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11
除了第一次，之後的檢查沈鶴霄都帶她去了同學家的私立醫院。
那家醫院本就收費高昂，加上有老板的特別交代，季檬每次去都感受到了超級貴賓級的服務。
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她的小腹已經微有些變化，但季檬偏瘦，穿上寬松的衣服就完全看不出來。
按照檢查時間表，兩人又去了一次醫院。
在沈鶴霄的周密照顧下，結果依然是一切良好。
從醫院出來，才剛到下午，他學校還有工作安排，便先把季檬送回家。
地下車庫中，沈鶴霄也一并下車，輕輕把她攬進懷裏，第三次詢問：“你自己真的可以嗎？”
季檬把他推開，撇撇嘴：“真的真的可以！你每次出門前都要這麽問，都幾個月了還沒習慣。我就是有了小寶寶，又不是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你快去吧，別讓學生等。”
沈鶴霄又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嚴謹地告知：“…我三小時之後回來，有不舒服或者其他什麽問題都随時給我打電話。”
“知道啦。”
沈鶴霄拉開車門，正準備上去，又轉頭叮囑，“在家少看手機，晚飯等我回家做，不要點那些垃圾食品的外賣。記得穿加絨的睡衣，把暖氣打開注意保暖，還有…”
季檬不耐煩地打斷他，把他推回車裏：“诶呀，唠叨死啦。”
她順便把車門也幫他關上，朝着車窗揮揮手。
世界終于安靜下來。
季檬沒想到，她原本沉默寡言的老公居然因為她懷孕變得如此多話。
回到家，她換了衣服，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突然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下周要更新的視頻已經拍好，現在，她的視頻賬號除了她跟付梓芮之外，還另外招了一個剪輯，直播頻率還是一周兩次，她變得非常清閑。
季檬打開電視，随意調了幾個臺之後，開始在手機上看小寶寶的衣服鞋子。
她從小到大都很喜歡游戲，小時候還沒有電子游戲可以玩，就沉迷給芭比娃娃換裝之類的。
後來家裏買了電腦，能上網之後，那些小游戲網站裏的女生換裝游戲就成了她的最愛之一。
想到半年之後家裏就會多一個可愛的人類幼崽，季檬已經忍不住給購物車裏加了好多衣服，男寶寶女寶寶的款式都有。
盡力，沈鶴霄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多，基本貫徹了非必要不出門的行動準則，大部分工作都挪到家裏來做，順便陪她。
但陪她的同時，也對她的飲食和生活節奏進行着嚴格的管理。
季檬難得有機會獨處，把沈鶴霄剛才啰嗦的話抛去九霄雲外，沒過一會兒，就點外賣叫了麻辣燙，逛完購物軟件之後，又在電視上調出一部動畫片，邊吃麻辣燙邊看。
沈鶴霄向來嚴謹且守時，說三個小時之後回家，時間一定不會差太遠。
季檬定好鬧鐘，在他回來之前，像收拾“犯罪現場”一樣把麻辣燙的外賣包裝處理好，丢到樓下的垃圾箱，又回來開窗通風，确認味道散盡了才關上窗戶。
門外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她端端正正在沙發上坐好，手機放到一邊。
門被打開，季檬歪過頭，很乖巧地叫了一句：“你回來啦？”
“嗯。”
沈鶴霄一邊脫外套，一邊環視一周，“下午都做什麽了。”
季檬站起身，過來接他的外套，笑嘻嘻地說：“想你呀，順便看電視。”
沈鶴霄擡起胳膊，抱住她，在她耳邊問：“真的想我？”
