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5
#08
托沈鶴霄的福，季檬在拔牙的前一晚睡了個好覺。
次日，她瑟瑟發抖挽着自己老公的胳膊來到口腔醫院，排隊的時間，在等候室裏急得坐立難安，時不時就碎碎念幾句。
正好身邊來了個同要拔牙的小男孩，頻繁看她好多眼，拽拽旁邊女人的衣袖，壓低聲音說：“媽媽，那個大姐姐怎麽這麽害怕拔牙，還是我比較勇敢對不對！”
女人揉揉他的腦袋，笑着說：“對，我們小智最勇敢啦，等拔完牙恢複了，媽媽請你吃肯德基。”
“好耶！”
季檬：“……”
雖然兩人音量不大，但離得實在近，她的神經又處于高度緊繃狀态，這段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她耳朵裏。
于是，季檬安靜下來，終于像大多數患者一樣，一動不動站定在診室門前。
過了會兒，沈鶴霄偏頭：“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季檬撇撇嘴，擡頭用更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我也要勇敢起來了…”
看見沈鶴霄彎彎唇，用剛才那位家長安撫小孩的同款手勢摸了摸她的腦袋。
正準備再說些什麽，電子音的播報叫到了季檬的名字的號碼。
她深呼吸三次，視死如歸地走進去。
拔牙的過程跟她昨晚沒看完的模拟視頻一樣恐怖，比小時候那次還要誇張，連麻藥都打了兩針。
每針都是直沖天靈蓋的酸痛感。
藥效上來之後，倒不覺得痛，只能看到全副武裝的醫生切換各種恐怖的工具，像拆房子一樣在她嘴巴裏各種操作。
醫生技術很好，大概二十分鐘就搞定，可季檬覺得已經在牙椅上躺了十年。
拔完牙，她愁眉苦臉地從診室出來，去門口找到沈鶴霄，聽護士小姐姐給他們交代注意事項，開止疼藥和消炎藥。
她牙後面還咬着棉球，被沈鶴霄一路牽着走出醫院，上車之後，只記得一件事，拿出手機打字給他看：
[護士說兩小時之後我可以吃點冰激淩，降低口腔溫度促進凝血，我們去買點回家吧。]
沈鶴霄點點頭，目光關切地看着她：“現在疼嗎？”
季檬也不确定她能不能講話，還是在備忘錄打字交流，打好之後拿給他看。
[現在還好，但我有預感，過一會兒肯定會很疼。]
沈鶴霄眉頭不自覺地微蹙着，緩緩說：“那先去買冰激淩，然後就回家。”
開車回去，停在小區門口的超市，夏天已經過去很久，季檬也有幾個月都沒吃冰激淩了，在冰櫃裏挑挑揀揀迅速拿出來五六支，拉着沈鶴霄去結賬。
到家不久，沈鶴霄還依照醫生的提醒在廚房給她煮湯，麻藥的效果基本就過了，但止痛藥剛剛才吃，還沒起作用。
季檬拿冰袋捂着半邊臉，苦兮兮的眼神，蹭到他旁邊：“恩恩啊哼哼哼恩…”
沈鶴霄低頭看她，兩秒後自動翻譯：“你開始感覺疼了？”
季檬緊皺的小眉頭舒展一瞬，睜大眼：“恩恩？？”
交流毫無障礙，沈鶴霄回答：“我猜的。”
“那你先去外面坐會兒，我馬上過來。”
季檬不想張開嘴，又用音調在他旁邊哼哼哈哈了一大串字符。
沈鶴霄默了下，平靜地說：“這次聽不懂了…”
季檬便拿出手機打字：我是牙疼又不是腿疼，站着坐着沒區別的，我想在你旁邊待着，不然會更疼的。
被當成臨時止痛藥的沈鶴霄看完這段文字，應了聲“好”，轉回頭說：“那我快一點。”
這天晚上入睡很艱難，即使吃了止痛藥，平時活蹦亂跳的女孩像洩了氣的皮球，垂着腦袋蔫噠噠的。
好不容易睡着，沒想到，從第二天開始，季檬拔過牙的那半邊臉就腫了，腫了好大一坨，像是嘴巴裏塞着一顆小籠包，左右臉完全不對稱。
她憂心忡忡地拿出備忘錄給身邊的男人交流：完了，我毀容了。
沈鶴霄正半靠在床頭，掃了眼文字，把她攬進懷裏，親了下額頭說：“沒有，還是很好看。”
