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如晦一副浑然忘我的样子，陈益壮心想这事儿一准是成了，果不其然，温如晦回过神后当即拍板。
“贤弟！事不宜迟你我明日一早便动身，立即赶往湖州府！”
“掌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陈益壮解释道：
“碧水城距离湖州府衙门足有四百里地，路途遥远，来回最快也需七八日。”
“首先，金凤楼里外还需掌柜吩咐清楚，无后顾之虑才好动身。”
“其次，如今各地山匪横行，我等此行必然携带巨款，安全方面是个隐患。”
温如晦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还是贤弟考虑的周全。”
“如今金凤楼关门歇业，吩咐之事倒也好说……这样，明日一早我便令人准备好车马以及随行辎重。”
“尔后我再亲自去寻一家镖局，筹划好随行人员后，我们便立即出发，贤弟以为如何？”
陈益壮迟疑道：“的确需要请家镖局，只是如今乱世初现人人自危，掌柜的可有信得过的？”
“此事简单。”温如晦拍着胸脯：“要说碧水称最地道的镖局走马堂当之无愧，恰好温某与走马堂二当家的有些交情，温某明日备些厚礼亲自去请，准没问题。”
走马堂陈益壮倒是有所耳闻，早些年间做的是打家劫舍刀尖舔血的江湖买卖。
前几年出了一位女豪流，靠着过人的武艺打以女流之身当上了走马堂的大当家。
一上位女豪流便干了件大事，将原本是江湖帮派的走马堂，改成了一家专门押货保人的镖局。
走马堂本就是好手云集的江湖帮派，再加上女豪流的信誉极好，江湖人也都十分给面子，如此一来，很快走马堂便成为了碧水城乃至周边名声最显的头号嫖局。
即使温如晦不提，走马堂也是陈益壮心中最理想的镖局人选。
不为别的，在视女性为猪狗的大奉朝，一介女流能有如此格局和魄力，她所领导的团队肯定不差。
陈益壮点头道：“如此甚好，但陈某还需多嘴一句，此行路途遥远低调为主，所请镖人应重质重品，切忌人多张扬。”
温如晦听的连连点头：“先生心思缜密真是令人叹服，是也，温某全记下了，先生了还有其他指教？”
随后二人促膝密谈，从夜初一直谈到子夜，陈益壮回忆再三事无遗漏后才起身告退。
走马堂的高手得温如晦亲自去请，陈益壮就不打算跟着参合了，他也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筋疲力尽的回到房间时，眼前的一幕令陈益壮感到诧异。
之前还势如水火的二女，此刻趴在同一张桌子睡沉了过去，关键的是，她俩居然手拉着手……
连打盹都要手牵着手，这得是怎样的情深意切的感情，突出一个离谱。
“你回来啦……”春宝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钱戈转了个脸，巴拉着口水，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陈益壮瞪大了眼，指着还没松开的一双手：“你俩这是什么节奏啊？我才……”
“嘘……”
春宝这才松开手，贴心的替春宝披了个外衣后，蹑手蹑脚的拉着陈益壮来到门外。
“小声点，小丫头都三天没合过眼了，这才刚睡着，别吵醒她。”
“小丫头？”陈益壮乐了：“这与陈某想的完全不一样啊，这才多会儿，你就摇身一变成了知心大姐姐了？”
“讨厌，谁让你早不与人家讲清楚，原来钱戈如此的可怜……”
“爹娘家人全都进了大狱，一个孤苦无依，还得背上逃犯身份，身上又没一文钱，她跟我说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时，我都难过死了。”
“多好一小丫头啊，不伤人不害人的，凭啥就成了逃犯，你说这到底是啥世道嘛。”
陈益壮淡定道：“株连罪是这样的，若说她一定是无辜的，却也不然。”
“她生在钱府，从不会为吃喝发愁，有下人贴心伺候，有先生教读书识字，有武师传授武艺，曹县百姓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没人会去招惹她。”
“钱戈享受着曹县数一数二的资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县令父亲。”
“假设钱广林真有罪，那么你还以为钱戈她所享受的优越资源，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春宝愣了一愣，随即摇头道：“可是她也没有选择啊。”
“是啊，这世上的人自打生下来，谁又有选择权呢，凡事皆有代价，你享受什么，对应的有朝一日必定得承受些什么，你不必为此纠结。”
春宝红着眼眶：“总是能讲一些歪理唬人，你生就是干这个的。”
陈益壮抹了抹春宝眼角的泪痕，并没有出声反驳。
春宝哪里知晓，此刻她眼前所立之人，乃是两世为人。
前世死的荒凉，临终脑海闪过的画面，历历在目，警示至今。
死亡的感觉是怎样，只有真正死过一次的人才能体会。
大道理也好，处世之道也罢，既是讲给他人听，也同时在提醒着自己，累世为人，当活清醒，勿要重蹈覆辙。
“春宝，陈某近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十天半个月未必能回，我想……”
“十天半月？”春宝瞪大了眼：“死鬼你要干嘛去，你说清楚！”
“一时半会儿还真和你说不清楚。”陈益壮苦笑道：“你也别瞎打听，陈某只是出门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行！你不让我打听那我不问了，但我得跟你一道！”
“别闹。”
“你看我在闹吗？”春宝掐着腰，理直气壮。
陈益壮望着春宝，长叹了口气，指了指屋内：“陈某此行要做的事，正是与她有关，如若能成，便能消去她的逃犯身份。”
“她的身份如此敏感，稍有差池，便是要掉性命，你若跟着陈某去了，谁来替我照看她？”
“诺大的金凤楼，陈某除了春宝你，还能相信谁？”
“可是……”春宝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可是人家担心你，你该知晓的……”
“傻女人。”陈益壮伸手揉了揉春宝的头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有几天没洗头了？都馊了。”
“虽说金凤楼暂不接客了，你也不能就此偷懒啊，姑娘家的要随时保持长发飘飘，万一半道上遇到迷的让你走不到道的俊男呢？”
“行了，不早了，你进屋睡去吧，陈某给你俩腾地。”
春宝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一沉，目露凶光：“好呀！你说这么半天，原来就打着主意今晚去找那个骚狐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