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8
#14
轉眼，沈星瞳小朋友四歲了。
這天，她被王阿姨帶着在樓下和小區裏其他小朋友玩，回家之後，就得到一個驚爆的消息。
爸爸媽媽并排坐在餐桌前，嚴肅宣布——兩個月後要送她去上幼兒園。
沈星瞳眨巴着大眼睛，坐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先盯着滿桌飯菜咽了咽口水，然後奶聲奶氣地問：“什麽是幼幼園。”
季檬也無奈了。
她第三次解釋：“幼兒園，就是有其他小朋友和老師的地方，你們從早到晚都會在一起，玩游戲、學知識。”
沈星瞳愣在原地，仿佛是消化了一會兒這個消息，才拖腔帶調的開口。
“喔——可以為什麽要去幼幼園呢，我和樓下的其他小朋友也可以玩游戲，麻麻也可以陪我玩游戲，粑粑是老師，粑粑在家就可以教我學…學芝士！”
季檬和沈鶴霄對視一眼，她懶得再往下解釋了，簡短道：“每個小朋友都要去上幼兒園，這事沒商量，只是通知你一下，讓你有心理準備。”
“好了，吃飯吧。”
沈星瞳又瞪着圓眼睛看她兩秒，再次發問：“麻麻，什麽是心泥準備？”
話音剛落，下一刻，注意力就被沈鶴霄夾到她盤子裏的蝦仁吸引過去，拿起自己的小勺子，歡天喜地地說了聲“謝謝粑粑”，便開始吧唧吧唧吃飯。
飯後，沈星瞳去了自己的房間和雪糕一起玩。
雪糕是家裏的新成員之一，和沈星瞳差不多同歲，一只雪白的布偶妹妹，脾氣性格都很好，任撸任抱，從小跟她一起長大。
剩下的兩位成年人便收拾碗筷，進了廚房去清理。
玻璃門關上之後，季檬嘆一聲氣：“幼兒園的事都跟她說了第三次了，這次她又不記得…我們家孩子該不會是智商有問題吧？”
沈鶴霄一邊處理盤中的殘羹，一邊先給出一個科學解釋。
“她還小，幼兒時期每個孩子大腦發育速度不一樣。我覺得不用擔心，不管從營養、親子關系還是教育方式上，都不存在任何問題。”
季檬點點頭，表示認可。
過了會兒，沈鶴霄思忖着，又說：“而且…我認為她的記憶力其實挺好的，只是選擇性記住對她而言更重要的事。”
看他已經把餐具都放進洗碗機，季檬從身後抱住他，側臉貼在他的後背，緩緩說：“也是…她記得附近每個小孩的名字，還記得人家爸爸媽媽長得好不好看，也記得雪糕的玩具都放在哪…”等等。
尤其第一項，生寶寶之前，他們在觀瀾府也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季檬比較宅，沈鶴霄又不愛社交，兩人對小區裏的其他住戶知之甚少。
直到沈星瞳大一些，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起先幾回，每次回家都會跟他們說：這棟樓有三個小朋友，分別幾歲、叫什麽名字，隔壁樓有四個小朋友…
沈鶴霄轉身，反手抱住她，安撫似地摸摸她的腦袋。
“嗯，等上幼兒園之後應該就會好一點。”
晚上十點，沈鶴霄忙完工作，從書房出來，一家三口在客廳開始例行的睡前游戲。
季檬在網上下單買了很多盒裝的益智類游戲，适合這個年齡段的小孩玩。
小星瞳的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拿着棋子糾結一會兒，就去抱抱在地毯上睡覺的雪糕，再回來，就忘記自己要做什麽了。
兩位家長見怪不怪，提醒幾句之後，讓游戲繼續。
一小時之後，到了沈星瞳的睡覺時間，洗漱之後，雪糕跟在她身邊，人類幼崽和小貓一起回屋睡覺。
走到門口，沈星瞳轉頭看向季檬：“麻麻，晚安親親。”
季檬看着她身上粉嫩嫩的小睡衣和炸毛的頭發，心髒被無數次萌到融化，蹲下身，在她肉乎乎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瞳瞳晚安哦，要做個好夢。”
“嗯！”
沈星瞳用力點頭，轉頭又看向沈鶴霄，猶豫着說：“粑粑…”
“粑粑也晚安！”
沈鶴霄輕點了下頭：“嗯。晚安。”
季檬笑着問她：“為什麽不要粑粑的晚安親親？”
沈星瞳想了想，揚起腦袋看向沈鶴霄，“粑粑可以親親嗎…”
“可以。”
回答完，沈鶴霄也蹲下身，很輕地在可愛女兒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晚安環節結束，季檬牽着自己老公回了卧室。
女兒四歲了，和沈鶴霄還是親密度一般。
不過，她也能理解。
跟她相比，沈鶴霄看起來太嚴肅了，跟小朋友說話也是一板一眼的，雖然一直沒兇過女兒，但他的表情神态，看起來就是不太容易讨小朋友喜歡的類型。
這會兒時間尚早，季檬準備去浴室洗澡，想了想，也在門口停住腳步，去拉沈鶴霄的衣擺。
“要一起嗎？”
沈鶴霄從衣櫃裏取出兩套幹淨睡衣，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很快，淋浴間的玻璃上浮起一層水霧。
沈鶴霄攬着她的腰，低頭吻過來之前，嗓音低啞着提醒：“一會兒聲音小一點。”
季檬臉頰很燙，去錘他胸口，悶悶應了聲：“知道啦。”
就在前幾天，他們夜晚的動靜吵到了家裏的小朋友。
第二天清早，小星瞳還板起臉，義正言辭地問粑粑昨天晚上是不是欺負麻麻。
兩人當時面面相觑，啞口無言。