季檬又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當鏡子照了照，不顧腫着的半邊臉，直接出聲說話，只是口齒不太清晰：“卓對毀龍了！”
沈鶴霄沒再重複回答，只是抱着她，想了想問：“要去玩會兒游戲嗎？或者找個電影看？”
總不能在床上坐一整天，季檬的思緒短暫從毀容問題上抽離出來，糾結他剛才抛出的問題，最終選擇了不動腦子的看電影。
他們先叫了份粥的外賣，季檬實在沒什麽胃口，象征性喝了幾口，等沈鶴霄也吃好，兩人就一起去沙發上。
本來挑了個去年獲獎的外國文藝片，講得還是某小語種，季檬這會兒情緒不佳，也不耐煩看字幕，沒多久就把這電影關了。
沈鶴霄看向她，“換一個看？”
季檬搖搖頭，靠在他懷裏，用電視投屏刷起了視頻。
刷着刷着，她靈光一現，用備忘錄打字給沈鶴霄：我有一個新想法，我在考慮，要不要稍微轉個行？
沈鶴霄想了下，問：“做視頻？”
季檬彎着眼角打字：哇！你也太懂我了吧！！！
加上三個大大的感嘆號。
這兩天說話不方便，大多數時候，沈鶴霄都能精準猜到她的想法。
季檬開始合理懷疑，如果他們在一起再久一些，估計一個眼神動作都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壓根用不上多少語言交流。
她轉身抱住沈鶴霄的腰，決定測試一下，一言未發，用詢問的眼神盯着他看。
片刻後，他果然“嗯”了聲，回答她沒說出口的問題：“可以試試。這樣時間也能相對自由一點。”
季檬指指自己的額頭，又雙手合十放在臉側，歪着腦袋比了個睡覺的手勢。
沈鶴霄低頭，先輕吻了下她的額頭，猜測着說：“我們之前也讨論過，你下播太晚了，占用很多我們晚上睡覺的時間。但你那個固定時間段播很多年了，改早會很影響流量。”
“那…”他看着季檬的眼睛說：“開始做視頻，就不用每天都直播，一周播兩三次？剩下幾天我們都可以一起早睡。”
哇，句句都說到她的心坎裏，這男人怕不是這幾天學會了讀心術吧！
季檬超級用力的點了好幾下頭，擡起手環住他脖子，抱了好一會兒。
沈鶴霄：“等你牙齒恢複好，再詳細說。”
“你還需要跟你朋友商量一下吧。”
季檬輕“嗯”了一聲，縱是臉腫牙疼，腦子裏已經忍不住開始構思她第一個視頻的題材內容了。
主播和視頻博主這兩行隔得并不遠，尤其是他們游戲區的，季檬閑暇的時候除了看別的游戲主播的直播，還會刷刷視頻，對拍攝的內容題材也算是有了解。
沈鶴霄站起身，打算去冰箱裏重新給她拿一個敷臉的冰袋。
見狀，季檬索性把電視直接關了，跟過去，将新的冰袋貼在臉上之後，一手扯沈鶴霄的袖子，另一手指指書房。
他問：“陪我看書？”
“也行。”
到書房，季檬就坐在她專屬的沙發椅上，随手取了臺平板，搜索有關視頻剪輯的教程，戴上耳機開始看。
她全職做主播确實有些年頭了，固定時段、固定內容，早就沒了什麽新鮮感，跟正常上班似的。
借此機會，正好換換心情。
距離拔智齒大約三天，她半邊臉就消腫了，只是牙龈的傷口沒完全恢複，講話還是有些不利索。
尤其是直播四小時這種高強度的自言自語。
微博和直播平臺都有不少粉絲在問她恢複直播的時間，季檬開電腦刷着消息，轉行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跟付梓芮商量好，她決定把做視頻的內容确定在游戲和日常生活兩個板塊，付梓芮也提出可以學習剪輯以後幫她的忙。
前兩期視頻內容，季檬很快就想好了，打算錄讀私信和room tour。
她去雜物間翻箱倒櫃，想找她多年之前沖動消費的單反相機。
搬家的時候，許多不常用的物品都是單獨放在箱子裏，那幾個箱子都沒拆封，就直接被發配到雜物間。
沈鶴霄白天出了一趟門，回來之後，就看見雜物間的燈亮着，季檬蹲在櫃子門口，用幾張紙巾捂着口鼻，眉毛眼睛皺成一小團，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雜物間的窗口朝西開，正好是下午，今天陽光晴好，一進門，沈鶴霄就看見滿屋裏飄着密密麻麻的灰塵粒。
