来,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气质。

    秦太后瞥了眼身后一大堆原不属于寿康宫的宫人,既而?收回目光,朝这位女太医道:“是吗?但哀家还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贺女医,你再?来替哀家把一把脉。”

    贺娘子上前,纤密的长睫垂下一片细密的阴影,足以?掩盖她神情中所有的晦暗与不安。

    “别担心。”秦太后忽然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才接着道:“哀家不是那种治不好病,就?拿太医发作的人。”

    贺娘子保持着垂眸的姿态,大概把前三个字听?进?去了。把完脉,她想?要起身,却被?秦太后按在旁边坐下。

    “说来也是缘分,”秦太后悠悠道:“哀家当年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号,便是从那位谭夫人口中。”

    贺娘子知道太后在说谁,却还是目露疑惑:“当年?是哪一年?”

    秦太后回想?那年寿宴,道:“便是封灵韫郡主的那次。小郡主在席上呛咳,她站出来救人一命。哀家那时问她未有生养是怎知料理?孩儿的,她说,是一位姓贺的女医所授。”

    年份似乎对不上。贺娘子想?了想?,然后道:“许是您记岔了。那年我?还没有来京城,亦不曾认识那位……沈娘子。”

    秦太后倒不在意,她未置可否,正要提起其他话茬聊下去——

    人老了都怕寂寞,然而?局势不明朗,京城没有哪个命妇敢再?带孩子进?宫陪她玩儿。

    一出寿康宫,又是一堆人前呼后拥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秦太后索性宫门都不出了。她闲下来,话倒是更密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婢子通传道:“娘娘,灵韫郡主到了。”

    秦太后的眼睛依旧没太多神采,一旁的贺娘子,却在听?到这句通传后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退。

    沈兰宜跟在灵韫身后,亦步亦趋地?踏入了寿康宫的殿门。

    殿内,秦太后看起来已是等候多时。

    不知为何,沈兰宜总觉得?这位太后娘娘的气色看起来,比多年前所见还要好上些。

    对比那日纱幔后皇帝的病容……

    她不由腹诽,若这对毫无血缘的母子站在一起,旁人恐怕都要分不清谁更年长。

    沈兰宜不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随着灵韫的动作一起缓缓行?礼,直到秦太后温声叫了起,又吩咐宫人引她们入座,她这才再?抬起头来。

    不抬头不要紧,这一抬,沈兰宜的眼神就?滞住了。

    贺娘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