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你们这个时代的学生都这么全能吗？◎
姜小叔的话,就是这些工作人员听了也无法反驳。
这是一个假设，但又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假设。
老人只看着一脸愤懑的姜小叔,沉吟许久才道：“你说的那些,我们谁也无法判定。但我想，傲霜大哥当年带着你们回老家时，从未想过你会如此。”
姜小叔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冷笑着说：“是啊,他没想到。反正我活该呗！我哥就好端端的在大学,我回到初中还要被那么多人问为什么灰溜溜的回了乡下。农村有什么？我难道就不想风风光光的在研究所考古吗？”
老人拄着拐杖，上前两步走到姜小叔面前：“你的怨恨，我们都没有办法帮你。既然你觉得找曾家可以纾解，便去吧。”
“要你说？”
姜小叔翻着白眼，随后气呼呼的起身：“休息都不让人好好休息，这种地方就不适合我这种耕田的农民。”
说完便走了。
“唉。”老人摇着头，只觉得可惜。
“他不仅在怨恨别人,更怨恨自己。”老人担心姜烟会因此心里不舒服，宽慰她说；“你小叔从前是很聪明的，但人傲气的很。你父亲当年学了你爷爷的才,你小叔得了你爷爷的傲。”
“人生路总是自己走出来的,看他自己吧。”姜烟不会去说姜小叔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曾家做错的事情,要他们自己负责。
姜小叔也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还有一句没说完。”老人摆手，笑道：“可只有你最像你爷爷。他为人是傲，却是因为有本事才傲气。与他相交后才会知晓，这个人面冷心热，否则当年也不会教我那么多东西了。要不是你爷爷,我也不会有如今。”
姜烟不知该说什么,只看着老人,轻声说：“是吧。爷爷对名誉看得最重，若是知道当初的事情是这样……”
后面的话，姜烟没有再说下去了。
若是姜爷爷生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那是一种残忍。
老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只叹息着说：“我试过找他，可他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爸为人低调，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我也不会知道你家的消息。”
后面的话也就是一些寒暄，只临走的时候老人问到了姜爷爷的墓园位置，又叮嘱姜烟，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找他。
他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但真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也能帮忙找找人。
姜烟道谢后，就跟着找来的周奎离开了。
“现在就剩下曾家那边了。我只同意了一个中央台媒体采访，其他媒体我都推掉了，你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得罪人，曾家那边会处理好。你小叔刚才已经跟曾宙沟通过赔偿的问题。你和你父亲都拒绝了赔偿，只要求将《行道天王图》捐赠出去，你小叔那边有点狮子大开口。”
周奎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表情颇有些意味。
“要了多少？”姜烟拧着眉，想了下姜小叔的行事作风，有点诧异的问：“不会是一千万吧？”
“还真是！”明燕一脸佩服：“不愧是一家人。”
“倒也不是。”姜烟嘴角有些抽搐，说：“你们看过肥肥的富贵逼人系列电影吗？”
姜烟也是有次听爷爷闲聊的时候知道，当年各种租碟片的店开到他们小县城的时候，姜小叔刚被爷爷从北京带回老家没多久。
刚好在租碟片的店里顺手租到了一部《富贵逼人》，加上那时姜小叔与村里人吵架，回来又跟姜爷爷顶嘴，愤怒之下说过，以后一定要用一千万砸在姜爷爷面前。
听了姜烟说前因后果，周奎没什么表情，挽着姜烟胳膊的明燕是真的有点诧异了。
她一直都觉得姜小叔面目可憎，不是个好人。
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再了解到这一千万背后的事情，突然又觉得姜小叔好像没那么坏。
“小叔怨天尤人，总觉得平台是最重要的，忽视了努力的作用。现在我堂哥和堂妹那么拼命，小叔一直耿耿于怀，未尝没有对从前的懊悔。”姜烟不否认平台的重要。
寒门贵子也不是什么不可企及的神话。但农村和首都两个地方的教育，这是毋庸置疑有差距的。
甚至，首都和地级市、高考大省和普通省份、农村和城市，这都是差距。
姜小叔所想的，并不完全错，只是他偏执的认为如果当初能够留在北京，他会出人头地，那么堂哥和堂妹也就不用那么辛苦。
所以姜烟对那一千万没有什么好说的，谁也不能为一个人的未来估值。
如果能要到，那也是姜小叔的本事。
要不到，姜烟也不会去帮着姜小叔。
《行道天王图》捐赠出去，爷爷的名誉得以恢复，她没有别的想要的了。
姜烟接受完采访，隔壁就是曾家开记者招待会的地方。
姜烟戴上口罩，站在人群后面。
负责说话的是曾宙。
曾宙和曾宇面容相似，只是看起来更为稳重。
“当年的事情就是如此，但那幅假画的消息会被传出去，经过我们调查，是另外一个人做的。在这里，我暂时不说这个人是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骂战。但我希望你在看到今天的新闻后可以联系到姜烟女士，去姜老先生的墓前跪下道歉。”
曾宙比起曾宇还要锋利，开口就不留任何余地。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始作俑者跟他家有关，但是真正迫害姜老先生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曾家会承担自己的过错，那个人也别想跑了。
“也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如果三天之后我不能从姜女士那边知道你的消息，我会把你的生平和名字甚至是照片都发布出去。”