一個多小時之後，季檬才從浴室出來，舒舒服服躺進被子裏，等沈鶴霄吹頭發。
睡前，兩人靠在床頭，沈鶴霄拿起一本書看，季檬抱着筆記本電腦，修改下一期視頻的腳本。
安靜的房間裏，沈鶴霄突然開口：“我們要不要換套房子？”
季檬看向他：“為什麽要換啊？這裏就挺好的呀。”
沈鶴霄沉默一瞬，“隔音一般…”
“我們可以買一棟別墅或者複式之類的，跟沈星瞳不住一層，晚上…她就不會聽到。”
季檬轉回頭，重新看向電腦屏幕，打了個哈欠：“不需要吧，這裏隔音其實也挺好的，關上門外面就聽不見什麽。”
沈鶴霄抿抿唇，“那前天晚上就被她聽到。”
季檬瞪過去，抓起床頭的小玩偶丢他身上：“那還不是因為你……”
“哼。”她沒說下去，音量變小，“反正你收斂點，我肯定不會被聽到。”
“好吧…”
于是，沈鶴霄沒再多言。
金秋九月，到了沈星瞳小朋友上幼兒園的時候。
地點就在小區附近，一家規模不大的國際幼兒園。
季檬和沈鶴霄提前很久就做過多方考察，确保這裏的老師都很專業，學生家長素質也普遍較高。
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沈星瞳一手牽着爸爸，一手牽着媽媽，蹦蹦跳跳地沿着小區門口的路走向幼兒園大門。
有老師已經在門口迎接，彎腰看了看沈星瞳，笑着說：“小朋友長得也太可愛了，馬上就會成為班裏的小明星的。”
沈星瞳眨眨眼，問：“什麽是小明星呀？”
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告訴她：“就是班裏同學都喜歡的小朋友呀。”
沈星瞳重重點頭，很篤定的語氣：“那瞳瞳一定會是小明星！”
進門之前，老師退到一邊，留給一家三口交流的時間。
季檬蹲下身，再叮囑：“瞳瞳，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幼兒園，你要跟班裏的小朋友們好好相處。”
“不要害怕，要聽老師的話，中午好好吃飯、好好睡午覺，等下午放學麻麻就過來接你了。”
沈鶴霄也忍不住多說兩句。
“對，上課的時候要好好聽講，發生什麽事、有什麽想法要記得告訴老師。”
幼兒園沒有校服，今天第一天過來，季檬特意把小朋友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新買的粉色小裙子，頭上別了精致的蝴蝶結發卡，加上她本來就皮膚白眼睛大，看起來完全就像個洋娃娃。
沈星瞳又點點頭，笑出兩個小梨渦：“資道啦！”
季檬和沈鶴霄站在門口，目送老師牽着女兒的手進去。
沈星瞳雖然性格偏外向，活潑開朗，但畢竟從小就沒有離開過父母太久。
偶爾姑媽想帶她去玩，他們倆也會跟過去，晚上一定會接她回家，不放心她在外面過夜。
所以，季檬十分詫異女兒會如此勇敢。
她隐約記得，她小時候第一天上幼兒園，在門口又哭又鬧，抓着父母的衣擺不撒手，怎麽都不願意跟老師進去。
唉。
這就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
季檬轉頭問沈鶴霄：“她真的可以嗎？”
“不然我們還是再晚一年再送她上幼兒園？”
沈鶴霄牽過她的手，很理智地說：“她已經四歲了，很大一部分孩子三歲左右就上幼兒園，她已經算比較晚的了。”
“總要鍛煉一下獨立和集體生活的能力，适應一下班級活動，不然等到上小學，她會很難融入環境。”
季檬嘆了聲氣，又往裏張望兩眼。
女兒已經進了樓門，看不見人影了。
她說：“那回去吧，下午我過來接她。”
這幾天是開學季，沈鶴霄在蘇城大學的工作也比較忙碌，上午物理教研室還有個會議。
他送季檬回了家，就自己開車前往學校。
季檬昨晚打游戲熬了夜，早上本來就是強撐着精神送沈星瞳上學。
再次回到卧室，困意瞬間就湧了上來，換上睡衣，把手機開勿擾模式，倒頭就睡得昏天黑地。
另一邊，沈鶴霄正在會議室跟院裏的老教授開會，讨論這學期的教學工作，開到一半，手機就振動起來。
他拿起來看，來電顯示是幼兒園的張老師——沈星瞳的班主任，也是早上接她進去的那位老師。
沈鶴霄眉頭微蹙，跟主持會議的老教授道了聲抱歉，去門口接聽電話。
張老師：“您好，是沈星瞳的家長嗎？”
沈鶴霄有不好的預感。
“對，我是。沈星瞳在幼兒園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裏，張老師語氣無奈：“倒也沒什麽大事。星瞳可能有點不适應，進班級沒多久就一直哭，喊着要回家，要見爸爸媽媽，怎麽勸都不行…”
“我就想着打電話跟您商量一下，這個情況，您看是先接她回家，還是再讓她待一會兒，看能不能行？”
老父親沉默兩秒，終究是狠不下這個心。
“我現在過去接她吧。”
張老師說：“也好。沒關系，你們家長也不用太緊張，第一天來幼兒園，很多孩子都會這樣。接回家之後你們安撫一下小朋友情緒，明天或者過兩天再送過來試試。”
挂斷電話，沈鶴霄在學院工作群裏發了條請假信息，開車前往幼兒園。
在門口等待時，遠遠就看見沈星瞳低垂着小腦袋，被老師牽出來。
臉上還有殘餘的淚痕，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沈星瞳還是有點害怕爸爸的，雖然爸爸很帥，也經常陪她玩，但總是板着一張臉，說話也很不可愛。
