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冬青一有空就给柳舒茵打电话,可每一次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知道柳舒茵是不想见她,可她真的担心极了。向钟老师要柳舒茵家的地址,钟老师却说柳舒茵已经明确的叮嘱过了,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她的生活。
雪冬青四处打听,又不能明说柳舒茵出事了,找了一圈都没有人能联系得上柳舒茵。最后才想起来或许有一个人能联系得上柳舒茵。
楚江开的堂姐方芳,也是他的经纪人,接到雪冬青的电话时楚江开正在拍戏。
“雪小姐,江开现在正在工作,等他工作结束了以后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好吗?”
“请你尽快转告楚江开好吗,他的女朋友出事了。”
方芳心中一惊,从来没有听说过楚江开有女朋友,但还是礼貌的回答:“好的,我尽快。”
雪冬青推了表演,拿着手机等楚江开的电话,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再打电话过去,一直是忙音,发短信也没人回。
雪冬青拿着手机焦躁的在操场上走。
直到夜幕降临,楚江开一身疲惫的收工。方芳拿着一支矿泉水走到他的面前。
将水瓶盖开了以后递给楚江开,“弟弟,今天幸苦了。明天没有你的戏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楚江开用手一抹脸上的汗水,“好,我自己出去一趟,你先回酒店吧。”
方芳看了他一眼,将他拉到保姆车上,“你和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女朋友。”
楚江开笑着别过头,“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有没有女朋友你还不知道?”
方芳严肃的说:“你给我说实话。人家电话都打来了,要是是假的,我让人去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舒茵她打电话来了?”他已经许多天没有舒茵的消息了,今天她终于回电话了。
舒茵,方芳默念这个名字。
方芳去把手机递给楚江开,“是一个姓雪的小姐打来的。弟弟,你要知道你现在正在事业的发展期,是不能曝光恋情的。而且五叔母知道吗?”
楚江开拿了手机央求方芳不要告诉他的妈妈。
方芳说:“这件事情我现在可以先帮你遮掩。但是你自己得想清楚。你怎么和你妈妈说,对你的事业又有什么影响。”
楚江开不在意这些,只要他是真的喜欢柳舒茵就行了,这些身外之物又何必烦恼。当即欣喜的感谢方芳。
楚江开拨通雪冬青的电话:“冬青,你找我什么事情?”
雪冬青此时已经在操场上不知走了多少圈了,“楚江开,你有联系舒茵吗?”
“我打电话她不接,发消息也不回,我正要问你呢。她怎么了,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舒茵出事了……”
雪冬青的话还没说完楚江开就焦急的问:“舒茵怎么了?我马上就回帝都。”
“舒茵出了车祸伤了腿,三年都不能跳舞了。现在被父母接回老家了。你不要问别人,这件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
“舒茵那天去逛了商场,回来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撞得不是很严重,但就是伤了腿。医生建议三年内都不能跳舞。”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找她。”楚江开挂断电话,给柳舒茵打电话,依旧是电话关机。
楚江开不在打电话,翻找qq记录,他记得以前柳舒茵是给他说过家庭地址的。
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贵省义城上赤镇。
“姐,你帮我请假订机票,地址我发你了。”
方芳正在刷微博和粉丝互动,闻言抬起头,说:“你在想什么?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你这样怎么和你妈妈交代?”
楚江开无力的抓头发,“姐,我真的好担心她,我不能在知道她受伤了以后还安然的拍戏。姐,我求求你。”
方芳心软了,说:“我可以帮你在你妈妈面前打掩护,但是这部戏你必须拍完才能走。这是底线。”
“姐,我答应你。我明天就去求导演先拍我的戏份。”
方芳看见楚江开发来的地址心中鄙夷,穷地方能有什么好人才。
第二天一早楚江开就去找导演求情先拍。
方芳叫住了焦急不已的楚江开,“等等,你就这样去找导演?”