他不自覺也皺起眉，咳了幾聲，走過去：“檬檬，你在找什麽？”
“平時阿姨過來沒有打掃這間嗎。”
印象裏，保潔過來每次都會打掃所有房間的，包括這個雜物間。
季檬回了下頭，“打掃了…就是我這幾個箱子，裏面的東西本來就落了很多灰，塞進來的時候我也沒擦。”
“唉，我在找相機呢，也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沈鶴霄：“我幫你一起找吧。”
之前從他家舊房子裏搬來的東西，後來也被阿姨整理到同樣的紙箱裏。
季檬翻了一個沒翻到相機，拿小剪刀劃開旁邊另一個箱子。
看到裏面都是書，她就知道這不是自己的箱子。
正準備重新封上，頂層的那本雜志吸引了她的目光。
——《走進天文》。
看起來很舊，上次去他家裏的別墅幫忙整理的時候，她都沒有注意到這本。
季檬把它取出來，抖了抖灰，遞到沈鶴霄面前：“這本…看着好眼熟哦。”
沈鶴霄盯了幾秒，彎唇，伸手接過來翻了幾頁，“沒想到還在。是上次搬過來的嗎？”
季檬：“應該是。”
沈鶴霄合上雜志，拿在手裏說：“是小時候你送給我的那本。”
季檬笑着又拿回來，“那得把它轉移到書房或者卧室，怎麽說這也能算我們的定情信物吧？”
沈鶴霄想了下，“這應該不算。”
季檬瞥他：“怎麽就不算？當時我都沒送給你什麽，可能就還有一些小零食，肯定留不到現在。”
沈鶴霄：“當時你才多大…”
“哼…”
沈鶴霄運氣好，只拆了一個箱子，就看見裏面有相機盒。
他沒着急拿出來，指指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聲音溫和：“這個算是定情信物。”
雖然當時只是約定假結婚，但手上這枚戒指，是成年之後季檬第一次送給他的東西。
旁邊，季檬盯着看了會兒，“大人大量”的語氣：“好叭，那就算是這個。”
她站起身，揉了下因為久蹲而酸痛的大腿，從身後勾住沈鶴霄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背上。
一低頭，就看見紙箱裏印着她相機logo的小盒子。
“哇！原來在這，我都找了好久了，你一來就找到了。”
“沈老師，下次逛商場我們去開盲盒吧，你來挑，肯定一出手就是隐藏款。”
沈鶴霄笑笑，把相機拿出來，将她剛才弄亂的紙箱全都收拾好放進櫃子，牽着她出門。
季檬手裏則還拿着那本雜志，心情莫名很好，開始沒事找事：“沈老師，你手上都是灰還牽我。以前你手髒的時候都不牽我的。”
沈鶴霄：“…因為現在你的手比我還髒。”
季檬抿抿嘴。
也是，她剛才在裏面翻那麽久，手上早就粘了老厚一層灰。
季檬也笑：“好叭，那我就先不嫌棄你了！”
兩人一起去外面的衛生間，并排洗手。
洗完之後，季檬又抽了張幹的洗臉巾，把那本雜志的封面也仔細擦幹淨，送到書房，在書架上找了個顯眼的位置擺上。
她退後幾步，欣賞着，自己先笑了。
沈鶴霄：“笑什麽？”
季檬笑着說：“如果被人看到研究天體物理的沈教授書房裏，擺着這麽大一本小孩才看的科普類天文雜志，應該會覺得奇怪。”
沈鶴霄也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停了片刻說：“不會奇怪，這本雜志本來就有很特殊的意義。”
“而且，除了清潔阿姨，也只有我們會看到。”
有些喜歡跟學生打成一片的老師，會邀請自己的學生去家裏做客，或者叫上三五同事在家小聚。
沈鶴霄顯然不是這種人，也不會參與別人的聚會局。
季檬去他旁邊，抱住他的腰，想起一件事：“對了，可能會有別人看到…其實我打算拍一期room tour，就是那種介紹自己家布局和一些小物品的視頻。”
她歪頭看沈鶴霄，眨眨眼：“不過你介意就算了，我換別的內容，或者只拍我直播的那個房間。”
