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穹麒 > 第十二章
    贺美弛因故意伤人罪判处死刑,缓刑三个月。胡倩妮则是被判处了无期徒刑。案件告一段落后,贺临响才了解到了有关于胡家村恐怖传说的全部真相,和他的猜想几乎大相径庭:胡家村作为偏远村落,家庭联产政策实行后向政府申请了贫困山区救济金,这里边含有意外死亡的保险费。迫于前几年政府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城市中心,便忽视了统计死亡人口的户籍,再加上警方责任失职,专属于人内心的邪念不断发酵,恐怖传说便始终流传至今。
    “肖屿哥,我还有一点没懂。如果说胡倩妮早已知道这是村子里骗保的借口,为什么她还要杀掉自己的儿子?”
    贺临响和肖屿肩并肩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呷着咖啡,看着正东边的太阳逐渐将光辉洒落在大地上。
    “胡倩妮患有精神疾病,至少在上级的报告上是这么说的。他们从她的唾液里提取出了亢奋性的药物,这是国家违规的药。”
    “她明明生活那么穷困,怎么会有钱服用那种药?”
    “或许跟当年强j过她的那个男人有关,所以她才会看到所谓的‘魔鬼’。再加上她作为最后离开胡家村的胡家人,流言固然可怕,被说多了也就成为了事实。她才会想要取出儿子的心脏作为对山神的进贡。”
    贺临响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棕黄色的咖啡内冒起了一层层奶泡,他有些出了神。肖屿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魔鬼确实是存在的,是哈迪斯控制了她的心智。但倘使她的内心不存在着如此邪念和欲望,哈迪斯真的会选择她吗?
    杯子里的奶泡迸然破裂,他抬起头来问肖屿:“那胡千赫呢?你们怎么处理他?”
    “目前在局子里关着,等着他的母亲和养父立案。这些年内,贺美弛和胡倩妮一直保持着联系,贺临响,你那天可真是陪着个屠夫搓麻将。”
    “兔爷也并非是屠夫。”想到这个凄惨的爱情故事,贺临响叹了口气,继续说:“他是真的很爱她,爱到愿意为了她去杀人,去做替罪羊。”
    “你说胡千赫偷走了你的玉坠?”
    “找回来了。”
    贺临响拉起脖子上的红绳,麒麟玉坠在阳光下闪过一层润润的光。他把昨晚的经过同肖屿讲述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塔尔。
    “为什么胡千赫当初去找你而不是去报警?”
    “我不知道,他把我误认成了便衣警察?”
    “不是。”肖屿摇了摇头,自问自答着:“因为他看出来了,你不是警察,不会逮捕他的母亲和养父,所以选择了向你求救。”
    “算他还有点良心!对于这种人渣父母,还是早点枪毙了好!”
    说话间,贺临响激动地挥动着双手,碰倒了放在桌子上的咖啡杯,两个服务生无奈地拿着抹布赶来,抹掉了流在地面的咖啡。
    “非常,非常地不好意思。”贺临响想要蹲下身子帮助服务生擦掉遗留在你椅子上的咖啡,不料一个转身,又把肖屿喝剩下的半杯咖啡碰倒了。
    肖屿强忍住笑意,一把拉开贺临响,说:“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别在这给人家添乱。”
    走出咖啡馆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走在身前肖屿的背影,贺临响偷偷抚摸着玉坠,心中默念着。
    塔尔,你怎么样?
    放心吧小贺,我一直在。
    吓我一跳,半天看你没出来,我还以为你又丢了。
    怎么会?我还挺喜欢这个警察的,他……
    塔尔话没说完,贺临响只感觉自己的额顶撞在了肖屿的胸脯上,他抬起头,肖屿早已转过了身子,站在原地等着他。
    “你这小孩走路一直这么低着头吗?”肖屿开玩笑地用手指戳着贺临响的额头,“我说,你平时一副阴沉沉的模样,关键时刻还挺有正义感的啊!一个雷切就把咖啡打翻了。”
    贺临响感到既想哭又想笑,说:“肖屿哥,你这个年纪还会看火影的吗?”
    “看啊,当然看,男人至死是少年!”肖屿撇了下嘴,“什么叫我这个年纪?我还没老呢!”