楚江开不解的看着方芳。
方芳咂嘴,“你等着,我和你一起。”
方芳进房间拿了一瓶好酒出来,对楚江开说:“弟弟,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楚江开准备敲门,又被方芳拉住了,“你看看你的仪容。”
楚江开又对着房间旁边反光的镜面拉了拉衣服。然后看向方芳。
方芳点头,楚江开才敲门。
睡眼惺忪的导演打开门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方芳抢先笑着说:“打扰李导演了,我们今天是有事相求。”
导演打开门,走在前面,“进来说吧。”
楚江开看见了沙发上粉红色的外套,他认得的,这是电影女三的外套。
导演回头看见了楚江开的视线落点处,向卧室喊道:“穿好了就起来。”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导演抽一根烟问:“小楚啊,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啊?”
楚江开非常讨厌烟味,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方芳将带的酒放在茶几上满脸笑容的说:“还不是家里的老太太要过壽了吗,我们江开有孝心,想找时间多陪陪她老人家。”
导演将酒拿在手里看,“哟呵,这可是好酒。没个几十万拿不下来,还买不到。”
“这是别人送家里人的,知道李导演喜欢酒,江开特意拿来孝敬您的。”
导演有些飘飘然了,“好说,我平生只好两件事酒色”
方芳赔笑,楚江开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吐出来。
导演将手放在方芳的腿上,方芳脸色大变。将导演的手往下拂。
楚江开抓住导演的领子,要揍他。
方芳拦住他,虽然他们不怕,但是传出负面消息总是不好。
“姐——”
导演指着楚江开的脸说:“你们还想不想在这一行混了!”
卧室里的女孩子穿着吊带走了出来,抱住导演的手臂,撒娇道:“李导~别和他们一群没眼色的人计较了,生气多伤身呢,我们还是自己做一些更快乐的事情吧。李导~”
怀中的女人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走。
方芳抽出帕子,擦拭刚才导演触碰的地方,而后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导演指着方芳的鼻子破口大骂,方芳直接出了门。
楚江开拿起桌子上的酒跟了出去。
导演气不过,将怀中的女人推倒在沙发上抽出皮带直接往她身上招呼。
女人尖叫起来,滚动着身体,想要逃避无处不在的鞭打。
“你个伶人还敢跑!”李导演将女人按在地上打得更加卖力。
女人无助的捂住自己的脸,哭泣的声音不绝于耳。
发泄过后,李导演瘫坐在沙发上。
地上的女人慢慢的朝房间门口爬。
“贱人,拿件皮把你包起来再滚!”李导演将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丢到女人的头上。
女人被飞来外套打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把自己头上的外套拿下来拢在身上掩盖住道道鞭痕。靠着房门,撑着把手站起来,捂住脸跌跌撞撞的回自己房间。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打她。她要去告他。
女人的经纪人打开门看见失魂落魄一身是伤的女人站在门口,急忙把她扶进房间,又向后看确定没人跟踪以后才关上门。
“姐,你怎么了,你不是去导演哪里了吗?”
女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答话,“他怎么敢,我要去告他。”
经纪人摇晃她的肩膀迫使她清醒过来。
经纪人问“你怎么了?”
女人哭着说:“本来都是好好的,李导也答应给我加戏了。但是今天早上楚江开和他经纪人去找他,没有谈得拢。李导就把火气全部洒在我的身上了。他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我要告他”
经纪人揭开女人的衣服,雪白的皮肤上是一道道红肿发烫的伤痕。
经纪人拿出手机拍照。
“姐,你不能去告他。你是自找的,我早就和你说过李导演风评不太好,你还要巴巴的凑上去。”
“呜呜呜,我没想到他还打人,我要告他。”
“姐,我看在我们共事一年多的份上,我劝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来说。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他凭什么打我。”
“你爸妈可没教过你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不怕以后农村里的风言风语,你就去告。大不了我以后不做经纪人了去做服务员。可你不一样,你长得这么漂亮了天生就是要做明星的。就这样放弃你甘心吗?”
