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煙還沒抽完，謝衍的電話就響起來。
他拿出來接通，家裏傭人的聲音傳出來，“少爺，您回來一趟吧，先生和夫人他們，他們又吵起來了，夫人她……”
謝衍沒等她說完，就挂了電話，跑到車邊打開車門上車。
開車回到家，進門前，他頓了一瞬，先把沾了煙味的外套脫下來，又在門口吹了會兒冷風才進去。
傭人們一個個大氣不敢喘地低着頭。
整個別墅裏只有女人的哭泣聲。
謝衍循着這哭泣聲找過去，看到母親沈曼姝坐在地上哭。
任誰也不會想到平日裏光鮮亮麗的豪門闊太在家會這樣狼狽。
謝衍遙遙看了幾秒，大步跑過去。
沈曼姝聽到動靜擡臉，帶着哭腔叫，“阿衍。”
謝衍沒吭聲，只是蹲下身，扶住她的手臂把她扶起來。
沈曼姝柔弱的身體随着他的力度站起來，“你爸爸說媽媽瘋了，阿衍，媽媽瘋了麽？”
謝衍看着她，剛想說沒有。
就見父親從書房走出來，沈曼姝也看到了，沈曼姝看到他的那一瞬，眼淚的脆弱不複存在，怨恨取而代之，轉頭就照着謝衍臉上打了一巴掌。
謝衍只臉微偏，沒什麽表情，手還扶着沈曼姝的手臂。
沈曼姝甩開他的手，看着他臉上的紅色巴掌印，又轉頭看了一眼書房門口的謝父。
謝父臉色鐵青。
沈曼姝陰冷地笑，“你說我瘋了？我為什麽瘋？”
謝父眼中只剩對她的不耐與厭惡，轉身離開，一句話都不想跟她多說。
沈曼姝又看向謝衍，就像是才發現他臉上的巴掌印似的，擡手要撫上去，柔聲關心，“阿衍，疼不疼啊，媽媽的阿衍。”
謝衍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她的手，聲音平靜得過分，“您早點回房休息吧。”
沈曼姝手落空，眼神微冷。
謝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似是對這樣的她已經習慣。
沈曼姝看他片刻，自己緩和了神色，問：“什麽時候跟珍冉領證，你們再有兩周就要辦婚禮了，婚禮之前先把證領了吧。”
謝衍本該立即回答，說什麽時候都可以，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麽，嘴巴裏像堵了棉花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衍？”沈曼姝疑惑，“怎麽不說話？”
她的演技，就差直接說我什麽都清楚，我是假裝不明白了。
謝衍看着她蒼白又虛僞的面孔，無論如何也不能将這張臉與曾經那張溫柔的臉聯系起來。
他手在身側攥緊，“結婚前的前一天領。”
沈曼姝笑了，“好，那天可千萬不要忘了，媽媽會打電話提醒你的。”
謝衍不說話。
“你以前就愛丢三落四，你還記得你五歲那年有次都到校門口了，發現書包還在教室，那時候你還這麽小，媽媽和司機在門口等着你，你邁着你的小短腿跑回去拿，那時候我看着你的背影，我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孩，也就我沈曼姝能生出這樣的小孩，也就我！”
說完問謝衍，“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謝衍淡淡說：“不記得。”
“是啊，你怎麽會記得？你有太多事不記得，不過你那麽小，不記得也正常。”沈曼姝說到這裏詭異地笑了一下，“你是無辜的。”
謝衍看她沒有停止的意思，“您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她回答，轉身就走。
只是他轉身那一瞬間，沈曼姝在他身上聞到淡淡的煙味，臉色瞬間變了變，“你抽煙了？”
沈曼姝最讨厭抽煙的男人，她當然也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抽。
“沒有。”謝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淡定說：“可能是剛剛和朋友一起吃飯染上了。”
沈曼姝聽他這麽說，臉色才好轉。
謝衍從謝家離開，開車回自己的住處。
一進門，房間裏一片黑暗。
打開燈，白森森的光落下來，是一片空蕩蕩的荒涼。
謝衍換掉鞋，如往常那般去洗澡，換上家居服進入書房處理工作。
他很專注地看着電腦，十幾分鐘後，他停下來，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後，又拿起在超市買的煙抽出一根。
伴随着打火機的響聲，不一會兒他清冷的面容就被朦胧的煙霧覆蓋，整個書房也滿是煙味。
第二天在電梯裏遇到同住觀瀾的好友季然，他一湊近，瞬間驚訝地問：“你抽煙了？”
謝衍看他一眼，沒接話。
“為什麽抽煙？”季然真的很好奇，“你已經很多年不抽煙了。”
謝衍這人自制力很強，他沒想過他會再次抽煙。
“沒有為什麽？”
謝衍丢下這一句，電梯門正好打開，他出去。
季然在他身後猜測，“是不是因為孟荔？”
謝衍腳步微滞，但沒有停留。
“這姑娘有點本事，跟過你之後還能搭上韓默，聽說就和韓默達成協議，韓默送她出國念書，她畢業後到韓氏上班。”季然笑，“那哪是讓她上班，估計一畢業就讓她做韓家少奶奶。”
謝衍停下，轉身，冷眼看着他。
“看看，我就說是因為孟荔吧！”季然走上前，問：“真就打算這樣稀裏糊塗結婚了？”
謝衍面無表情地反問一句，“不然呢？”
“聽兄弟一句勸。”季然拍他肩膀，“趁韓默還沒追到，現在快點去追回來。”
謝衍側目瞥了一眼他的手，撥開，“你該找點正事做做了。”
撂下這句話，謝衍就走了。
謝衍這天工作很多，沒有時間去想其他東西。
隔天他要和時珍冉一起去試衣服。
結婚禮服一共有套，除了之前在澳大利亞試的那套主婚紗，還有其餘三套。
他接到時珍冉，到了禮服店後，兩人各自試自己的。
他進入試衣間，看着那身昂貴的白色西裝，又想起在悉尼，孟荔穿上婚紗的模樣。
她像是天上挂着的小彎月，漂亮耀眼得周圍一切都黯淡無光。
謝衍站了會兒沒有試就走出去。
時珍冉正穿着一件深紅色魚尾敬酒服在鏡子前轉圈，從鏡子裏看到謝衍就這樣出來，愣了一下，轉過身問他，“你沒試麽？”
“試過了。”
時珍冉看着他，她說不清怎麽了，明明再有兩周他們就要結婚了，她心裏卻更加不踏實。
“阿衍，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但結婚後……”她抿了一下唇，“我們會要小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