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辛把金渐层短毛猫面包抱在怀里, 她拿着梳子给面包梳毛。
面包一边发出喵喵呜呜的声音,一边试图反抗,但几次反抗都被封辛镇压, 于是叫声更大了。
“就算是小猫咪, 嘴巴也不能这么脏。”
封辛捏了把猫脸, 说道,
“没有人会喜欢你这么嘴臭的小猫咪的。”
封辛给面包梳好了毛, 抱在怀里撸了两把后,才把它放在地上。
她给面包开了个鸡肉罐头。
面包嗅了嗅罐头,开始埋头干饭, 一边骂一边吃。
步可站在廊下,她拿着毛巾擦羊驼。
因为下雨的原因, 羊驼被牵进室内了, 它耷拉着脑袋, 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
步可摸了摸羊驼的脑袋,小声问道:
“你在担心明彦吗?”
就在这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步可去看了眼可视门铃, 对封辛说:
“虞桐桐来了, 要让她进来吗?”
蹲在面包身边,沉迷于看猫猫吃饭的封辛点了点头。
步可按了开门按键。
不一会儿,虞桐桐将伞放在门外屋檐下的伞架上,走进了屋子里。
她看向封辛,开门见山道:
“明彦死了,你知道吗?”
这位鬼域知名海王总是脸上挂着笑、语气轻松, 表现得很轻佻。但现在,那些轻松愉快全都不见了,她很认真。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封辛摸了摸面包的后脑勺, 说道,
“只是名字从玩家积分排行榜上消失了而已,消失不意味着死亡,喏,这不就是个活例子?”
封辛示意虞桐桐去看步可。
“时闻一和洛惊蛰都不在家,洛惊蛰的猫甚至在你这里。”
虞桐桐问她,
“出事了,对吧?”
封辛摸着猫。
客厅里陷入了沉寂。
步可有点受不了这气氛,提议道:
“喝、喝点什么吧?我去泡壶茶……放在柜子里的古树普洱的茶饼可以拆吗?”
“可以。”
封辛这才开口道,
“这种情况很出乎意料吗?”
虞桐桐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
“怎么说呢?”
虞桐桐分析道,
“步可从副本里回归鬼域,也算是正式掀起了玩家和鬼域主人的对抗,这种情况下,鬼域主人很可能不会再保持暧昧和客气,会充满敌意地动手。”
“玄学圈子里的人,是玩家中的主力军,时闻一和明彦更是首当其冲。洛惊蛰对时闻一来说很重要,和明彦关系也好。如果我是鬼域主人,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破绽。”
“但是……”
封辛笑了起来,她接上话:
“但是,你们谁也没想到,鬼域主人会在七月十四日就动手。”
虞桐桐叹了口气,说道:
“鬼域存在以来,玩家不下副本,待在鬼域里、不作死的时候,处境是非常安全的,鬼域甚至还会刻意保护玩家。”
“唯一的例外就是中元节的百鬼夜行,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着百鬼夜行对洛惊蛰发难。”
封辛起身,走到沙发边,邀请虞桐桐过来坐。
她坐下,说道:
“所有人、包括洛惊蛰自己,都考虑到了这件事。所以他在中元节那天,会受到重重保护,想要在中元节那天拿下他,反而比较难。”
步可把茶盘端了过来。
封辛拿起盛着红色茶汤的玻璃杯,将里面的茶水分到白釉陶瓷杯子里。
她一边分茶,一边揭露道:
“可是,你们要明白一件事——”
“在这个鬼域之中,规则的制定者,一直都是鬼域主人。他想要平静和秩序,就有平静和秩序,想要为难某个人,那也不必特地去翻老黄历看日子。”
封辛把茶杯递给虞桐桐。
“当然了,他还没到能够为所欲为的境地。”
封辛睫羽低垂,金棕色的眼眸里蕴着笑意,那笑意慈和又柔软,像是年长者低头垂视年幼的孩子。
“鬼域看似独立,实际上是寄生、依附于世界的,节气时运天象磁场,都还要遵照蓝星的规律变换。所以这里的鬼怪在中元节前后会变强,端午节和夏至时会相对较弱。”
虞桐桐接过茶杯。
她不太懂这个。
但封辛说的话她都记住了,之后会找个时机拉上冯星辉探讨一下。
封辛总结道:
“他在七月十四对洛惊蛰出手,是利用了你们‘鬼域中元节当天玩家才有可能出事’的惯性思维的漏洞。”
“是我们计划不周。”
虞桐桐有些忧虑,问道,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洛惊蛰被抓,明彦生死不明……时闻一……”
就在这时候,她收到了时闻一的回复。
时闻一:【。】
就一个句号,冷漠至极。
虞桐桐:“……”
哥们,咱俩是关系不太好,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这好歹证明时闻一处境安全。
下一秒,封辛的手机响了。
是时闻一打了个电话过来。
封辛接起了电话。
