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九儒从梦中惊醒,看到头顶熟悉的天花板时,猛地喘了两口气。</p>
“你怎么了,哥。”曹林在他身边翻了个身。</p>
李延时和曹林今天来明河公馆找他,晚上三人喝了点酒,曹林非扒着温九儒和他睡。</p>
温九儒按着床坐起来,手腕顶了下前额。</p>
他摸开床头灯,坐在床边,上身微俯,脸埋在了手里。</p>
曹林抹了下眼睛,眯眼适应着光:“温九儒?你没事吧。”</p>
“没事。”温九儒深吸了一口气,哑声,“你再去找个房间。”</p>
半夜三更的,温九儒突然这样,曹林一下子清醒了。</p>
“我白天看了恐怖电影,不敢自己睡。”他抱着枕头坐起来,看着温九儒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啊到底,身体不舒服?”</p>
温九儒按了下眉心:“那去找李延时。”</p>
接着又解释:“刚做了梦,让我静一下。”</p>
曹林这会儿清醒了,连眼睛都不再迷糊。</p>
他借着床头的光确认温九儒没开玩笑,胆战心惊地收起了撒泼打滚那套,准备抱着被子去找李延时。</p>
刚站起身,正想问要要不给温九儒端杯水的时候,一回头,看到坐在床沿的人脸色有点白。</p>
“你真没事吗?”曹林这回是真的担心,温九儒不仅脸色白,头上还有冷汗。</p>
温九儒摇头,又冲门口摆了下手,让他出去。</p>
曹林又看了看他,不放心地扔了句要有事记得喊他们,才抱着枕头被子转身出去。</p>
卧室的门被曹林带上,响起“砰”的一声。</p>
房间重新陷入宁静。</p>
温九儒再次捏上自己的眉骨,轻吸一口气。</p>
这周第二次梦到怀央了。</p>
这个月的已经不知道几次。</p>
从前两个月卢斌打电话,怀央自己跑去急诊,给耳朵缝针开始,他就在频繁的做梦。</p>
已经有五六七,八次了?</p>
刚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二高的那个便利店。</p>
他多结了两瓶饮料,让收银台的妹妹给后面的怀央,镜头再一转,怀央和夏琳已经提着东西出了超市,在过马路。</p>
左侧一辆极速飞驰的轿车,毫无预兆地撞上她们。</p>
而自己则在超市里,隔着一道玻璃门,看到那辆黑色的车撞到她。</p>
巨大的撞击声,眼前一片白光。</p>
再接着,他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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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p>
睁开眼,是明河公馆熟悉的天花板。</p>
因为刚刚在梦里巨大的情绪波动,温九儒此刻还不太清醒。</p>
他抬手摸了手机,直接调出周毅的号码拨了过去。</p>
听筒里“嘀——”了两声,他才想起来,现在是凌晨两点半。</p>
温九儒皱了皱眉,把手机从耳侧拿下来,扔在身后的床上,扯了下睡衣领口,再次叹了口气。</p>
坐了几分钟,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p>
温九儒抬眼过去,见李延时穿着件黑色T恤,皱眉正站在门口。</p>
“曹林说你做噩梦了?”李延时眉心拧得有点深,“怎么回事,上周跟你从意大利回来,在飞机上也是。”</p>
温九儒揉了一下太阳穴:“没事。”</p>
“工作压力太大了?”李延时想了想问。</p>
关于温九儒公司的事儿,李延时早就想问了。</p>
按理说,家里有华温那么大一企业摆在那儿,温九儒即使要自己创业,也不该像现在这么拼命。</p>
但让所有人都有点奇怪的是,温九儒从五年前回国开始,就跟不要命了似的,一心扑在工作上。</p>
虽说确实有成效,短短几年,在科技领域,华泱已经是和几个老品牌不相上下的后起之秀。</p>
但温九儒这干事业的劲头,不免让人想到“有命赚,没命花”几个字。</p>
上个月他再拿这事儿问温九儒的时候,温九儒多说了两句。</p>
说想背靠华泱,把华温吞下来。</p>
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只能拼命。</p>
虽然后半句有开玩笑的因素,但李延时当时还是不免听的不大舒服。</p>
李延时说时间紧也不能这么玩儿命赚钱,还问他为什么时间紧,他又不是到三十就死了,就算到三十二,三十五,能把华温吞下来也行,现在着什么急。</p>
李延时记得,他说完这几句,温九儒罕见地楞了下。</p>
温九儒这人散漫随性惯了,所有事对他来说只分为两种。</p>
一种是不关心的。</p>
另一种是关心,但是胜券在握的。</p>
所以“怔楞”这个表情很少出现在温九儒的脸上。</p>
后来他等了几秒,等来了温九儒的解释。</p>
温九儒说,这两年,他对一件事有了妄念,所以要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p>
不会因为家族争斗伤到她,也不会因为公司局面不稳定让她跟着自己受苦。</p>
自己保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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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多年,最后伤害到她的,总不能再是因为自己这边的原因。</p>
温九儒只说了前面那句,李延时没听明白。</p>
他问温九儒是什么事,温九儒却阖了眼,往后靠,笑了笑,没再说。</p>
“我真没事。”温九儒抬起头,这回表情终于缓和下来。</p>
他冲李延时扬下巴:“你们睡你们的。”</p>
李延时扣着门框又看了他两眼,临走前丢了句,让温九儒死之前喊两声。</p>
不然万一夜里尸体凉了都没人知道。</p>
温九儒无语,一脚把门蹬上,把人锁在了外面。</p>
从门口再回到床边坐下时,温九儒重新捞了手机。</p>
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周毅打来的。</p>
估计是被他刚那通电话吵醒,回拨的。</p>
温九儒给周毅发了个消息,说让他先睡,明天早上起来,把这几年和临星的业务往来整合一下,还有华温包括股份股权,高层人员这几年的调动,华温内部的财务情况,再次摸个底,发个报告过来。</p>
给周毅发过消息,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温九儒掀了被子重新躺回去。</p>
弄了这么一通,他现在是彻底没了睡意。</p>
温九儒右臂搭在前额,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p>
他这五年,也算没有白努力,华温的高层有三分之二都被换成了他的人。</p>
