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没什么!”
五条悟咬住吸管,低头猛吸了一口苏打水,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
一口气喝掉半杯红石榴苏打水,他忽然抬起头,脸上透着没褪尽的红色,笑容狡黠地问道:
“绫人老师,从前你也穿过女装?大概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呢?”
“好奇?”
唐泽绫人挑眉。
五条悟咬着吸管点头,含混地说:“因为老师有很多秘密欸。义眼啦,术式啦,柏青哥啦……”
“柏青哥?”
伏黑甚尔语气戏谑,“你还没跟他打过牌吧?根本没人能赢过他。你以为你的老师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小鬼?”
“别教唆学生同老师赌.博了,甚尔先生。”
唐泽绫人笑着摇摇头,从座位上起身,“我现在需要一套女装,我们还得推算一下,原田悠介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地点。”
“衣服交给我就好!”
调酒师放下手里的杯子和抹布,双手在吧台上交叠,表情一本正经:
“我有个姓林的朋友,他很擅长男扮女装,顺便还可以帮你化妆,唐泽。”
“喂。”
伏黑甚尔撑着下巴,晃了晃头,“你的下一句该不会是‘他有很多鱼尾裙’吧?”
“……怎么能穿鱼尾裙呢?根本就不方便活动!”
——十五分钟后,被请来提供女装的林宪明先生恼怒地踢了一脚调酒师,“是不是又是你的主意?”
调酒师呜地叫了一声,默默捂住被踢的地方,没敢接话。林宪明脚上穿的是高跟鞋,锋利如刀,踢人加倍痛。
“那么短裙?百褶裙那种样式?”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举手提议,“如何如何?”
“噗嗤。”
伏黑甚尔扭头望了唐泽绫人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宽松一点的罩衫,加上长裙。”
唐泽短暂地从计算中抽身,无奈道,“肩膀必须遮一下,男性和女性的肩宽区别很大。”
“嗯……我有系腰带的伞裙,可以吗?”
林宪明托着下巴思考,认真地端详唐泽绫人,语气肯定:“你穿上去会很好看。”
“那就拜托你啦。”
唐泽绫人笑笑,“谢谢你的衣服,我会努力穿得好看一些的。”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唐泽先生是我喜欢的前辈嘛。”
林宪明绕过来确认唐泽的腰围、肩宽,坦率地讲道,“啊,当然,是职业方面的那种喜欢,不是感情上的。”
“职业方面?”
五条悟摘下墨镜,在指间转来绕去,“来之前刚刚结束工作吗?”
他的眼神从林的高跟鞋沿边掠过,“顺带一提,鞋边的血似乎还没有干。”
“难熬的一天?”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问林宪明。
“倒不至于,今天最后一单的主顾很慷慨,任务也并不困难。”
林宪明摇头,“她的邻居每天虐.猫,靠着摄制的视频在Yutube上赚钱。她委托我处置邻居——那家伙怎样对待小猫,就用同样的方式那样处理他。”
“结果如何?”
调酒师眯起眼睛,追问道。
“其余都很顺利,只是委托人所住的公寓年份比较久。”
林宪明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鞋边,猩红血迹在灯光下色泽宛如美酒:
“……下水道疏通费了我好长时间。”
——灌进去的东西发生反溢,收拾起来真是一团糟啊。
“所以,绫人老师,”
另一边,五条悟转动手里的墨镜,向唐泽绫人压低身子,轻声说:
“从前老师的职业和他一样,对吧?”
五条悟用食指挑出杯壁上的薄荷叶,指端用力,把叶片扯开,形象地模拟出首尾分离。
“对,没错。”
唐泽绫人同样轻声地回答,声音很低,但语气里没有搪塞和游移不定:
“悟,现在——”
“之后。”
五条悟凝视着自己的老师,忽然罕见地退让了一步,开口说道:
“之后有空的时候,方便讲给我听吗?绫人老师?”
“当然没问题。”
唐泽绫人唇角浮出一抹笑来,又重复了一遍,“当然。”
“话说回来,悟,”
他陡然转移话题,抬手压住了五条悟放在一旁的手,“医用胶布?虎口伤到了?”
唐泽绫人的食指力度极轻地掠过胶布,落在学生的手掌边缘:
“会有疼痛感吗,如果像这样施力?”
唔,其实有点轻飘飘的痒。
把这句话吞到肚子里,五条悟眨了下眼睛,将薄荷叶碎末塞进嘴里,随后道:
“没关系啦,是修校舍的时候磨破的。老……咳,校长决定留点教训,所以没有让硝子用反转术式把伤口治好。”
“那边只剩下等混凝土变干?”
“嗯哼。”
五条悟扬起下巴,看起来像只骄傲的萨摩耶。
“那你倒是到得很快,小鬼。”
伏黑甚尔突然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哼笑一声,“东京到博多,嗯?”
“五条家的直升飞机不算太慢。”
五条悟针锋相对回道,声音变得嚣张起来,和对着老师说话时完全不同:
“怎么,希望回东京时能够载你一程吗?”
“——衣服取来了!”
林宪明的话打断了所有的争执,“现在开始吧?”
“我这边也推算出了原田悠介下一步出现的地点。”
唐泽绫人接下风衣外套,接着松开衬衫顶部的纽扣,“我们现在开始。”
——垂坠感强烈、廓形分明的伞裙,以米白色为基调,点缀着抹茶绿的波点。浅米色休闲衬衫,抽出下摆在腰间打结。
这并没有结束。
林宪明掏出一顶黑长直假发,轻快地在唐泽的短发上固定好,随后将长发分出一绺,编出一股辫子,再同其余的头发盘在一起,形成漂亮又典雅的丸子头。
“闭眼,要上妆了。”
唐泽绫人垂下眼睫,空中腾起化妆品皎白、银棕、深豆沙红的细粉,闪闪发亮。
粉底、眉粉、眼影、睫毛膏、腮红……一连串步骤过去,终于,林宪明开口发话:
“大功告成。”
他满意地旋上唇釉盖子,点点头。
唐泽绫人睁开眼睛,手背拂过裙摆,缓缓站起——
调酒师一言不发,开始啪啪鼓掌,掌声清脆。
伏黑甚尔用手背支着下颏,简单粗暴地评价道:
“原田悠介完蛋了。”
糟糕。
五条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听见。
他本能般把发热的脸埋在了桌上,脑袋里一时间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绫人老师看到自己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