“曾家对姜老先生的伤害，如今斯人已逝，难以挽回。但我们决定以姜老先生的名义成立慈善基金，用于帮助那些山区学生们。这是通过姜女士，我们得知的姜老先生一直难以释怀的一件事情。具体内容，各位可以关注曾氏官微动态。”
姜烟站在后面，内心颇为复杂。
如果说，曾宇是真心想要道歉，那曾宙其实就是标准的商人心态。
这件事情由曾氏自己挑破，反倒是避开了一个污点不说，现在再弄个慈善基金，只会让曾氏的形象更为丰富和完善。
“难怪是继承人。”姜烟啧啧两声，没有再停留。
她想要的已经达到了，其他后果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姜烟走到门口，挽住来接她的明燕，把刚才自己发现的说了，又道：“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去当我的小视频博主，这些事情不适合我。”
“那走吧！我也想回去当个小助理了！”
两人相视一笑，拉着手离开了央视大楼。
回去之前姜烟去买了几只烤鸭，坐上飞机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姜烟到这一刻才有了一切尘埃落地的感觉。
伸手描绘着外面的一团团云朵，姜烟轻声呢喃：“爷爷，一切都结束了。”
曾宙说的那个“另外一个人”，姜烟也已经知道是谁。
她不认识。
名字报给她爸，她爸倒是有些印象，但表现得很意外。
之后便告诉姜烟，剩下的他负责，让姜烟好好休息。
挂电话之前，姜父又念了一句迟来的“生日快乐”。
对此，姜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反倒是回到别墅，一进门就是一个好大的惊喜。
姜烟两眼发直的盯着眼前的赵构，还有旁边开直播的柳永，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怎么就混到一起去了。
然后就看见柳永指着赵构的脸：“看清楚了吧？姑娘们，有些男人的坏是在骨子里的，他们绝对不会表露出来。你们这个时候要做的，不是逞强揭穿，也不是奋起反抗。最保险的，是远离！离得远远的，跟这种渣男保持距离。”
“什么情况？”姜烟抓住路过的王安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王安石手里拿着一个牛肉包子，瞥了眼客厅里直播的两人，说：“柳永又收到了一条私信，好像是私底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就干脆开直播讲。让赵构表演什么渣男，现在正在跟直播间的姐妹们一起讨伐渣男。”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姜烟又是一阵发蒙。
她只是去了北京三天，怎么感觉一回来这里的人都变了？
王安石……会关注这些八卦吗？
“我备课太累了！”王安石三口一个牛肉包子，仿佛突然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说：“你们现在这些学生怎么知道的东西那么多？我就是个讲文言文的，为什么还要问我导弹是怎么做的？你们这个时代的学生都这么全能吗？”
如果说，唐朝那些人来的时候，杜牧拉着人狠狠折磨了现代学生一次。
那么这次宋朝人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那些学生私下团结，狠狠报复了一场。
以晏殊为代表的宋朝文人几次在直播间里被那些刁钻的问题问到语塞。
作者有话说：
唐朝：卷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学生们：……
宋朝：让我们翻开……
学生们：卷啊！来啊！我们成长了！
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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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清风拂过水面，吹皱一池水。在水面的涟漪里，几点墨迹飘荡开，凝出“宋风”二字。◎
看王安石一把年纪哭得这么伤心,姜烟赶紧打开直播间。
刚打开就看见包拯一张脸挤满了整个手机屏幕，微微皱着眉一字一句的念：“浅浅分析一下包拯的形象改变的意义,又有什么重要性？”
姜烟隔着屏幕都仿佛能看见包拯那张严肃的脸上挂着三个巨大的问号。
一旁的王安石指着屏幕,声音仿佛是断了魂似的：“他们问我，王安石为什么不洗澡……”
“噗嗤！”姜烟没忍住。
然后飞快的向王安石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此，王安石已经麻木了。
走了一个苏轼,来了一群学生。
然后擦擦眼角的湿润,瞥了眼看过来的赵构,阴阳怪气的说：“岳飞直播讲岳家军的时候，还有人弹幕提问，为什么赵构不跪在岳飞墓前呢！”
坐在轮椅上的赵构：……
姜烟暗中竖起大拇指。
不仅是对王安石，还是对那些网友和学生的。
“现在的学生卷生卷死，一点都不比你们那个时代差多少。条件好一点的家庭，幼儿园就开始卷了。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不过,一进入初三阶段，到整个高中结束这四年，德智体美劳大概就剩下了智。”
姜烟作为一个曾经这么卷过的学生,对此非常有发言权。
然后又一边敲着电子木鱼,一边给王安石出主意：“你们别有问必答呀！你们可以出题目。知道为什么杜牧他们可以把那些学生折腾得死去活来吗？他们就非常自信,对于学生们问的问题，你刁难我一次，我反过来刁难你两次。表达什么思想感情？那我就让你多背两首诗。作者用这个字是为了押韵还是表达情感？那我就让你多背一篇赋。狠一点，不要紧的。”
王安石嘴唇哆嗦了一下。
颇有些忐忑的问：“真的可以吗？这读书读下来不会出事吧？”
姜烟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是自己残忍还是王安石他们太有良心。
“这些只会做课外训练,不在考试的考点里。就算要考,也只会做阅读理解,问题不大。”
教育局还不至于凶残到把新知识安排进考点。
唐朝那些人留下来的诗篇到现在也是课外训练。
不过杜牧写下的一篇赋在今年高考全国卷里做了文言文部分的阅读理解。
据说那篇赋难倒一片。
高考语文结束后，#直播间高考##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话题直接窜上热搜。