    两人站在路口,肖屿顺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贺临响送上了车后,叮嘱着:“回学校之后给我报个平安。”
    “肖屿哥,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外传?”贺临响有些担心地趴在车窗口对着肖屿说:“树大招风,请你们帮我保守秘密。”
    肖屿点了点头,随着出租车的引擎发动,一阵肆意而起的尘土扑面而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捂住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再睁开眼的时候,出租车已然消失在了街边的拐角处。莫名的,一股滚烫的血液在体内奔流不息,肖屿的嘴角抽搐着,若是世间能一直存有如此真情,那还惧怕什么罪恶?
    “本来还想向本部为你申请点奖励,做个锦旗什么的,还是我考虑的太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把玩,熄灭了火苗后,又将打火机放回了口袋内。
    “真是个小天使。”他继续喃喃自语,“涉世尚浅,干净的灵魂。”
    胡家村的案件引起了一阵轰鸣,一时间占领了校园内的头条。然而,肖屿始终信守承诺,没有暴露一点关于贺临响的讯息。每每当贺临响在食堂吃饭时,在澡堂洗澡时,皆会听见有人在讨论这起重大案件,胡家村的案件还被学校里的老师们当成了论文的素材。言论纷纷,无人知道调查这场的无名英雄就藏在他们的身边。在一个周五的傍晚,学校里的大多学生临着大包小包离开了学校后,贺临响走进几乎空无一人的食堂,打包了两份麻辣烫来到了操场的看台上。
    “放心吃吧,这里黑灯瞎火的,没有人看得见你。”他打开了一份麻辣烫,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了塔尔。
    塔尔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筷子,边吃边说:“小贺,明明你有功劳,为什么要这样隐姓埋名呢?”
    “我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我,就这么简单。”
    “可是,那样会使你拥有更多的朋友啊!”
    “要那么多朋友有什么用?塔尔,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没有人比你更懂我。”
    听了贺临响的话,塔尔扑哧一声笑了:“小贺,我们刚认识多久?难道我比你的爸爸妈妈更了解你吗?”
    一阵凉风吹过,贺临响全身上下打了个冷颤,手中的筷子没有拿稳,顺着看台的台阶滚了下去。
    “这可说不好,塔尔,你看到胡倩妮了吗?她真的懂自己的儿子吗?有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一对夫妇没有做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的准备,就不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什么父母的爱最伟大?在我的眼里纯属是放屁!”
    塔尔放下手里的麻辣烫,将筷子递给了贺临响:“小贺,我吃饱了,你要不要用我的筷子?”
    “不吃了,谢谢你,我不饿。”
    或许是因为眼下的这个母亲对儿子作出的事情过于丧尽天良,贺临响的情绪才会变得如此不平和。塔尔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便放下了筷子,坐在他的身边小声说:“其实,胡倩妮并非不爱胡千禧,她也是被哈迪斯迷了心智。”
    贺临响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塔尔:“这话怎么说?一个爱儿子的母亲会找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我们分开的这几天内,我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塔尔回想着自己看到的一幕幕,不由得感到一阵触目惊心。狭小的屋内,胡倩妮趴在兔爷的怀里失声痛哭,而兔爷则是安慰着她,表明他愿意帮她承担这件事。
    听了塔尔的叙述,贺临响不但没有原谅胡倩妮,而是更加义愤填膺:“照你这么说,两个儿子都是亲生骨肉,为什么她不让胡千赫去承担这件事?还不是因为大儿子是个对社会不中用的残疾人!”
    “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
    “胡千赫不是童子,去年就不是了,他的身体不能满足哈迪斯的需求。”
    贺临响愣在了原地,他搂住了双臂,将脖子缩进了衣领里,说:“这里太高,太冷了,塔尔,我们下去吧。”
    “好的小贺,我们回寝室吗?”