所以，當她走到校門口，擡起頭，發現是爸爸過來接她，表情更委屈了，怯生生踱着小碎步站過來。
“粑粑…”
沈鶴霄牽過小朋友，和張老師又說了幾句話，帶她上車，幫她系好安全帶。
路上，他想了想，還是開口：“沈星瞳，你不想上幼兒園嗎？”
沈星瞳很小聲、很可憐地應了聲：“對。”
沈鶴霄平靜地問：“為什麽不想？”
小星瞳在旁邊呆了一會兒，毫無預兆、“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沈鶴霄皺眉，立刻問：“有人欺負你嗎？”
小朋友咬着嘴唇搖搖頭。
幼兒園離觀瀾府很久，不到五分鐘，車子就停進了地下車庫。
沈鶴霄什麽也問不出來，只能郁悶地牽着女兒上樓。
此時，季檬正在卧室睡覺，迷迷糊糊，就聽見外面好像有動靜。
以為是沈鶴霄提前回來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掙紮很久，終于起床出門。
快走到客廳，就看見家裏一大一小坐在沙發上，小朋友眼睛紅紅的，懷裏抱着一只毛絨小兔子在玩。
沈鶴霄則拿着平板，面無表情地一頁頁翻，像是在看什麽文獻資料。
小星瞳聽到腳步聲，立刻擡起頭，朝着她甜甜地叫：“麻麻，你想瞳瞳了嗎？”
季檬先和沈鶴霄對視一眼，有些摸不着頭腦，茫然地說：“想啊…不過，你怎麽沒在幼兒園啊？”
沈星瞳撇撇嘴，小表情跟季檬不滿意時一模一樣。
她從沙發跳下來，快步跑到季檬面前，宣布：“瞳瞳不喜歡幼兒園。”
“可不可以不去幼兒園？”
季檬把她抱起來，去坐在沈鶴霄旁邊，然後将小朋友放在腿上，問：“為什麽不喜歡幼兒園啊？”
沈星瞳跟季檬就能正常交流了，她想了想說：“看不到粑粑麻麻，都是不認識的人，沒去過的地方。”
“不喜歡。”
說完，沈星瞳還偷偷瞟了眼老父親的表情。
季檬把她放下來，讓她坐在兩人中間，問：“可是你其他的小夥伴，樓下的智智，隔壁樓的小落，你們一開始都不認識啊。”
“還有，之前帶你去游樂園，你也玩得很開心。那也是你沒去過的地方。”
沈星瞳緊抿着嘴唇，語言能力暫時還無法确切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她只小小聲說：“不一樣。”
過了兩秒，又補充：“游樂園有粑粑麻麻。樓下也離粑粑麻麻很近。”
一直沉默的沈鶴霄覺得他大概摸清了女兒的想法，悠悠飄出一句：“可是人總要長大的，爸爸媽媽也不能一輩子陪着你，你要學會獨立。”
聽到這句話，小朋友的眼眶很快又紅了，淚水瞬間盈滿。
季檬嘆了聲氣，摸摸她的頭，換一種教育方式。
“幼兒園是必須去的。”
沈星瞳不吭氣。
季檬看着她，又說：“那這樣吧，你能在幼兒園待一整天，麻麻就獎勵你吃一個冰激淩，能去一整個星期，粑粑就給你買成套的芭比娃娃。”
沈星瞳眼睛亮了下，眼眶裏的淚水也收回去一些。
她摳着小手，像是在認真權衡利弊的樣子，片刻後問：“必須要去嗎…”
季檬和沈鶴霄齊聲：“對。”
“好叭…”小瞳瞳看向沈鶴霄，心裏打着小算盤，鬼精鬼精地确認：“粑粑，一個星期，芭比娃娃？”
沈鶴霄點頭：“嗯…給你買。”
“粑粑麻麻說話算話。”沈星瞳勉為其難的樣子，答應：“那我明天去叭…”
雪糕大概是被他們說話的聲音吵醒，邁着小貓步，從房間裏出來，慢悠悠晃到沈星瞳腳邊。
小朋友摸了摸小貓的頭，帶她回房間去玩了。
反正明天才去幼兒園，她今天可以再開開心心玩耍一整天！
客廳裏再次只剩下夫妻兩人。
季檬問：“你不是開會嗎？”
沈鶴霄伸手把她摟過來，簡短道：“請假了。開會的時候接到張老師電話。”
“她怎麽不給我打啊…”季檬後知後覺想起來：“哦，我在睡覺，開了勿擾可能接不到。”
季檬蹭到他懷裏，擡頭問：“那你還要過去嗎？”
沈鶴霄跟她十指相扣，溫和地說：“不用，他們應該已經開完了。”
“沒事，就是個關于教學工作的會議。”
季檬：“噢，那應該不要緊吧…明天在家我注意把手機打開。我時間更自由，瞳瞳的事還是盡量不要耽誤你的工作。”
兩人就這樣抱在一起，閑聊些有的沒的，季檬時不時歪頭去親他一下。
屋裏，雪糕先沖出來，沈星瞳緊随其後，應該是在跑着玩。
小朋友路過沙發，看到膩膩歪歪的兩個人，站定，然後很誇張地捂住眼睛，“噫——粑粑麻麻羞羞臉！”
沈鶴霄、季檬：“……”
#15
沈星瞳小朋友的适應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去幼兒園一周，她收到了爸爸獎勵的芭比娃娃。
只是，她在幼兒園的生活并不是一帆風順。
這家幼兒園的安排很滿，有基礎的語文、英語、數學、社會、自然等課程，還有歌舞教學和游戲時間。
上幼兒園一個月，沈星瞳對數字還是一竅不通，比着手指才能艱難做出幾道五以內的加法題。
唐詩一首都背不會、學跳舞會踩到自己的腳、學唱歌總是找不到調…
但這一切，都沒有妨礙她成為班級裏的小明星。
因為她游戲做得很好，每次只要到游戲環節，她都是最厲害的那個，能得到各種獎品。
幾次下來，做游戲時班裏的男生女生都搶着跟她組隊。
沈星瞳大概是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從一開始的抗拒，到現在周末也盼着去幼兒園。
