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不愧是母亲大人!”

    真人享受地在安柏犹如实质的杀意中兴奋的战栗。“太棒了太棒了!他说的果然没错,母亲大人这里,我真的学到了太多!这炽热愤怒,这冰冷仇恨,这酸涩惭愧……”

    “砰……”安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真人面前,一记狠狠的勾拳从下颚带到鼻尖,拳头和皮/肉碰撞出强烈的声音。真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面部被打偏,牙齿磕上舌头,身体被巨大的拳劲儿带飞出几米。

    不等真人下一步反应,安柏又像一把鬼魅的弯刀,如影随形地跟上,手中利箭借着疾行的速度,深深刺入真人的心脏。“轰——”刺入心脏的箭头像火焰一样猛烈炸开,皮肉处传来烧焦的味道。

    在真人僵直的瞬间,安柏带着火焰的拳头砸下真人的眼睛、鼻子、腹部。击中的地方,赤色火焰像一汩汩岩浆顺着毛孔深入,每个细胞每寸脉络都燃烧起来,血肉模糊,焦糊坏死,这不是祓除,而是凌虐。

    真人口中涌出血液,财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柏的表情,反而快乐地笑了起来,他的手臂诡异的拉长,如两条灵活的触手,扭曲着双手触碰到安柏的神之眼和腰部,“母亲大人,你现在的表情,真的真的,太棒了啊~不愧是我的创造者!对,就是这样,不要压抑自己,不要伪装,把最最真实的灵魂,请展示给我吧~”

    崩坏度——15%

    “领域——急如野火。”安柏拉开距离,眼睛从焦糖色变成浓烈的血红色,神之眼闪烁的光,从明艳的火红越发明亮,最终变成如耀阳一样的金炽。整个天台被巨大的圆形火球包裹,领域内,红色的火焰一点点压缩,温度越升越高,变为橙色,黄色,黄白色,最终停留在苍白色。森森的白色火焰带来的威胁是红色的指数倍。

    “母亲大人真的生气了,不太妙啊。”真人一直放松的表情透露出一丝慌乱,母亲大人不是还没有掌握领域吗,难道他骗了我?不,不可能。真人从口中掏出更多的小雕塑,迎风见长,狰狞地扑向安柏,“我可不想死在母亲大人手机啊~明明母亲大人要死在我手里才对嘛。”

    安柏半漂浮在空中,长长的发丝无风自舞,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仿佛化身为整个领域,每一寸空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每一簇火苗都如臂指使,心之所向,行之可往。

    安柏冷冷的看着被咒灵围得严严实实的真人,“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不要叫我母亲。如果真的是我无意中创造了你,那么,你的性命就由我来了结。”

    拉弓,射箭——这是一支必定命中的箭,约莫两米长,苍白火焰组成整个箭矢,箭头处甚至发出莹莹的蓝光,划过流光一样的弧线,灵巧绕过真人周围的诅咒,直直从真人的头顶穿透全身,整个躯体湮灭在苍白火焰中。

    一分钟,两分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注视着真人在火中失去生命的气息,安柏收起领域,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是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疲惫,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睡眠,四肢酸软得支撑不住身体,脚步软绵绵轻飘飘如同走在云朵上,一个踉跄差点瘫坐在地。脑袋里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的搅拌,让人心慌的耳鸣伴随着咚咚的心跳让安柏精神恍惚——过度使用力量的后遗症爆发似的全部袭来。

    领域里的几个咒灵失去真人的指令,克制不住本能一样想对安柏蠢蠢欲动,又有些恐惧安柏的气势,围在安柏几米远的地方不安地踌躇嘶鸣着。

    安柏仔细观察这几个咒灵,好像能从那浑浊盈满泪水是眼睛中,看到独属于人类的情感。自己算是“杀人”了吗?那些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家人是不是还在等着他归家?期待着一起吃饭?自己却……

    喉咙有些哽咽,深呼吸平复酸涩的心情,不知道“反转术式”能否救下这些人。那些已经死亡的……安柏逃避似的移开视线不愿多想,将战斗开始之前就收入神之眼的淀月召唤出来,“让顺平上来吧,已经安全了。”

    淀月软软的脑袋轻轻顶了顶安柏略显苍白的脸,像是不满自己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又像是在和安柏撒娇。

    “乖,快去吧,我没事的。”式神可爱的举动让安柏忍俊不禁,拍了拍肉嘟嘟的头。

    淀月转了一圈,触手里的毒刺刺入几个咒灵体内,让他们麻痹无法动弹,然后快速飘向楼梯。

    “老师!”吉野顺平登上天台,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庞大的咒灵围在安柏不远处,下意识搭弓射箭控制着淀月祓除这几个咒灵。

    “等等,顺平!”安柏急忙制止,“他们没有威胁。”

    “?”虽然很奇怪,吉野顺平还是听话的收起了咒力,快步跑过去,“老师,你还好吗?”

    “我没事,别担心。只不过稍微有些脱力。”安柏顺势走了几步,脑袋里无形的手又在肆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其实是人类。”

    “人类!?”

