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安輕夏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葉孤舟，在猛浪狂水中打轉，翻江倒海。
在酒的作用下，他渾身通紅且發燙，身子也軟趴趴的，唯一能夠當作支撐的就是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會疼嗎？他聽到對方這麽問。
他想說疼，但最後卻是搖了搖頭，支棱起一點力氣，緊緊抱住對方。
“夏夏，我不想離開你。”
他又一次說了這句話。
安輕夏腦袋亂得像一團漿糊，騰不出空隙安撫，只好更用力環抱。
經過好一段時間，一道白光閃過，安輕夏像是溺水得救的人那般大口喘氣，随後忽覺心口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疼痛之後，便是強烈的暈眩感，霎時将他拽入黑暗。
再醒來時，滿目的白，細看之下，是層層疊疊的雲。緊接着，胸前的微弱藍光吸引住他全部注意力。
在他低下頭觀察時，藍光驟然閃了一下，閃過之後，安輕夏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朝前，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牽引着一般。
約摸前進百步，藍光又是一閃，原地剎車。安輕夏定睛一看，只見身前不遠處立着一塊白雲幕牆。
沒等他多看兩眼，胸前的藍光又閃了一下，接着飛出一道光束，直入幕牆。不多時，幕牆上的雲慢慢消散，現出一個身影。
“阿，阿暮？”安輕夏驚訝地望着對面的青年，“你怎麽在這兒？居然真的存在兩人做同個夢的情況，我還以為是有人随口編的。”
阿暮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走上前，将手貼在安輕夏胸前。安輕夏心說自己原來這麽大膽的麽？一開葷就開始夢親密接觸。
心口輕微的疼痛強行拉他回到眼前，旋即，他看着阿暮的手從自己胸膛抽出，伴随着半顆水藍色的發光珠子。
“這是什麽？”
阿暮還是沒作聲，靜默着取出懷裏另外半顆珠子，珠子合成的瞬間，爆發出比剛才更為炫目的光芒。
更為驚奇的是，在它的帶領下，從四方各升起四顆珠子，五顆珠子很快聚集，形成一個圓環，在半空中盤旋。
安輕夏心裏跳出個想法，訝道：“五靈珠？”
“我本準備放棄了。”
安輕夏轉頭，看向發聲的青年，“放棄？阿暮，你在說什麽？”
“我不是阿暮，不，嚴格來說，阿暮是我其中一個分影。夏夏，我名鴻鈞。”
說着，青年的個子肉眼可見長高，面容也出現變化。
“你……”
是他穿越那天見到的男人，難怪他會覺得阿暮眼熟，這青年分明是阿暮長開後的樣子。
“霖也是我，準确點說，是本屬于這個時空的我。只是因為傳送陣提前啓動，意外把你送到這裏，原本屬于這裏的你和本來屬于這裏的我，因此與現世的你我做了交換。”
“交換？”
“對。只是你來得實在太突然，原本要到達這裏的大師祖，也就是這個時空的你為你留下了鴻蒙。但我沒想到，剩餘的水靈珠會在你體內，而取出它的方式竟然是……”
安輕夏一愣，“是什麽？”
“雙修。”
安輕夏：“……”
“那取到五靈珠之後，你準備做什麽？煉丹嗎？”
鴻鈞道：“當初為了克制羅睺，我将一半靈力存在五靈珠中，交給大師祖保存。如今羅睺遭遇重創，是時候取出這些靈力恢複被他們破壞的時空秩序。實話同你說，如今所有時空的時間線都缺了至少兩百年的空白，我得和他們一起将其修複。”
“兩百年？我怎麽沒感覺？”
鴻鈞輕笑，伸手點了下他的鼻子，“若你以肉體凡胎之身就能感覺到，那我們這些神仙這些日子以來豈不就是在做無用功？”
說完，他擡頭看了眼天，“天快亮了。”
安輕夏下意識回答：“今天沒什麽事，可以睡懶覺。”
“我該走了，夏夏。”
不知為何，安輕夏心中泛起難以名狀的悲傷，“我們還能再見嗎？”
“當然。在此之前，請你暫時遺忘，直到我們重逢。”
鴻鈞修長的手指在安輕夏額間一點，一束米粒大小的紫光注入其中，安輕夏身子輕輕一顫，打了個哈欠，倒在鴻鈞懷裏。
“晚安，夏夏。”
白雲收束，再度陷入黑暗。
又過去些時候，外頭雞鳴幾聲，沒拉實的窗簾漏進一縷光，映在床上坐着的少年鴻鈞身上。
鴻鈞俯下/身，在熟睡的安輕夏臉上落下輕輕一吻，吻畢，換好衣服簡單漱洗一番出門。
天色尚早，部落裏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鴻鈞回到宴會桌前，拍了拍似醒非醒的小斑。
“該出發了。”
收到指令的小斑骨碌碌從凳子上跳下。
“這個燈籠就不帶了罷？”鴻鈞道。
小斑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鴻鈞嘆氣，“那就帶上罷。”
他取來空白的紅絲帶，将燈籠綁在小斑身上，臨收手時又拍了拍祂的腦袋，“接下來可有得忙了。”
小斑低低叫喚一聲，跟随他而去，一人一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霧氣中。
小屋中，正在睡夢中的安輕夏無意識悶哼一聲，頭一歪，又重返夢鄉。
