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蒂处在绝赞吃瓜视角。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极了他曾在深夜时打开电视不小心瞥见的画面。
身着紧身制服的冷漠义警、满口情话的凶恶罪犯，蝙蝠侠半跪着用膝盖顶在身下人的胸口、掐着他的脖子厉声逼问，小丑勾着嘴角放任对方为所欲为，两人间的距离危险又暧昧……好怪哦，你们真的是在审讯而不是调情吗？！
“B，我发现了这个！”
罗宾凝重的声音打断了阿斯蒂胡思乱想。
黑发男孩已经击倒戴着小丑面具的罪犯，手中正举着一台从他们身上搜出的平板，亮起的屏幕被切分为六块视角。
“噢，我差点儿忘记了……”小丑舔了舔唇角，猩红的舌头将溢出的鲜血和颜料一起卷进嘴里，“多谢你的提醒好孩子。”
“现在是我们的游戏时间了，小蝙蝠。”
画面中是六名姿态各异的女人，她们无一不长得美丽动人，也无一不在狼狈哭泣着。
第一个人被捆着手腕吊在高楼之上，纤细的绳索一断就会坠落成一滩肉泥。
第二个人被束缚住全身躺在持续注水的鱼缸中，感受身体被淹没呼吸被剥夺。
第三个人被一块正倒计时的炸弹套在颈脖，跳动的计时结束就会炸得她尸首分离。
第四个人被高速旋转的切割机逐渐逼近，锋利刀刃会在飞溅的血肉里穿透她四肢。
第五个人被关在不停释放笑气的玻璃容器里，任由痛苦和窒息包裹却仍狰狞大笑。
“这位是布鲁西宝贝交往时间最短的新任女友……”小丑弯着唇角盯着最后一名女人，轻柔怜爱地说，“她哭着求我时可真是太令人心疼了，所以我决定放过她。”
被他放过的女人此时胸口被激光红点对准，不停颤抖的手中握着枪，流着泪在人群里搜寻自己的替死目标。
她们陷在无法挣扎的痛苦与绝望当中，眼睁睁看着死亡踏着轻快的步伐到来。
小丑的嗓音甜蜜得令人作呕。
“小蝙蝠，你能猜出她们身在哪里吗？”
“你能在她们死亡之前赶到救下她们吗？”
“她们会因为英雄救美而抛弃布鲁西宝贝爱上你吗？”
“我为你书写了一部激情又浪漫的剧本，你有被它吸引到吗？”
女人们无助地哭泣着，伴随着小丑嘶哑难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他笑着笑着便因为涌进肺里的血水呛得撕心裂肺咳嗽起来，但嘴角的弧度却永远没有落下。
阿斯蒂感到窒息。
他此时再也无法将对方的话语当成口味别致的调情，这哪里是什么甜言蜜语，分明是恶毒残忍的挑衅！
给出言不逊的布鲁斯一个教训只是小丑挑起战火随口编造的由头，他根本不在意被牵扯进来的是不是无辜之人！
阿斯蒂看着蝙蝠侠紧握拳头僵立在那儿，阴郁的幽蓝色火焰几乎要将那个男人吞没。
他以为对方会愤怒地杀死眼前将人命当做游戏的罪犯，他以为残暴的蝙蝠怪物会彻底终止这份不被允许的罪恶在自己统治的城市里繁衍生长，他卑微的希冀着能够在梦中实行他认为最正确的手段。
可是，没有。
“我了解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会找到她们的。”蝙蝠侠扣着小丑的头颅狠狠撞击向地面，随即抛出钢索捆绑器紧紧束缚住对方，提着苟延残喘的绿发男人走向蝙蝠车。
他将后排的金发男孩和小丑置换，吩咐对方暂时留在韦恩宅，转身欲走时却听见那男孩问道。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阿斯蒂直勾勾地盯着车内的男人。
“你们不是惩凶除恶的义警吗？如果那六个女人死在他和你的游戏中，你也只是打他一顿将他关起来，然后等待他下次越狱时再和你开展一场游戏，让更多无辜的人成为你们之间的牺牲品吗？”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可语气却尖锐到讽刺。
“蝙蝠侠，你真的认为这就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吗？”
比起质问蝙蝠侠，他更多的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出现在这场梦境中，来源于他潜意识里的答案。
蝙蝠侠隔着头套看向车旁那道低矮的身影，他没有因为年龄轻视对方，反而透过男孩那双看似平静的浅绿色眼眸，察觉到暗处燃烧着令他熟悉的愤怒和仇恨。
“一个小丑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小丑产生，犯罪永远在这座城市的暗影里无穷无尽的滋生……”蝙蝠侠说道。
中央电脑正分析着平板的画面上能采集到的所有信息，男人低沉的嗓音掩盖了疲惫，只剩下令人恐惧的冰冷。
“可我不是法律，我也不是罪犯。”
“我不能凭借自己的价值观和喜恶就判处一个人死刑，这座混乱的城市需要秩序，需要一个真正引领它走向光明的人，需要将腐朽的根基彻底清除干净，制止犯罪远不是最终目的，而是辅佐这条路得以走下去的助力。哥谭的黑暗需要暴力和恐惧将其压制，但哥谭的市民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美好的未来。”