甚至有各大高校的中文系老师出来做题，还有在几个平台开了号的教授录制视频讲题。
杜牧虽然已经走了，但他拉了一片仇恨。
王安石听过之后，若有所思。
转身又去拿了一个牛肉包子，口中喃喃：“这似乎也是一种留下过痕迹的方式。”
姜烟上楼的姿势都顿住了。
拿出手机一边上楼一边敲电子木鱼。
哒哒哒的声音不断。
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的间隔，姜烟打开了电脑，看《宋风》这一期视频的弹幕和评论。
经过几次的经验，姜烟已经习惯了打开视频后就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弹幕。
这些弹幕大多是诗词。
但是这次不同。
姜烟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红色转着圈的弹幕，内容都是“完颜构，给爷死！”
视频开头便是五代十国时期的混乱。
五代十国，其实不亚于之前的五胡乱华。
连年不断的纷争，不仅是人口锐减，还有百姓流离失所。
今日你称王，明日“王”的头颅就会被高高挂起。
百姓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国人。
不仅如此，无数读书人在这个时代被辜负。
书生在五代十国真的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不是他们不愿意为这片土地做什么，也不是他们不愿意施展自己的才华。
而是五代十国的动荡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天地、世间，一片混沌。
兵荒马乱的画面只过了几分钟，很快便是一件黄袍被几个人举起，穿在了一个黑脸壮汉的身上。
陈桥兵变的确有很多令人诟病的地方。
可他绝对不是一个坐享其成的得利者。
建立大宋后，赵匡胤几乎在位多久，便用了多久的时间去平复南方战乱。
历史上没有什么杯酒释兵权，但赵匡胤的确在那个时期，制定了一条最适合当时的大宋的道路方针。
宋。
画面里是一个端正的宋体字，笔墨饱满酣畅，端正又不是风骨。
燕云十六州成为了北宋一朝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
澶渊之盟，争得一口喘息，却也养出了再无赵匡胤手下铁血宋军的羸弱大宋。
民间商品繁华，书生意气风发。
好似蒸蒸日上，实则大宋已经像是一架沉重的马车，被几匹老马费力的拖着。
在马车的后面是步步紧逼的恶狼，随时准备上前啃下一块肉来。
这个迟缓的大宋里，有神童扬名，在金銮殿上一袭青衣如松柏的晏殊，也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端着粥块苦读的范仲淹。
铁面无私的包拯将宋仁宗骂得掩面。
王安石的变法也在试图改变这个大宋。
只是一切，都朝着他们所努力的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段危的音乐在这一段从激昂的古筝，转变为悠长的洞箫。
姜烟看到这一段，手里叠衣服的动作也停下来。
她剪辑的时候，几次犹豫要不要把靖康年间开封城内发生的事情都剪进来。
一是担心不能过审。
二是犹豫是否要这么真实残酷。
后来，姜烟还是决定把这些都剪辑进来。
只是每一个画面背后，都是之前为北宋努力过的那些人掩面的表情。
晏殊走在空寂的庭院里，仰头叹息。
范仲淹在邓州的百花洲内垂眸悲痛。
韩琦望着明月满脸茫然。
狄青在凄风苦雨的相国寺内神情萧索。
苏轼端坐儋州海岸边，望着开封的方向，任由海风将他衣袍卷起。
……
在开封的残酷下，南宋朝廷成立。
宗泽奋勇杀敌，却最终遗憾而终。
岳飞韩世忠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满身鲜血，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还是金人的。
可最终还是敌不过朝堂尔虞我诈，只留下临安城夜色下，雪地里，一串急促的脚印。
传闻杭州岳王庙里有一棵恍若被拦腰斩断的大树，岳飞长子，那个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小将岳云，埋骨于此。
埙声渐渐飘远，随之而来得便是阵阵马蹄声。
来自北方的大青兕持剑杀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提着叛将从容离开。
这一段，姜烟找了辛弃疾问《破阵子》的曲，段危亲自上阵，在录音室录了三天才满意。
金戈铁马的铿锵声伴随着重重鼓声，是段危在轻吟：“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①
古代音乐其实不如现代这么多音阶。
熟悉了流行音乐的现代人不见得能习惯古代唱曲的音调。
但，宋词本就带着自己的感情，配以《破阵子》的音阶，搭配下铿锵声渐渐消去，鼓声也低下来，只轻吟悠长，仿佛沾满了血气。
醉生梦死的南宋几座重要城市里的灯火与硝烟弥漫的战场交错。
像是一种残忍的对比。
上位者高枕无忧。
下位者朝不保夕。
大宋的多姿多彩，并不是这个朝代本身带来的。
而是如苏轼这些人丰富又立体的人生，支撑起了这个单薄的大宋。
清风拂过水面，吹皱一池水。
在水面的涟漪里，几点墨迹飘荡开，凝出“宋风”二字。
这阵风，吹了几百年，经久不息……
姜烟看完也叹了口气。
又滑动鼠标，看下面的评论区。
只三天的时间，评论区已经有上万条评论。
点赞十六万，投币有一万多，收藏更是惊人的达到了六万，转发分享那个按钮下的数据也有几千。
按照播放量，视频已经在热门第一位置挂了几天。
姜烟之前的几个视频几乎都被添加进了“每周必看”的排行榜。
“鸽子精再怎么让人牙痒痒，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完颜构，你死不死啊！”
“我真的很想把徽钦二帝的脑子打开看看，迷信魔怔了！”
“靖康耻那一段看得我拳头紧了，虽然知道是编的，但又忍不住想，历史上可能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气死我了，看视频的时候就一直爆粗口！”
“三刷视频，昨天还去了杭州边的岳王庙，在岳飞墓前把岳飞片段放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轼你不要太离谱！”
