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噔噔噔自两人身后奔来,两人驻足。
那人奔至近前,大口喘着粗气。
非阳看着眼前的和尚,心道:大和尚还是要请我回去讲佛?休想!
那人两手叉腰,喘息片刻,双手合十,向两人道:“二位施主,可是南卢都城来人?”
“不错!”
“二位施主,可是为了少傅府张小姐一案而来?”
非阳与木伢相视一眼:莫非这和尚知道什么内情?
“我,是当年卢都府负责查办此案的官差!”
木伢微微皱眉,故做威胁道:“你是查办的官差?你可知,当年查办此案的官差都已身遭不测。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那人道:“二位施主今日是为打探张小姐之事而来,必是张少傅之人。若是国舅一党,必不是这般打探的情形!二位施主更不会是卢都府官差!卢都府哪还有人敢再查办此案!”
木伢再打量眼前之人,道:“请教大师法号?”
“俗家名字吴险峰!”
“两位施主,我在此不为修行,只为避难。法号,不提也罢。三年前,我在卢都府查办张小姐失踪一案,最后被暗中追杀,逃难到大召寺,躲避祸事至今。”
“这些年,日日牵挂家中老母与妻儿,盼望能够膝前尽孝,抚养幼子。方才得知两位施主重办此案,小人只是看到一丝曙光!”
“小人不想再苟且偷生。若两位大人可怜,帮小人接出老母妻儿令我家团员,就算异乡乞讨,我也是感激!我将我所查所知,如数告知!”
两人听吴险峰的说词,有孝,有理。口中一会儿施主,一会大人,一会小人的称呼,确实也不像清心寡欲修行之人。
非阳向木伢使个眼色:不可轻信于人,此人是真官差,还是郭震一党,不可妄断。
木伢向非阳使眼色:也不可不信,若真是如他所言,策反张明堂,全靠此人。先带回卢都看管起来。
两人打定主意。
木伢道:“吴官爷,我二人是卢都府官差。皇帝下令重办一众未查明的陈年旧案,张小姐之案只是我二人负责众多案件之一。你可随我们一同回卢都,继续协助查办此案。”
吴险峰将信将疑的问道:“皇帝...为何要翻案?莫非国舅...”
吴险峰心中疑惑:南卢朝堂为郭震一党把持,莫要说翻案,谁敢在卢都提及张小姐一案,脑袋怕是不保。眼前这二人,很是蹊跷!
木伢看出吴险峰心中疑惑,但此事关系重大,不必将事情来龙去脉尽皆告知。
木伢向前一步,捏住吴险峰肩头道:“吴官爷,不如随我们走一趟。”
吴险峰被捏得生疼,不敢言语。
两人押着吴险峰,在山下买了三匹马匹,向着卢都而去。
......
会国馆,清晨。
桑吉向郑闯道:“郑大人,今日,不如,你再去会一下江淮北。”
郑闯暴起,道:“大人是何用意?我与那厮,不能再见。如若再见,必大动干戈!”
桑吉呵呵一笑,道:“郑大人,多见江淮北几面,于起事有益!”
郑闯道:“那,大人亲自去见,我不去!”说着,不停的揉搓着右腿。
桑吉道:“郑大人与江副统领切磋武艺,比试深处则惺惺相惜,英雄惜英雄。我只是一介书生,与江副统领无半句言语相聊。还是有劳郑大人再跑一趟。日后若是起事成功,我定在少傅面前为郑大人请功。”
郑闯心中骂道,你这桑吉,竟然用少傅来压我,我不去,竟是抗命了!
去就去,怕了那死猪头不成!
......
已至晌午。
非阳与木伢,压着吴险峰绕行东门进入卢都。
吴险峰离开三年,看看东城门,感慨万千,心中挂念老母妻儿。
城门守卫早已换了不知多少波人,倒也是无人识得三年前通缉的吴险峰。
木伢将吴险峰看管在一处偏僻禁足。
非阳先行去往会国馆,回禀桑吉。
路上,远远的,非阳便望见前方人头攒动。
人们围成一圈,圈中有人在打斗。
“死猪头,我并非来找你打斗,为何见面一言不发就动手!”
“废话少说,大猪蹄子,接拳!”
郑百户?非阳顿感不安,暴露了?这离皇宫可不远,怎么在这里动起手来了?和谁?
非阳加速向前奔去,无论如何,也得找寻机会将郑百户救出。
人群之中的打斗渐盛,非阳拨开边看边退的人群,挤到前边,看向两人。
一个是郑闯,另一人,江淮北?
真是禁军!
江淮北边打边向身后涌上前来的禁军喝道:“都给我退下,我一个人来!”
郑闯边打,边向江淮北没好气道:“我是代桑吉大人...前来答谢...城外...相救之恩,你这死猪头...非但不领情,还...”
嘭!哈!嘿!南卢地盘,对手是禁军副统领,身后一众禁军蓄势待发,郑闯未敢使出全力相搏。
江淮北也未曾全力以赴。
即便如此,两人打斗亦是虎虎生风。
郑闯不愧是羽随首领,一双肉掌高接低挡,催动内力,招式挥起,呼哧带风。只是,怎么这右腿有点瘸?
江淮北,并未有内力修为。但此人毕竟是军中之人,早年与北卢鏖战,死人坑里爬出的将军,生死相搏更是练就了皮糙肉厚。被郭震赏识想要拉拢,后被调入禁军。
只是,江淮北的左臂,看着使不出力气?
