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de 8 你说不介意的
我和太宰治的对话没有继续了。因为苏格兰那杯酒精浓度高达60%的酒让我一口倒，我昏过去之前还搜索了人为什么容易喝醉，置顶的答案说「不能空腹喝酒」。
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我被酒吧后来的织田作之助捡走了。残留破碎的记忆告诉我，太宰治其实想要把我扔在酒吧外面的巷子里自生自灭，但织田作之助见我可怜，就带我去他屋子里面了。我觉得他可以帮我订个旅馆，但是他看起来没有这个钱。
我睁开眼之前，其实还做了一个梦。说是梦，其实很像是回忆。
我梦到我还是一只手机系统的时候，我经常自己搜索各种甜品过眼瘾，为了存我自己喜欢的照片，把萩原研二手机里面的照片文件都删了。萩原研二见我那么喜欢，就跟我说，以后要带我去吃各种甜品。
我很心动，但转念一想，说，我又不吃到。
萩原研二很坏，说，他就是故意的。
起床的时候，我好生气，捶了一下床头。可我很快又想起来，我已经和他解绑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我什么心情，在客厅的时候听到我的动静，就过来问我要不要吃早饭。他刚好准备好了。
早餐是热牛奶、两片烤面包、一盆生菜沙拉。
我正准备吃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开始在换出门的衣服了。我一边嚼着，一边看他换：“你会送我出门吗？”
织田作之助说：“对，你慢慢吃，我送你去车站。”
“……”
我慢慢地嚼生菜，看他头顶着不断下降的生存值。粗算下来，他一个星期内就会死。可是我并没有接受到任何死亡预告，救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可能还会浪费我的生命能源。
织田作之助见我不说话，面露出宽和的笑容，说：“你现在头还晕吗？我看你整个人不在状态。”
“做黑手党有意思吗？”
织田作之助也不猜我怎么知道，说：“都是为了生存。”他顿了顿，继续道：“人为了活下去，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做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需要赚钱。”
我对他的话产生了共鸣。
“不过，做黑手党的时候也不完全都是坏事。”
我偏了偏头，等着他继续说。
“我交到了朋友。”
我觉得他这人真的好相处，说道：“你和太宰治很不一样，你好相处，他好糟糕。”
“不过，我看你总是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你不懂，这也是我的生存必须。”
我说完，心怀愁绪地叹了一口气。织田作之助就笑起来：“那你要好好加油啊！”
“哦！”
我刚好吃完一片面包，回到餐桌上准备吃第二片的时候，我发现织田作之助只给自己准备了咖啡。冰箱里面的食物基本都空了。垃圾桶多了一些东西——空了的牛奶盒、装着生菜的透明塑料盒以及印着打折价的面包袋。周围的电器用具基本上都用了超过五年，放在会计那里都不能继续算折旧费了。整个屋子和他的人看起来一样都是穷穷的。
见他重新换完衣服之后，我趴在椅背上说：“织田先生，我在你这里要付食宿费吧？”
“不用，只是举手之劳。”
“那好吧。”
我也不坚持。
织田作之助见我吃完早饭之后，就带我一起出门了。我昨天的衣服被我弄得皱巴巴的，还吐了一身。现在出门的时候，我穿的是织田作之助的黑色短衬、浅褐色的大头裤和一双比较大的黑色凉鞋。这些都是他不要了的，刚好可以给我穿。织田作之助正在锁门，我就在旁边等。
“话说，你好乖啊。”织田作之助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家里面的东西，也不会想穿我不要的衣服，一句话也不埋怨。”
“这就是乖吗？”我想了想，说道，“那你也很乖。”
织田作之助失笑道：“什么？”
“你们首领故意压榨你的劳动力，你还乖乖听他的话。”
我这句话刚落下来，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跟太宰说的那样，你对他很了解，对接触的人也掌握很多的情报，就像事先做了详细精密的调查一样。他说，你恐怕知道我现在做的任务是什么。”
根据织田作之助的只言片语，我在脑袋里面演绎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随后道：“这样的话，他说你可以找我帮忙，你为什么不说呢？”
织田干笑道：“你像是看到我们对话一样。”
“虽然没有看到，但我可以猜到。”我就是这样无所不能的系统，“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帮你，反正我今天还要继续去找太宰治，没有其他事情要做。跟你待在一起，比跟他待在一起，要舒服得多。”
织田连忙拒绝：“我带你到我家里面，并没有想要卖人情给你。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就像你给我饮料的时候，你是故意在讨好我的吗？”
“那倒不是。”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喝太多了。