女人剧烈的摇头紧紧握住经纪人的手,“不,我不甘心!我杨长歌一定要最最闪耀的那颗星!”
方芳和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这位朋友家人恰好就是楚江开参演电影的投资人。
方芳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
朋友笑着说:“这点小事也值得方大小姐这么生气。你等着,我立马找人把他换了。只是,我们公司正在筹拍一部军旅剧,还差好一些枪支。”
“你爽快我也爽快,这事情我和五叔说一声就行。”
“哈哈,那就恭候方大小姐佳音了。”
双方愉快的挂了电话。
李导演接到投资人助理的电话,“李导演啊,听说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
李导演谄媚的说:“哪里,有哪个在路先生的身边乱嚼舌根了。”
“路先生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你就先休息,这部电影我们已经换了总导演了”
这部电影是少有的大制作,前景十分看好,李导演不想失了这个机会,“林秘书,我身体挺好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
李导演挂了公司打来的电话后生气的将电话砸得粉碎。
杨长歌正拿着经纪人洗出来的证据来找李导演要封口费。
李导演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来人一把抓过杨长歌的头发往房间里拖行。
杨长歌尖叫,李导演更加的生气手脚并用揍她。杨长歌挡脸。
“还敢挡脸,反正我也不是这部电影的导演了。你破不破像也无所谓。”用皮鞋拍打她的脸颊。
杨长歌直接昏倒了,李导演把她拖到浴室打开花洒用冷水将她浇醒。
杨长歌最后连哭声都无法发出,折腾个半死不活被经纪人带走。
杨长歌在医院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告他。”
经纪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好。
第二天著名导演强奸女明星并欲杀人的新闻就上了热搜。
杨长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津津乐道过,刊登了她受伤前后对比图的报纸大街小巷全部都是。
趁此东风经纪人赶紧给她接了几个资源,只等她好了就进组拍戏。
楚江开熬到他戏份一杀青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柳舒茵的家。
按照柳舒茵给以前的地址,下了飞机转火车,来到义城。走出火车站,天是湛蓝,可街道却是灰褐色的。
义城,这座贵省最贫穷的城市。
摩托声和叫卖声充斥耳畔,大街小巷贴满了小广告,楚江开走在这座如同还在九十年代的小城市,格格不入。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汽车站。
出租车司机看后排坐了一个戴着口罩的时髦年轻人,暗想今天可又遇见了一条大鱼。
原本只有公交车一站的距离,司机七拐八拐绕了半座城。
“到了,两百五十块。”
楚江开在后视镜中看见了司机那双精明的眼睛,心中就像苍蝇爬了一般,恶心极了。
从包里数出三张红彤彤的钞票丢在前方的座位上,赶紧下车“不用找了。”
司机吹了一声口哨,高兴的甩着手里的钞票,说:“少爷走好啊。”
楚江开打了一个寒战,恶心至极。
这里的汽车站还没有联网,楚江开只能自己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挤在满是臭汗和馊味的人群里排队。
排了长长的队伍,终于排到了楚江开,这个买票的窗口设计得太不合理了,他只能蹲着身子买票。
楚江开彬彬有礼的说:“你好,买一张最近的到上赤镇的门票。”
售票员看了一眼时间,冷漠的说:“今天的没有了,明天上午十二点,下午两点一趟,你买哪一趟?”
售票员冰冷的神情让楚江开有些不适应,或许是因为有帅气的外表,良好的家世,他遇见的所有人对他不说是毕恭毕敬,也至少是礼貌有加。
“那买一张明天下午的。”
售票员将票丢到玻璃下的传递口,传递口是半圆形的,很滑票又很小,楚江开没有经验半天都没拿得起来车票。
“兄弟,你让一下。”身后的人催促,他的口音很重,楚江开听得不是很明白,但那人眼中的不耐烦他还是可以明白的。
楚江开拿着薄薄的汽车票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走出车站有人喊:“下赤,下赤。”
看见楚江开,那人迎上前,“帅哥,外地人吧,去哪里啊?”