季檬踮起腳，親了下他臉頰：“那當然，老公不在家，哭唧唧。”
沈鶴霄彎了彎唇，牽着她進屋。
“晚飯想吃什麽？”
季檬好不容易有機會偷偷吃麻辣燙，點的是超大份，這會兒一點也不餓。
大概是心虛，她跟在沈鶴霄身後進卧室，看着他換衣服，聲音甜甜地說：“吃什麽都可以啊，只要是你做的。”
沈鶴霄拿睡衣的手停了一瞬。
昨天她還抱怨說，每天在家吃，那些東西都吃膩了，清湯寡水，一點味道都沒有。
他垂眼看她，遲疑着說：“你今天是不是…”
季檬心跳快了半拍，故作鎮定：“怎麽啦？”
沈鶴霄繼續換衣服，語氣如常地繼續問：“心情比較好？”
季檬心裏松一口氣，笑着說：“對啊，檢查沒什麽問題，你又這麽早回家，當然心情好！”
沈鶴霄揉揉她的頭發，“我去廚房。”
季檬抱住他的腰，腦袋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一口氣：“再抱一會兒。”
沈鶴霄心裏軟得不像話，反手抱住她，低下頭。
幾秒之後，他突然皺眉，“季檬。”
“啊…”
沈鶴霄默了下，幽幽發問：“你吃了麻辣燙？”
季檬睜大眼，立刻松手，擡起頭：“我…”
說謊他會生氣，她很沒底氣地承認：“…對。你怎麽知道的？”
沈鶴霄唇角的笑容消失，語氣毫無起伏地陳述事實：“你頭發上有麻辣燙的味道。”
此刻的季檬十分悔恨。
早知道她應該在他回家之前再去洗個澡的！
沈鶴霄面無表情，看着她問：“什麽時候吃的，那你現在還餓嗎。”
季檬緊抿着嘴，搖頭。
沈鶴霄緩緩沉出一口氣，牽着她出門，緩緩說：“不讓你吃是為了你的身體考慮，麻辣燙不健康，尤其是那些外賣店裏的，湯底可能從早上就開始煮，裏面亞硝酸鹽含量很高，而且很可能衛生不達标，如果腸胃吃出問題……”
季檬自食惡果，低垂着腦袋，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聽他念叨了很久很久。
好不容易停下來，她扯了下身邊男人的衣袖，小小聲說：“我就偶爾吃一次，今天真的很想吃這個…”
“而且，酸兒辣女，說不定就預示着我們的寶寶是女孩兒呢。”
沈鶴霄看她好幾秒，欲言又止，改口問：“那現在還想吃飯嗎。”
“當然！”兩人這會兒并排坐在沙發上，季檬又歪倒身子靠在他肩上，“你不是還沒吃飯嗎。少做一點，我們一起吃，我陪你做。”
說着，就站起身，拉着他胳膊去到廚房。
廚房裏已經常備一把椅子，以供沈鶴霄做飯的時候季檬休息之用。
她坐好，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兒，随口開啓一個話題：“我們明天去貓舍吧，之前說好要養一只跟寶寶差不多時間出生的小貓，讓它們一起長大。”
沈鶴霄點頭：“好，那明天下午去。”
關于這件事，他也查過資料，養貓并不會給季檬和寶寶造成任何傷害，只要注意衛生就好。
季檬撓頭：“我看到好幾家，價格都差不多，但不知道哪家更靠譜，一會兒你幫我一起看看吧。”
沈鶴霄：“嗯，等吃完飯。”
晚間活動也如常，選好貓舍之後，沈鶴霄就進書房去忙工作，季檬靠在旁邊的沙發椅上，拿平板刷刷其他的視頻博主，偶爾被他提醒休息眼睛。
十一點半，在沈鶴霄的多次催促下，季檬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一起回了卧室睡覺。
其實幾個月過去，她也基本能适應這個睡覺時間了。
兩人洗漱完，剛躺上床，季檬挪了挪位置蹭到沈鶴霄懷裏，“你剛洗澡的時候我又想到幾個名字。”
除了選衣服，從懷孕後不久，她就熱衷給寶寶取名，只是到現在都沒能有一個相對确定的名字。
沈鶴霄摟住她，聲音溫和：“哪幾個？”
季檬：“兩個女孩的，兩個男孩的。”
她拿出手機備忘錄，把四個打好的名字遞到他面前。
沈鶴霄看過去，“這回都是跟我姓的？”
