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聪非常生气。
因为在走之前，我命令红樱桃把她自己关闭，红樱桃毫不犹豫地照办了，这令我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但未来的几天，沈聪又得在机房盯着红樱桃重新启动了，这差点儿让他发疯。而我则发现，这姐弟俩在生气的时候，都有一种“我用眼神杀死你”的表情。
沈岚这几天则在忙着给我们准备路上带的物资以及装备。我们这次只带了一些速食品，以及必要的武器和无人机，外骨骼以及两部对讲机都留在了岛上。
这天早上，我们三人准备完毕，动身出发。和大家告别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沈岚，发现她居然很淡定，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没有车真的很不方便，我们通过海底隧道离开自然岛，再经过阴关，穿过鬼谷，抵达阳关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风虽不大，但雪一直簌簌地下个不停，当晚只能在阳关住宿一晚了。
天气甚冷，我们登上城楼，在城墙上点起一堆火，简单吃些东西，决定留一人值更看火，大家轮流休息。吴立便自告奋勇要值第一更，我和老焦便靠在火堆边和衣而卧。
老焦的呼噜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而我却满脑子胡思乱想，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仍无睡意。我叹了口气，便爬起来，准备换下吴立，让他先睡。
这小子正在四处转悠，见我爬起来，便过来问道：“怎么不睡？”
“睡不着啊。”我说道，“我来换你吧，你先睡。”
“不用不用，”吴立道，“我这会儿也精神着呢。”
“那就扯会儿淡吧，”我说道，“反正我也睡不着。”
“好啊，正好我也有件事儿想问你。临走前，为什么一定要关闭一次红樱桃呢？”
“我想试试她是否听话。”
“你还是怀疑她有独立的意识？”
“嗯，我得确认一下。”
“现在呢？”
“目前为止，她表现得还行。”
“也许你对AI的看法过于谨慎了。”
“也许吧。我总是觉得，灾难爆发后，AI任由通信网络中断，并且没有组织有效的救援，这种糟糕的表现是十分不正常的。”
“你怀疑灾难的爆发和AI有关？”
“是的。也许是无意造成的，也许是故意为之。我更倾向于后者。”
吴立沉吟了片刻道：“浩穷有嫌疑吗？”
“有，嫌疑非常大。对撞实验和灾难前后脚发生，浩穷脱不了干系。”
“青鸟呢？”
“公共通信莫名中断且不恢复，而且还有独立的监控网在暗中运行，嫌疑非常大。”
“蜉蝣呢？”
“蜉蝣是哪个？”
“就是研究基因纳米科技的那个。”
“嫌疑非常大。这么多人莫名变成僵尸，很可能是生化武器泄露造成的。虽然你们这里没有军队，但你们也有大公司啊、黑社会啊，保不齐是哪个家伙发神经，利用蜉蝣悄悄搞出来病毒啊，细菌啊什么的，再不小心泄露出去……我们那里有好多这样的电影……”
吴立摇摇头，盯着我道：“你这家伙，想象力总是那么丰富。那么灵犀呢？那个搞哲学的AI有什么嫌疑？”
“也许没有嫌疑就是它的嫌疑。”
“嗯？”
“每件事都能找到对应的主儿，只有灵犀可以置身事外，而且仿佛不存在一样，嫌疑非常大。”
“你这……每个超级AI都‘嫌疑非常大’，如果真是AI造成的灾难，怎么能找出来是哪一个？”
“我哪儿知道？”我摊手道，“我又不是狄仁杰。不过，至少我们可以先排除一个了。”
“你说红樱桃么？”
“是啊，随时可以拆了喂鱼。”我笑道。
其时风雪已停，明月当空，地上的雪反射月光，能见度甚佳。我们在城楼上边聊边走，不觉就走到了朝向西边这一侧。吴立突然站住，指着鬼谷的方向道：“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吴立的指向看去，只见月光下，一条黑影在向我们这里迅速移动。那黑影身量苗条，体型婀娜，背负长枪，行动却矫捷如豹，看上去似乎是个女人。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忙示意吴立靠近城墙垛口仔细观看，待得那黑影再奔近一些，却发现这人竟然是沈岚！
我连忙下去迎她，为了怕突然出现吓她一跳，我远远地就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沈岚听出我的声音，高兴地道：“卫大哥！总……总算追上你们了！”说着便跑了过来。
我见她脸蛋冻得通红，奔跑之下，呼吸尚未调匀，呼出的呵气在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了小冰珠，便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演的是哪一出啊？红拂夜奔么？”
沈岚大口喘着气，摆手道：“快别……别逗我笑了……”
她歇了歇，调整了下呼吸：“你们走后，我总觉得少带了点儿什么东西。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于是带上东西赶紧来追你们。”
“忘带什么东西了？”吴立也下来了，问道。
“3D面具啊！”沈岚道，“没有面具，恐怕你们一到市区，就会被监控拍到，到时候四魔将会找上门来。”
吴立一拍脑袋：“还真是，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记了，多亏你了！”
我道：“你就这么一路急行军的跑过来？小命不要了？”
沈岚道：“开始没怎么跑，后来一直追不上你们，眼看进入山谷了，仍然没见你们的踪迹，我就有点儿慌了。一旦你们出了阳关，我可就没处找你们了。再说，天一黑，这山谷还是有点儿吓人的，我就越跑越快了……”
我感激道：“难为你了，赶紧上楼烤烤火，暖和暖和吧。你焦大哥明天一早醒来，发现多出一个大美女来，保准嘴都乐歪了。”
沈岚闻言瞟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那你呢？”
次日，沈岚提出想和我们一起去暗物质中心，我觉得有点儿危险，便劝她回去。正僵持不下，忽见老焦走了过来，沈岚立马如同见到了救星般，娇声道：“焦大哥，焦大哥~~你快来来评评理。卫大哥说什么也不想让我去，亏我还大老远给你们送面具来！哼！”
老焦傻笑了下，挠挠头道：“要不带上她吧？”
我怒道：“没原则的家伙！两声焦大哥，把你骨头都叫酥了是吧？”
沈岚又转向吴立，拉着长声道：“吴大哥~~你的意见呢？”
吴立正在喝水，一口水没忍住喷了出来，连忙擦擦嘴道：“我没意见，同意！同意！”
沈岚歪着脑袋看着我，得意地笑道：“你看，焦大哥和吴大哥都同意了，加上我，三比一通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说着又靠近我，伸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低声恨恨地道：“你休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我“哎呦”了一声，道：“好吧好吧。那就不杀，留下小毛驴继续拉磨，这总行了吧？”
沈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亏，忙道：“呸！你才是小毛驴呢！”
吃罢早餐，我们收拾妥当，准备动身出发。临下城楼时，我突然想起临别时沈岚那有点儿狡黠的笑容，心中一动，忙对沈岚道：“你……”
沈岚瞪眼道：“如何？”
“你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跟来了吧？”
“没有这回事儿！”
“我们的装备都是你整理的，可偏偏就忘了重要的东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不对吧？你看看你得意的样子，笑得像只小狐狸！”
“你笑得像头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