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孙悟空说这话, 是希望哪吒帮他想想办法,看看该如何尽量做到悄无声息的抓一批巫修, 并且将他们顺利送到祝蓁蓁的手中, 毕竟,如果他也算是树大招风,比较受人瞩目, 而且要做的事又是巫修现在这个谁都不敢沾边烫手山芋有关,所以不得不慎重。
哪吒当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但这事很麻烦,而孙悟空的话表明他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并且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可他却依然想这么做, 显然是有什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可没道理啊, 有什么理由让他这么呢?
“哈哈哈——”琢磨着孙悟空用意的哪吒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孙悟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好笑的。
赶在孙悟空开口询问之前,哪吒说话了, 但刚刚开口, 就被口水给呛住了, 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眼中都泪花闪闪了, 好半晌才停了下来,右手的食指上下点着孙悟空,笑道:“原本我一直以为你一点都不担心祝蓁蓁那边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带来的反应呢, 合着你还是害怕啊?”
听了他这话,孙悟空顿时就是一愣,随即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问:“合着你刚才笑成那样就是因为这个?”
“是啊。”哪吒在孙悟空“你这是神马脑回路”的眼神中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不想和他解释,他在这之前,对他和祝蓁蓁之间亲密无间关系的嫉妒。
既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他转而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有没有想过,本身你将妖修送去金城,想让金城作为妖族根基之地,这事已经很惹眼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孙悟空不满的打断他,斜睨着他道:“怎么惹眼了?让金城作为妖族根基之地这事,我虽然是这么打算的,可目前投奔我的妖修能过去多少还未知,而且就算全都过去了,这才多少体量,还引不起三界的关注,更何况,金城又是在你的名下。”
哪吒被他这话气笑了,反问过去,“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这个想法只和我说了,连音希都不知道,所以如果在尚未成型之前就被三界知晓,那就是我泄密了,对吗?”
尽管确实孙悟空话里带着点这个苗头,但他显然不可能承认啊,因此很是坚定的摇头否认,“我可没这么说,你别给我乱扣帽子,我不认,而且我也没有怀疑你的想法。”不等哪吒说他,他又补充了一句,强调道,“你不要过分解读了。”
哪吒看不上他这种不敢认的懦弱行为,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他掰扯,很是敷衍的道:“行,行,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好不好?”
停了一下,继续刚才被孙悟空打断的话题,“或许你觉得不惹眼,但一个新建的城,就算人数不多,但妖族却占了绝大多数,就算没有人过分解读,看不出金城要被打造成妖修的根基之地来,可也不妨碍他们拿此做文章,要知道音希和佛门那边可是有梁子的,而佛门可以说是整个三界最能扣帽子的了。当初音希的白虎岭因为佛门丢得不明不白说,还被泼了一身的污水,至今还没有洗清。
是,这个城是在我名下,可就算在我名下,也保证不了什么啊?更何况这次我以金城城主的名义上的战场,带着兵卒可是猴兵,全家都是妖族,所以如今整个三界都知道我对妖族的观感不错,因此就算有什么事,以我的出身背景,摘出来,并不难,一个被妖族蒙蔽了也不无可能的理由轻轻松松的就能脱身出来,可音希能吗?”
在孙悟空张嘴欲驳的时候,他又抢在他前面道:“还有,巫修可是三界所有的势力联合在一起下令绞杀的,你这个锁天门的秘术就算能绝了巫修的修行之路,而且也自认不可能被破解,但问题是,单你这么空口白牙的这么说,没有实际证据,能让他们信服吗?
当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给蚩尤他们这些巫修留下一线生机,结果导致今日搅得整个三界都不得安宁的巫修叛乱。前车之鉴,乃是后事之师,你觉得如今的三界可还敢再给自己留后患吗?因此就算时间会验证你说的是真的,也没用,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答应再留下巫修的性命,因为再出事,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被他的话给打击倒了,孙悟空蔫头耷脑,神情恹恹的道:“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所有的打算全都是空欢喜一场。”
“也不能这么说。”哪吒话音一转,带着几分斟酌道:“刚才你说到人手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是金城需要人手,其他地方也都需要人手,有的是因为巫修叛乱毁坏严重需要重修重建;有的是深入危险地点挖矿之类的辛苦活计缺人;有的是想要建或弄什么秘密之地,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的是豢养危险的妖兽或采摘毒花毒草什么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有的是……,所以其实如果利用好了,也还是能保下部分巫修的性命,但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但孙悟空还是向他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锁天门这门秘术交出来?这样的话,大家都有巫修可用,不仅分散了金城那边有巫修的注意力,而且就算出什么事,也法不责众,是吗?”