华温在餐饮和文创上的两条线,现在基本都捏在他的手里。</p>
酒店和旅游两块,他占五分,温元江和宋梅占五分。</p>
不过也快了,要不了半年,找个由头就能收网。</p>
所以现在......</p>
他要怎么跟怀央说,能不能试着在一起?</p>
温九儒喉结轻滚。</p>
仰面躺着的男人,半阖眼,咽嗓子的动作很性感。</p>
这么躺着想了二十几分钟,温九儒也没想到好的方法。</p>
总不能一上去就表白,说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她学的专业跟自己公司也不对口,要不然让周毅在华泱专门设一个心理咨询部门?</p>
但光是做同事,怀央喜欢不上他怎么办?</p>
就算喜欢了,谈了恋爱,要分手又怎么办?</p>
干脆一步到位,直接结婚算了。</p>
但结婚也能离的,不是吗?</p>
温九儒叹了口气,胡乱地揉了揉发心,翻身换了个姿势。</p>
这东西好像比自己这几年创业都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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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温九儒想了三天,终于在温元江打电话再次让他相亲的时候有了想法。</p>
好巧不巧,当天谷宇又打来电话要借钱。</p>
三聊两不聊。</p>
温九儒知道了下周怀央师门在宁大后街的“乌樟”聚餐。</p>
那天他推了两个会和一个应酬。</p>
下午给李延时和曹林又打了电话,喊他们两个去宁大后街喝酒。</p>
他跟李延时和曹林说的是六点半。</p>
自己则脸晚饭都没吃,六点就到了。</p>
最开始进去,温九儒坐的是角落的卡座。</p>
坐下没多久,推门进来一群学生,挑了“乌樟”最中央的那个长桌子。</p>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觉得那些像是怀央师门的同学。</p>
犹豫了一下,温九儒起身,换了位子。</p>
换到了那桌学生旁边的卡座。</p>
来的路上,李延时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说绕道去接曹林的一个同学,会晚点。</p>
温九儒不记得自己那天都点了什么酒,但却很清晰地记得旁边那桌的学生,具体有哪些话聊到了怀央。</p>
他其实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大好,以坐在别人旁边的方式......听墙角。</p>
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听几句。</p>
还没到夜里,酒馆的人并不多,驻唱的歌手也没来。</p>
旁边那桌学生说话声音也大。</p>
零零碎碎的,温九儒用他们那些话,拼出一个怀央的生活。</p>
不过也仅仅是个模糊的轮廓。</p>
他们说怀央的专业能力很强,从精神科转心理,看来是真的喜欢搞研究;又说她长得漂亮,下到大一,上到博五,近到师门里,远到体育音乐经管院,都有她的迷弟。</p>
温九儒听着他们说的话,发现怀央比自己所了解的,要过的更好。</p>
漂亮,能力强,人缘也好,甚至如果她愿意,会有很多很优秀的男生喜欢她。</p>
这么想着,温九儒垂眸,再次摸上面前的玻璃杯,第一次,有了那么点,没来由的心慌。</p>
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竞争力。</p>
如果竞争不过她的那些追求者怎么办?</p>
想到这儿,温九儒又无奈地笑了下。</p>
自己的意气风发,自己的不可一世,怎么到她这里都没了。</p>
六点半过,李延时和曹林,还有曹林的朋友到了。</p>
他们找到温九儒的位子,坐过来,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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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瓶酒。</p>
曹林拉着他那朋友在聊什么炒股。</p>
李延时则在一直频繁地看手机。</p>
至于温九儒,还在听隔壁桌的人聊天。</p>
旁边那桌的人不知怎么的,话题又绕回怀央的迷弟,这么一绕,边开始揶揄其中一个男生,说他一经管院大四的学弟,怎么他们心理系的师门聚餐也跟着来。</p>
开他玩笑,让他再努努力,说经管院的院草配怀央,他们还是满意的。</p>
温九儒手从玻璃杯上拿开,偏头,目光落在那男孩儿身上。</p>
白T恤牛仔裤,长得挺好看,就是年龄看着有点小。</p>
刚听他们说才大四?</p>
哦对,万一,她喜欢年轻的怎么办。</p>
温九儒突然有点后悔这么晚才决定表白了。</p>
自己当年穿T恤牛仔裤,应该也不比这男孩差。</p>
李延时那手肘撞了下温九儒:“我过两天再去趟德国,我爸妈那边要是找我,你帮我应付一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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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九儒随便点了下头。</p>
远处的台子上终于来了驻唱。</p>
抱着吉他的民谣歌手,微哑的嗓音,开口都是故事。</p>
温九儒微压下巴,不自觉地,又开始转自己的打火机。</p>
带了金属光泽的银色打火机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p>
转到第八下时,坐他右侧的曹林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个什么,碰了他一下。</p>
温九儒手一抖,打火机倒下,磕在了桌面上。</p>
与此同时,远处的小酒馆的木质雕花门被推开。</p>
坐在矮脚沙发上的短发女生,抬手,冲门口挥了挥,叫道:“怀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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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九儒偏头,视线不偏不倚,落在门口处。</p>
好久不见,他的女孩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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