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诡异地沉默了半晌,灯闪了一闪,只能听见夜风呼呼扫过窗户的声音。
“【已死的原田悠介出现了,并且继续作案】。”
唐泽绫人语调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苏打水气泡在杯子里轻声爆裂,发出嘶嘶的响动,他松开拢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偏头问伏黑甚尔:
“甚尔先生,这就是你回到博多的原因吧。调查收尾?”
“我的职业道德,还没像羞耻心那样,完全被我抛掉呢。”
伏黑甚尔用指腹捻着下巴,忽而嗤笑了一下:
“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委托人的报酬早被我赌马输光了,暂时没钱还他。”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委托信,慢悠悠地说,“原田……悠介?是那家伙的名字吧?不管死了几遍、变成什么东西,都干脆杀掉好了。”
他眉宇间神色漫不经心,说着“杀掉”,语气平常,像说“给我再来杯酒”一样。
“初步调查,伏黑先生已经委托给我们做完了。”
调酒师从杯子堆中探出头,热心地问:“需要什么信息吗,唐泽?”
“有。我只有一个问题。”
唐泽绫人一口饮尽杯里的苏打水,将杯子倒扣,发出叮的一声:
“关于【隐匿】。”
“——再次出现的原田悠介,擅长【隐匿】行踪吗?”
“你猜对了。”
伏黑甚尔敏锐地眯起眼睛,酒后的嗓音带着更重的磁性:
“看来,这一点跟你的任务有关?”
“我怀疑,他……不,或者说,它,就是我的任务目标。”
唐泽绫人用指节抵着唇角,缓缓开口。
“噢?”
伏黑甚尔轻声笑了,“任务目标?”
“——绫人老师怀疑,后来出现的原田悠介其实是咒灵?”
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突然从门边冒了出来!
“Surprise!”
戴着墨镜的五条悟推门而入,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惊喜吗,绫人老师?”
调酒师一瞬间惊得捏碎了杯子,现在正低头盯着手里的碎片,默默把玻璃残渣丢进垃圾桶;
伏黑甚尔意味不明地扫了唐泽绫人一眼,语气玩味,“唐泽?嗯?”
“悟?”
没理会甚尔的调侃,唐泽绫人轻轻挑眉,抬起手背支着下颏:
“唔……校舍修好了吗?出来前记得请假了吗?”
“全都没有问题哦。”
五条悟像只大猫,轻快地挤到唐泽身边的高脚凳上坐好,对调酒师说道:
“拜托,给我来一杯和绫人老师一样的~”
“让你失望了,我点的是无糖苏打水。”
唐泽绫人忍笑翻过杯子,屈起手指,弹了下杯沿,“未成年人休想饮酒啊。”
“欸?”
五条悟睁大眼睛,偏过身子,抗议地拖长声调。
在学生的抗议声里,唐泽绫人气定神闲地向调酒师示意:
“就这么说定了,劳驾,一杯苏打水。”
他回身去看五条悟,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五条悟把墨镜向下拨了拨,露出漂亮的蓝眼睛,开始发动眼神攻势;唐泽忍俊不禁,依旧果决地摇摇头,“嗯,没门。”
他转向吧台,笑着添了一句:
“但是,请给他的那杯苏打水加一泵糖浆吧。”
“好——吧。那么,糖浆我要石榴味的。”
五条悟趴到吧台上,像条无精打采的大猫。
“哎呀,一晚上没调几杯酒,倒是卖出去不少苏打水。”
调酒师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息,一边踮起脚,从橱柜里摸出了红石榴糖浆瓶。
“啧、啧、啧。”
伏黑甚尔发出响亮的咂舌声,“有谁还记得——”
“——原田悠介吗?”
唐泽绫人十指对扣,正色接道。
“我当然考虑过,现在那家伙是不是死后变成的咒灵。”
甚尔无所顾忌地后仰,靠在墙上,抬手比划了几个抽象的手势,“可有几个地方太不对劲,不符合咒灵的特征。”
“哪些地方的异样?踪迹,状态,行动方式?”
唐泽绫人列举了几项,抬起眼睛:“巧合的是,这次工作需要我处理的咒灵,也很特殊——依据它在上述方面的表现。”
“我们不如试着对照一下,”
他起身,从吧台上抽了根一次性调酒匙,“死后的原田悠介和我的目标咒灵,在行动路线上有什么异同?”
唐泽绫人用手背翻过调酒匙,旋起一道银色的光,随后将调酒匙末柄蘸上杯底的气泡水,简单在桌上勾勒出博多的街道:
“我这一边,任务目标的行动路线基本是这样。”
伏黑甚尔抽出酒杯中的吸管,走到唐泽身旁,“……而我这边,差不多是这样。”
四双眼睛,全都望向了桌上的两条路线——80%的重合率,几乎完全一致。
“所以,接下来就是行动了吧?”
五条悟歪歪头,推了下墨镜,第一个打破了安静,“这不是已经板上钉钉?”
伏黑甚尔低头瞥了他一眼,“嗯,所以……由你来?”
说到一半,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欢迎啊,小鬼。”
“哈?”
五条悟捺下眼尾,表情变得不爽,“笑得根本不怀好意,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甚尔先生,停止欺负我的学生。”
唐泽绫人叹气,举起一只手,“还是我来吧。”
“绫人老师?”
五条悟大惑不解地说,“究竟是要……难道不是去袱除咒灵?”
“确实。”
唐泽绫人拍拍五条的肩膀,柔和地说,“所以,我们首先需要引它出场。”
而原田悠介最喜好的是……
“等等……?”
五条悟逐渐睁大了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就需要一个人扮成女装。”
伏黑甚尔幸灾乐祸地补充道。
“没错。”
唐泽绫人点头,把目光投向五条悟,“你是我未成年的学生,悟。”
随后他又把目光移向了伏黑甚尔:
“你的肌肉,根本没办法遮掩。”
最后,他简短地抬手指了指自己,面色平静:
“所以,我来。”
“嗯哼,容我插一句话。”
调酒师把红石榴苏打水端给五条悟,神情正直,“唐泽,你喜欢鱼尾裙吗?”
“无所谓。不过是男扮女装而已,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正平铺直叙地说着,唐泽绫人忽而一笑:
“悟,你怎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