季檬把手機熄屏，“對啊，我現在覺得還是姓沈比較好聽。而且跟好多名字都匹配，可以取高冷一點的，也可以取溫柔一點的。”
沈鶴霄淡笑了下，“好。”
季檬想了想，又說：“不過小名可以取跟我名字有關的。”
她擡起頭，眨眨眼：“季季？怎麽樣？”
季季……
卧室陷入了長達五秒鐘的沉默。
沈鶴霄委婉地說：“還有好幾個月，不着急，我們可以再多想幾個。”
“睡吧。”
季檬打了個哈欠：“也是，不着急，反正小名也得提上日程。我就一直覺得我的小名太随便了，應該取一個單獨的。”
很快就入睡，夜半三點，季檬突然睜開眼，盯着天花板沉思好久，翻了個身，撈起放在枕邊的手機。
她輸入：【懷孕期間夢到貓象征着什麽？】
結果顯示：象征會生女孩。
季檬瞬間無比清醒，又翻身回去，推推身邊摟着她的男人。
沈鶴霄一向睡覺比較輕，被她一推，就半眯着睜開眼，在黑暗中看向他，嗓音還帶着沒睡醒的困意。
“現在幾點…”
“三點多。”季檬的聲音也很精神，“不過這不重要！”
“老公，我跟你說件大事，我們這次會生個女孩！”
從她懷孕開始，兩人就針對生男生女的問題猜測過很多次。
自然是哪種都好，但就像開盲盒一樣，總是對結果充滿未知的期待。
他們在私人醫院做的檢查，跟老板又認識，現在已經四個月，知道結果也不難。
但季檬堅持不“作弊”，只想等到最後一刻再讓答案揭曉。
旁邊，沈鶴霄很低地“嗯”了聲，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低頭吻了下她額角，啞聲說：“對…”
“是女孩。”
季檬：“你也有預感對不對！”
她絮絮叨開始說：“我剛才夢到好多貓，我查了一下，這是生女孩的象征！”
沈鶴霄：“嗯…”
季檬又推他，“你怎麽一點也不激動啊，你之前不是還說更喜歡女孩嗎？”
“算了…大半夜的，還是先睡覺吧，你明早是不是還有節課？”
沈鶴霄也睜開眼，望了頭頂的天花板好久。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今天上午去檢查的時候，醫生已經告訴他結果了。
季檬當時去了洗手間，而他還沒來得及阻止，那醫生看了彩超圖就說：恭喜啊，可以給姑娘準備小裙子了。
想到此處，沈鶴霄又閉上眼，把她重新抱進懷裏。
“嗯。八點的課，我出門之前叫你起床。”
“哦…好。”再次道了晚安，季檬挺直身子躺了好久，卻沒醞釀出睡意。
不知道沈鶴霄睡着沒，她自言自語式地輕聲說：“女孩真好，我現在突然覺得女孩更好了。唉，好想早點開盲盒啊，可惜還有六個月，半年…”
等了片刻，沈鶴霄出聲了：“你想知道嗎。”
“知道什麽啊…”
“咦，你還沒睡着。”
季檬湊過去親他一下，像是獲得心靈感應一般，突然警覺地問：“你不會已經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了吧！”
沈鶴霄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也沒有問。”他解釋，“但今天那個醫生直接就說了。如果你不想知道，我就先不告訴你。”
季檬：“………”
她呆了好一會兒，聲音提高兩個度：“你都這麽說了我怎麽忍得住好奇心！”
沈鶴霄靜靜看着她。
季檬嘆聲氣，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小腹，念經一般地說：“算了，告訴我吧。反正遲早得知道，結果已經确定了，又不是薛定谔的孩子，早知道晚知道都是這個孩子，是男是女也都行，早點知道我也好早點給ta下單買衣服鞋子，布置房間。”
她這一連串說完，就聽見身邊很簡短地兩個字：“女孩。”
季檬睜大眼，拽着他的胳膊晃了好幾下：“真的？真的是女孩嗎？太好了！我就說我剛才的夢一定是準的！”
