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吉野顺平见面,已经是几天后的周末了。

    这几天山本那里忽然多了很多任务,压的Z子不得不连轴转,好不容易在周末前完工,才来得及在约定好的公园见面。

    远远望去,吉野顺平背着弓箭和箭篓,微靠在梧桐树下,暖暖的阳光像揉碎的金子,零散地投下光斑,几只白鸽警惕的围绕在周围,试探性的踱步。靛蓝的针织衫下摆露出半长的白色衬衫,深灰色牛仔裤腰线搭配略显夸张的金属配饰,显得整个人挺拔又个性,沉默时不苟言笑的酷男孩的气质,吸引着不少女孩子向他频频张望。

    安柏看着这样的顺平,忽然有种自家白菜长的愈发水灵的自豪。

    “安柏老师!”看到安柏出现在视野,顺平向着安柏招手,快步走到她身边,“安柏老师最近是不是有点忙?好像有一个星期都没在学校见到你了。”

    “还好啦,”想起这几天每天和那些丑得令人作呕的咒灵打交道,安柏心累地揉了揉肩,“这东西本来就难以根除,尽力就好。”注意到顺平这一身明显不是自己风格的穿搭,安柏笑着说:“这一身惊艳到我啦,顺平很适合这样酷酷的风格哦。是吉野女士搭配的吗?”

    吉野顺平想起自己出门前母亲的话语,耳朵红了红,眼睛里盈满别样的温柔,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嗯,妈妈她也这么说。”

    “真的很帅气哦!”安柏拍了拍顺平在这段时间的锻炼中增长几分肌肉的肩膀,“走吧,让老师来测验一下这一周有没有偷懒。”

    “不会让老师失望的!”吉野顺平自信满满。

    两个小时大汗淋漓的体能训练后,是对咒力的控制练习和对各种咒灵能力的模拟实战测试。

    安柏正准备和兔兔伯爵一起,给顺平一些爱的铁拳。忽然,手机铃声嗡嗡的响起,打开一看,是平常一般用短信联系的山本。

    “摩西摩西,安柏小姐现在‘谷村路’的‘九龙电玩城’附近吗?”山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背景音也有些混乱。

    “是的。”莫非有什么新咒灵了?可是自己从那里过来时,明明干干净净,这么短的时间,不太可能出现新的自然咒灵吧。

    山本听到答复稍微放松一下,可声音依旧急促:“当前在电玩城里忽然出现不少咒灵,附近咒术师只有安柏小姐,事态紧急,还请安柏小姐即刻前往!”

    “好,我立刻出发。”安柏的表情严肃起来,“顺平,任务来了,准备一下,就在附近。”

    “是,安柏老师。”吉野顺平的眉头不自觉拧起,“看老师的表情有些凝重,莫非这次的任务很棘手吗?”

    “不是棘手,”两人上车,安柏一边打火一边解释道,“是诡异。咒灵的形成需要时间,而这附近的咒灵我都已经祓除过一遍,按照常理推论这些咒灵并非自然出现,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投放在那里。”

    “什么!”顺平难以想象会有人恶毒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释放咒灵,“是诅咒师吗?”

    “不好说,诅咒师一般情况下很少做亏本的买卖,闹出太多人命,他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不过也不排除有这样的疯子。”安柏转动方向盘分析着,“顺平,这次的事情我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我知道现在让你离开,你也不会临阵逃脱,但是你的第一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老师。”

    安柏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次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到了。”

    “安柏小姐,帐已经布置好了,不过还有很少的人没能及时撤离。”山本冷静汇报。“据观察,约有五只不清楚等级的诅咒。”

    “好我明白了,走吧顺平。”

    山本注视两人进入帐,拿起手机拨打,“……是,进去了……好的……”

    。

    进入游戏大厅,诡谲的气息铺面而来。为了追求热辣的氛围,电玩厅里没有打开常明灯,只有粉色、绿色、红色、蓝色……各种氛围灯还在尽职尽职的工作,在电流和程序的支配下机械的旋转舞动,可是搭配上除了两人的和地板接触的脚步声,以及损坏的唱歌机偶尔抽搐似的吱呀呀唱两句,静谧得再听不见别的声响,偌大大厅,显得格外怪异。

    斑斓的灯光穿透烟雾弥漫的空气,色斑照亮墙上风格迥异的涂鸦,好似被赋予生命,怪诞地扭曲,无声地尖叫。

    女孩子们常来关顾的一排娃娃机东倒西歪,玻璃罩子被暴力打碎,残渣和毛绒绒的娃娃散落一地。

    跳舞机的界面闪烁着蓝白雪花,踏板上凹陷的巨大脚印则印证着咒灵的踪迹,各种各样的vr体感设备也乱七八糟的丢在地上,整个场景像遭受了一场风暴凌|虐。

    一楼难以捕捉到任何咒灵或者人类的动静。

    安柏和顺平点头示意一下,两人很有默契的上楼,从左右两边分头搜寻。

    二楼是一个大大的环形设计,环内隔开一个个房间,里面的设备损坏程度没有一楼那么严重。安柏警惕地推开一扇扇房门,观察四周,仔细搜索可能存活的人和咒灵的踪迹。顺着环形的小道向尽头走去,吊灯接触不良似的忽亮忽灭,属于咒灵的那股恶臭却愈发浓郁。

    到尽头了。顺平从另一侧出来,面色凝重,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能找到任何人类和咒灵踪迹。

    不太妙啊,那几个没能及时撤离的人……希望不是最坏的情况。

    推开尽头储物间的房门,乱糟糟的清理工具内,还有一扇小门,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个小小的红色兔子玩偶。

    “兔兔伯爵?”顺平也注意到这个有点奇怪的玩偶,“老师,这是?”

