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是等不及，直接彎腰把表塞進她的口袋裏，孟荔仰頭看他。
他笑着說了一句“再見。”就轉身走了。
而孟荔站在他身後，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邁着小短腿往前追了幾步，直到他看到他上了一輛車離開，才停下。
她低頭看着自己暫時沒有露出腳趾的腳，小聲說：“再見。”
飛機上。
坐在孟荔旁邊的韓默聽到她小小地說了一句“再見。”
他扭頭看她，只見她是歪着小腦袋睡着的狀态。
她在說夢話。
他笑了一下，輕輕抱着她的頭放他肩膀上。
孟荔醒來發現自己枕在韓默肩膀上，瞬間快速挪開。
“醒了？”
孟荔因為夢裏的場景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抿着發幹的唇點頭。
韓默遞一杯水給她。
孟荔接住，“謝謝。”
她手拿着小口小口地喝。
“你以後怎麽打算的？”
韓默知道孟荔是真的放下謝衍了，因為明顯可以感覺得到她和以前不太一樣。
孟荔停下喝水的動作，“先送我哥哥出國。”
韓默的目光在她喝水後晶瑩的唇上看了一眼，又快速移開落在她臉上，“那你呢？”
孟荔垂下眼睛看手中的杯子，“我還要繼續在南州上學。”
當初為了謝衍，她才考南州大學。
如今她想走也走不了了，除非她不要自己的學業。
韓默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得出她也想走，但又不能走的低落。
他問：“想不想去留學？”
孟荔聞言看向他。
韓默：“公司可以幫你安排好。”
孟荔：“為什麽？”
韓默誇贊的語氣，“因為你是很優秀的實習生。”
孟荔笑，很明顯不相信他的話。
“有一個要求，公司栽培你，你畢業以後必須還到我們公司上班。”韓默說着看到孟荔已經要張着嘴要拒絕的模樣，立即補充，“國內國外分公司無論哪一家都可以。”
孟荔聽了他這句話，收回即将要出口的拒絕，“我有栽培的價值嗎？”
韓默：“有啊。”
“什麽啊？”
韓默看着她，她不由坐直身體，“看什麽？”
“你長得漂亮啊。”韓默說：“你們老師沒說過你們這一行長得漂亮很重要麽？”
孟荔笑，“是個笨蛋都沒關系麽？”
韓默看着她動人的笑顏，由衷說：“漂亮笨蛋和普通笨蛋也不一樣。”
孟荔笑笑不說話。
她整個人都比消沉許多，感覺沒有之前的活力滿滿了。
韓默說出真心話，“也是想幫你擺脫他，最多三四天他就能回來，回國後他要是控制你哥哥......”
韓默後邊的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了。
孟荔也有點害怕。
雖然昨天她說出那些話後他很生氣，但她不知道他能氣多久。
因為他說過，他不介意她有沒有跟別人睡。
“你只用幫我找個學校就可以。”孟荔說：“剩下的我自己解決。”
到南州落地後，孟荔就去見了孟晟。
孟晟正好醒着，她跟他說了一起出國的事。
他當然是高興的，他本來就不贊成她僅僅為了一塊表來南州。
後來他墜樓後，他更是想讓她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只是孟荔答應離開後，孟晟又有了其他煩惱，“你學業怎麽辦？”
孟荔說：“我準備去留學，一邊留學一邊陪你。”
......
走之前，孟荔推着孟晟到一家舞蹈工作室對面的咖啡廳裏，點了兩杯咖啡後，兩人就隔窗往外看着，過了很久，連清悅終于出來了。
她正在跟客戶說話，儀态極好地站着，臉上的笑溫柔又得體。
孟荔看向孟晟，孟晟望着窗外，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她往下看，是他癱在輪椅上的身體。
四個多月前，她有兩個目标。
一個是讓時崇坐牢，另一個是要謝衍屬于她。
剛來到南州，得知他有深愛的前女友韓溪時，她就已經放棄他。
因為小的時候，連清悅跟她說過，有白月光的男人不能要。
她一直将連清悅的話奉為圭臬，她想她只要能遠遠看上謝衍一眼就好，她不會打擾他。
但當孟晟墜樓後，她的心态就變了。
她就像是鑽進一個牛角尖裏。
她心裏有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得到謝衍。
她是因為他才來南州的，若不是因為他，哥哥就不會走到墜樓這一步。
她為了他，哥哥都墜樓了，他又憑什麽不是她的？
甚至想的狠了，她還會恨他，讓他屬于她這件事也成了她的執念，為了實現這一執念她什麽都願意做。
但那日躺在雪地裏，一絲動彈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那股執念就消散了。
現在想想，那樣的想法還挺可笑的。
是她要來南州，關別人什麽事？
等到連清悅進入工作室後，孟荔推着孟晟離開。
韓默之前一直生活在國外，國外的關系很硬，第二天孟荔就和孟晟坐上了飛往大洋彼岸的飛機。
他們離開前，謝衍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即使他仍在國外，他也完全有能力将她截留在機場，但是他沒有。
回國後，他拿出他在灌木林裏找了一夜才找回來的手表，還有美麗孟荔脫留在醫院的那件婚紗，将他們一起拿到書房，和一幅畫放在一起。
畫上是煙雨朦胧的青山，山腳下站着一個小女孩。
她穿着大小不合身的衣服，和一雙破破爛爛的鞋。
她張開雙手接雨，仰起的小臉沾着淚珠，天真又可憐。
謝衍将這些東西全部收起來，接下來的日子很忙。
忙工作，忙和時珍冉的婚事。
周圍人都不再提起孟荔，只是有一天晚上，在老宅，謝星灼喝醉酒後發酒瘋拉着他說：“哥，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我睜開眼睛是她，閉上眼睛也是她。”
他冷漠推開他。
他跌坐在地上，也不起來，直接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可是她不會原諒我了，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謝衍看着他狼狽又可笑的模樣，像是有一只大手窩在他的心上，在用力收緊，不停收緊。
從老宅離開的路上，經過一家煙酒超市，他停車，進去買了一包煙。
上車後，他沒立即走，而是拿了根煙抽起來。
已經忘了上次抽煙是什麽時候。
他靠在車座上，緩緩阖???上雙目。
眼前浮現孟荔的臉。
她開心的、頑皮的、無辜的、流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