    “先不回去,去操场上走走。”
    皓月当空,黑色的幕布被丝丝缕缕的暗云剪碎,繁星在空中闪烁,在深沉的黑夜中映射出一片单纯的光芒。贺临响平躺在操场的塑胶草坪上,缄默地凝望着这片星空。塔尔则是躺在与他相反的位置上,头对着头,听着他轻微的喘息声。十分钟了,贺临响没有说一句话,塔尔也始终沉默着。他与小贺相识的时间过于短暂,三百年内,他忍受了上千个严冬,时间像沙子一样流逝地飞快,可当他遇到了贺临响后,却下意识地想要将这日子按下暂停键。他就是他的全部,是他所有的生命,他把自己所有的目光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就连真实的喜怒哀乐也抛在了脑后。他看不透他,他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封锁着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就像一只受伤的寄居蟹一样不愿意去探访外在世界。而塔尔现在想要的是进一步去了解他,作为贺临响最好的朋友,自己有必要带着他冲破桎梏,走出这片牢笼。尽管他不知贺临响突然沉默而又自我的缘由何在,但是他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愿意将心中的话倾诉给自己听。
    “真是舔狗啊。”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嗯?塔尔,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贺临响有些惊讶地问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塔尔已经在草坪上陪他躺了半个钟头。
    “有一天你去下楼吃饭,我没有跟着你,当时小乔在寝室,我从他那里学到的这个词。”
    贺临响笑了:“你以后少学这些,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是吗?舔狗难道不是对人无私奉献的夸赞吗?”
    “舔狗,是一个人通过对另外一个人不合情理付出而收获的自我感动。那些人总是妄想着以自己的所作所为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本质上而言对另外的一个人带来的是一种骚扰。塔尔,奉献是指将温暖带给需要的人,而不是通过给予他人本不需要的压力从而获得内心的慰藉。”
    “可是小乔说了,他自己是个舔狗,他这是自己嘲讽自己吗?”
    “所以我说,少跟他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对了,你是在说兔爷是舔狗吗?”
    “不,我是在说自己。”
    贺临响扭过了头,透过塑料草坪的间隙看着塔尔,说:“你谈恋爱了?还是?”
    “我对你难道不是像舔狗一样付出吗?”
    塔尔这番可爱的话引来了贺临响一阵大笑,整个操场上回荡着他的笑声。
    “这不一样,塔尔,太不一样了,你以后可别再跟乔轩墨瞎待在一起了。”
    正在一人一妖相谈甚欢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落在了塑胶草地上,溅起了一阵小石子。在乔轩墨的视角里,贺临响像是精神不正常一样独自一人躺在草坪上哈哈大笑,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他气不打一通来,对着贺临响的肩胛骨就是一脚。
    “哥们!你脑残啊!”乔轩墨蹲在地上胡噜着贺临响的头发,“有没有病?用不用大爷我给你治治?”
    看到夜空中出现了一头火红的卷发,贺临响一个翻身从草坪上坐了起来,塔尔也随即飘到了空中。
    “你怎么来了?”他揉着微微作痛的肩胛骨,不满地问着乔轩墨。
    “我满学校找你,你这一个人躺在这傻笑什么呢?”乔轩墨一把将贺临响从地面拽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飞快地朝着教学楼的另一侧跑去,边跑边说:“天语那边在筹备社团,你现在这么闲,跟我一起去女神的社团拉人。”
    “啊?”贺临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闻天语怎么成你的女神了?”
    “你傻啊!副社长是叶洛!”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教学楼后侧的甬道前,贺临响看到甬道的两人汇聚着密密麻麻的人流,看样子是学校的各个社团正在招新。平日里的他丝毫没有半点闲心去关注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大一新生大多都聚集在此,怪不得操场上的人烟如此稀少。
    越过了重重障碍,乔轩墨带着贺临响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跟别的社团比起来,这里的人似乎少得可怜。此时的叶洛正在不断拉拢着来来往往的新生,而闻天语则是扛着一摞厚厚的外国文学书籍,一把撂在了乔轩墨的跟前。
    “怎么样,有没有新生加入?”乔轩墨的目光一边偷偷瞟着叶洛,一边问着闻天语。
    闻天语摇了摇头,“社团去年才刚刚成立,我也是临时被拉过来的。”说着,她转过头来问着贺临响:“你也是被拉过来的吗?”
    “是啊。”贺临响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书籍翻动着,是荷马撰写的《伊利亚特》,书内记载着许多以古希腊神话为题的诗歌。他合上书,问:“咱们的社团为什么那么冷门?”
    “废话,你也不看看别人加入的都是什么社团?”乔轩墨指着对面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围住的社团说:“滑雪社,汉服社,烹饪社……你再看看咱们,中外文化社,你觉得对咱们社团感兴趣的学生能有几个?”