    “这是我以前见过面的敌人,”安柏取下这个用大号兔兔伯爵爆炸后残留的碎布缝制成的小号兔兔伯爵,玩偶本来应该是微笑卖萌的面部,被刻意做成哭泣悲伤的表情,本来圆圆的眼睛缝上两个大大的叉号,细看起来,竟然带着一丝挑衅和嘲讽。

    “顺平,幕后黑手就在门后,这一路上都没有咒灵出现,说明他至少拥有操控咒灵的能力。”安柏收起手里的小玩偶,“这个兔兔伯爵说明他是故意引我过来,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立刻离开。”安柏冷静的吩咐。

    “不,老师,我……”顺平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安柏带着一丝请求的眼神,咽下想要说出的话语,“好的,至少,让淀月一起去吧,我和泊栀在这里等着。”

    粉嘟嘟的水母飘过来,顺平身边漂浮着另一只蓝莹莹的小水母。

    “好。放心好了,我可是你的老师。”安柏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出现,就打这个人的电话。”

    “是。”吉野顺平接过安柏的手机。

    安柏推开门,思索着是谁有可能制作这个兔兔伯爵,是哪一次自己没有回收使用过的兔兔伯爵?可是自己只有和诅咒战斗时才使用过,会是什么人刻意收集的吗?

    小门里是通向三楼天台的楼梯,安柏三两步踏上天台,看到一个蓝色中长发,满身缝合痕迹的“人”,不,准确的说是诅咒,他坐在天台背对着她。

    “哎呀,终于来啦,母亲大人让我等的好苦啊。”

    听到安柏的脚步声,缝合痕“人”转过身体,和人类几乎一模一样外形的脸上挂着笑,笑容格外灿烂,扯到了耳根,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享受的眯起眼睛,张开双臂:“啊哈哈,果然,在母亲大人的身边令我如此愉悦,这仿佛回到子宫的感觉,如此令我沉醉~”

    安柏压下第一次看到有自己思维的类人诅咒的震惊,冷静的向一步步靠近的诅咒射出一箭,“这里别的人呢?”

    “母亲大人,这熟悉的灼烧感,啊哈,真是让人怀念呢~”诅咒娴熟的割下火焰附着的小腿,肉/体扭曲地蠕动,快速长出完好的腿部。

    “母亲大人一上来就问那些不相干的人,真是让我嫉妒呢。啊咧?”诅咒惊喜的瞪大眼睛,停下靠近的步子,黏腻声线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原来,这就是嫉妒的情绪吗?哈哈哈真的好棒,母亲大人,太棒了~”

    安柏不为所动,瞄准面前诅咒的心脏,声音冷的掉渣,“我不想重复第三遍,他们呢?”

    “哎呀,母亲大人不要生气,”诅咒讨好似的笑了笑,左蓝右灰的眼睛盈满孩童一样纯真的分享欲,“母亲大人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真人’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核桃一样大小,看起来硬硬的雕塑,一个个摆在手心。

    “当当当,他们在这里~”真人看向安柏,一副求表扬的表情,“怎么样,母亲大人,我是不是很棒?看,他们现在和我们一样了!”

    安柏不想听这个疯子一样的诅咒在这里继续胡言乱语,眯起眼睛,蓄力箭矢急速掠过,射向真人的头部,心脏和四肢。

    “母亲大人生气的情绪也是如此美味。”真人丝毫不慌,将手里的五六个小雕塑扔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请让我感受到更多、更多吧~想必那炽烈的愤怒,一定更加让我沉醉!”

    只见那几个小雕塑迎风见长,最后足足有两米多高,庞大的身躯挡住飞来的箭矢,火焰刺/入诅咒,进而迸裂,整个身体四分五裂,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用尖细的声线哭泣着说:“不要、不要!”

    安柏祓除诅咒时经常遇到的精神干扰,索性忽视幻听到的声音,控制火焰将这几个诅咒一寸寸烧化,浸着寒意的目光直视着真人,“下次的箭必将穿透你的心脏。他们呢?交出来。”

    “噗嗤,噗噗哈哈哈哈~”真人好像看到一场精彩的喜剧,双手捂住脸,放声大笑起来,“母亲大人真的、真的太可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接下来母亲大人的反应。”真人抹去大笑流出的泪花,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母亲大人,我可没有和您说谎呐,他们啊,不就在这里吗?”

    安柏瞳孔急剧收缩,注意到箭矢穿过的几个诅咒都没有像以前祓除的诅咒一样,死亡后不留下一丝痕迹,它们虽然被火焰灼烧过,可整个躯体就像被烧熟的肉一样,布满焦化层,到现在仍然存留在天台的空地上。莫非!?

    “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啊,母亲大人。”真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可以将‘人类’变成‘同类’。嘻嘻嘻。好可惜,我明明乖乖的听母亲大人的话交出他们了,可是母亲大人居然不认得。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说罢,一边用眼睛观察着安柏的表情,一边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好像被雷一下子劈中了身体,安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接着,每个血管里都仿佛浇上了滚烫的热油,愤怒从顺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弥漫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升腾的怒气如一阵飓风在身体里咆哮着,要冲破身体的桎梏,直直刺入面前之人的心脏。

    安柏拉弓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从未有过的阴郁覆盖整张脸上,大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到顶点而达到极致的冷静,从喉咙里挤出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那是对敌人命运的裁决:

    “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