沈鶴霄反手抱住她，說：“不會，你拍吧。需要幫忙就叫我。”
季檬在他臉頰上啵唧一下，“你真好。”
季檬尚且還算一個講究儀式感的人，認為第一期視頻有特殊意義，于是讓沈鶴霄拿着相機幫忙拍攝。
兩人都沒有經驗，她也第一次在家裏對着可以移動的鏡頭說話。
模拟了大概三次，她還用心寫了個小腳本，正式的拍攝開始于拔智齒之後的第七天，從醫院複查回來。
相機開機，季檬衣領上別了只新買的小麥克風，開始提前準備好的開場白：“好久不見啊大家，我開了個新賬號，以後就用來發發視頻。”
“其實還挺不習慣的，平時對着鏡頭講話也能跟彈幕互動，現在就是完全自言自語了。”
相機後面的人看着顯示屏，彎了彎唇。
季檬笑着繼續，“直播的時候就有好多朋友好奇我住的地方長什麽樣，我專門拍一期視頻，以後視頻更新都會在這個賬號，有游戲也會有這種，emmm…水水的日常，就當是記錄、分享生活啦！”
先介紹的當然是她直播的小房間，開始錄視頻之前，她還特意收拾了一遍，給床頭添了些小擺件。
緊接着，是他們的主卧、陽臺、客廳、廚房、書房…
所有素材拍完，一塊電池都快用盡了。
沈鶴霄幫完忙，回到書房去處理工作，學校開學在即，新學期他有本科生的兩門課程和研究生的三門課要帶。
季檬就坐在一邊，抱着臺筆記本電腦，導出剛剛錄的素材。
這一看就吓一跳…素材時長有近三個小時，而她只準備發個十分鐘出頭的視頻。
于是，新手視頻博主開始了漫長且磕磕絆絆的剪輯之旅。
剪了大概三天，在季檬恢複直播的同時，把第一期視頻上傳到新開的賬號上。
這天晚上的直播，滿屏彈幕幾乎都打着“失蹤人口回歸”這六個大字。
季檬對着鏡頭笑：“害，這不是拔智齒去了嗎，疼死個人，好不容易我才活回來，有沒有覺得我臉小了？”
臉小是真的，因為一個多星期她都沒正兒八經吃過飯，每天沈鶴霄就給她炖那些湯湯水水，配合一些軟爛的食物，味道實在有限。
季檬和彈幕互動了老半天，開游戲之前，趁機宣傳自己的視頻賬號。
彈幕幾乎都是：「太好了，這就去看。」
「多多更新。」
季檬游戲剛開局，從直播間後臺看見，流量唰得少了好些。
果然是“這就去看”……
下播之後，她關掉攝像頭，點開自己的視頻賬號。
這粉絲數量嗖得一下就沖上了快一萬，果然是有粉絲基礎的人。
先拉到評論區，點贊高的幾條關注點都很奇怪。
比如第一條。
[兔子精不穿毛褲]：好奇拍視頻的人是誰？應該不是小付吧？
付梓芮在這個軟件的id也叫小付，她回複：[不是我哦。]
[兔子精不穿毛褲]：那就是沈教授啊！太好了，從此有了這個視頻賬號，cp粉是不是就能吃到糧了？以後會更新情侶互動的視頻嗎，真夫妻一定很好磕，比如說整蠱或者情侶挑戰？
季檬盯了會兒這條評論，把她的提議默默在心裏pass掉。
私心上，她也并不想讓沈鶴霄出鏡，這麽好看的人，當然不能分享給廣大網友，在他們學院的公衆號新聞裏露露臉就算了。
另一方面，沈鶴霄的工作和性格，也不太适合出現在這種娛樂性強的視頻平臺裏。
想到這裏，季檬撐着腦袋笑起來。
他們的工作和性格确實完全不同，毫無交集，甚至可以說八竿子打不着。
但這也并不影響，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很幸福，即使興趣不同，也有聊不完的話。
季檬想到多年前在書上看見的一句話，一段合适的感情，雙方并不一定是相似的，但必然是互補的。
現在就得到了印證。
正琢磨着，收到沈鶴霄的消息：還沒結束？
季檬沒回複，直接小跑着去書房找他，風風火火地把門推開：“我來也！”
沈鶴霄擡眼看她，唇角帶着笑意，向她伸伸胳膊。
季檬馬上鑽進他懷裏，忍不住開始分享今日份喜悅：“今天彈幕還挺友好的，我視頻剛發出去，直播的時候宣傳了一下，剛才一看已經漲了快一萬粉。我覺得這個視頻賬號也可以好好運營一下！”
“對了，還有評論在問拍視頻的人是誰，有人猜是你，嘿嘿。”