每天下課之後，就叽叽喳喳跟粑粑麻麻彙報今天的“高光時刻”。
這天，季檬約了付梓芮出去拍視頻，沈鶴霄一個人去接小朋友放學。
距離放學還有十多分鐘，幼兒園門口就聚集了許多家長和保姆阿姨。
沈鶴霄也在人群中，外貌氣質都十分出衆，他一邊低頭看手機裏的郵件，一邊等待老師把孩子們送出來。
正等着，旁邊的家長開口找他搭話：“你家小朋友也在這上幼兒園啊？”
“對。”
沈鶴霄瞥他一眼，眼神中幾乎寫着“廢話”兩個字。
那人沒在意，樂呵呵繼續問：“你家是男孩女孩啊？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沈鶴霄語氣淡淡，簡短回答：“月亮班。女孩。叫沈星瞳。”
男人一拍腦袋，激動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沈星瞳。诶呀，這不是巧了嗎，我兒子也是月亮班的，他叫蔡浩天！”
沈鶴霄檢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也沒想起自家小朋友提起過蔡浩天這個人，便微微颔首，說了聲“你好”。
蔡浩天爸爸明顯是個話痨，又說：“我們家浩天老是提到你們家瞳瞳，說沈星瞳是他們班最好看的女生，又聰明又漂亮，全班同學裏他最喜歡沈星瞳！”
蔡浩天。
大概率是個男生的名字。
沈鶴霄眉梢微動，毫無情緒地表示：“那謝謝他。”
以為對話就要結束，沒想到蔡浩天爸爸安靜了不到半分鐘，像是想到什麽，再次開口。
“诶呦，那我就知道了，您是大學教授吧，您太太是拍視頻的，你們家裏還有只布偶貓叫雪糕，純白色的？”
沈鶴霄面無表情：“對。”
他頓了下，問：“是你家小孩說的？”
蔡浩天爸爸：“是啊是啊，我兒子別的記不住，關于您女兒的事那是門兒清啊！”
沈鶴霄：“……”
行吧。
他并沒有繼續交流的想法，好在大門內，幾個老師已經領着孩子們出來。
接到女兒之後，沈鶴霄牽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帶她上車。
沈星瞳自己系好安全帶，眨巴眨巴眼睛，問：“粑粑，麻麻今天怎麽沒有來接我？”
沈鶴霄：“媽媽今天去跟朋友逛街了，晚點回來。”
沈星瞳好奇地問：“哪個朋友？”
“付阿姨。”
沈星瞳點點頭：“瞳瞳也好久都沒見到付阿姨了。”
下車之後，等電梯的時間，沈鶴霄想起剛才在幼兒園門口碰到的那位家長，随口問：“你們班有個叫蔡浩天的同學嗎？”
沈星瞳想了下說：“有啊。他怎麽啦？”
沈鶴霄：“沒事，就問問。”
提到幼兒園的人和事，沈星瞳的話匣子就打開了：“蔡浩天是個小胖子，玩游戲玩得不好，還總喜歡跟我組隊。昨天都怪他，搭積木比賽我們隊輸了，沒有拿到獎品，獎品是一盒磁力棒。”
她嘆了聲氣，總結：“唉，我跟他關系就一般般叭。”
“一般般”這個詞是她最近新學的。
沈鶴霄沉默片刻，覺得他應該跟女兒多交流，拉近父女關系，于是繼續問：“為什麽一般般，因為他游戲玩得不好嗎？”
小朋友邊想邊說：“也不是…樂樂游戲也玩得不好，可是我很喜歡樂樂。”
沈鶴霄對這個“樂樂”還是相對熟悉的，也是個男孩子，女兒在家經常會提起。
進屋，沈星瞳自己坐在小凳子上換好拖鞋，小嘴叭叭地說：“因為樂樂長得好看啊，還戴眼鏡，喜歡看書，那些書瞳瞳都看不懂噠。反正樂樂就是很膩害！”
換好鞋，沈星瞳站起身，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老父親一眼，小小聲說：“感覺樂樂如果變成大人，應該會跟粑粑一樣帥，跟粑粑一樣膩害！”
沈鶴霄彎彎唇，輕揉了下她的小腦袋：“嗯。但是你也不能只跟樂樂一個人玩。”
沈星瞳大聲說：“我知道！我跟晨晨、小淩她們也玩得很好的！”
沈鶴霄點頭，過了會兒問：“你餓了嗎？”
沈星瞳搖搖頭：“還不餓！我們等麻麻回家一起次飯！”
“那粑粑可以先陪我玩一會兒拼圖嗎，有一小塊我不太會拼…”
沈鶴霄牽着她去洗手，應道：“好，等會兒我幫你看看。”
商場裏，季檬正在和付梓芮逛街，手機響起了視頻通話。
付梓芮看過來，問：“你家沈老師嗎？”
季檬找了個座位，一邊按接聽鍵一邊笑說：“也可能是瞳瞳。”
電話接起，手機屏幕上先出現沈星瞳的臉，大聲問：“麻麻，你什麽時候回家呀，粑粑叫你回家吃飯！”
付梓芮也很喜歡星瞳這個可愛的小朋友，馬上湊過去：“哇，瞳瞳，好久不見。”
沈星瞳朝着她揮揮小手，“付阿姨好！”
季檬想了想說：“快了吧，你們在家做什麽？今天幼兒園上得開心嗎？”
沈星瞳切換後置攝像頭，拍了圈自己的房間，甜甜可愛的聲音響起：“粑粑現在去做飯啦，我們剛才在玩拼圖，粑粑好膩害，把昨天我拼不出來的地方都拼好啦！”
說着，就給她拍拼圖展示父女倆的成果。
季檬不自覺露出慈祥老母親般的笑容，捧場地說：“這麽厲害呀。”
小朋友又把攝像頭切回來，一臉求表揚地點頭：“對哦！”
“瞳瞳今天在幼兒園表現也很好，老師誇我動手能力強，樂樂給我讀了故事，小淩給我帶了她麻麻烤的小餅幹！”
季檬聽她叭叭叭說了半天。
最後，沈星瞳又确認她馬上就會回家，舉着手機去廚房拍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催促着挂斷視頻。