過了一整天，沈鶴霄已經有足夠的時間消化這個信息，以至于此時告知她的時候無比平靜。
他逐個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醫生是這麽說的。”
“你剛才的夢…夢到貓就代表會生女孩，這種判斷标準不準确，你夢到貓只是因為我們今天說到養貓的事，還預約了明天去貓舍。”
“太好了太好了，女孩耶！”
季檬的腦回路跟他已經完全沒在同個次元，她忍不住現在就拿起手機，把購物車裏添加的男孩衣服全都删掉，又點開其他軟件查看小女孩公主房的軟裝。
正興奮着，沈鶴霄面無表情地把手機從她懷裏抽走，“檬檬，現在先睡覺，等明天再看。”
被沒收手機的季檬鑽進他懷裏，抱緊他，“可是我好激動啊，我現在完全睡不着。欸，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
沈鶴霄往上挪了些位置，以便她能躺得更舒服。
“剛聽到的時候我也很激動…後來就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季檬：“那你怎麽沒告訴？”
沈鶴霄：“你之前說要保留驚喜感的。”
“那你現在怎麽告訴我了？”
“…因為你讓的。”
“噢。”
結束了這段沒營養的對話，季檬又親他一下：“太好了，這樣知道也很意外，很驚喜！”
“嗯。”沈鶴霄說：“我也是。”
次日下午，兩人一起去了貓舍，預定了一只布偶。
具體什麽時候能接到小貓，貓舍也沒給準确答複，只說有小布偶出生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去看。
付過預定金，兩人就離開了貓舍，轉道去商場買一些小衣服小裙子。
懷孕的時間本應很漫長，但日子一天天這樣過去，縱是身體和精神上偶有不适，但也并不難熬。
就像某天她跟沈鶴霄說的：“跟你結婚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會生寶寶，但是在一起之後就很自然的想到這件事了。”
也許是因為季檬對他足夠信任，認為他一定能照顧好她和孩子，也許是因為愛情，讓她萌生了和他共同養育一個生命的想法。
到了懷孕後期，肚子逐漸變大，食欲時好時壞，偶爾吃東西時會覺得惡心，人也越來越容易犯困。
雖然堅持早睡早起，但起床之後，她白天大部分時間也用來睡覺。
醒着的時候，季檬變得更加黏人，看不到沈鶴霄就難受，恨不得變身小挂件挂在他身上。
沈鶴霄還是堅持帶她每天下樓散步，陪她看電視玩游戲，延期了部分科研工作安排，盡量抽出更多的時間跟她在一起。
兩人商量之後，很早就跟醫生确定了無痛剖腹産的方式，預定好單人的vip病房，甚至提前三個月就聯系好了住家月嫂。
快到預産期，沈鶴霄收拾好東西，帶她住進了病房。
名義上是病房，但這家醫院接待的人非富即貴，病房的面積和布局陳設都更像是高檔酒店的套房。
生産這天，季檬的幾位姑媽、表姐、朋友，沈鶴霄遠在美國的養父母都趕了過來，在門外等待。
她早有心理建設，沈鶴霄也查過許多資料，讓醫生給他們詳細講過多次手術過程。
即使這樣，進手術室之前，季檬還是很緊張，加上已經痛了很久，眼神都無助起來。
大概是這一年都被照顧的太好，她突然感覺自己似乎還沒準備好。
沈鶴霄皺着眉在床邊，俯身親她的額頭：“別怕，我就在這裏。”
季檬眼眶很紅，有氣無力地說：“嗯…你等我。”
沈鶴霄還抓着她的手，眼中的心疼和緊張都要溢出來，聲音有些發顫，但語氣非常堅定：“我們就生這一個。”
季檬：“對…就一個。”
不知者無畏，但現在，她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過程了。
