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盘石头的,那还怕个锤子。
砸人之前高低总得嚷几句吧,不见得上来就开砸,那不就成野猴子了嘛。
再者说了,我陈某人压根就没想着下马说话,万一情况不对付,咱二话不说拍马,头也不回的撒丫子跑路,你能奈我何?
拐过一道弯,大概五六百米开外,陈益壮一眼就瞅见了正弯着腰,和五六个丐帮弟子比划着的枝娘。
说是丐帮弟子,真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对方各个都是破衣烂衫,蓬头散发的形象,看起来真是太惨了。
陈益壮并没有着急靠近,而是先耐心的打量着四周。
眼前是一段从山崖边开凿出来的山道,左侧临崖,右侧则是一道并不算陡峭的山坡。
按照小六的说法,假设对方有一大批人埋伏着,那一定是藏在右侧的山坡之间。
居高临下,丢起石头也确实蛮顺手。
枝娘听到马蹄声,猛然回头,见到陈益壮正不快不慢的骑马赶来,顿时慌了。
“先生你怎么来了!赶紧掉头回去!”
陈益壮摆了摆手并未直接理会一脸紧张的枝娘,反而面带微笑,冲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五人招了招手。
“老乡们中午好啊,吃了吗?”
五人.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只见陈益壮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张用油纸包裹着的胡饼,试探性的递了出去。
这还是从鹿鸣驿站带出来的,虽然口感很糙,却胜在非常有嚼劲,陈益壮是打算在路上闲了当槟榔嚼来着。
对方一见到胡饼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左侧第二个精神小伙儿忍不住舔起了嘴唇,这一看就是饿了很久。
那小伙儿伸着手就要冲过来,却被中间一白头发老头用棍子给拦了下来。
“慢着!咱们是挡路人,他们是过路羊,本就是冤家路窄,又岂会有如此好心!”
“村长,俺饿!俺都要饿死了!”
“不争气的东西!哪晓得那饼里下没下药!吃死你个饿死鬼!”
陈益壮听的一愣一愣的,那白发老头敢情还是个村长?几个意思啊,村长带头拦路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但很显然眼下并不是瞎打听的好时机,取得对方的信任是第一步,有了信任才能愉快的交流。
“大爷你看你,怎么能张口就诬陷好人呢。”
陈益壮也没废话,拿起胡饼撕下一块,当着对方的面嚼了起来。
村长见状也没再拦着了,陈益壮都没反应过来,四个饿死鬼就扑了过来。
眨巴眼的功夫两张脸大的胡饼,就被这四人给瓜分的一干二净,陈益壮都看傻眼了,这一个个的牙口这么好的吗?
精神小伙伸出手递到陈益壮面前,恶声声的喊道:“还有没有,快交出来!”
“牛二不可鲁莽!这位后生一看便是讲理之人,既如此,那我便与后生讲讲理。”
村长慢慢走了过来,枝娘下意识的要挡在身前,却被陈益壮摇头示意。
“后生,老汉也不瞒你,咱们这边一共有三十七张嘴,你要是能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吃上饱食,老汉自然会为你们让路。”
陈益壮刚要张口,村长摆了摆手打断道:“你莫要像这个怪女娃一样,旁的闲话莫要扯!”
怪女娃?陈益壮差点没笑出来,再看枝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气得够呛。
枝娘咬着牙小声嘟囔着:“某若不是看在他们是手无寸铁流民的份上,定是要大开杀戒……”
陈益壮翻了个白眼,转身面对村长:“吃的喝的都包在陈某身上,大爷你还有其他诉求也一并讲出。”
村长盯着陈益壮愣了半天,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痛快的过路羊。
以往遇到的哪个不是哭爹喊娘,满嘴的胡咧咧,非要把刀架脖子上了才肯交底。
这小子倒好,从来到这会儿看不出一丝慌张模样,最离谱的是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这是过路羊该有的态度?
“若是……若是再给大伙儿每人分上二两银子那便更好了,若是并无那么多,每人一两银子总是有的吧……”
村长说出这话时,自己都明显的感觉底气全无,甚至有种十分难为情的错觉。
每人一两银子,也就是三十七两,再加上饭钱,顶多四十两就能过关了。
陈益壮仰起头故意瞥了眼旁边的枝娘,意思是,瞧,江湖并非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即便是拦路恶霸,只要给足人面子,什么事儿都是能好说好商量的。
哪像你过来就跟人摆族谱讲黑话,人家是劫匪,要是惯着你,那岂不是黑白颠倒了。
何况对方口中领头的被人叫村长,说明了啥,说明人过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定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愿意冒着随时丢命的风险来干这行啊。
即便单纯的这只是一场谈判,即使身处不利,也要尽一切可能的去重新掌握主动权。
你瞧,这不就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
陈益壮捏着眉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犹豫再三,才开口道:
“大爷,如今这世道谁出门会带那么大一笔银子,实不相瞒,我们一行几人,全部身当加一块,估摸着能凑个二十两都够呛。”
“你看这样好吧,你把乡亲们都叫上,咱一道往前找找看,寻摸个饭庄客栈,陈某请客,让大家实实在在的吃上一顿饱食。”
“之后剩余的银子,你就给咱留个二两盘缠,其余的全部都给乡亲们分了,你看这样能行吗?”
陈益壮这番话讲的是十分诚恳,且有理有据,村长等人一时听的很是动容。
还是之前哪个凶巴巴的精神小伙,这会儿望着陈益壮眼眶都红了。
“大哥,你……你可真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