在天庭呆了这么多年,对玉帝玩弄权术和平衡那一套,哪吒虽然不屑,但并不代表他不懂,所以指点孙悟空,“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对你不公平,但如果你真想让金城成为妖族的根基之地,并且还想让巫修去那边做苦力,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因为只有这么做,同样作为既得利益者才不会要求用时间来验证锁天门这门法术可靠与否。”
“这应该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公了吧?”孙悟空自嘲的笑笑,“将这门秘术交出去没有问题,但有问题的是,我该交给哪方?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交给天庭,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玉帝可是仿佛好话不要钱一般不住的夸我,帮我扬名三界,但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并且属于记仇不记恩的那种,所以很难像玉帝那样,将前阵子他给我定了一个怠职的罪名,然后贬下凡间这码子事。
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天这件事会在我这里掀篇,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因此我不想交给天庭;而佛门那边,我尽管没和它打过交道,但因为音希的遭遇,我自然对其不喜,所以我也不愿意交到它的手中;而三界其它势力,实力不够,影响力也大,就算交出去也没起不你所说的作用。”
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了哪吒身上,“正好,咱俩是结拜兄弟,而且你又在我身边,主意也是你出的,那我就把它嫁给你们道门好了,让其帮着运作,你觉得如何?”
在哪吒的原来的打算当中,是孙悟空把这门秘术交给天庭的,因此听了他这话,没好气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道:“当然不如何。我好心帮你的忙,你却如何坑我,难道你觉得我还该感激你不成?”
孙悟空尽管经过的世事少,但他也不是傻都不懂的小白,特别是还在天庭这个复杂的大染缸里呆了一段时间,因此听了他这话,立刻不乐意的驳道:“哎,哎,说话要凭良心哦。我坑你?你扪心自问,我是坑你,还是送好处给你,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道门主持这件事带来的好处?”
“可同样麻烦也不少。”哪吒立刻回了一句,心中五味陈杂,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好处,只是玉帝本就忌惮道门,因此一直和佛门拉拉扯扯的,为的就是面对道门时能联起手来;而佛门的态度更是可气,在和他师祖见面时,态度那个好,甚至话里话外都是一起应对天庭的意思,可实际上却又和玉帝勾勾搭搭,在其打压道门时在旁边捡便宜。所以如果这次道门将锁天门这门秘术拿到手,并主持了将其公布于天下,就算三界的修士没能得到巫修做劳力,还得到一门秘术呢,也得以了,所以还不知道要招来玉帝怎样的忌惮和防备,以及佛门的暗中的手段呢!
听了他这话,孙悟空轻笑一声,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句痛快话,你就说你们道门要不要吧?如果你不要,大不了我交给玉帝呗,虽然我和玉帝是有那么一点芥蒂,但为了大局,也不是不能忍受。”
因为他这话,哪吒虽然不至于急了,但也立刻毫不犹豫的答道:“要!”
别看哪吒在天庭任职多年,但对其没什么归属感,心里惦记的一直都是自家的师门。他之前的想法是孙悟空把这门秘术交给天庭,完全是按照常理那么想的,要说他没想过让孙悟空把这东西交给道门,那是假话,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口,一旦开了这个口,不管孙悟空是答应,还是拒绝,在他看来,他俩的关系都已经变了味。
是,道门将这事揽在身上,确实会招来不少麻烦,可正如孙悟空所言,好处同样也大大的,而且是远远的利大于弊的那种;至于麻烦嘛,相信以师门的实力,还是能应付的,反正就算没这码子事,天庭和佛门对自家这边的态度也不会变,如今不过是多了一重罢了,就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好了。再加上他前不久“闯祸”,坏了师门的很多计划,他虽然不会因此改正,此刻拿这个锁天门的秘术,算是对他对师门的一点弥补吧。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孙悟空掏出一张空白玉简,将这门秘术刻录好了之后,递给哪吒,“诺,这就是这门法术,其实除了穴位不是很好辨认之外,一点都不难。你赶紧送到你师祖那里去,抓紧把这事安排下来,我好赶紧把妖修送走,不然,他们继续这么投奔下来,别的不说,单单消耗的粮草就是一大笔数字。哪怕我们打巫修,有所收获,可他们在战场上所得都揣进自己的兜里了,然后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看着一直在那嚷嚷着“亏死了,亏死了”的孙悟空,原本粮草这块都是他来管,后来这段时间才交到给他手上的哪吒想到他没接手管账时的言行和做派,一面接过玉简,一面不咸不淡的道:“原来你也知道心疼啊,我还当你没长这根筋呢!”