季檬收起手機，旁邊付梓芮就長嘆一聲氣：“檬，你家這個小女孩真是太可愛了，像小天使一樣。嗚嗚嗚我也想生女兒。”
季檬瞥她一眼，笑說：“你先跟你男朋友把證領了吧。”
付梓芮又嘆氣：“誰不想呢，就是怕男人婚前婚後兩個樣，網上好多人都在說什麽喪偶式結婚、喪偶式育兒。”
“唉，還是你這個好，歪打正着，随便就弄來一個這麽優秀的老公。”
兩人逛完最後一個樓層，付梓芮特別給沈星瞳買了毛絨玩具和小蛋糕當禮物，要季檬代為表達她對小朋友的想念之情。
回到家，一打開門，季檬就聞到撲面而來的玉米排骨湯香味，她又深吸兩口氣，猜測今晚其他的菜。
客廳沒有人，廚房也沒有人。
季檬把滿手購物袋先放到鞋櫃上，換好鞋，輕手輕腳走到書房。
在門口，她就看見家裏一大一小都在書房裏，沈鶴霄開着電腦在看什麽圖表，小星瞳盤腿坐在她的沙發椅上，手裏捧着繪本，心不在焉地一頁頁翻閱。
兩人同時擡頭，又幾乎同時開口。
沈星瞳：“麻麻回來啦！”
沈鶴霄：“你回來了。”
季檬揚起唇角，走進去。
她每次看見沈鶴霄和他們家的人類幼崽在一起時，都感覺非常有愛，心底暖融融的。
沈星瞳“咚”地一下從沙發椅上跳下來，繪本也扔去一邊，跑到她腳邊，伸開雙臂大聲說：“麻麻抱抱。”
沈鶴霄也站起身，靜靜在旁邊看着母女倆擁抱親熱，表情同樣柔軟到不可思議。
季檬把小朋友抱起來，她又眨巴着大眼睛繼續提要求：“麻麻啾啾！”
“好呀。”
季檬開開心心在她左臉上啾咪一口。
沈星瞳又指指自己的右臉：“這邊也要啾啾！”
季檬又把頭歪向另一邊，也啾咪一口。
小朋友滿意了，蹭地一下從她懷裏跳下去，沖到外面，歡快地宣布：“麻麻我們去吃飯叭！”
書房只剩下兩個人。
對視幾秒，季檬走到沈鶴霄面前，也揚起腦袋，學着小朋友的語氣：“老公啾啾，左邊啾啾，右邊也要啾啾。”
沈鶴霄忍不住笑起來，低頭親她。
大概是被照顧得太好，女兒也沒讓季檬操過什麽心，四年過去，她自己也還是像個小女孩。
不止長相，還有心态和日常行為。
季檬偶爾會有錯覺，沈鶴霄作為全家最正經的人，像是她們兩個人的飼養員+管理員…
雖然，表面上看，他和瞳瞳的關系不如季檬和瞳瞳親密，但一直以來，沈鶴霄操得心都比她多很多。
每天早上，季檬睡懶覺時，都是沈鶴霄叫瞳瞳起床，給她準備早餐，送她上學。
瞳瞳上幼兒園之前生過幾次病，諸如發燒拉肚子之類的，都是沈鶴霄負責照顧，深夜讓季檬先去睡覺，他通宵陪在女兒的房間。
只是，在言語和行為表達上，沈鶴霄一如既往偏向含蓄那挂。
如此一來，在沈星瞳成長的過程中，季檬更像是她的好朋友，無話不談，愉快相處；沈鶴霄則是一位标準的家長，沉默寡言，默默付出。
季檬曾擔心這樣的角色分工會不會有問題，心血來潮時，也問過她一次“你更愛爸爸還是媽媽”，好在，當時小朋友毫不猶豫地回答：“都愛！粑粑麻麻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當然，季檬有時也會跟小朋友一同犯錯，被沈鶴霄教育。
比如沈星瞳上小學之前的暑假，他們讨論之後決定，可以開始讓小朋友接觸一些電子游戲，只是需要限時限量，以免她沉迷于此，或者眼睛近視。
季檬挑選的是一個多人配合闖關的游戲，規則相對簡單，操作方式類似馬裏奧，可以雙人組隊，也可以三人組隊。
這天晚上，沈鶴霄也恰好沒有其他工作，一家三口把游戲機連接電視，并排坐在沙發上開始玩。
沈星瞳很快就找到了這款游戲的快樂，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玩了沒多久，已經可以指揮團隊配合。
“麻麻，你把那個石頭推過來！”
“粑粑，你跟緊我，我跳的時候你也跳，不然咱們過不去！”
半小時之後，玩到一半，沈鶴霄看了眼手機，放下手柄，平靜地宣布：“時間到了。”
沈星瞳可憐巴巴看着他，祈求的語氣：“粑粑，我們把這關先過去好不好，就再玩一小小會兒…”
旁邊，季檬也朝他眨眨眼暗示。
這游戲還挺好玩的，關卡玩一半，她也相當難受。
但是，沈鶴霄很有原則性地拒絕：“今天時間到了，可以存檔，剩下的我們下次再玩。”
他重申：“玩之前我們已經商量好的，周六周日每天半小時。”
最後，小星瞳意猶未盡，委委屈屈地電視關掉了，進屋裏去看繪本。
季檬也沒辦法，雖然她也想玩，但不能開頭就讓小朋友養成壞習慣。
她在內心嘆一聲氣，去書房去剪輯視頻。
前段時間，家裏就新購置了一臺電腦，也放在沈鶴霄的書桌上，以便夫妻倆可以一起工作。
沈鶴霄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也走進書房，坐在桌後，看向她問：“剛才那個游戲你還想繼續玩嗎？”
季檬點頭：“對啊對啊，你看出來了呀！”
沈鶴霄想了想，提議說：“那我們連在電腦上玩吧，兩個人好像也可以。”
季檬：“瞳瞳呢？”
沈鶴霄：“可以把門鎖上…”
季檬笑出聲，擺擺手：“還是算了吧，反正我還有別的游戲可以玩，這個留到下周跟她一起。”
兩人各自忙工作，沒多久，小星瞳就帶着雪糕進來，占據沙發椅的一個角落，捧着繪本看。
沈鶴霄突然接到電話，學校臨時有事，跟她們說了一聲，便換衣服出門。
季檬和小朋友把他送到門口。
季檬擡起手幫他調整外套衣領：“那你開車注意安全哦。”
星瞳揚着腦袋：“粑粑早點回家！”
