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包藏祸心之人，却荣获陛下百般宠爱，还能生下二公主。”
“臣妾不愿眼睁睁看着陛下受她继续蛊惑。”
“只是苦于手中没有证据，又担心贸然告发之后，会被萧氏反咬一口。”
“于是贴身寺人就想出这么一条造谣的计策，便是臣妾想让陛下看清她的真面目。”
“臣妾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啊！”
“太皇太后，陛下，请你们二位要明鉴呐！”
“......”
除了嬴瑞之外，在场众人全是满脸震惊。
她们万万没想到，萧淑妃居然还有这种目的。
而羋芳就是要通过爆出猛料，把蓄意谋害变成是自己为了揭穿“萧淑妃”这个间谍，继而减轻自己的罪责。
因为按照宫规论处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废掉，轻则被降级禁足，重则被打入永巷，凄凄惨惨过完这一生。
总之，就算她在这场争斗中落败，萧淑妃也别想好过。
羋芳一番掏心掏肺的说辞，还真的让在场三个女人对萧淑妃起了疑心。
冯媛凑到嬴瑞耳畔边上，问着悄悄话：“陛下可曾在淑妃身上，发现过异常之处？”
“怎么？你也怀疑她。”
“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娘家背景，，容不得别人对她不产生怀疑。”
“妙璇你可以怀疑她，但朕十分笃定的告诉你。淑妃绝无祸国之心，你仔细想想，月柳可是我秦国的二公主，淑妃也已经完全是我秦国人，死是秦国鬼。她为了月柳不受牵连，怎敢做出背秦的事？”
“嗯...言之有理。倒是臣妾一时糊涂了。那待会...如果对质的话，该这么办？”
而芷阳太主这时也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压低声音嘀咕着：“德妃所言有几分道理，再说...淑妃的娘家，可不就是汉国丞相吗？”
“儿臣也听说，这位萧丞相是出身沛县，也是最早跟着刘季起兵的元老。”
“照此看来，萧家对汉国忠贞不二，为了给汉国谋利也好，和亲也罢。才心甘情愿把女儿嫁过来。”
“谣言中所说，淑妃给陛下吹枕头风，也并非子虚乌有。”
太皇太后赞同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当初秦国意图伐楚，华阳太后为了阻止始皇帝，也是把我嫁到秦宫...便是想借我这个枕边人之口，来劝说始皇帝不要伐楚。”
“那母后，为了证实淑妃是否身在秦宫，心在汉。儿臣认为，还是有必要把她叫来当面对质。”
“就依你说的办。”
母女二人商量完毕，芷阳太主就趾高气昂的下令：“太皇太后有令，传萧淑妃到兴乐宫对质。”
“韩谈，就由你前去永宁宫传令。”
韩谈刚想走，嬴瑞却在这时说：“慢着！”
芷阳太主质问道：“都这个时候了，陛下难道还要包庇淑妃不成？”
“姑姑误会了，既然是对质，那么就不能只听信双方的一片之词，还需要有第三方提供佐证。”
“陛下此言何意？”
“魏氏两姐妹，也要一起叫来。姑姑可别忘了，她们当初也是随德妃陪嫁的媵妾。”
羋芳闻言，心里顿感不妙。
要是把江陵双娇也叫来，那么她们八成会帮萧淑妃说好话。
但是她又不敢当面去质疑嬴瑞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和芷阳太主同意这个提议。
嬴瑞把吕欢和小六子一起叫进来，对他们吩咐：“就由你们一起到东辰阁传令。”
说完，还对他们眨眨眼。
两位御前太监跟了嬴瑞多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没一会，三位秦宫最高品阶的太监，从兴乐宫分头出发。
由小六子去通知江陵双娇，吕欢陪同韩谈去永宁宫。
..........................