知道当初自己做得不对的孙悟空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转移话题,“你觉得这事有几成准?要是把握大的话,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开始行动起来?毕竟像巫修这种不需要任何顾及的免费劳力只有嫌少的,没有嫌多的。”
对自己的师门,哪吒非常有信心,懒着回答他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丢给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的眼神,反问过去,“你刚才还在抱怨粮草消耗得大,而且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若是不杀巫修的话,养得起吗?”
尽管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孙悟空从他后面的回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忙笑道:“还是养得起的,我刚才也说了,我们的粮草大概还能支撑一个月左右,我们已经围困巫修占据的这个鲁方城十来天了,最近几场战斗都是我方胜,如果不是韩信要训练猴兵,并且鲁方城还是难得的大城,借此再练一下猴兵的攻城能力,这城早就被拿下来了。
若是我们这次不是全部绝杀,会留活口的话,其实攻城就会变得容易得多。虽然在巫修叛乱之后,三界对巫修的态度只有一个字——杀,因此我们所过之处,半点不肯手软,一味的杀戮,所以巫修在知道左右都是个死的情况下,必然会奋力抵抗。
但人只要能活着,就没有愿意死的,在看到有生机的情况下,抵抗之心就没有那么坚决了,那么不仅拿下鲁方城比较容易,而且抓活口也会变得容易得多。而鲁方城这么大,里面的粮草必然充足,所以在拿下它之后,我们这边短缺的粮草就能补上了,那么供养一定问题的巫修还是没问题的。”
哪吒想了想道:“你是管粮草的,这事你说了算。”边将看完的玉简使用法术传送到昆仑山师祖那里,边提醒孙悟空,“我说,你既然都已经把事情方方面面都想得很好了,而且都开始执行起来了,你是不是该告知音希一声啊?
别的不说,至少她事先知道,也能提前准备一些吃用之物。要知道,她所在的北俱芦洲可是荒凉得很,属于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的地方,你要是就这么把妖修和巫修往她那一送,若是他们自带粮草还好,若是没带的话,音希那边没有任何准备,虽不能说就此将他们冻饿至死吧,但一定会手忙脚乱,甚至还会影响到音希和她的那一杆手下的生活。”
因为外形是个孩子模样,所以身高不够,因此哪吒在用手拍孙悟空的肩膀时,用上的法术,让自己腾空,比他高之后,这才拍着他的左肩,语重心长的道:“别看咱俩在战场上好像很辛苦的模样,其实音希一点都不比咱俩过得好了,甚至更差。作为朋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至少能少添一点乱是一点,你说对吧?”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孙悟空在心中暗自腹诽的同时,一脸郁闷的道:“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我会记得通知音希的,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只是说归说,他并没有如哪吒所想的那样,马上就给音希传信。看到他没有动作,哪吒的嘴唇不由得翕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终究什么都没说。
……
西牛贺洲灵山的一处被盛开的莲花包围的水阁中,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普贤菩萨正在和文殊菩萨一起喝酒。
文殊端起手中的酒壶,一面给普贤面前的酒杯倒满,一面道:“这酒是采用我修行之所飞瀑的源头三千丈深的泉眼之水所酿,很是甘醇香冽,窖藏了足足八百年,这才是第一次喝,你尝尝比起天庭的玉液琼浆来,是不是半点都不差?”
普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眯起眼睛细品之下,点头赞道:“不错,不错,确实是好酒,清冽可口,绵软……”
话说到半截,就被玉帝传到灵山之后才破裂开来,通传整个灵山的锁天门法术的声音给打断了,并且随着声音,还有一副标注了天门穴所在的穴位图。
听清楚了内容,正在赶忙记录的普贤听到最后这门法术的所有者原本是孙悟空,并且他无偿将其交出之后,脸色顿时大变,不由得跌足叹道:“糟了,这次让那猕猴将那原本传遍三界的虚名给做实了,原本的打算全都用不上了。”
说完,顾不上理会文殊,他急急忙忙的离开,赶紧去找佛祖,商量对策去了。要知道,原本他们都打算好了,借着这次机会,不通过天庭,直接就可以将孙悟空给打落尘埃,让他的脊梁弯下来之后由他们摆布,谁承想,打算得很好,本来事态也如他们所想那么进行着,结果突然生出这般变故来,导致事情有了变化,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