“所以，苏辙真的没有一直捞哥哥？”
“捞了。捞了一次自己也栽进去了。”
“宋代审美真的一级棒，这个视频里好多空镜都可以直接当屏保。太高质量了。”
“历史老师强烈推荐我们来看，up太厉害了。”
“同老师推荐来的，本人研究生，课题和宋史有关，万分感谢老师给我推荐了个神仙。”
其实每一期的评论大致都差不多。
姜烟关掉视频，把剩下的衣服放起来，原本还因为视频内容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被评论区的评论给消散了。
哼着《破阵子》的小调把行李箱的衣服都收拾好。
又提着那几只抽真空的烤鸭下楼。
小调哼着哼着又变成了“今儿个老百姓呀，真呀么真高兴！”
作者有话说：
下个朝代朝着我们走来了！
提示一：
西域狠人
提示二：
大概是历史上投笔从戎第一人
提示三：
父亲、哥哥和妹妹都很有才
第293章
◎用时便是“精忠报国”，不用了便是“莫须有”。◎
苏轼在给姜烟过了生日之后又继续了自己的旅程。
只是这次出发就再也不说什么要吃遍大半个中国的事情了。
毕竟,快两周了，他还在成都和成都周边打转,去重庆的时间都没有。
苏辙跟苏洵视频通过的时候说,苏轼现在已经放弃了要吃遍大半中国这件事，希望临走前能吃完四川各地美食就谢天谢地了。
成都不光有最地道的川味美食，还有国内最强的肛肠医院。
听苏洵喝醉酒不小心透露,苏轼兄弟俩在四川吃火锅已经吃得悄悄往医院跑了两次。
问题不大,吃药就能好。
赵匡胤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惊得差点喷出酒来。
而经过小半个月工地打磨的赵家人，以赵佶的反差最大。
从前那个没事悲春伤秋，拿着铁锹都一副受辱模样的宋徽宗，在拿到工地第一次发工资的两千块钱后，穿着满是水泥灰的裤子蹲在路边哭了一个多小时。
姜烟出门背着明燕买了一支可爱多甜筒，从超市出来就看到蹲在路边哭得不能自已的赵佶。
“出什么事了？”姜烟走上前，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出来一包纸巾。
还好这边靠近别墅区,小区内部的超市来往的人也不多。
姜烟小跑着去买了一包湿巾递给赵佶。
赵佶被姜烟发现后，就放低了声音，只是依然控制不住的抽泣着。
“这是我赚的钱。”赵佶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叠红色钞票,摸着纸币,赵佶声音沙哑的说：“我第一次知道,赚钱原来这么辛苦。拿到钱的时候，我想去买点颜料什么的，可看了一下价格，发现我想买的那些颜料，这笔钱根本买不了多少。”
化工颜料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赵佶从前用的都是什么？
千里江山图的那点迷人的蓝和绿,用了大量的石青和石绿,也就是蓝铜矿和孔雀石。
之前张僧繇他们自制颜料,那些矿石在姜烟看来就是一堆灰扑扑的石头。
一大堆石头最后只能做出一小盒颜料。
就这，张僧繇他们都不满意，觉得颜色还是不够纯净。
那就更不要说赵佶以往的绘画材料标准。
赵佶没说的是，他拿着这两千块钱走在路上，看到周围那些安居乐业的老百姓。
背着书包放学，在路上追逐打闹的学生。
提着速食，好像要在路上消解一天工作辛苦的成年人。
牵着小孙女小孙子的手，带着他们买卡通气球的老人。
赵佶作为艺术家，本身就性格细腻。
看着眼前人间烟火，再想到靖康年间的开封，从前本就有的愧疚此刻加倍的席卷而来。
在五国城里，赵佶除了愧疚，其实更多的是为赵氏江山的缺失而悲痛。
“我现在，真的明白了为什么姑娘你总说我们是混账。”
赵佶用湿巾擦脸，擦过的边缘还有水泥灰凝结成的痕迹。
“害死了那么多人，的确是混账。”
如果说，赵构恶心在于畏首畏尾，以小丑一般的姿态在金人面前乞和，将如岳飞这般的忠臣良将只当成了自己手里的工具。
用时便是“精忠报国”，不用了便是“莫须有”。
那么徽钦二帝令人厌恶的在于，是他们犯下的错，最后承担的却是无辜人。
将人与金钱画等号，那些女子都成为了货物。
“你现在想通……”姜烟也不惯着他：“其实还是晚了。”
人死了你知道祭奠了？
姜烟一点都不同情赵佶的表现，只愈发喜欢如今这个时代。
至少，她不用麻木的等着一个脑子发昏的人来决定整个国家的未来。
赵佶没想到姜烟会这么说，下意识要反驳，一抬头对上姜烟的目光，又闭上了嘴。
不过，姜烟回去之后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赵匡胤。
也不知道赵匡胤找赵佶说了什么，第二天赵佶就不用再去工地了，赵匡胤拜托了陈稳，给赵佶找了一个配合教授做宋代字画修复的工作。
其中，重点放在了《千里江山图》创作过程的内容制作上。
尤其是王希孟此人究竟是否真实存在，画完了这幅画之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史书上没有王希孟的后续记载。
这些内容早就有教授想要做了，只是赵匡胤当时看赵家人极度不爽，对陈稳再三承诺下，将这些教授的诉求暂时压下。
毕竟，他要教训这些不成器的子孙后代，那些教授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闲来无事，姜烟就去隔壁看看王安石他们的直播进度。
路上还从明燕那里知道了姜小叔和曾宙最后的交涉结果。
一千万没有要到，但降低到了八百万。
姜小叔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高兴的跟着当时陪他一起的工作人员说，回去后就要买两套房子，大的给儿子，小的给女儿，剩下的钱给自己养老。
“还真是没想到。”明燕是很意外的。毕竟，姜小叔给她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像个会平等对待女儿的人。他连姜爷爷和姜父都不尊重，甚至是埋怨这两人，却意外的对儿女还不错。
至于房子面积大小的分配，明燕对此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当今社会的问题，姜小叔更不是什么平权先锋。
“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姜烟对姜小叔依然是从前的态度，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们最好也是不用再联系了。