东辰阁。
此时已经临近“人定”时分。
宫殿内却灯火通明，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大娇手掌托腮，打着哈欠懒洋洋说道：“妹妹为何还不让我卸妆就寝，你说今晚兴乐宫那边，很有可能会把我们叫过去，到现在也不见来人。”
“姐姐我都要困死了。”
小娇撇头瞪了她一眼：“我的预判，绝对不会有错的。”
“假如咱们真的去了，到底帮谁说话呀？”
“那还用说？当然是帮淑妃说话，她对咱们姐妹这么好。反观德妃，在她得宠的时候，只顾一人享乐，哪曾记得咱们姐妹。”
“可是...我一想到，待会要在那么多大人物面前说话，我就怕得要死，估计会连话都说不利索。尤其是皇后，我每次一看到她，就会莫名心惊胆战，总感觉下一刻她会把我撕了。听说芷阳太主也入宫了，这位大人物也是一个不可轻易得罪的主儿。要不妹妹...待会还是你自己去好了，反正我去不去都一样。”
“姐姐让我只身一人去，你自己呆在这里睡懒觉对吧？门都没有！”
“看，这不就是来了吗？”
果真如小娇所料，小六子带着一群手持灯笼的宫女，来到东辰阁。
“两位贵人，奴奉太皇太后之命，请两位到兴乐宫走一趟。”
“有劳。姐姐，咱们走吧。”
大娇脸上欲哭无泪、磨磨唧唧迈出门槛。
说实话，她也不完全是因为怯场，才推辞不去。
而是她十分清楚，不管站在哪一边帮谁说话，事后都会得罪人。
她宁愿多一个朋友，也不愿意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惦记着自己的敌人。
相比之下，小娇的眼界就要比她高出好几个段位。
因为小娇觉得羋芳这种作死之人，即便有太皇太后、芷阳太主给她当靠山，迟早一天也会把自己作死。
所以从现在开始，站队很重要。
站对了，跟萧淑妃不仅更加亲密，还能让皇后另眼相待。
在前往兴乐宫的路上。
小六子特意放慢脚步，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大致跟她说了一通。
即便小六子没有嘱咐她，待会要帮萧淑妃说好的意思。
但小娇何等聪明，从小六子的介绍中已经得知帝后明显偏向于萧淑妃。
“有劳转达，我知道怎么做。”
“姐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
与此同时。
韩谈和吕欢也来到永宁宫。
从宫人口中听说帝后这么晚还在兴乐宫，萧淑妃就知道这件事最后还是会找上自己。
所以她早早把二公主哄睡，然后梳妆整理一番仪容，就跟着两位来太监走了。
路上，吕欢特意挨近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分贝，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还特别提及，羋芳临死反扑的事。
萧淑妃听罢，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看来今晚，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她也做好了打算，如果自己真的被废，或者被打入永巷，那就把二公主托付给皇后。
看在自己这么长时间帮她分担宫内事务的份上，她多半是会答应的。
因为吕欢是皇后的贴身大管家，把他派来提醒自己，态度已经很明显。
心底做好了最坏打算，就向吕欢问道：“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吕欢却说：“皇后并没有交代什么。而是陛下，让老奴转达，待会请淑妃娘娘，尽管实话实说。”
萧淑妃闻言感到一阵心酸。
这不就是让自己从实招来吗？
看来皇帝八成是相信了羋芳的话。
上次自己偷偷抄写造纸术，应该是被皇帝发现了，只是他当时并没有明说。
不多时，羋芳的三位陪嫁媵妾，联袂抵达兴乐宫。
三人行过礼后，冯媛就开始逐一问话。
“深夜传三位前来，实则因谣言一事已经真相大白，乃是由德妃指使贴身寺人，用重金收买永宁宫寺人，再由这个寺人到宫外散布淑妃的私生活。”
此言一出，江陵双娇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萧淑妃听后拳头紧握，冷冷瞥了羋芳一眼。