“你能理解吗，孩子？”
阿斯蒂紧抿着唇。
“我理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可我无法相信有人真的能控制得住不杀死小丑这样的罪犯！”
“今天他作为筹码玩弄的只是与你无关紧要的外人的命，那么如果有朝一日他伤害了你的至亲之人，将他们处以比今天更残酷的极刑，他们哭喊绝望的脸就在你面前，他们被死亡逼近甚至吞没，你也同样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利弊，而不是被仇恨掌控愤怒地杀死那个凶手吗？！”
“叮——”屏幕显示数据分析完成。
蝙蝠侠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重启蝙蝠车离开了韦恩庄园，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阿斯蒂站在原地，身体仍在颤抖。
他在害怕，同时为此感到无力。
“……为什么不杀了小丑？”
阿斯蒂紧盯着远去的车影，眼眶逐渐泛红，“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死死咬着唇想要抑制住情绪，可无法抑制的酸涩涌上鼻腔。
“为什么啊？！”
阿斯蒂嘶吼出声，狼狈地捂住脸想要堵住滚出喉间的哽咽，可那只是徒劳，汹涌的泪水从指缝滚落，他像一只牢笼中濒死的困兽般绝望哀鸣着，他十指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大口地呼吸使得伤口因此猛烈抽痛起来。
“为什么没人能告诉我正确的道路？”
“为什么哥谭的罪犯不能被统统消灭？”
“为什么哥谭的法律会由一群人渣把控？”
“为什么所做的一切改变都只是徒劳无功？”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
阿斯蒂紧咬着牙关。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抱紧膝盖，将狼狈哭泣的自己压在怀中无法逃脱，比起为达目的在外人面前伪装的脆弱，他此时在梦中才真正宣泄出自己的情绪。
他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想要迅速成长独当一面，他不愿活在父母死亡的阴影之下。
眼前的世界被泪水分割得支离破碎，这片令人绝望的阴郁天空仿佛永远没有拨开云雾的那一日。
“……小先生？”阿尔弗雷德扫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调查完那些被绑架的女人去向，通知了GCPD赶去协助之后他才匆匆从蝙蝠洞回到韦恩宅中，却发现那名被自家老爷交代照看一下的男孩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现场只留下蝙蝠车造成的一地残渣。
……
阿斯蒂睁开双眼。
他抬手摸了摸脸，触感一片冰凉，睫毛也湿漉漉的沾了水，酸涩的情绪仍旧拥挤的在胸腔里乱撞，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孩。
布鲁斯睡得很香。
小脸因为壁炉的燥热而微微泛红，还残留着婴儿肥的脸颊软乎乎的看上去很好捏，碎发乱糟糟的翘起，露出他虽然稚嫩但已经可见日后精致的眉眼。
阿斯蒂回想起在梦里被小丑绑架了六个前女友、大晚上不知道又和哪个女人在床上翻滚的布鲁斯，再看看眼前一脸无辜的小孩，觉得对方非常可能真的会成长为那样的花花公子。
“该死的花花公子……”
他冷哼一声，挤过去用脑袋把对方蹭醒，发泄似的将眼泪全擦在对方的睡衣上。
布鲁斯迷迷糊糊按住在颈窝里乱动的脑袋，睡眼惺忪地问：“阿斯顿……你在干什么？”
“布鲁斯，神宣布你应该起床了。”
阿斯蒂满脸痛恨地抬头，盯着他批判道。
“你这个年纪睡得着觉吗？大好时光为什么不起来用功？说要改变哥谭就真的全部交给你父亲去做吗？你是不是想在韦恩家的庇护下，成为花花公子泡六个女模特？”
布鲁斯：？
黑发男孩挣扎着撬开一只眼睛瞟向窗外，入目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他不确定是自己眼睛瞎了还是对方的脑子坏了。
“你疯了吗阿斯蒂……现在还是凌晨吧？！”
阿斯蒂露出礼貌的微笑，恶狠狠掐了把他的小脸：“是的，我终于疯了！”
“所以布鲁斯，赶紧醒过来陪我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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