旁邊護士開始催促，季檬松開他的手，被目送着推進手術室。
堅持到麻醉過後，幾乎沒什麽不适感。
很短的時間，就聽到近處傳來很大聲的嬰兒哭聲。
準确來說，不像是哭聲…更像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季檬閉了閉眼，不合時宜地想到，她的寶寶雖然還不會說話，但這叫聲就好像是在高呼：本大爺來啦。
寶寶被清潔好之後，給她看了一眼，告訴她是個女孩，之後就被抱出去，應該是給沈鶴霄看。
處理好後續，季檬被推出去的時候，各種朋友親戚都對她投以極其關切的目光。
她一眼就看到站在最前表情複雜的沈鶴霄，她咬咬牙，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動了動唇，但不确定是否有發出聲音。
“我們要當爸爸媽媽了。”
他們最終還是給寶寶取了個沒什麽特色，但很符合二零後時代潮流的名字。
沈星瞳。
名字剛取好的時候，季檬還是相當滿意的。
她當時把這名字打在備忘錄上，字體調到最大，欣賞了一遍又一遍，确認是小公主才會擁有的名字無疑。
但後來出院時，路過新生兒科，她發現電子屏上的寶寶名字清一色都是這種畫風…
不過也沒關系了，這取名水平已經是她能發揮的極限。
沈星瞳被抱回家之後，沒幾天就從紅彤彤皺巴巴的一坨變成了白白嫩嫩的可愛鬼，三位姑媽輪番過來探望，沈鶴霄的養父母也隔三差五就過來。
他們原本清淨的家變得無比熱鬧。
家裏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家夥身上，沈鶴霄就一門心思照顧季檬。
尤其剛生完寶寶的兩個月，沈鶴霄把許多資料都搬去了卧室，白天夜裏都陪着她，不論她做什麽。
沈星瞳寶寶入住了他們提前布置好的嬰兒房，和月嫂一起，方便得到更周密妥帖的照顧。
沈鶴霄的養父母生意忙，沒待多久就依依不舍地返回國外，離開時，又跟他們叮囑了許多話，往家裏買了大批量的貴重補品。
兩個月之後，季檬已經完全進入了角色，看着躺在嬰兒床上的小人，嘴角總是不自覺揚得老高，還會奶聲奶氣地跟她說話。
譬如：“小瞳瞳真可愛”“這麽可愛的寶寶是誰生的呀，是我呀”“你到底什麽時候會叫粑粑麻麻”……
相比而言，沈鶴霄反而更像是沒進入狀态。
看到寶寶的時候，他眼神是比平時要柔軟很多，但總體表情看上去仍是很嚴肅。
尤其偶爾月嫂做菜時，他主動承擔幫寶寶沖奶粉或是換尿布之類的工作，動作神态都無比嚴謹認真，但并不像一個慈愛的老父親。
卸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大概收激素影響，季檬的心理狀态還是較為敏感脆弱，她有點糾結沈鶴霄是不是沒那麽喜歡他們的小孩。
這個問題悶在心裏兩天，她打算找個安靜的時間好好問問他。
可就在那天，季檬出卧室去找東西時，路過嬰兒房，看見寶寶在睡覺，沈鶴霄就一動不動靜靜站在小床邊上，低着頭看她。
過了會兒，他緩緩伸出手，在寶寶臉上比劃了兩下。
随後，又俯下身，很輕地親了一下小朋友的額頭。
正在門口的季檬立刻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記錄這個畫面。
沒想到，剛拍好照放下手機，小朋友就毫無預兆地哇哇大哭。
月嫂還在廚房忙活，季檬笑着走進去，就看見沈鶴霄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
她問：“你怎麽把她弄哭了？”
沈鶴霄抿抿唇，不太有底氣地說：“我以為她在睡覺。”
季檬把寶寶抱起來，沈鶴霄馬上接過去：“我來哄吧。”
季檬：“你會嗎？”
沈鶴霄低頭，和小朋友大眼對小眼，“…我試試。”
