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依醒来的时候,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堆人，梁九功、乌雅氏和胤禛在最前面。
见人醒了，众人才都放下心来。
陆依依听说了董无期的变故,也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执着于乌雅氏，不免唏嘘。
何必如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真乃傻子一个。
胤禛在一边并不言语,倒是让陆依依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都算好，自己也不会死，可胤禛怕是实打实的又被吓着了。
胤禛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还是最为难哄的那种生气。
乌雅氏也不说话,一切都太快，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拉着陆依依的手，默默反复道：“幸好”。
梁九功是康熙派过来看着他们的，既然陆依依没事,便近忙回去报喜去了。
纵然自己有如何理由,胤禛短时间内怕也是不会再原谅自己，不会再同自己说话了。
陆依依说了自己没事,说是要静养,只要胤禛陪着，其他人也就都走了。
胤禛仍旧不说话，却还是默默的把一切都做好,水都送到陆依依嘴下,慢慢给人喂下去。
不过就是不同陆依依说话,陆依依在胤禛这里是个话多的,倘若胤禛直接同她大吵一架,她还能顺水推舟,把人给哄好，可如今他不说话，拒绝同自己交流，才是最难搞的。
对她而言，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胤禛不同她说话了。
陆依依试了诸多方法，歉也到了无数遍，胤禛还是不说话。
陆依依破罐子破摔，道：“要不你打我手掌？只要你能消气，做什么都好。”
胤禛仍旧不说话，陆依依着急，拿着胤禛的手就往自己手上打。
胤禛道：“不要闹了！你后背还有伤。”
陆依依顺势躺在人怀里，委屈道：“既然担心我，为何不理我？”
“不理你你又不会有事。”
“会的，会的，”陆依依急忙表示自己，“你不同我说话，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依依！”胤禛有些着急，抱住人，“不要说死，老大，不要再这样。”
陆依依回抱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之前都算好的，你放心，只是看着可怕，其实毛事没有，我一会儿就去地上给你跳几下子。”
胤禛按住她，“别闹，安心养伤。”
陆依依干脆把整个人挂在胤禛身上，“那你抱我嘛，我没力气，你哄我睡觉。”
胤禛无奈摇头，却还是死死的把人抱住。
“会死的……”
“什么？”
“这么多血，真的会死的！”胤禛此时才露出脆弱，他从看见陆依依浑身是血的躺在榻上的时候，自己委实是吓了一跳。
整个人呆在原地，种种声音都再听不见，眼睛只能看见那了无声息的陆依依身上。
一切都和那个黎明相似，相同的无助感再次上涌。
无论他怎么样成长，为何总是无能为力，为何总是保护不了所爱之人。
陆依依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也抱紧他。
“四爷，我没事，我在，今天在，明天在，每天都在，我之后绝对不会以身试险，无论什么境地，都和你商量决定。”
胤禛闭上眼，“不要再如此，求你，依依，莫要再如此对我……”
陆依依点头，靠在胤禛的肩膀沉沉睡去。
“我不会离开你，绝对……”
*
胤禵很早前就想去见一见八哥，毕竟自从那件事后，作为弟弟，他必须去。
八哥对他而言不一样，是他最最敬重哥哥，是他决定一生跟着的，一直想成为的人，如今骤然如此，怎么能不去看看。
曾经的八爷府十分繁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如今来的人更少，物是人非之感太过于上强大。
胤禵径直入府，胤禩正在那里坐着赏落叶喝茶。
“八哥……”
“十四弟？你来了，快坐吧，莫要站着。”
胤禵听话坐下，看着此时闲云野鹤的八哥，心头竟有难过之感。
“八哥，你……”
“我没事，十四弟，事情都这样了，我再颓废也无力改变，不如享受当下。”
“八哥，我会努力，等我有一天立了功，一定会求皇阿玛彻查此事。”
