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被时光眷顾的异之‘灵魂’。”
当这句话被以平静的语气说出，并传入自己耳朵里的那一刻，赫尔墨斯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笼罩住了他。
在这情绪影响下，让他一时不知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面对黑夜女神尼克斯。
虽然之前命运三女神找到他的时候，也说过赫尔墨斯的命运非常诡异。
可摩伊赖并没有将赫尔墨斯那最为核心的隐秘点出，给他带来的冲击自然没有这一波那么强烈啊！
“不必惊讶，也无需恐惧，来到我的面前，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就在赫尔墨斯心乱如麻之时，黑夜女神那平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一股清泉，在给赫尔墨斯带来凉意的同时，也将他心中不安的火焰尽数浇灭。
赫尔墨斯迈着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挪进神殿，最终来到了尼克斯面前。
“殿下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抬起头，赫尔墨斯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女神，语气并非询问，而是十足笃定。
如果说负责掌控命运线编织、梳理的命运三女神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那么作为其母，尼克斯一定比摩伊赖更早得知，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赫尔墨斯很好奇，尼克斯究竟想干什么呢？
倘若尼克斯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之处，那正常来说，应该第一时间就直接处理掉这个异常的存在。
可尼克斯不仅没这么做，反而先是让命运三女神把他叫过去透了个底，随后又亲自见他。
这些行为背后都传递出了一个信息——尼克斯在他这边有别的打算！
不过赫尔墨斯在尼克斯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这会儿反而安定了不少。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目光从赫尔墨斯脸上划过，瞧着眼前的少年强装镇定的样子，尼克斯缓缓笑了。
“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是所有命运的主掌者，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你的命运突然脱离了我的掌控，这自然便暴露了你的异常。”
一句话解释了自己是何时发现赫尔墨斯的隐秘，尼克斯随即又说：“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将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塞’了过来，随后又打乱了这个世界的‘你’原本既定的命运轨迹，这真是前所未见。”
身为原始神，尼克斯对于法则的造诣当属这方世界之巅。
自己所执掌的神职出现了变异，她立即就沿着那一鳞半爪的残破线索开始探知真相。
高低起伏的命运与缓缓流淌的时间相结合，将整个世界划分成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赫尔墨斯的本源就属于这方世界，可他命运线上的异常则显示出奇并不应当存在于这一方时空。
由此可见，应当是有一股强大的伟力强行将他降临于此，并且抵消了法则反噬。
弄清楚事情真相后，尼克斯不仅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是理智思考起了此事对于整个世界的影响。
“正如殿下所见，您所知的一切皆是‘真相’。”
赫尔墨斯很佩服这位古老的黑夜女神，只是顾及到无处不在的法则，说话非常谨慎。
“你不必担心，这里是我的神域，有我的神力覆盖，就算是规则也无法探知到我们的谈话。”
尼克斯伸手一指，大门自行关闭，而一道黑夜之力垂下，将她们带入了无垠夜空。
“我想知道你‘回来’之前的事情。”
身处于绚烂群星之下，尼克斯站在一颗巨大的星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赫尔墨斯，认真说道：“我关注了你很久，我知道你很善于审时度势。”
从发现赫尔墨斯的到来并没有给世界造成负面影响后，黑夜女神就开始暗中关注着赫尔墨斯。
看着看着，她发现赫尔墨斯是有意识在谋划着每一步。
从一开始前往圣山，显露出自己的预言才能，以博得神王宙斯的信任，再到之后去劝说火神赫淮斯托斯、结盟光明神阿波罗……
这桩桩件件都显示出赫尔墨斯拥有很强的目的性。
而这些行为虽然一定程度上干预到了她原本设计好的命运进程，但是同时也在推动着法则的演化。
权衡利弊之后，尼克斯选择了沉默。
不仅没有出手干预，尼克斯甚至还主动帮赫尔墨斯屏蔽掉了很多“脚印”。
她想看看赫尔墨斯能做到哪一步，同时也期待着通过赫尔墨斯去触及那连她所编织的命运都未曾覆盖到的“遥远未来”。