“他只是不满我爸可以顺利读完书，再不济也能当上初中历史老师。爷爷还曾经在北京颇有名气，走出去人家也叫一句‘姜大师’，轮到他就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不想说这其中是爷爷的责任大，还是他自己自暴自弃的原因更多。现在他也满意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是好是坏，这次总要他自己承担。至于我以后是好是坏，也都我自己承担。”
姜烟依然耿耿于怀姜小叔在爷爷的葬礼上做的那些混账事。
却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跟姜小叔计较。
相比那些微博树洞里的极品亲戚，姜烟觉得姜小叔这样的，都算得上是可以了。
“说得也是。”明燕颔首，兜里揣着几根奶酪棒。
她现在最喜欢来找狄青和岳飞。
没事切磋切磋拳脚，这两人还会手把手的教明燕兵法。
相比三国武将里个人技能强悍的风格，明燕觉得岳飞的训练方式显然更适合她。
看过了热闹，姜烟没去叫学习正上头的明燕，想着回去浇浇花，顺便炒个青椒炒肉，晚餐就这么对付过去。
“姜姑娘，等一等！”晏殊拉着范仲淹，后面还跟着王安石走来。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急切。
姜烟停下脚步。
三人走近，范仲淹就嘚啵嘚啵把事情一通说完了。
没有留下丝毫给晏殊和王安石发挥的余地。
“你们想做助学？”姜烟意外，又不意外。
这几人在宋代积极变法改革，其中影响最深远的一项就是在书院教育方面。
在宋朝之前，书院也曾存在，但没有形成一定规模。
科举制在唐朝也有，但相比现代人所知道的科举方式，还是有一定差异的。
王安石的变法的确有很多问题，他的想法也过于理想化，忽略了人心险恶，以至于好心办坏事。
可在教育方面，他的确给了宋朝学子一份力量。
“其实现在也有规定，九年义务教育是必须进行的。至于高中，这就要看个人情况了。”姜烟也知道，在一些偏僻山区，义务教育可能都很难进行下去。
“还有，助学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姜烟抿唇，把自己之前与武则天他们做的助学女童事情说了。
“我们从封建社会走出来只有百年多的时间，很多陋习是依然普遍存在的。比如重男轻女，这已经成为一个非常现实的社会话题，而且经常会激起网络上的男女对立。我以前也觉得这只是给钱的事情，可做了才知道，想要贯彻下去是很难的。”
你很难保证助学的钱是不是真的落实下去了。
就算是有检查，你也不能保证，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可以完整的接受完全部教育。
可能初中毕业就会被家里人叫回去，帮家里做几年事情，赚几年的钱，然后就被父母打包，要一笔过得去的彩礼，就这么成为妻子，成为母亲，继续自己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
听姜烟这么说，范仲淹几人有些意外。
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不怪他们会如此。
在宋朝，虽然才女倍出，可这些女子都是在家受教育。
去书院的也并非没有。
但极少。
“那我们再想想吧。”王安石率先开口，说：“是我们想当然了。况且，这笔钱也不多。只有几万块钱，真要助学的话，想来也是杯水车薪。若是这笔钱用出去还要顾虑男女，也太可笑了。”
王安石紧锁着眉心，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个让人心驰神往的几百年后，竟然也会有这么多令人叹息，又无奈的问题。
“女子……”范仲淹口中像是堵塞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多谢姜姑娘了。”晏殊拱手道谢。
三人的表情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只剩满脸的叹息和思索。
作者有话说：
想写这个，也是蛮唏嘘的。
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姐姐，很多综合原因她十七岁才到我家这边上初一，上了一年又走了，我姨妈有给钱让她回老家继续读书，但是最近听说她回去念完了初中就结婚了。我姨妈当时不知情，后续又给了几年钱，其实都被用于做家庭开销。（给钱也是因为他们上一辈的陈年旧事，很年代文狗血情节。）
这其中很多事情蛮复杂的，我知道的也不多。
但是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为了买个笔盒，早上不吃饭攒钱，是那个姐姐给我买了一个星期的饭团和拌粉。
现在也没有联系了，想想真的很可惜。
感谢在2023-03-2623:51:19~2023-03-2720:3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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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几百年前也曾有一位娇俏可人的女人手持扇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中扑蝶。但最后，无论是娇俏的女人，还是精美的缂丝扇。都碾碎在◎
姜烟也不知道他们后面是如何讨论的,但在离开之前，晏殊拿着一张银行卡找到姜烟。
“这里面还有苏轼兄弟俩这段时间开直播赚的钱,赵佶去卖了两幅画,柳永陆游他们都的填了几首词，还有一点是那些教授给的辛苦钱……”
晏殊倒是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一一说完所有人的功劳后,晏殊说：“都是同一件事情,这笔钱就添进姑娘一直在做的助学项目里吧。这世道如何,我们这些几百年前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愿往后会越来越好。”
“一定会的！”姜烟语气肯定。
就像推翻压在百姓头上几千年的皇帝一样，也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大概是在姜烟缺德建议下，王安石他们重振旗鼓，在网上跟那群学生打了个你来我往，两败俱伤，全军覆没。