本来应该只能买一瓶的，但是买一排要更划算，且它在打折呀！我不买便宜的，专门买贵的，不就显得我很笨吗？
“那不就好了吗？”
他说的有道理，我也就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了。而织田作之助把我放在车站附近后，也很干脆地和我告别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我们中午的时候还会见面。因为太宰治会去靠海的洋食屋找织田作之助，顺便吃一顿咖喱饭，我就在那里等太宰治比较好。那间洋食屋里面还有织田作之助收养的五个孩子，我去之前，也许可以买一点小孩子喜欢吃的蛋糕。
在迈步前，几个不言苟笑的黑衣人挡在我的面前。他们衣服里面藏着军刀和走私的美国制枪支，衣服底下的肌肉把西装绷得紧紧的，就像是随时准备出击的豹子。
“柚井先生，我们首领有请。”
这不是邀请，是通知。
我感觉，我还没有在这个横滨市待满二十四个小时，就被卷入它奇怪的漩涡里面了。
坐上车之前，我问：“你们首领会请我吃东西吗？”
他们没有人回我。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才不回我的？”
“……”
“那这样吧，跟你首领说，我们在商场见。”
我指了指车站附近的大商场方向，跑来跑去太麻烦了。我刚要走，几个沉默的黑衣人便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围了上来。周围的人也似乎预感到不对劲一般，慌张地往远离我们的方向离开。
“我如果想要走的话，你们也拦不住我。你们身上都有电子通讯器和手机。这对我来说，都是□□。你们要站在这里想象我把你们的耳蜗和□□炸了，还是现在就开始体验？”
我打了一个响指，以我为中心一百米的电讯设备瞬间失联。
这周围电流“滋啦啦”的声音才响了一瞬，紧接着，到处开始传出“停电了”的惊疑声。面前的人表情越来越黑，在互相对视中，他最后朝着我欠了欠身：“抱歉，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二十五分钟后，我去黑手党首领介绍的昭和时代就有的的古早咖啡馆里面坐着。老板娘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很会打扮，看得出气质很好。她介绍我喝鸡蛋咖啡，上面有非常厚重的蛋奶泡，如果喜欢喝甜的话，绝对要试一下。我原本听蛋咖啡的时候，觉得有点害怕，可是她说很好喝，我又信了。
我才喝一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叔就牵着穿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有点不修边幅，脸上有胡渣，旁白的女孩子对他很嫌弃。
真的是神奇的组合。
"抱歉，久等了。早上有点堵车。这一顿请务必让我请你。"对方笑了笑，朝着我伸手，“我是森鸥外，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感受到蛋咖啡神奇的口感和美味后，才慢慢说道：“柚井也可以，世界也可以。”
“我的手下对你有没有太粗暴？”
“不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吗？粗不粗暴什么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森鸥外笑了一下。
“你这样说会让我们很尴尬的。”
我完全看不出他哪里尴尬了。
森鸥外继续说道：“听说柚井先生是非常难见到面的天才程序员，能在横滨碰上，真的是我的荣幸。而且非常意外的是——”
森鸥外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我还收获了两个好消息。”
“……”
“一、柚井先生和我们一样，是一名异能者。”
“二、柚井先生对我们家的干部太宰治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因为怕他会死，所以一直都在找机会接近他。”
“我就在想，我们能和谐相处，你说对不对？”
“你是想要以太宰治为人质，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吗？”
森鸥外露出微笑：“你真的很聪明。”
“太宰先生不是你的得力干部吗？你就不怕他知道你背地以他为要挟来找我吗？”
“作为一个首领，任何牺牲都是有必要的。柚井先生你恐怕不知道我抱着什么样的觉悟。”
……
好吧。
我确实是因为宿主而被他抓住了弱点，否则我也不会答应来见无关人士。
“…那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我确实也不知道他要我做什么。我说完的同时，把打开的录音笔也推到森鸥外的面前。
森鸥外顿时一愣。
“因为森先生，刚才已经说过不介意太宰先生知道的，你要是介意，我就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是我觉得放在台面上，收音会更好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