“唔，正如殿下所知，我就是‘赫尔墨斯’，在我所处的那个世界，伴随人类发展，神族从兴盛慢慢走向衰败，而后很多种族都逐一灭亡。直到我进入永眠之前，整个世界对于神族的信仰已经微乎其微。”
再度说出自己当年的遭遇和整个世界的结局，赫尔墨斯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就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是说……整个世界都进入了‘衰亡’？”
在赫尔墨斯的叙述下，尼克斯缓缓闭上眼睛，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一切从无到有，都是自混沌而来，神明由世界孕育而生，与世间万物共长。
而倘若世界衰亡，那最先灭绝的应当就是神明了……
“嗯。”赫尔墨斯点点头，“随着时光流逝，新生神族越来越少，古老且强大的神明们逐一隐退，他们手中所掌握的权柄和本源的力量被一代一代传承分润下去，直到再也没有新生神明诞生……”
神虽然掌握规则，却并非绝对的不死不灭。
神明与神明之间的神战可以杀死彼此，而本源流失同样也会导致神明进入虚弱状态。
伴随着后代神族增多，这对于世界本源的消耗自然也会加大。
就譬如同样是海神，太古时期的泰坦海神俄刻阿诺斯与奥林波斯时期的海王波塞冬，他们神职相近，同样都是海神领域的佼佼者，可本身所持有的本源质量却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赫尔墨斯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但是看多了也就明白了。
这一点从人类建立起城邦文明时便可见一斑，彼时，纵横在大地之上的便不是神明，而是那些流淌着宙斯与凡人之血的半神勇者。
随着一代一代繁衍，原本纯粹的神之血脉也会开始变得驳杂不纯，而无数本源之力便会因为这些杂志而流失，最终就连半神都无法传承下去，这一结果直接导致神族走向灭族。
尼克斯眉头微微一蹙，“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对于神族的末路，掌控命运的女神早有预见。
她知道那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因此并不在意。
相比之下，尼克斯还是更想知道赫尔墨斯是否清楚自己为何会回到这个时代。
“我不清楚。”
在黑夜女神的注视下，赫尔墨斯摇了摇头，“我当时因为信仰衰竭而陨落，再睁开眼睛便已经出生了。”
“这样啊。”
尼克斯的手指不自觉摸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宝石坠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看来那一定是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只有强大到能够跨越时空，才能够将你的神魂在陨落的那一刻保存下来，并送往这里。”
世界从来都并非只有一个。
时空交错、命运分叉，这种法则的自然现象导致了无数平行世界诞生。
它们或许存在于过去，也可能在遥远的将来，每一个世界也许有相似之处也可能完全不同。
像赫尔墨斯这种遭遇，其实就是从一个过去的世界回到了另一个新生的世界。
可以说是重生，也可以说是穿越。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说了，这或许无法满足殿下的求知欲，但我已尽我所能。”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赫尔墨斯后退两步，冲着尼克斯微微欠身。
话说到这个份上，赫尔墨斯已经察觉出了尼克斯的意图。
这些一手创造世界的古老神明一个个都拥有强大威能，早在世界创建之初，她们便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结局。
然而纵使宿命贯穿过去、未来，神明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希望。
上一辈子的尼克斯等人或许也有努力想挽救世界，但最终应该是失败了。
至少在赫尔墨斯所知中，这些强大的神明最后都悄然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眼前这位黑夜女神几次询问，恐怕无非是想通过自己的经历来总结经验，以此避免错误吧？
只可惜，他知道的也不多。
“没什么，你给我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好了，相反，我或许该说一句……辛苦你了。”
尼克斯摇了摇头，随即目光看向赫尔墨斯。
一挥手，只见无数星斗忽然朝女神所在的位置汇聚过来。
万星簇拥之下，黑夜女神对着赫尔墨斯郑重地道：“赫尔墨斯——我问你，你是否愿意成为命运神的一员？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维护命运？为这个世界寻找新生的希望而共同努力？”
一连三问，黑夜女神语气没有丝毫情感，尽显属于神明的冷漠。
而被这三个问题一砸，赫尔墨斯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如果没有听错的话……
尼克斯这是打算招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