沈鶴霄：“嗯，太晚了你們就先睡，不用等我。”
嘭地一聲，門關上，家裏只剩下母女兩人。
小星瞳原本是想回書房，路過客廳電視機的時候，突然頓住腳步，朝着季檬眨眼睛：“麻麻，粑粑出門了。”
季檬低頭看着她，明知故問：“對鴨。”
小星瞳踱着小碎步挪過來，扯扯她的衣擺，又牽住她的手晃來晃去，聲音軟綿綿地說：“麻麻，我們把剛才那關游戲玩完吧。”
季檬挑了下眉：“可是今天已經玩半小時了哦。”
小星瞳開啓撒嬌技能，把她推到沙發上坐好，攥起小拳頭給她捶背：“就一會會兒好不好，麻麻不說，粑粑不會知道的。”
“我剛才看到就剩一小點點…真的好想玩…”
“麻麻最愛我了，我今天表現也很好，那本書都快看完惹！”
“就當獎勵瞳瞳好不好嘛——”
最終，季檬還是沒有抵擋住小朋友的攻勢，拿出手柄前，跟她強調：“就這一次哦，玩完那一關。最多十分鐘，超時了就算沒過去也不可以再玩了。”
小星瞳興高采烈地同意：“好，資道資道！”
可是，兩個人都沒什麽自制力，玩了十分鐘又十分鐘，過完一關還覺得不夠，把下一關也順便過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分鐘…
季檬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在下一關結束的時候，毅然決然叫停。
怕沈鶴霄發現，她把存檔點設置到了之前他們的位置，手柄和游戲機也按照原樣收進盒子，再放進櫃子。
目睹這一切的沈星瞳明白意思，拍着胸脯跟她保證：“麻麻！我絕對不會說漏嘴的！”
季檬心情複雜地點點頭，帶她回房間繼續看繪本。
深夜十二點多，沈鶴霄才從學校回來。
瞳瞳已經睡了，夫妻倆洗完澡躺上床，他随口問：“你們今晚都做什麽了。”
季檬眼睛轉了轉，故作鎮定地說：“我就…剪視頻啊，瞳瞳在看書，睡前讓我給她念了一個故事，還說我沒有你念得好聽。”
沈鶴霄彎彎唇，沒察覺到其他，把她攬進懷裏：“明天我給她念。”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被掩蓋過去，直到下個周六傍晚，飯後，一家人又開始游戲活動。
存檔點顯示在上周季檬調整過的位置，瞳瞳看見，和她交換了眼神，兩個人裝作沒玩過的樣子，跟沈鶴霄重來一遍三人版本。
可地圖都是玩過的，玩了沒多久，瞳瞳的小腦袋就開始犯糊塗，指揮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
“這裏前面還有個道具的，我們先往前走，不用停在這裏找！”
季檬心跳停了半拍。
沈鶴霄拿着手柄，兩秒之後，就反應過來不太對勁，審視的目光看着自家女兒，問：“你怎麽知道前面還有道具？”
星瞳又看了眼麻麻，支支吾吾：“我…我…我猜的…”
小孩子并不具有什麽撒謊能力，小臉已經憋紅，語氣也非常不自然。
沈鶴霄表情和語氣都冷了幾分，把手柄放到一邊。
“不可以撒謊。”
瞳瞳馬上慌了，坦言：“我上次玩過了…和麻麻一起…”
季檬咬着牙，也像小朋友一樣低垂着腦袋，扯扯沈鶴霄的胳膊，“…對。”
沈鶴霄看看她，又低頭看看女兒，沉默片刻，緩慢說：“那這周就不可以再玩了，因為你不遵守規則，明天的半小時也扣除。”
瞳瞳腦袋低得更低，小小聲說：“好…對不起，粑粑，我錯了。”
沈鶴霄抿了下唇，把三個人的手柄都收起來，電視機關掉，自己進了書房。
只留下一個冷清的背影…
客廳重歸安靜，瞳瞳的眉頭緊緊皺着，看向季檬，很小聲問：“粑粑是不是生氣了？”
季檬：“有可能…”
瞳瞳一臉無措，攥着袖角，“那要怎麽辦…”
季檬看着她的眼睛，默了下，說：“你剛才已經認錯了…而且這兩天都不能玩游戲。”
“唉，以後我們要遵守規則，這次麻麻也有錯。”
小朋友很愧疚地去抱抱她，可憐巴巴地說：“還是瞳瞳的錯…”
季檬抱她一會兒，伸長脖子瞄了眼書房，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先去房間看書吧，我去看看粑粑。”
沈星瞳：“好…希望粑粑不會生瞳瞳的氣…”
季檬先去廚房熱了杯牛奶，輕手輕腳走到書房，推開門，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沈老師…”
沈鶴霄已經打開電腦，擡眸看她一眼。
“瞳瞳呢？”
季檬把牛奶放在他手邊，跟他坐同一張椅子，“瞳瞳去看書了…”
“對不起嘛，我也不應該帶她偷偷玩…”
安靜一會兒，沈鶴霄站起身，去把書房的門關上，回來之後，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低聲開始講道理。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的，小孩子這個年紀還是不能太長時間玩電子游戲。而且馬上她就要上小學了，養成遵守規則的習慣也很重要。”
季檬點點頭，伸出四根手掌：“我發誓，就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帶她偷偷玩了。”
“唉，我也沒經得起誘惑，她睜着大眼睛跟我撒嬌，我就完全沒法拒絕。所以老公，這個家缺了你不行…”