    “一个类人诅咒的能力,他就像人类的咒术师一样,拥有将人类变为咒灵的咒术。”好痛,头、好痛,像布娃娃被掏出填充的棉花。“联系山本。”

    电话很快接通。

    “山本先生,这次咒灵不同于以往,请求拥有‘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援助,具体的任务详情我会在报告中细述。”

    “是,多谢安柏小姐。”

    简单和山本陈述现状,安柏越发头痛。顺平看着安柏没有一丝血气的唇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老师,任务交接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

    安柏将没有消散的咒灵尸体拍照,发给五条悟,让他留意是否还有类人诅咒。做完这些,超负荷的身体再也维持不了神志,恍惚间听见吉野顺平焦急的呼唤。

    …………

    安柏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充盈鼻尖的消毒水味提醒自己在医务室。环顾周围,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坐在靠背椅上,背对着自己。

    好像感受到安柏的视线,她转过身,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香烟,薄薄的红唇微微吐出淡青的烟卷,贝齿若隐若现,最吸睛的还是那双眼睛,浓重的黑眼圈更像是刻意的烟熏眼妆,右眼的泪痣是点睛之笔,棕黑的长发垂下,几缕青丝慵懒的垂落在胸前,成熟女人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安柏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

    “嗯?醒了。”微微喑哑的气息别添一分性感,是让耳朵发痒的好听,她掐灭香烟,站起身来,走到安柏身边。

    “别动。”制止安柏想要起身的动作,她轻轻扶着安柏半靠在枕头上,气息里带的不是烟草,而是淡淡的青桔茶香,凉凉的发丝扫过脖颈,安柏微微移开视线,不敢直视眼前跳动的柔软。

    “呵,”看到安柏可爱的表现,她微微一笑,沙沙的声音让安柏感觉整个脸都烧起来了,“我是家入硝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嘶……”身体才反应过来一样,酸痛从各个角落涌起,安柏皱眉揉了揉额头,“头还有是点痛,不过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了,谢谢家入小姐。”

    “脱力是正常现象,第一次开领域还控制的如此精细,对身体的负荷会很大。”家入硝子单手撑脸,微微歪头注视着安柏,“最多两天就好了。”

    “……嗯。”余光瞥见家入硝子的侧颜,一张一合的红唇,慵懒大猫一样微微眯起的。安柏最难抵御大姐姐一样的女孩子,声音不自觉又有点害羞地小了起来。

    “对了,家入小姐,那些人类变成的咒灵!”安柏被色令智昏的脑子难得清醒,询问起正事。

    家入硝子垂下眼眸,“‘反转术式’对他们也没用。”走到窗边,又点燃一只特制香烟,烟雾缭绕中,隐约听见,“对他们来说,死亡是结束痛苦的唯一方式。”

    “……”安柏的拳头攥紧又放松,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不再为那几个误杀的咒灵而自责,还是应该背负无论如何终为“杀人”的罪孽。

    沉寂的气氛被五条悟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

    “安柏,那个类人诅咒的一些情报可以再详细一些吗,吉野已经描述了大部分,我还有一些疑问。”五条悟脸上难得没有一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安柏皱着眉头回忆,“他自称‘真人’,叫我母亲。”安柏嫌恶的仔细回想每一句话。“他在谈话中多次提及‘他’,所以我推测应该还有一个拥有智慧的类人诅咒,他们之前应该认识。”

    五条悟支起下巴静静思考,“母亲……他……你们之前见过吗?”

    “应该没有吧……”来到这里的每一次战斗场景在脑海里闪过,视线扫过床头处的哭泣兔兔伯爵,灵感一瞬间闪过脑海,“电影院!”

    安柏将一条条线索链接起来:“我之前在电影院祓除过‘眼睛诅咒’,它拥有污染灵魂的能力,那次战斗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回收兔兔伯爵。”思路越来越顺,安柏继续说:“顺平并非天生的咒术师,在那里注视到‘眼睛诅咒’后觉醒才能,我推测这是属于灵魂层面的改变,而这些人类的灵魂也是被改变。”

    “普通人类的肉/体难以承受这种改变,所以容易崩溃死亡。”家入硝子补充道。

    “……是的。很有可能,当时我就没能完全祓除它,以至于现在居然成长到这个地步。”安柏咬着唇,被自责和后悔再次淹没。

    “那么真人必定对自己的灵魂掌控力很强,□□的覆灭不足以完全祓除。”五条悟看着安柏,“领域必中的是□□,而他这次大概率逃走了。”

    “!”安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嘛,不用担心。交给五条老师吧。”五条悟好像已经捋清了思绪,“吉野还在担心你呢,和他说一声吧。硝子,走吧。”

    两人离开带上房门,电话接通,是吉野担心又愧疚的声音:“安柏老师!你怎么样了,我……”

    “好啦好啦,老师没事的,只是脱力了。”安柏听着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好像阳光洒进心窝,阴郁的心情微微好转,幸好,顺平的灵魂还算坚韧,没有像他们……“明天就可以在弓箭社见面,周一还要交作业,记得写哦。”

    “老师……”顺平被这破坏氛围的话逗的无奈摇头,“那老师好好休息,明天见。”

    “拜~”

    挂了电话,思及逃跑的真人,决定再去电影院一探究竟。

    “没有第三次了,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