等他真正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醒來的那一刻，安輕夏只覺渾身沒一塊肉不疼，跟被車碾了似的。好不容易緩解一些，他硬撐着坐起身，摸來衣服慢吞吞穿好。
衣服剛穿好，他鼻子動動，從其中聞到一股怪味，很淡的麝香氣，上頭還有幾處白色小斑點。
在回憶這是什麽東西時，幾個限制級的畫面掠過，他整個人一僵，從頭到腳爆紅。
太，太超過了吧。
安輕夏雙掌貼在臉上，等熱氣退去些，下床找新衣服更換。至于換下來的衣服，照往常那樣，自己去打水漿洗。
漿洗完衣服，用過早飯，安輕夏預備着去花房，去之前問部落裏的人是否見過阿暮和小斑。
“他們清晨出門去了，首領你不知道嗎？”一名來提水的婦人道。
安輕夏搖頭，“可能是出去散步了。小斑最近胖了不少，昨天我都快抱不動。”
周圍的人哈哈笑。
安輕夏跟着扯了下嘴角，動身前往花房，路上若有所思，總覺得像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可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小黑來信尋求幫助，你讓他們過去了。】鴻蒙突然出聲。
安輕夏怔神，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脈，一下子昂起頭，小聲埋怨：“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記了？酒真是害人吶。”
從鴻蒙這兒得到答案後，安輕夏心想，他們仨的戰鬥力一個比一個非人類，事情肯定能很快解決，自己在部落等着就是。
想到這裏，他的腳步愈發輕快，嘴裏也不自覺哼起小曲。
到得花田，照例打理過花草，安輕夏捶捶快要直不起的腰，挪到不遠處小桌前坐下，點開系統界面。
系統界面在淩晨時跳出一條彈窗消息，但安輕夏早上迷迷糊糊地把它最小化，剛剛才想起來這事，于是點開查看。
【主線任務已全部完成】
安輕夏咦了一聲，點擊信息右下角的‘領取’鍵。
人眼瞧不見的五色神光自地底下鑽出，鋪滿天際，頃刻間，又似煙花般炸裂，星星點點地落入凡塵。
世間所有生靈仿佛得到洗禮，散發出比先前更為璀璨的生命光芒，陷入時間循環的事物打破禁锢，回到正确的時間軌道。
這一切，安輕夏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他的左手手腕上忽然多出一條手繩。
手繩以紫色細線編就，正當間有五顆小拇指大小且顏色不一的珠子，除此之外，每隔四個繩結串着一顆淺藍色的透明小圓珠。
安輕夏晃了晃手，只見那淺藍色小圓珠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這是系統獎勵？”他問道。
【是的，夏夏。】
安輕夏端詳手繩半天，“還挺好看的。等等，這五顆珠子的樣子，怎麽感覺有點像五靈珠？”
【是複刻版。】
安輕夏亮了下眼，點開背包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背包裏密密麻麻的全是未開封的禮盒。
他挨個打開，種子、木材、礦石、工具、衣物，只要是這個時代能存在的，應有盡有。
他開得有點興奮，手指不住劃動，倏然，停在其中一格上，這個格子上顯示的圖案是一張黑卡。
他好奇點擊，格子卻顯示鎖定。
【物品名稱：黑卡】
【該卡将于宿主回歸現世後啓用，不限額，不限制日期】
安輕夏想起之前那個‘自己’說過的話，對方當時就提過會送自己一張黑卡，難道就是這個？不限額？那麽會有多少？
【金額由你來定，夏夏。】
安輕夏想了想，試探性地說：“那我要一萬億，能給嗎？先說清楚，我要現世的本國貨幣，可不要給我什麽稀奇古怪的國外貶值貨幣。”
【即使是最不值錢的國外貨幣，換算成你期望的本國貨幣，也将近兩百萬。】
“我杭城一套房就不止兩百萬。”他刮着下巴，“不過，剛才那樣子總覺得像是在獅子大開口。算了，具體金額由你定，別太少，好歹我可是被硬拽過來的，起碼得給點精神賠償費吧？”
【包你滿意，親愛的夏夏。】
安輕夏嗯了一聲，繼續開禮盒。連着又開了二十個，他停下手。
開禮盒固然有趣，開出需要的東西更是開心，只不過一個人傻樂還是太寂寞，還是等阿暮和小斑回來之後，跟他們一起開才有意思。
想到這兒，安輕夏擡頭看了眼天，先前高升着的太陽俨然被浮雲遮蓋，天也呈現出暗淡，看着像是要下雨。再看一眼鴻蒙，顯示二十分鐘後下陣雨。
安輕夏趕緊收拾兩下，往部落跑去，順道提醒還在附近勞作的人們，人們也察覺到天氣變化，加快手中速度，在落雨前趕回家。
大雨如期而至，翻新過的房子有效地抵擋住風雨，人們不再驚慌失措，反倒是悠閑地圍坐在石桌前談天侃地。
邊上的小孩子們則是學着安輕夏之前教過的方法，用樹枝在地上畫格子下五子棋，一只黃色蝴蝶從遠處飛來，停在他們身旁長勢正好的桃花上。
安輕夏坐在屋前，捧着竹西阿媽為他煮的甜湯，在想阿暮和小斑，想他們已經走到哪裏，是否找到合适的地方避雨。
“希望他們能早點回來。”他輕聲道出期望。
話音落下的瞬間，手繩上的珠子也悄悄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