沈鶴霄握住她的手，思忖幾秒，“算了，這次就當教她，破壞規則要付出代價。”
季檬很認可地應了聲對，抱住他，再次道歉。
沈鶴霄淡笑着摸摸她的頭：“沒生你氣。”
“不過，真的不能和她一起騙人了，她才六歲，你多大了？”
季檬把腦袋埋進他懷裏，輕聲：“我八歲呀…”
“好。”沈鶴霄抱緊她，在額頭上親了一下，順着她的話說：“那你也是小朋友。”
“所以你們兩個小朋友，以後聽話一點。”
季檬：“嗯嗯！一定！”
#16
暑假過去，這年九月，沈星瞳正式進入蘇城大學附屬小學，成為一名小學生。
雖然在幼兒園已經過過集體生活，但剛上小學，她還是很不習慣。
幼兒園雖然也有課程，但主要是寓教于樂，沒有考試、作業也幾乎沒有，做游戲的時間大于上課時間。
沈星瞳小學生上課的第一周，回家都不記得家庭作業是什麽，還需要季檬在家長群裏發微信。
好在，第二周開始，季檬終于教會她用小本本把作業記下來了，但半學期之後，輔導功課又讓兩個家長操碎了心。
之前季檬和沈鶴霄有分工，由于沈鶴霄從小成績就好，輔導功課的任務自然而然分在了他的頭上。
但面對怎麽看鐘表、時間的算法、二十以內的加減法問題，沈鶴霄也不知道怎麽教。
期中考試之前，他坐在小學生的課桌旁邊，檢查她寫的練習冊。
沈鶴霄用筆指一道題，耐心道：“三點整，不是十二點零三分。時針和分鐘呈九十度角，時針在三的位置，分針在十二的位置，就是三點整。”
沈星瞳滿眼不理解，歪頭看他：“什麽是九十度角？”
沈鶴霄深吸一口氣，“我重新講。”
他拿起教材翻了幾下，按照小學生的思路又教了她一遍。
講完，沈鶴霄問：“所以，這是三點。”
他又在白紙上畫了一個表盤，把指針畫在九點的位置，提問：“那這是幾點？”
瞳瞳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地說：“三點？”
“不對…是十二點零九分…”
“是嗎？”
沈鶴霄有點崩潰：“……”
他前兩年就評上教授，剛剛還中了新的國家自然青年基金項目，指導好幾屆優秀碩士論文，居然花費兩天都沒有教會一年級小學生看鐘表。
平複心情之後，沈鶴霄開口：“你認真聽，我再給你講一遍。”
沈星瞳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
她明明一直很認真來着…
半小時過去，季檬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推門進來。
“哇，複習這麽長時間了？休息十分鐘吧，放松一下腦子。”
沈鶴霄“嗯”了聲，眼神中有一絲挫敗，給小朋友留下句“你先休息”，便自己出了門。
房間裏，沈星瞳叉了一牙蘋果，看向季檬，“麻麻…我是不是粑粑的孩子？”
季檬瞪大眼，沒弄明白她是什麽腦回路。
“當然是啊，你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不存在任何其他可能性。
小星瞳把嘴巴裏的蘋果咽下去，嘀咕：“那為什麽粑粑這麽聰明，瞳瞳這麽笨笨……”
季檬猜測，孩子應該是複習不順利，自信心受挫。
她摸了下小朋友毛茸茸的腦袋，柔聲安慰：“瞳瞳也很聰明啊，只是年齡還小，學東西有點慢，沒關系的，加油就好啦。”
沈星瞳看向她，“那期中考試瞳瞳考不好怎麽辦…”
“粑粑麻麻會不會生氣，老師會不會不喜歡瞳瞳…”
季檬篤定地告訴她：“不會啊，一次考試而已，我們盡力複習，考試的時候認真寫卷子，不管怎麽樣，粑粑麻麻和老師都會喜歡你的！”
沈星瞳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好，那我先認真複習！”
季檬出去之後，看見沈鶴霄正在廚房喝冰水。
她走過去打探情況：“瞳瞳學得不好嗎？你們剛才是在複習數學？”
沈鶴霄緩緩沉出一口氣，糾正：“不是複習，是重新學習。”
“之前學到這裏的時候，她明明已經會認了，現在又一點都不記得。”
季檬抱住他，提議：“不然我去輔導？”
沈鶴霄搖頭：“還是我來吧，多講幾次，她應該就會了。”
他也開始自我安慰：“她年紀太小，可能左腦還沒有發育完全，英語語文都沒問題，副課也學得不錯，就是數學學不懂。”
季檬還準備開口，沈鶴霄就看了眼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再去教她一會兒，到十一點就讓她睡覺吧。”
季檬莫名想到了初中時，他輔導自己物理的畫面。
她笑了笑說：“去吧去吧，有點耐心哦。”
沈鶴霄悶悶“嗯”了聲。
在沈教授的悉心輔導下，瞳瞳的數學成績還是很一般。
期中，期末兩次考試都在班級裏排名靠後，好在其他科目分數不錯。
第一學期結束，寒假，一家三口商量好要出去旅游。
在沈星瞳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把旅游地點定在了北陽。
因為她聽說，季檬曾經在這裏生活了七年，而且北陽有很多好吃的。
沈鶴霄忙完大學裏期末的工作，三個人就買好機票，收拾行李，出發前往北陽。
這是沈星瞳第一次坐飛機，對哪哪都充滿了好奇，飛行全程都瞪着大眼睛看窗外，時不時發出疑問。
“麻麻，我們已經在天上了嗎？”
季檬：“對鴨。”