“上赤镇。”
那人眼睛一转,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那正好,我们车就差你一个了。便宜收你一百块一个人。”
楚江开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车吗,“你是到上赤吗?”
“是是是,走吧,我车在那边。”那人迎着楚江开走到一辆长安车旁。
“帅哥,上车。”
楚江开有些犹豫,他没想到车上大大小小坐了许多人,肯定是超载了。
“帅哥,没得事,我们这边都这样,你去做那汽车更挤还没得位置。”那人将楚江开的大行李箱往车上搬,“哪个的小孩儿,抱起抱起。”
一个穿花裙子的妇女不情不愿的抱起孩子,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想到很久都没有见到柳舒茵了,思念之情难以压制,心一横,钻进了面包车中。
车内一股尿骚味,和汗臭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让楚江开直想吐。
司机在后视镜看见了几欲呕吐的楚江开,拿了一个红塑料袋丢给他,“别吐在车上哈。”
短短一段路楚江开将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拖着鼻涕的小孩儿,好奇的用脚拨弄楚江开的衣服。
楚江开不想闹起来,往旁边挪。
旁边一位屁股很大的妇女大声喊:“你个小伙子挤什么挤,那边那么宽就往我身上挤。”
车上的人哄笑,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楚江开的脸顿时通红不已,“我不是,是那小孩子一直踢我。”
穿花裙子的妇女也大声说:“哎呀,你自己不学好,怪我家小孩,他又不是你祖宗。”
天之骄子的楚江开那里遇到过这样的村妇,只能摆着手说:“我不是,我不是。”
有人对那位大臀妇女说:“大婶子,没想到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风骚不减,连大小伙子都被你迷倒了。”
大臀妇女啐了好事的人一口,“你才那么大岁数了。”
穿红裙子的妇女心中有些不忿,难道她长得还不如那个老太婆吗,不就是屁股大了一些。
于是狠狠的剐了楚江开一眼。
楚江开受不了了,凑到前排说,“我要下车。”
好事的人笑着说:“提了裤子就要跑。”
车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钱我不得退的哦。”
“好的,你快点停车,我要下车。”楚江开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忍受了。
楚江开下车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没有骚味,没有臭味的空气。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拖着大箱子向面包车离去的方向走。
路过的摩托车司机问:“你到哪里?”
“我到上赤镇。”
“那里还有好远呢,你要不坐我的车?五十块钱,把你送到渡口。”
楚江开看看摩托车说:“我这箱子上不了。”
“那有啥子,把它绑起就行了。”
楚江开又坐上摩托车,绑在后面的行李箱硌得他后腰生疼。
摩托车突突突将他送到了下赤镇的渡口。
“你把我送到这里来干吗,我是要到上赤镇。”
“你坐船就可以了。你等一下就有船来。”司机骑上摩托车走了。
楚江开坐在青石台阶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反复的看手机的地址,柳舒茵怎么可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妈妈楚思聪打电话来。
“妈,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和你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余杭拍戏呢。”
楚思聪气急,“你还想骗我。我在朋友圈看到你堂姐都去日本玩了,你还在拍戏,你拍个鬼!”
楚江开的堂姐是他的经纪人,他只想着和堂姐说瞒着他妈妈了,忘记了叮嘱她朋友圈记得屏蔽。
“哎呀,妈,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后面再打给你。”
楚江开挂了电话,看朋友圈,转了很久才加载出来,堂姐发的在日本的图片,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为什么都是一样优秀的女孩,生活环境的差异如此巨大。然而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柳舒茵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登上国际的舞台,拿下大奖。楚江开更加心疼柳舒茵了。
他仅仅在这里生活一天都要窒息了,柳舒茵生于斯长于斯想必更加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