    “诶,别这么说,中外文化社只是个噱头。”闻天语靠近了两人,小声说:“我也是刚知道,咱们社团表面上打着中外文化的名义,实际上原本的社团是以中外玄学为背景而设立的。这里之前的学长学姐大多都是玄学爱好者,私下研究周易八卦塔罗占星等玄学的天才。后来是因为学校管制社团,为了不让玄学社解散,学姐才被迫改了个名字。”
    说罢,她拉起了社团的横幅。贺临响和乔轩墨凑近了一看,横幅上写着一排歪七扭八的字——弘扬优秀中外文化,力争成为有志青年。
    塔尔在贺临响耳边低声细语着:“我觉得这个社团很有意思,小贺,我们参加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贺临响无奈地回答着:“要是人数太少,学校会强制解散社团的。”
    “你在跟谁说话?”
    乔轩墨和闻天语不约而同地问着对着墙壁说话的贺临响,一人一妖呆呆地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两人,大概持续了十秒钟左右,贺临响解释着:“我在思考,如果向学校申请点资金把招牌做的气派一点,也许就会有人来了。”
    叶洛走到三人的面前,对着贺临响打了个响指:“说对了,我刚刚和社长商讨过了,鉴于我们社团前期大力做了弘扬正能量的宣传,校方领导被我们的坚持不懈所打动,学校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笔资金。我们决定用这笔资金组织一个旅游项目,旅游地点选在了历史文化悠久的海岸,通过这次免费旅行作为扩张社团号召力的噱头。”
    “这个主意不错啊!”乔轩墨连忙鼓掌称赞,“我这就去发贴吧招人,贺临响,加入我们社团是不是福利多多?”
    面对乔轩墨的话,贺临响迟疑了一秒钟,说:“加入社团可以,但是这次旅行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乔轩墨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耳边威胁道:“兄弟,我女神在这呢,又不用你出火车票的钱,你可别不给面子,小心回寝室挨揍!”
    贺临响摇了摇头,甩开了乔轩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别威胁我。”
    乔轩墨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去?”
    “没有理由,我死也不会去的!”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看着面前面面相觑的三人,贺临响转身朝着寝室走去。塔尔跟了上来,到了寝室下才开口问:“小贺,你为什么不想跟大家一起旅行啊?”
    “塔尔,我是真的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再问我了?”他有些焦躁地说。
    “是不是因为有两个女生在?小贺,这没有关系的,我希望你能迈出这个圈子,那两个女孩会成为你不错的朋友。”
    “塔尔,我不是因为她们,我是……”贺临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算了,求求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不问了,我们回寝室休息吧。”
    回到寝室后的贺临响刚刚关上灯合眼休息,一阵手机铃声将他的意识又拉回了现实,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号码,他半梦半醒地接通了电话。
    “妈,怎么了?”
    “你这周回家吗?”电话的另一侧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她听上去十分疲惫,精神状态很差。
    “不回去了,妈,我要睡了。”
    “回来吧,快入冬了,棉袄给你拿出来了。”
    “好。”
    “你具体哪天到家?”
    “明天晚上就回来。”
    妈妈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电话占线的声音。贺临响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的裂痕,从床上坐起来将放在床头前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把手放在了玉坠上,呼唤着塔尔的名字。
    “出来。”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道裂痕,“不困的话陪我聊聊天。”
    漆黑的寝室内传来了一道光,半晌,塔尔坐在了床头的另一侧面对着贺临响。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一双隐匿在黑暗中,形状如柳叶般窄而修长。另一双则是闪烁着明火一样的光芒,圆而含水。片刻,两双眼睛共同向对方抛去了笑意,笑如春风,温柔而和煦。
    “小贺,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一直都在。”
    寝室里回荡着塔尔清澈的声音,只有贺临响一个人可以听见。他抬起手,指向了天花板上的那道裂痕。
    “万物都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他轻轻地说。
    塔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道裂痕。
    “就因为这里如此黑暗,所以才能衬托出我身上的光。”他笑着对贺临响说,“小贺,你一定要冲破那道裂痕,那外面阳光普照,是一片温暖的地带。”
    听了塔尔的话,贺临响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屋内太黑,塔尔没有看清。
    “算了吧,外面的光太过于耀眼,我的眼睛会被灼伤的。”
    “那就待在原地吧,停留在黑暗中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贺临响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
    “塔尔,谢谢你。”他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