时闻一的声音伴着落雨声,还有急促的踩水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大雨里赶路: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封辛看了眼手机,说道:
“打电话过来第一句话不是道谢,而是逼问吗?你很没有礼貌。”
她把电话挂了。
虞桐桐:“……”
步可:“…………”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次直到呼叫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封辛才接电话。
时闻一咬牙切齿,声音里充满了被迫低头的屈辱和不甘:
“请问,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自然现象——蚊子去叮熊的时候,熊动都懒得动一下;但蚊子叮人的时候,人就会去打蚊子。”
封辛问,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时闻一回答道:
“蚊子叮不穿熊皮,但能叮到人类。”
封辛笑着说道:
“对,就是这样,你继续悟吧。”
时闻一问:“明彦……”
封辛没等他问完,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虞桐桐:“……”
虞桐桐忍不住道:
“厉害了姐妹,估计鬼域还没有人在三分钟内连挂时闻一的电话两次。”
封辛问:“闻泽不会挂他电话吗?”
虞桐桐回答道:
“别开玩笑了,他俩相看两生厌,时闻一怎么可能给闻泽打电话呢?”
虞桐桐又问道:
“你想让时大佬悟什么?”
封辛没有回答。
虞桐桐也没有再继续问,她又坐了一会儿,和封辛道别,临走时还从封辛这里捎走了一包茶叶。
步可坐在沙发上,说出自己的推测:
“‘蚊子’是指玩家吧?‘人类’是在说鬼域主人吗?可我觉得他更像是‘熊’。”
封辛笑了起来。
她对步可说:
“大部分玩家都觉得他是‘熊’,毕竟对普通玩家来说,他很强大、不可撼动。”
步可眨了眨眼睛,问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
封辛笑着说道:
“到底是不是这样,要交由玩家自己去分析,我的视角不能作为参考。”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鬼域主人不太聪明。”
封辛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说道,
“如果我是他,我绝对不会去动洛惊蛰。”
步可问:“为什么?”
“会露出空隙。”
封辛说道,
“他动了洛惊蛰,想要拿洛惊蛰去威胁时闻一和明彦,这一举动会证明一件时闻一和明彦迫切想要求证的事情——”
“他们对鬼域主人而言,是有威胁性的。”
封辛对步可说:
“如果时闻一能冷静下来思考,就会发现,现在并不是绝望临头,而是于无尽黑暗中、窥见天光之时。”
步可愣住了。
她是第一次接触封辛这种人,她也很确定,以后绝对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封辛的眼里看不见绝望,对她来说,什么都是希望,什么都可以摆布,就连失误也能够成为算计。
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
时闻一在鬼域办事处门前放下伞,走进去,他对办事员说道:
“我需要一份《百鬼夜行规则书》。”
办事员没有拒绝,打印了一份黑底金字的规则书给他。
时闻一翻看着规则书。
在平时,无论是玩家还是鬼怪,都不可以在非特定地点斗殴。如果发生斗殴,会被制止,并且会得到惩罚。
但是在百鬼夜行这一天——
【中元节来临时,斗殴惩罚机制将关闭一日,允许战斗。】
时闻一拿着规则书,撑起伞,走入雨幕之中。
他回到了玫瑰园,进了明彦家。
按照鬼域的规则,这栋房子里的东西会在今夜子时被清空。
他要抓紧时间门把这里的重要物品收走。
摆放在屋子里的符箓和法器,尤其是练功房里的那些,还有对法术的研究手记。
这些东西都要拿走。
明彦的家当不少,时闻一打包了好几次,才全部带回自己家。
回到自己家后,时闻一坐在院子里的避雨亭下,他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忍不住去看隔壁。
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两边的邻居吵闹。
洛惊蛰这小子在他自己家里吵还不够,还经常去明彦家闹腾。
可转眼间门,这两边都安静了。
……也不知道明彦到底有事没事。
时闻一灭了烟,又起了个卦,还是老样子,坎为水卦——
凶,但若扛过重重劫难,将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