沈鶴霄調整了一下坐姿，防止他從他腿上滑下去，攬住她後腰，說：“本來就是我。”
季檬和他面對面相擁，想了下說：“你還是忙你的正事，不對，我的也是正事。”
她改口說：“我們各忙各的正事，之後拍的視頻我自己都可以完成，然後，我們晚上能一起睡覺覺就好。”
沈鶴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嗯。”
季檬超九十度扭過頭，看他的電腦屏幕，“你還要再忙一會兒嗎？”
沈鶴霄說：“不用了，現在去…睡覺覺？”
季檬從他腿上跳下去，笑着嗔怪：“你又學我說疊詞！”
09
忙碌的時間過得很快，新鮮的工作內容又讓生活充滿激情。
未來的一年，季檬都在折騰拍視頻的事，從先開始連剪輯軟件的功能都需要逐個百度，到後來已經運用自如，尋找屬于她的視頻風格和節奏。
快到年底，她視頻賬號上的粉絲數量也達到六位數，工作重心逐步轉移，在視頻平臺也能恰到飯。
直播改成了一周兩次，當然，禮物收入也較原先的水平下降許多，但能夠從拍視頻的gg費中取得平衡。
值得開心的事還有一件，初秋的時候，她還接到了知名彩妝品牌的合作邀約，在視頻裏植入軟廣。
快到萬聖節，這天，季檬例行坐在家裏刷視頻，也可以稱作市場調研。
很多博主都可以拍整蠱，有整蠱朋友，也有整蠱對象。
季檬萬聖節要發的視頻主題已經選好，是恐怖游戲，但看了幾個之後，靈光湧現，準備整蠱一下家裏那位遇到什麽事都波瀾不驚的物理教授。
這幾天沈鶴霄去了北陽參加學術研讨會，家裏只有她一個人，正好方便準備道具。
蘇城的快遞到的很快，季檬剪了半天視頻，在門口拆快遞的時候，沈鶴霄的視頻電話也恰打進來。
“你今天的會開完啦？”她眨巴着眼睛問。
順便，欣賞屏幕裏的沈鶴霄。
應該正在酒店房間裏，瑩亮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明明這手機前置完全沒有美顏，卻把他的臉照得像雜志男模。
沈鶴霄“嗯”一聲，語氣很輕快：“今天結束得早。”
季檬沒繼續拆快遞，去沙發上坐好，問他：“你是不是後天就回來啦？”
沈鶴霄：“對，後天中午到。”
沒什麽事情，便開始閑聊，季檬看到門口的一堆快遞，說：“前幾天雙十一，我買的東西都已經到了幾樣。”
沈鶴霄：“雙十一？”
“十一月十一號嗎？”他隐約記得是有什麽網上的購物節，但是：“現在還沒到十一月。”
季檬笑：“早很多年就開始提前了，有什麽預熱、開門紅之類的，弄得越來越複雜。”
“這樣。”沈鶴霄随意問：“都買什麽了？”
季檬忽略了亂七八糟的整蠱道具，選擇性回答：“買了…”
反正人不在跟前，雖然能看見臉，但好歹隔着層屏幕，她大大方方說：“避.孕套。”
屏幕裏的男人沉默了。
若不是沒有彈出網絡不佳的提醒，季檬還以為是他那邊卡住了。
隔空對視了會兒，她先不好意思，擡手摸了摸鼻子，繼續道：“還有一些衣服和化妝品啦，手機、電腦配件。”
網絡并沒有延遲，但沈鶴霄的反應就像是思維有延遲一樣，薄唇微張，問的還是上一件事：“你怎麽自己買了？”
他頓了下，又說：“家裏應該還有兩盒。”
明亮的燈光下，季檬在屏幕裏看見他微微泛紅的耳尖。
她笑了下：“有是有…就是滿減找不到東西湊單嘛…正好看到我們常用那個牌子的gg。”
沈鶴霄很輕地應了一聲，沒再就這個問題多說。
安靜了會兒，他才再次出聲：“等我後天回去。”
“你後天晚上不用直播吧。”
季檬想了想說：“不用不用，現在都是周五和周二播，後天是周六！”
“嗯。”沈鶴霄彎了下唇，“好。”
餘下的近兩天時間，季檬在家裏準備她的連環整蠱項目。
本來還買了一些相對恐怖的道具，比如用來假裝被菜刀切到的半截斷指和血包，比如扮演中風患者口吐白沫的可食用泡沫。
但季檬很清楚，用這種整蠱方式，一定一定會惹沈鶴霄生氣，而且是生很大的氣。
最終，她只選擇了三種相對溫和的方式。
——往卧室的被子下面鋪滿尖叫雞。
