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啊!”
某幽暗湿冷之处,极为惨绝人寰的痛苦呻吟不绝于耳。
烛火被沉闷的气流吹得摇曳不止。
忽明忽暗。
鞭挞的阵阵余音回荡在深色的墙壁之间,来回穿梭不止。
这里位于明德门城下的地牢。
自从吕轻侯与他的部下被反制之后,便被收监押入到了此处。
等待迎接着他们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生不如死。
是酷刑,也是折磨。
借着烛火的幽光,依稀可以发现地牢的模样。
整体结构与陈设显得极为粗暴简单。
只有一间巨大的刑室,几根负责支撑重力的柱子与墙体横亘在其间,仅此而已。
反而那些五花八门的刑具,则多少让人有些琳琅满目,又有些毛骨悚人。
或是挂在墙上负责勾住双肩琵琶骨的巨型钩锁;或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烤炉与烙铁;又或者是那些带着倒刺与血迹的铁鞭子。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看起来不像是收监的地牢,更像是为了专门酷刑而打造刑罚室。
火炉炙热的蒸汽蒸腾不断,使得整个地牢的温度从最初的湿冷阴暗到后来的燥热。
那些被缴械关押的天策府骑兵们已然没有了当时刚闯入长安城时候的嚣张跋扈。
身上的黑色甲胄已经被扒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身白色的亵衣亵裤。
一个个被五花大绑,双手束缚在背后,凭空吊在墙上。
如同刚烫了开水的待宰的猪杂。
无数铁鞭从他们的身上狠狠地抽打。
每抽打一次,原本白色的内衣就会多出一条极为醒目鲜红的血痕。
惨叫声更是凄厉。
浑身也因为剧烈的痛苦开始疯狂扭曲颤动。
但由于被束缚吊着的缘故,看起来更像是被躬身被卷起的虾仁。
起码赵子安是这样认为的。
从案间直起,他走到一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囚徒面前。
目色渐冷。
“刺杀朝廷命官,意欲叛乱一事,念在你初犯的份上,本将军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但你为何要犯下欺君罔上之罪,明明陛下的旨意流放,却敢违背圣命,悍然下杀手?”
“那个名为杜凉的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身为明德门的守将,我有必要将此事禀明太子殿下。”
赵子安寒声而道。
被问话的是吕轻侯。
是这种骑兵小队的首领。
但现在……
他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
浑身鲜血。
气若游丝。
眼中的目光更是时而衰败时而明亮。
颇有些回光返照的姿态。
“呼哧……”
“呼哧……”
“呼哧……”
吕轻侯没有回答。
也没有作声。
只有极力的喘息声音。
“想活下去就告诉我。”
“如若不然……”
“你和你的这些手下,都会被我当作叛贼论处,死在这里。”
赵子安继续威逼道。
于是……
喘息声便有了变化。
原本虚弱的呼吸被几声突然出现的呢喃声遮掩。
赵子安并不能听得清楚。
所以他附耳向前,凑在了吕轻侯的唇齿边。
“侯……”
“侯……”
“侯君集大人……”
“杜……”
“身份,不知……”
由于伤势过重的缘故,却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甚至连一句有用的信息也传达不出。
但便仅仅是这样,赵子安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
杜凉的身份有问题。
绝不仅仅是私生子这么简单而已。
“吕轻侯,此事我会禀明太子殿下。”
“把人放下来。”
“留一口气,等着侯君集自己来取吧。”
赵子安命令道。
话音未落,便听见几十局极沉的肉体猛地跌落在地上,发出闷响的撞击声。
从地牢离开之后,赵子安表现得极为沉默。
甚至有些阴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位明德门的守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顺着城墙的石阶越向上走,冷风扑面,吹得他有些发寒。
站在城垛上的风却是更盛,更刺骨了。
可偏偏是这样,耳边突然出现的莫名马蹄哒哒声,实在恼人。
但很快……
赵子安的脸色便突然凝重起来。
一人一马出现在了城墙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开门!”
城下传来了不容置疑的熟悉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轰隆隆!
虽然发令的不是赵子安,但伴随着一阵极为沉闷的门轴摩擦声音,明德门却是已经开了。
没有任何阻拦,一人一马便冲破了城门。
“人在何处?”
一名少年出现在城楼阶梯的拐角处,骤然便开口问道。
赵子安感到了一阵头疼。
心想着你小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还他妈的去而复返?
真是添乱!
谁也没有开口问‘人’指的是什么,但谁都知道对方说的便是那群骑兵。
“已经问过话了。”
“是来杀你的。”
“小子……”
“我还知道了别的消息。”
赵子安撇了撇嘴,有些发麻道。
疾驰回来的杜凉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暗叹着这憨货什么时候如此主动挑事儿了?
“人跑了?”
少年再一次讶异道。
“呵呵。”
“跑?”
赵子安冷笑了一声:“要是跑,你小子还有命回来?”
“老子救了你一命!”
“知道吗!”
闻言,杜凉的双眼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他快步向前,走到赵子安的身前。
像观察着某种奇珍异兽似的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位明德门的武将。
赵子安浑身有些不对劲。
瘆得慌。
可杜凉却不管这些,变本加厉起来。
一会儿盯着眼珠子,一会儿盯着胸口,一会儿像是闻腥似的闻了闻全身的气息。
二人对视许久,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
“你居然把他们都杀了?”
杜凉不可置信地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