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要如此陷害我？
停顿片刻后，冯媛接着说：“据德妃交代，她这么做的目的，实则是出于心系陛下江山社稷。”
“不愿意看着陛下，受妖妃迷惑。”
“她口中的这个妖妃，就是淑妃。”
“魏婕妤，你出来。”
听到吩咐，大娇紧张兮兮出列。
“臣妾在。”
“本宫问你，淑妃可曾经在你面前，说过要窃取造纸术的话？”
大娇颤抖着嘴唇，无奈看了看萧淑妃，又向小娇投去求助的眼神。
看她这么磨磨蹭蹭，冯媛的暴脾气蹭的一声就飚上来。
“本宫问你话，还不快说。”
大娇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匍匐在地，颤巍巍的说：
“臣...臣妾，不敢隐瞒，淑妃...淑妃确实说过。”
此话一出，羋芳面上多了一丝得意。
冯媛又问：“什么时候说过？给本宫细细道来。”
“数年前，郦食其出使秦国，臣妾姐妹俩和淑妃一同随行前往定陶。当时，汉王欲将我等献于陛下和亲，以求得与秦国结盟，遂被陛下所拒。”
“事后，我们几个女眷，在定陶县城游观时，看见有家纸铺。当时淑妃就说，萧国相潜心研究造纸已久，始终不得如愿。”
“如果能嫁到秦国，便可轻易习来，届时不负父命，亦可造福汉国。”
交代完毕，冯媛挥手让大娇回去坐着。
遂向萧淑妃问道：“方才魏婕妤所言，是否属实？”
“确实如此，入秦之前，家父就曾交代过臣妾，寻个时机将造纸术送回汉国。”
她刚说完，芷阳太主就坐不住了。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萧桂枝。”
“造纸术乃是我大秦国之重器，你就敢觊觎窃取？”
“真是...”
未等她说出更难听的话，嬴瑞就抢先打断她。
“太主姑姑息怒，且听朕道来。”
“造纸术的事，朕早就知晓。”
“去岁某月某日，朕到淑妃寝宫，在不通报的情况下入内一探。结果看见淑妃正伏在在案前，抄录造纸术的秘方。”
此言一出，小娇翻了下白眼。
去年某月某日，那个偷窥贼在暴露行踪之后，转头又去了淑妃那里。
这下错不了的，偷窥贼就是他。
而萧淑妃则是一脸生无可恋。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最终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芷阳太主追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偏偏等到现在才说，莫不是你又想包庇宠妃？”
嬴瑞淡然一笑：“吕欢，把你在永宁宫找到的东西，呈上来。”
萧淑妃闻言略感错愕。
刚才两位老太监到永宁宫的时候，哪有进去取过东西？
不多时，吕欢把几页纸当着众人的面亮出来。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造纸术”的秘方。
嬴瑞又接着道：“起初朕根本不知道，除了这种纸之外，淑妃还抄录了那些种类的纸。”
“直到吕欢在她的寝宫发现这几页秘方。朕才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朕当初见过她亲手所抄的吗？”
“这不过是厕纸的秘方。连关中一些百姓都会自己造，根本不值得一提，更谈不上国之重器。”
“朕当时根本不当一回事。”
“那真正算得上国之重器的纸，朕可是当宝贝藏着呢，岂会让人轻易窃取？”
说着，扭头转向萧淑妃。
“淑妃，当时你跟朕说什么来的？”
“哦对了，你说萧国相常年身患痔疮，但凡如厕时，用厕筹疼痛难耐。”
“所以你出于一片孝心，才专程从民间搞来厕纸的配方。”
“对不对？”
此时萧淑妃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嬴瑞压根就是在保护自己。
心底登时感动得一塌糊涂，同时又有种徒劳一场的颓败感。
原来自己千方百计搞来的造纸术，居然是厕纸！
整理好情绪，她顺着嬴瑞的话，回道：“确实如陛下所言，臣妾万万没想到，”
“那么既然是很普遍的厕纸，又怎么能说是淑妃窃取国之重器呢？”
这种反转令在场众人很意外。
芷阳太主还亲自检查了一遍秘方，又找好几个经常在宫外办差的太监鉴定一番。
果然真的只是厕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