——投射一種塑料包裝的“臭屁彈”。
——往礦泉水瓶蓋內側塗502膠水，讓他幫忙開瓶。
兩天之後，沈鶴霄按時回家，季檬聽到門口的動靜，就從沙發上蹭地跳起來，小跑着去迎接。
門被打開，沈鶴霄看見就在玄關處站着的女孩，并不意外，唇角不自覺揚起，放下行李箱，先擁住她。
“等很久了？”
季檬頭埋在他胸口，“沒有，我剛就坐在沙發那邊玩手機，聽到聲音才過來的。”
沈鶴霄又安靜抱了她一會兒，才松開手，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趁他去洗手的功夫，季檬火速沖去廚房，從冰箱裏拿出那瓶被動過手腳的礦泉水，跑回卧室，擺出一副貼心的模樣，遞到男人身邊。
“老公喝水。”
沈鶴霄表情很柔和，接過來，去擰礦泉水瓶蓋。
果然，擰了第一下，沒擰開。
沈鶴霄皺了下眉，又用了些力。
于是，季檬眼睜睜看他擰開了那個被502膠水黏住的瓶蓋，心裏只剩下幾個字：他手勁好大……
沈鶴霄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若無其事地舉起。
季檬忙伸手過去攔截，一把奪過那礦泉水瓶！
沈鶴霄茫然地看過來：“怎麽了？”
季檬撓撓頭，手裏捏着瓶子，這個距離，還聞不到膠水的味道。
第一項計劃宣布失敗，她心虛地說：“哦，我突然想起來這瓶放了很久，好像過期了，我重新去給你拿一瓶。”
沈鶴霄看她幾秒，“…好。”
季檬這次乖乖換了瓶正常的水，回卧室的時候，就看見他已經掀開了被子，低頭正盯着那些排排坐的黃色尖叫雞。
聞聲，沈鶴霄轉過頭，眼含疑惑，“這是什麽？”
“你上午是在拍什麽視頻忘了收拾嗎。”
季檬：“………”
她斥“巨資”買回來，好不容易擺上去，用被子隐蔽好的尖叫雞大部隊！！
就這麽被發現了……
原本她預想的情況應該是，沈鶴霄坐在床邊，随機坐了某個尖叫雞，聽到刺耳的雞叫聲，然後一個激靈從床上彈起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此、淡定的，詢問她。
季檬深呼吸，保持微笑，只能順着他的話回答：“對啊，我忘收了。”
于是，沈鶴霄幫她一起收拾，尖叫雞大部隊出師未捷身先死，被轉移到雜物間黢黑的櫃子裏。
季檬的連環整蠱就只剩下最後一個項目——臭屁彈。
因為數量有限，買回來之後她也沒試過。
雜物間，沈鶴霄前腳出門，季檬立刻從口袋裏拿出“武器”，捏爆好幾個然後丢出去，大喊一聲“萬聖節快樂”！
反手把自己鎖在雜物間裏。
隔着門，她聽到“滋——”，氣體釋放的聲音。
随即，一股惡臭從門縫蔓延進來，季檬沒忍住，生理性地幹嘔一聲，用衣袖僅僅捂着鼻子，把門打開。
刺鼻的味道更加濃郁，她真的很想吐。
擡起頭，就看到沈鶴霄面無表情，冷着一張臉站在門口，腳邊還有她剛才投放的“武器”們。
她估計，這味道一時半會兒散不了，而且大概率已經蔓延到屋子的各個片區。
始作俑者季檬此時還一臉委屈，騰出一只手，戳戳沈鶴霄的胳膊，聲音但是很軟：“怎麽辦啊……老公…”
沈鶴霄嘆了聲氣，拉着她離開這個“受災”最嚴重的位置。
“開窗通風，然後出門。”
季檬嘟了下嘴，小聲：“對不起嘛…我真的不知道這東西會這麽臭，或者我捏得有點多…”
“…如果晚上還有臭味怎麽辦？”
沈鶴霄一邊去客廳開窗，一邊回答她：“那就去住酒店。”
開完家裏所有窗戶，季檬随意披了件外套，被臭味熏得頭都暈了。
路過門口，看見沈鶴霄的行李箱還放在玄關處。
季檬又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出差回家第一天…
他就無家可歸了…
本來是給萬聖節準備的番外，可是萬聖節的時候還沒寫到這裏
剩下還有一丢丢小包子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