当然使不出,昨日里被郑闯一腿踢到脱臼。
两人各自身怀绝技,一人拖着右腿,一人护着左臂,不分高下。
非阳眼见两人见招拆招,郑闯身负修为,内力勃发,这内力,应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了吧?
江淮北,仔细看来,稍有些喘息,郑闯试探之下,便知此人并无修为,只是力大无穷,郑闯不尽全力,倒也有些渐渐招架不住。
想起当日在城外,两人暗中较劲,今日终于爆发出来。
南卢北燕,确是互相瞧不上,何况两个粗人,一言不合就开打。
非阳心中焦急,这打下去,不说耽误了正事儿,若是被郭党撞见,必要与人把柄。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虽是羽随百户大人,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非阳上前一步,斜刺里冲向两人打斗之内。
两人激战正酣,冷不丁杀出一人,都感措手不及,稍稍放下招式。
非阳!郑闯看去,不知是怒,还是惊:这小子,身形倒是快。
非阳偏向郑闯一侧,拱手道:“百户,桑吉大人有令,我燕国来访,要与南卢相敬如宾。百户在此缠斗,不是...有违...”
“混账!屁大个伢子,竟敢训斥于我!”郑闯口中骂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滚!”
非阳会意,抿起嘴,转身快速迅速离去:郑百户,你是巴不得有人给你解围呢!
郑闯向江淮北看看,拱手道:“江副统领,我大燕桑吉大人遣郑某转达感恩之意。昨日桑大人造访并未相遇,桑大人改日当再登门拜谢!”
江淮北胸中暗自喘息,这大猪蹄子武功着实高强,再打下去,怕是不敌。
江淮北顺坡下驴,向郑闯拱拱手:“好说!”
郑闯转身,愤愤的离去。
会国馆。
桑吉正坐,郑闯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非阳向两人禀道:“两位大人,此行大召寺,带回一人!”
郑闯一皱眉,道:“你,方才不是桑吉大人让你去寻我的?”
非阳看看郑闯,道:“百户,方才我是刚刚进城,还未回禀。”
郑闯心中一怒,借着桑吉压我一头?你小子是没死过吧!
桑吉看看郑闯,心中寻思个大概,大概又是与江淮北打了一架,大概,让非阳撞见了,没面子。
桑吉微微笑道:“郑大人,正事要紧。非阳,讲!”
“两位大人,三年前查办张少傅之女一案的卢都府官差,吴险峰,随我们一起回城了。”
“在哪?”郑闯问道。
桑吉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道:“查办此案的数任官差都死于非命,吴险峰?为何还活着?你们于何处撞见此人?”
“你们在哪找到他的?对了,木伢呢!”郑闯看到木伢不在,心中寻思,莫不是这韩国伢子把木伢给杀了?再编个话,说有卢都府官差,再往下编,说是官差杀了木伢!
伢子无命,死就死了,只不过,原本留你到卢都做事,反倒被你利用了?!
桑吉也是盯着非阳,心中微觉不妥。
非阳道:“吴险峰三年前被追杀,逃至大召寺躲藏,一直在做和尚,不敢回城。见我二人去探查张少傅之女一案,破釜沉舟,待我二人下山之时,追上来与我们打探。”
“此时木伢在东门附近的一处荒宅看管着吴险峰,我先行回馆禀明两位大人。”
桑吉点点头,这两个年轻人做事,有些火候!不过,吴险峰是真是假便是不知。再问非阳,也问不出梗概,事不宜迟,我等亲自去审讯。
桑吉道:“白日人多眼杂,入夜将吴险峰带回会国馆,审讯吴险峰。”
“郑大人,黄昏之时,请羽随将吴险峰带回!”
“是!”郑闯起身,向外走去。
桑吉叫住郑闯,继续道:“郑大人,将吴险峰打扮成羽随的样子,掩人耳目。”
郑闯会意,快步离开。
桑吉看着非阳,会心地笑笑,心中却是想着,这般小小年纪就入羽随,做事伶俐,英雄出少年!我这么大的年纪,还在埋头苦读考功名,到这把年纪,算是稍稍混出头,做个外使。
“非阳,你多大了?”
非阳心中一愣:怎么问这个?
“快二十岁了!”
桑吉捋须,看着非阳,道:“呵呵,英雄出少年!”
“大人,我不是英雄。”
“哦?什么是英雄?”
非阳被桑吉一问,问住了。年少时,在村中,与孩童玩耍,扮野兽,扮猎人,扮英雄。
猎人打野兔,被野兽追赶,英雄杀野兽,救出猎人。
英雄,是杀野兽的人?
前几日,我也刚刚救下公主姐姐免于受辱,公主姐姐称我是英雄。
对了,救怀璧,公主姐姐,现在倒是怎么样了?如何救出来?
桑吉看非阳若有所思,只道非阳琢磨如何答。
桑吉笑笑,道:“救人于危难,是为英雄。”
这么简单?非阳思忖。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救人难,一直行救人之事,难上加难!”
非阳低头沉思,我救公主一命,再救,却是难比登天。
“是啊,救人,难...”
非阳有些出神,桑吉微微笑笑,年轻人,易动容。
桑吉道:“走,去会会江淮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