学生们拉着可爱的网友绞尽脑汁的刁难几人，这几人就拿出了当年考科举的架势,不仅自己翻书，还背古籍。
苏轼甚至一边啃猪蹄一边背出了自己当年考科举时写的策论。
最后只有那群教授高兴得这大半个月每天都在过年似的。
又是缺失的古籍，又是古代文人的科举答卷。
他们简直不要收获太多哦！
最后一天,姜烟原以为会是离别的悲伤,结果下楼就看见依然忙碌的范仲淹几人,以及在买机票回来的同时还网购了一堆特产和网红小零食回来的苏轼正在客厅一边看电视剧一边狂炫。
电视剧还是一部以“苏小妹”为女主设定的古装剧。
姜烟大约有点印象，但不多。记忆里这部剧的收视率一般般。
毕竟，影视圈倒退十几年，当年的扑街剧放到现在说不定都能在中上水平。
“好吃吗？这不是年初很火的乳扇？”姜烟也坐在苏轼身边，伸手拿了一块玫瑰乳扇。
结果也不知道是网购的产品有问题,还是苏轼做的有问题。
玫瑰酱的香气是有的,可口感像是在嚼橡胶。
吃完一根姜烟的腮帮子都酸了。
苏轼摇头：“可能是我买的不对。”
然后同样摸着腮帮子,又苦着脸说：“真是可惜，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若是我回去还能记得这里的一切，定然不会忘记姜姑娘的。”
当然，苏轼也不会忘记烤苕皮、冷锅串串、麻辣火锅、毛肚、鸭血、薯片、蛋糕、泡芙、辣条……的。
“若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苏轼长叹。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们能一直留下来。”姜烟也认真的说。
赵构那几个人无所谓，但苏轼他们，姜烟是真的很希望可以一直留在现代。
他们配得上如今这无忧无虑的生活。
当年的跌宕仕途，山河破碎，忍受过的郁闷足够了。
“可惜，没有如果。”苏轼也想得开，拍拍姜烟的肩膀：“虽与姑娘相处时间不长，不如柳三变几人。但与姑娘一见如故，《行道天王图》一事，更见姜家家风。此生能过与姑娘有这么一段奇缘，无悔矣！”
苏轼望着姜烟，眼神真挚又纯净。
他并不觉得从前有多苦，但有这么一场奇遇，好像人生就真的像故乡的甜，沁人心脾。
“我也是！”姜烟用力的点头：“能够与你们见面，是我的幸运。”
之后的道别也没有多少分离的寂寥和悲伤。
柳永叮嘱姜烟保存好他的锦旗，又说起了他和陆游给娱乐圈一位天王级别的歌手填词的那首歌。
“别让人随便改，我按照陈稳说的签了一份授权书，如果有人随便改我的词，你记得帮我去处理一下。”柳永扶着墨镜，比起从前颓丧的样子，现在显然自信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不是无用之人，在这个时代，他可以尽情的展现自己的价值。
“恩，我会的。”姜烟没有拒绝。
一旁的陆游抱着黛黛告别，碎碎念的叮嘱姜烟，平时可以多喂一两次蒸鱼，又说起黛黛最近好像更喜欢哪个玩具，衣柜里哪件衣服小了，得改一改尺寸。
听到最后，姜烟甚至用手机开始录音。
“让你见笑了。”陆游眼角微红，他爱猫，但从前也没有如此不舍。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陆游觉得，在这个时代，他好像格格不入。
唯有和黛黛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
“我非是什么果敢刚毅之辈。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快得让我几度像是在梦里。姜姑娘，望你日后一切顺遂，诸事平安。”
陆游最后一次抱着黛黛，脸颊贴着黛黛头顶，轻轻蹭了几下，不舍得将黛黛递给姜烟。
黛黛仿佛也知道陆游要走，两只爪子轻轻勾着陆游的手指，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们一个一个的走过姜烟面前，狄青甚至送给了姜烟一个面具。
“我自己做的。与我从前上战场时所用的一样。”狄青头发微乱，脸颊上还有刺字。
与岳飞相比，狄青看起来要瘦许多，脸上也满是沧桑。
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狄青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做直播的时候都再三斟酌才会开口。
如果说，现代这段生活治愈了柳永。
那么对狄青而言，这些日子的转变还不至于让他松懈早些年在朝堂纷争中生出的警惕和落寞。
“我会好好保存的。”
狄青颔首轻笑，眼底流动着最真挚的欢喜。
礼物收到最后，姜烟没想到赵构居然都准备了礼物。
腿上还打着石膏的赵构撑着拐杖一蹦一蹦的走到姜烟面前。
“我也没什么钱，就这还是找我爹要的。”赵构说话含含糊糊，大概是看到了前面人家精心准备的礼物。
再想想自己的，对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惨烈。
随后伸手，就看见赵构手心里躺着一只手镯。
不过玉料是肉眼可见的一般。
手镯的打磨也非常粗糙。
“料子是我自己选的，镯子也是我自己磨的。”
玉料加上工具包，整个不超过二百块钱。
“你凑活着看看就好，戴就不用了。”
赵构撇嘴，他要不是没钱，何至于送这些呢？
而他之所以没钱，还不是被揍得？
姜烟意外的接过玉镯，看着上面并不圆润的痕迹，说：“谢谢了。”
赵构撇嘴，还是一副欠揍的表情：“我也是不想丢了我们老赵家的脸。”
他依然不忿自己的待遇。
只是在幻境里重新看一遍当年的事情，赵构自己也会懊恼那一刻的选择。
如果再坚持一下，是不是会不一样？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
赵构很快又会不自觉的去分析，如果不能达到呢？
如果失败了呢？
后果会是整个大宋承担，他不想落得父亲和大哥的下场。
就赵桓写来的那些信里言辞恳切和哀求的字句，是赵构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卑微。
他不要。
就算再来一次，也不要。
姜烟不在意赵构会不会改好。
其他人来现代，姜烟是举双手欢迎。
赵构来现代，姜烟其实更想把人扫地出门。
他就是纯工具，用于记录和还原历史的工具。
没了这一层作用，赵构还比不上黛黛在别墅里的作用！
黛黛至少能让她开心。
赵构？
滚远点吧！
“姜姑娘，这便走了。”赵匡胤最后出来，把自己之前用的手机递给姜烟：“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送给你的。只是见你早晨打的拳路数有些杂，强身健体可以，但自保能力还是差点。稍微做了些改进，姑娘不要嫌弃啊。”