說是哄，但他确實不擅長這項活動，也就是抱着寶寶在懷裏慢悠悠晃了幾晃，好在這次小朋友很給面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頭頂的男人。
看了幾秒，就舉起小手，伸進了嘴巴裏。
沈鶴霄眉頭一皺，“不許吃手指。”
大概是語氣冷了點，小朋友在他懷裏，哇得一聲又哭出來，這次哭得撕心裂肺，還手腳并用伸向季檬那邊。
季檬趕忙把寶寶接過來，被他氣笑：“你說她幹什麽呀，你現在說她又不一定能聽懂，而且你就算說，能不能稍微溫柔一點呀。”
她已經預料到以後小星瞳被沈鶴霄輔導作業的慘淡未來。
哄孩子這種事，季檬也并不熟練，平時大都是交給月嫂來做。
她嗲聲嗲氣跟小朋友說了很久的話，輕輕晃着她，動作語氣表情都極近溫柔，可小朋友的哭聲就是止不住，哭得小臉通紅。
沈鶴霄安靜看了她一會兒，緩慢擡起手：“還是我來吧…”
哭聲終于引來了月嫂。
“喲，小家夥怎麽哭成這樣。”
王阿姨小跑着從廚房過來，接過孩子，哄了沒一分鐘，小朋友立刻轉悲為喜。
季檬和沈鶴霄面面相觑，神色同樣複雜。
從嬰兒房出去的時候，她也想通了，嘆聲說：“算了…星瞳現在太小了，我們還搞不定。王阿姨這麽多年的經驗不是白積累的，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
“嗯…”沈鶴霄也點頭表示認可。
#12
家裏有了小朋友之後，日子過得更快。
季檬身體恢複之後，又按網上的功課報了瑜伽班。直播和做視頻的工作陸續恢複，每天都很充實。
小星瞳滿周歲的時候，應廣大粉絲的要求，季檬在拍攝日常vlog時讓她出了一次鏡。
與此同時，沈鶴霄也正式首次在她的視頻中露面。
小星瞳現在已經會爬了，雖然年紀很小，但也能看出是個性格活潑的孩子，大概是遺傳了季檬。
有次兩人把她放在沙發上，一會兒不注意就自己爬下去，手腳并用滿屋爬得飛快。
家裏零碎的東西不少，牆邊還有插座，都是危險源。
可小朋友也不能一整天待在嬰兒房。後來，他們在客廳地板上鋪了軟墊，又圈出很大一塊地供她活動，裏面擺上一些嬰兒玩具。
今天的拍攝場地就在客廳。
沈鶴霄剛從學校回來，換了衣服之後，先邁進那塊地裏陪小朋友玩。
應季檬的要求，他們做父母的，從現在開始就要多花時間陪孩子，否則寶寶長大了之後跟他們不親近。
男孩子也就算了，女孩子就應該多寵着。
圍欄裏沒有椅子，沈鶴霄兩條長腿無處安防，彎曲着坐在地上，和旁邊的小人一起玩疊疊樂。
沈鶴霄聲音淡淡，第無數次教學：“最大的放在最下面，小的放在上面，按大小順序依次往上排列。”
小星瞳頂着一頭呆毛，完全沒聽懂，又把一個半大不小的藍色圈圈擺在了最下面。
放完之後，似乎是自己也覺得不對勁，把小手放在嘴巴旁邊，做沉思狀。
沈鶴霄緩緩沉出一口氣，把藍色的圈圈抽出來，像複讀機一樣又來一遍：“最大的放在最下面，小的放在上面，按大小順序依次往上排列。”
他側頭看了眼小朋友，補充：“不要吃手。”
“唔呃…”
小星瞳現在像是能聽懂一些話，聞聲，就乖巧又自覺地把手放了下來。
然後，拿起那熟悉的藍色圈圈，又放在了最下面。
沈鶴霄：“……”
他沉默五秒，放棄了。
“你随便擺吧。”
房間裏，季檬已經舉着相機出來。
沈鶴霄聽到腳步聲，轉了下頭，“檬檬你在拍視頻嗎？”
季檬點了點頭，順便點點相機：“記錄一下生活。”
她也跨進圍欄裏，坐在沈鶴霄旁邊，拍攝小朋友毫無章法地玩疊疊樂。
季檬：“她怎麽還是不會按順序放？”
沈鶴霄：“…可能太小了，還沒學會。”
季檬“哦”了聲，說：“沒關系，過段時間就會了。”
沈鶴霄：“嗯。”
他對自己孩子的智商也暫時保持信心。
拍了沒多久，季檬就讓他幫忙拿相機，自己逗小朋友玩。
這段素材拍完之後，她緊接着還要上瑜伽課，換好衣服就拿着相機出門，拍攝別的內容。