“十四弟，不必查了。”胤禩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是谁，不必查了，皇阿玛不会让你查的，不要为了我，让皇阿玛难堪。”
胤禵私心觉得是胤禛做的，又不好问胤禩，道：“八哥，为何不让我帮你？”
胤禩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十四弟，你还记得嘛？我曾问过你的那句话。”
“哪一句？”
“十四弟，你想不想做皇帝？”
旧事重提，胤禵一下子被镇住，将将说不出话来。
“八哥……你……你明白的，我做不了皇上，我的毕生所求，是辅佐八哥成为一代明君，而不是我自己。”
“不，”胤禩道，“十四弟，你必须做皇帝。”
“八哥？”
“你了解四阿哥吗？”胤禩还是那副温柔的脸，却无端带着一丝严肃。
“四哥？我同他并不熟悉，所以不太熟悉，更不要说了解。”
“十四弟，你四哥生性凉薄，我同他，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倘或我登位，亦或者他登位，结局都是我们必有一死。”
“可你不一样，十四弟，倘若我同四哥都要活下来的局面，也只是由你登位了，你不会杀了我，也不会杀了你四哥。”
胤禵沉默了，的确，四哥这个人，生性凉薄，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八哥同他争位多年，早就是死敌了。
所以，他是要坚定守护所谓的亲兄弟名义，还是守护从小就敬重异常的八哥。
“八哥，你是不是很早就想好了这条路？”
“十四弟，”胤禩面露抱歉，“对不住，你的安稳人生，怕是要被毁了。”
“八哥……”
“我再无夺位可能，众位同我交好的兄弟里，就属你最有潜力了，十四弟，八哥不逼你，你自己选择，八哥绝对不会怪你。”
胤禵长久的沉默，他见不得八哥去死，见不得意气风发的八哥成为如今这幅模样，见不得他从今而后，都被困在这四方的天里。
“对不起，四哥……”胤禵心里默默道。
“八哥，我……我想做皇帝的……”
*
胤禛多受重用，从胤禩下台后，朝中风向渐变，胤禛很是聪明，康熙并未对他产生过多顾及。
一切都刚刚好。
不过年初却发生了件事儿，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为求自保，向清朝请求发兵救援。
事情传到康熙这里，康熙也有些发愁，西藏连接西北，很多事都马虎不得，抉择容不得出错。
所以不得不选择一个得力的人去摆平，最好是自己打儿子，不仅能还得太平，也能安抚人心。
可众位阿哥中，能承担这种事儿的屈指可数，并不多。
康熙对此的确有些发愁。
不过康熙也有人选在心中，便是胤禵，胤禵此人书读的好，武功也不错，的确可以让他去试一试，不过康熙也有些担忧在，毕竟还年轻，只怕是一时掌握不得要领。
胤禵前来见他，是私下见面，并没有旁人。
胤禵是来主动请缨的，他想去为国效力，学了许多，也终究是有用武之地的机会，怎么能不争取。
康熙对此很是赞赏，却并不表露，反而问道：“你觉得为何朕要答应你。”
“因为儿臣好，儿臣最好，皇阿玛不会再有其他人选。”
康熙大笑，“这才是朕的儿子，朕答允你，你去，给朕打个胜仗归来！”
胤禵领命，万分激动，他此次毛遂自荐，一是胤禩让他来立军功，二是他自己喜欢。
*
胤禵被封为封大将军王，并以天子亲征的规格出征，好不风光。
康熙为他送行，很是隆重，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此乃康熙特恩，是旁人得不到的恩典。
胤禵从康熙那里跪受敕印，谢恩行礼，从午门出。
胤禛目送他这位亲弟弟走远，默默良久。
他是有些羡慕的，康熙就不会对他这样，十四弟活的肆意潇洒。
他也真心祈愿，十四弟安然无恙，得胜归来。
胤禩也来了，站在胤禛身边，意味深长的笑。
“四哥，我曾听过一句话，不知四哥可感兴趣？”
“哦？”
“得多必失。”
“八弟怕是吹的冻到了脑袋，快些回去呆着吧，外头冷。”
胤禩也不生气，“得多必失啊，四哥。”
胤禛跟着人回了府邸，不在搭理胤禩。
*
胤禵那边果不其然传来好消息，他本身就有天赋，加上后天努力，一路上势如破竹，为大清安定西北，也算实打实的战功赫赫了，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军王。
有派人传了信来，说是十一月会回京述职，康熙对此开心非常。
陆依依靠在胤禛身上，这几日胤禛沉默次数越发多。
“十四爷要回来了？”
“恩，他要回来了……”胤禛默默，而后道，“紫禁城的天，怕是要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