沈星瞳瞅了一會兒，又問：“粑粑，為什麽我感覺不到飛機在動？”
沈鶴霄看向她，回答：“因為現在在雲裏，沒有參照物，就算有，也離參照物太遠，沒辦法根據參照物獲取速度信息。另外，也有慣性作用和相對運動的原理影響。”
沈星瞳安靜了半天，“啊…？什麽…”
旁邊季檬笑起來，揉揉她的頭：“就是感覺不到，反正在飛就對了。”
沈星瞳：“…好叭。”
兩小時之後，飛機落地北陽。
他們先入住了酒店的親子套房，剛進屋放好行李，小朋友就迫不及待讓爸爸媽媽帶她去外面吃好吃的。
雖然多年沒回來過，季檬還大概記得哪幾家附近哪幾家餐廳味道好，拿出手機搜了下，三個人打車去往其中一家尚未倒閉的。
沈星瞳全程都很興奮，吃着當地特色菜，肚皮都吃得圓滾滾。
正好離北陽大學很近，季檬有校友卡，可以在網上申請帶家屬入校參觀。
路上，她問沈鶴霄：“你是不是去年來過一次？”
沈鶴霄點頭：“嗯，過來辦講座。”
沈星瞳好奇地問：“是給很多人講課嗎？”
沈鶴霄回憶着說：“大概…三百多個人。也不算很多人。”
沈星瞳“哇塞”一聲，抱住他的胳膊，滿眼崇拜地誇贊：“粑粑太厲害了！”
說完，也不忘誇季檬，“麻麻也很厲害，麻麻的視頻有幾百萬個人看過！”
一路說着，就已經到北陽大學校門口。
跟保安确認登記信息之後，就被放行。
保安看着季檬和沈鶴霄中間的小朋友，露出姨母笑，由衷感嘆：“你們的女兒長得真可愛…”
沈星瞳聽到是在誇她，馬上笑起來，撓撓頭：“嘿嘿，我也覺得我很可愛哦。”
進門不遠處，就是通往行政樓的那條路。
建築一如當年，只是草坪上新添了一尊雕塑。
看到昔日的畫面，季檬的記憶也不受控制地湧上腦海。
她指指那邊的路，問：“欸，你還記得那裏嗎？”
沈鶴霄掃了眼，“當然記得。”
季檬一副“那我考考你”的表情，笑着問他：“那裏發生過什麽？”
沈鶴霄馬上給出答案：“八年前，我們在那條路遇到的。”
季檬滿意地笑：“答對了，你還記得欸。”
她頓了下，又說：“其實那天我只是過來陪崔雪郝拍畢業照，你也是就來做一次講座吧？”
沈鶴霄點頭：“對，那天我剛到。”
季檬頓時百感交集，嘆聲說：“真的好巧，這就是緣分吧…如果那天沒遇到，我們也不會加微信，也不會恢複聯系，回蘇城之後我也肯定不會找你結婚。”
沈鶴霄沉默了會兒，看向她，緩緩說：“那天是很巧。但如果沒有遇到，我也會再想辦法找你的。”
八年前的夏天，他來北陽，主要目的就是找她。
季檬歪着頭問：“那你準備怎麽找我？”
沈鶴霄：“可能，會聯系季老師。也可能會通過你的直播。”
總之，不論怎樣，他們都總會再次遇見。
站在兩人中間的小朋友忍不住插嘴，左看看爸爸，右看看媽媽，好像弄清楚是什麽情況了。
“粑粑麻麻是在這個學校裏認識的嗎？”
季檬回答：“不算是哦，我們上中學的時候就認識了。”
“哇…”沈星瞳不太理解了，“那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期末季剛剛結束，這條路上都是拖着行李箱出門的大學生，箭步如飛，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正是下午，六月的北陽，氣溫還是如當年一樣高，頭頂烈日炎炎，即使打着防曬傘，還是能感覺到酷熱的暑氣。
沒過一會兒，已經走到了那條路，似乎正好是他們當年遇見的位置。
沈鶴霄清楚記得，那天，他身邊有很多老師學生。
一擡頭，就看見多年不見的女孩兒，穿着碩士服迎面而來，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中充滿疑惑。
回憶至此，沈星瞳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問一遍：“說什麽呀？”
沈鶴霄看向季檬，唇角彎起來一些，緩慢道：“我們在說，八年之前，還沒有你的時候，我們在這裏遇到過。”
小星瞳化身好奇寶寶，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沈鶴霄：“然後就結婚了。”
“？”
季檬忍不住糾正他：“哪有那麽快，中間還有很多很多事呢！”
不過，都是些小孩子聽不懂的事。
可以等她長大了，再慢慢講給她聽。
（全文完）
完結啦～72h評論區all紅包包！
感謝看到這裏的寶寶們！這個故事結束啦，沈老師和檬檬還有小瞳瞳會在他們的次元幸福下去噠！！
再播報一遍hhh下本開《南半球與北海道》，沒頭腦和不高興的婚後生活，感興趣的寶寶們可以給小瓜先點個收藏吖！有了壓力小瓜就能快點開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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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之後還會開個關于搞笑女撩帥哥的短篇，文案還沒有傳，開文信息會在wb通知，@種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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