很快，這期視頻就剪了出來。
發布之後，點擊量很高，彈幕裏一片“哇塞”。
除了誇她的之外，觀衆的注意力還集中在小朋友和沈鶴霄身上。
[寶寶太可愛了嗚嗚嗚，像小天使一樣，圓圓眼睛皮膚白白嫩嫩，長大之後肯定是個大美女！]
[這就是沈教授嗎，啊啊啊，也太帥了吧救命。]
[好有愛好有愛…又想騙我結婚生女兒！]
這天晚上，把孩子哄睡之後，交給阿姨照顧。
兩人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季檬手機裏調出那段vlog，放給身邊的男人看。
沈鶴霄目不轉睛看完全程，偏過頭說：“你這個拍得…”
季檬瞪過去：“拍得怎麽了！”
沈鶴霄輕抿了下唇，“好像把我拍得太嚴肅了。”
季檬：“…你平時都是這個表情好嗎，不是我拍得問題，是你這個人的問題。”
“好吧…”沈鶴霄把她抱進懷裏，安靜了會兒，突然說：“不然從明天開始，我對着鏡子練一下。”
表情管理什麽的…
季檬笑出聲，擡頭親他的下颌角，“不用啦，我也習慣了，小瞳現在肯定也習慣了。”
她想了想，下結論說：“你還是保持這樣吧，不然突然變，說不定她就不認識你了。”
沈鶴霄點點頭：“…行。”
季檬看向他，“而且我看網上說，一般父母教育孩子都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那你以後就唱白臉好了。我有預感，等她上學之後，肯定會是那種很調皮的小孩。”
“嗯。”沈鶴霄彎了下唇，“因為性格像你。”
季檬又瞪他，義正言辭地說：“怎麽調皮就是像我啊。”
“…我小時候其實還好，也就是偷偷看電視玩電腦游戲看漫畫、翻牆逃學去過游戲廳、偶爾抄抄作業、逃自習課去看男生打籃球，其他好像也沒什麽了。”
聽到最後，沈鶴霄唇角的笑容逐漸消失，眉梢微動，毫無情緒地重複：“逃自習課去看男生打籃球？”
季檬：“……”
沈鶴霄：“什麽時候，初中還是高中？”
季檬低下頭，牙縫裏擠出三個字：“高中啊。”
好像，看男生打籃球不是目的，逃自習課出去放松一下才是主要的。
可旁邊，沈鶴霄沉默兩秒，故作平靜。
“哦。那時候我不在。我們也沒有聯系。”
“你喜歡會打籃球的嗎。沒聽你說過。”
“高中。季檬，你高中逃自習課？”
季檬翻了個身，重重咬了下他的肩膀，随後笑出聲。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啊！”
沈鶴霄被她咬的有些痛，擡起手，摸到肩上有個凹凸不平的牙印…
“現在怎麽還會咬人。”他深吸一口氣：“那我不問就好了。”
床邊還亮着一盞暖黃的夜燈，季檬坐起來一些，偏頭靜靜看着他。
沈鶴霄和她對視一會兒，就把她重新抱進懷裏，親親臉頰。
他承認：“好吧，我有點…吃醋。”
最後兩個字，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沈鶴霄又說：“不過，如果你現在還是喜歡會打籃球的，我明天可以去跟院裏的年輕老師一起打，帶你去學校看。”
季檬笑着蹭到他懷裏：“什麽亂七八糟的醋…沈老師，你現在好像變幼稚了，明明都當爸爸了。”
她猜測：“你可能是被小朋友同化了！”
沈鶴霄：“……”
“诶呀。”季檬貼在他胸口，聲音軟軟地再次表白：“老公，我只喜歡你，反正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嘿嘿，好愛你呀，再啾咪一下！”
“不對不對！我還愛小瞳瞳！”
沈鶴霄又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心情重新愉快起來。
“我也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