姜烟怎么可能会嫌弃？
史书上都说那些开国皇帝打仗厉害，还有什么射箭高超，骑马厉害的。
可赵匡胤那是唯一一个拳法流传于世的。
赵匡胤的太祖长拳，更是我国六大拳法之一。
只可惜，流传了几百年，还是失传了不少。
现在的部分北方拳术的影子里大概还残存着赵匡胤的影响。
赵匡胤这次的到来，当然也把太祖长拳给补齐了。
据说送去国内武术协会的时候，好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高兴得血压飙升。
客厅里，来时夹带清风，走时却只有白光一阵。
宋朝人都走后，姜烟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厅，怀抱着柔软的黛黛，低头看着面前一堆礼物，手轻轻揉捏着黛黛柔软的腹部原始袋，人却出了神。
明燕几人在门口没有打扰。
“让她静一静吧，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明燕道。
陈稳也颔首，没有反驳。
别墅三楼，那个意外触发的扇柄流动着木头本身自带的光泽。
扇子在扇架上微微颤动。
随后，竟然有一幅扇面轻轻飘落在旁边。
缂丝上的图案是两只鹅黄的小蝴蝶，围绕着一朵明丽牡丹。
几百年前也曾有一位娇俏可人的女人手持扇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中扑蝶。
但最后，无论是娇俏的女人，还是精美的缂丝扇。
都碾碎在靖康年间的动乱和屈辱中。
——
宋朝人走后，姜烟又歇息了好一阵。
这次的时间更长，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有动静。
在算上之前的一个月，她账号几乎停止更新快三个月了。
明燕看着后台的催更消息苦不堪言。
第一次觉得，原来出名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自从《行道天王图》的事情后，你账号粉丝数那是蹭蹭蹭的上涨。你现在的热度，比起娱乐圈三线艺人都不差了。”明燕叹息，摸着自己用了好些年的手机：“我手机都给卡死了，你不给我买一个，对得起我吗？”
明燕的家底当然不缺一部手机，只是见姜烟这些天好像又郁闷了下来，活跃一下气氛。
“我朋友说最近有一场流星雨，本地能看见，你去不去？上山扎帐篷，设备他全有，我们不用担心。”明燕用胳膊蹭了蹭姜烟的上臂，又伸手摸摸黛黛的头顶：“哎哟喂，黛黛这也太胖了吧？是不是要减肥？它那个小肚子走起路来都左右摇摆了！”
作者有话说：
大魔导师：流星雨？谁在唤朕？
第295章
◎“那小子说，估计上一次就是刘秀大魔导师天降陨石那次。”◎
“流星雨？”姜烟有些意动。
长这么大,她也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流星，还是特效。
尽管现在有些官方账号会发布流星雨的消息,还会开直播,但不好意思，打工人哪里有精力去蹲直播等流星雨？
坐在电脑前就是做不完的工作和应付不完的领导同事。
“对。好像是什么星座的，我没看太仔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明燕见她感兴趣,那是再高兴不过。
姜烟干脆把黛黛放进明燕怀里,顺手拿起之前苏轼买的麻薯小零食吃了几口，含含糊糊的说：“行啊，我也想出去走走。”
姜烟其实不光因为离开的那些人思虑，更多的是在考虑自己的未来。
几千年的历史探寻不完，但系统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如果系统离开了，那她之后要做什么呢？
放弃这个频道？
还是拿着这份资历去投其他电视台？
姜烟都不想。
想到脑袋打结，姜烟都没有想出好结果。
明燕说的朋友是个天文爱好者,家境殷实，前些天刚去追了极光，知道本地可以观测到流星雨,赶忙又带着设备回来。
见到明燕一阵寒暄,听语气也是跟曾宇认识的。
知道姜烟的身份后,对方显然是有些意外。
明燕扎好帐篷，裹着毯子坐到姜烟身边：“我真是傻了，这么冷的天跑出来看流星。”
他们这里虽是南方，可冬日湿冷刺骨，山上的温度更是接近零下。
明燕捧着热气腾腾的开水,哆哆嗦嗦的递给姜烟,口中继续说：“我就不该信他,坑死我了。”
在后面摆弄设备的友人听见，笑骂道：“明燕，你讲点道理，是你自己主动跟过来的，我可没有要你来。”
“我的错！”明燕吸了吸鼻子，哼哼一声。
她就想着让姜烟多放松，完全忘记了现在秋天都快过去了，前段时间本地新闻里还说本省几座山上都能看到雾凇。
“其实也还好。”姜烟接过水杯，捧在手心里暖着，说：“我还蛮兴奋的，今天能看到流星雨吗？”
明燕朋友调试好设备，走过来，说：“虽然说这是本地最佳观赏点，但也要看天气，有的时候天气不好也不一定能看到。这种自然景象，要看运气，看老天爷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我听朋友说，这可是几千年才见到一次的流星。据说上一次还是东汉年间，那小子还吹牛，说这次流星路过地球，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明燕的朋友姓张，有个非常动漫的名字，叫张子凡。
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说话就气质什么的就完全没了。
嗓子略有些公鸭嗓的嘎嘎笑了几声，配合着山上的寒风，略显得有几分瘆人。
“为什么？”姜烟捧着杯子缩在厚厚的毯子里，还顺带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流星信息。
“那小子说，估计上一次就是刘秀大魔导师天降陨石那次。”张子凡笑得不行，又突然很正经的感慨：“多奇妙呀，星星会循环往复的经过地球。我们很有可能与几千年前的祖先看的是同一颗星星。”
姜烟轻笑：“那应该不对。”
“不对？”张子凡不懂。
就连明燕也看了过来。
“虽然《后汉书》中有记载，‘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但现在也有一部分认为这应该是史官略有夸张的记载。加上《后汉书》其实是魏晋时期编写，也有记录出错的嫌疑。”
姜烟小时候因为爷爷的缘故，对汉代历史相对了解一点。
也曾经拿着《后汉书》这一段的记载去问过爷爷。
陨石是否是真，还有存疑。
夸大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东汉时期的《汉书》中对昆阳之战记载里并没有这一段。
“《汉书》中记载的是有大风暴，没有陨石。”姜烟道。
明燕也震惊了：“没有？不是都说刘秀是位面之子吗？”
张子凡点头：“对啊，我看很多人都这么说。”
“其实，古往今来的史学家对《后汉书》这一段都有怀疑。司马光就曾经怀疑过，他写《资治通鉴》时参考的是《汉书》里的记载，放弃了《后汉书》中对陨石的描写。”
姜烟见还有时间，干脆跟他们聊起这一段：“王莽也不是什么穿越的人。他的部分举措可能单独摘出来看起来很像现代人才会有的思想，但整体看下来的话，王莽更像是采用了很早之前的一些政治举措，只是加以修改，更适应当时的社会情况。至于刘秀……他能成为东汉光武帝其实并不意外。哪怕是从史书里看，刘秀都是个人格魅力很强的人。”
姜烟给张子凡和明燕把自己记忆中爷爷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又复述出来。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这些都是我爷爷讲的。西汉，他很喜欢霍去病。东汉时期便是刘秀了。”
姜爷爷喜欢霍去病的勇，刘秀的柔。
在他的言语中，若是有人能用霍去病的勇，刘秀的柔，那便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原来是这样。”张子凡抬头望天：“我肯定又被那小子给忽悠了。还几千年，也就仗着我刚回来没时间查资料。”
姜烟和明燕笑起来。
“姜烟，我最近对东汉历史也挺感兴趣的，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书可以看？要不推荐两本给我？”张子凡是个殷实的富二代，在自家公司上班，完全没有要考勤打卡的概念。
只是他这次跑去看极光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这次回来家里千叮万嘱不让他再出门。
按照他的分析，这样的情况至少要持续小半年，这段时间他总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
如果是别人，姜烟就婉拒了。
今天能来看流星还是张子凡开车，还自带仪器和帐篷，就连姜烟现在的毯子都是张子凡带来的。
想了想，说：“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爷爷其实有手抄过《汉书》，旁边有他的备注和一些史料添加，可以更详细的了解东汉时期的发展。人物的深入了解可能不行，但大事件还是没问题的。我小时候看的也是爷爷的手抄版。”
姜爷爷平日里没事就练练字，嫌字帖太沉闷，就干脆自己手抄了一本，日常笔记也都做在手抄本里。
八十万字，写了三年。
“不过是复印件。”姜烟提醒。
原本她是绝对不可能给别人的。
那是爷爷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不介意不介意！”张子凡只是没来得及看这次流星雨的消息，不是没看最近的新闻。
《行道天王图》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
他出门闲着无聊刷视频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营销号和一些自称是知情人士的人发言，不仅说了张僧繇的画多难得，还说了姜傲霜老先生若是没有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发展会有多厉害之类的内容。
所以，在张子凡的印象里，姜烟的爷爷那可是历史届大佬，人家的手抄版还带读书笔记的书，他傻了才会拒绝。
“那真是麻烦你了！”张子凡又嘎嘎的笑了几声，听得明燕在旁边打了个哆嗦，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张子凡后背。
“你就别笑了，大晚上能吓死人。这都快凌晨了，流星雨能看到吗？”明燕问。
张子凡又起身去看了自己带来的各项仪器，以及天气情况，再回来就摇头：“悬。天上云层更密了，明天估计得下雨。不过，看不了流星，还不能看日出吗？燕姐，你这人就这样，静不下心来。大自然的美好，需要静静等待！”
“等你个大头。”明燕可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想法。
她现在就想念自己柔软的大床，以及如果可以让1001号帮她穿越的话，她一定要穿越回昨天，拍死那个说看流星雨的自己。
带着姜烟出门，就不能去吃火锅？不能去唱KTV？那些商场和电玩城是不够她玩的吗？
看个什么破流星？
她现在只知道十二月的山上有多冷。
从前在学校训练都没有这么惨的。
张子凡也不敢跟明燕顶嘴，只裹着羽绒服坐在姜烟旁边的小马扎上，低声说：“就是没耐心，还不让人说了？”
姜烟这段时间一直有练拳，自卫效果还不是那么清楚，但强身健体的好处，她此刻已经体会到了。
只露出半张脸，吹着瑟瑟寒风，姜烟既没有等到流星，也无缘日出。
过了凌晨三点她就完全扛不住，双眼迷离的跑进了和明燕一起的帐篷，钻进睡袋里了。
张子凡倒是精神得很，八点多醒来的时候，姜烟就看见他精神抖擞的在外面煮咖啡，还拿录制的日出视频给姜烟和明燕看。
“美吧！你们真是错过美景了。大好河山，这么美的日出，你们耐心一点就能亲眼看到。是不是觉得，在这轮太阳下，我们脚下这平平无奇的小山都很美？”张子凡捧着手机，他还用带来的相机拍了全程，很是满足的说：“燕姐，所以我说凡事不要着急，慢慢来，你离这绝美日出就差几个小时。”
明燕一早起来被张子凡嘚啵嘚啵唐僧似的说得脸都黑了。
挥舞着一次性洗脸巾会要教训他。
张子凡逃跑还不忘把相机先放好。
一旁传来明燕和张子凡的打闹声，咖啡香气伴随着清晨山上微冷的湿意蔓延开。
“大好河山……我知道了！”姜烟望着眼前依然带着薄雾的山色，再看一旁打闹的明燕和张子凡，也跳着加入进去。
“姜烟，你居然也帮着燕姐？我可是特地给你煮的咖啡！”
“我跟烟烟什么关系？我看你在想屁吃！”
“燕姐，你小心我跟你爸告状！”
“闭嘴吧，你多大了！”明燕笑骂。
姜烟跟在其中，眼神也逐渐明亮起来。
她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①：《后汉书》范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