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秦念野看着情绪明显不佳的周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毕竟当年那件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当时的那些情绪也不是假的，总不能不要脸皮的什么都不承认。
周玙将手里那几幅画递给她，“你老师说这是你的，当年不小心寄给他了。”
秦念野接过来，抿了抿唇，摸了摸纸张，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怪不得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原来是寄回来了。
“你不打开看看？”
周玙别开脸，不愿意去看那双明眸，滚了滚喉咙，“不看了吧。”
若是再是一些会击溃自己心防的画，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跟她维持婚姻了。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秦念野伸手想拦住，想要说点什么，被周玙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手僵在空中，秦念野轻轻蹙眉，他是不是又被伤到了。
垂了眼睛，直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秦念野都没有回神，明明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他，为什么到头来伤得厉害的还是他。
叹了口气，秦念野瘫倒在了沙发上，将画从里面拿出来，伸手展开了那副画，望着出了会儿神，喃喃道：“怎么能不打开看看呢，看看说不定……”
说不定就能明白，喜欢，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秦念野自认为画的最好一张素描，双眉疏离冷淡，眸中却漾着温柔，唇角是微微向上弯着的，风将柔和的发吹的乱了些，眼睛的光影落在脸上，投下了一小块明亮，印的那双眼睛越发的动人。
这是她脑海中周玙一直以来的模样。
想起了什么，秦念野起身，去将自己藏在箱子里的画筒翻了出来，里面藏了好多张随笔，有素描，有速写，甚至有卡通形象，有穿着正装的，有穿着休闲的，还有穿着学士服的，有在看书的静态的，有在打球的动态的，有戴眼镜的，有不戴眼镜的，张张画的都是周玙，加上自己手上这一张，一共八张。
每一张的右下角，都写上了秦念野练了很久觉得很好看的花体，每一幅都写着“生日快乐”。
每一句的最后，都落款，秦小野。
他一直叫她念念，以前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严词厉色得叫她秦小野。
“秦小野，不会就要问，放着难不成就会了？”
“秦小野，不能光脚进院子，更不能爬树摘柿子！”
“秦小野，这道题再做不会漫画别想要了！”
他叫秦小野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基本上没怎么跟她生过气，一直都是很惯着她的，满打满算都未必能有八次疾言厉色叫她秦小野的时候。
她不告而别，一定让他生气了，所以署名秦小野。
除了不小心寄给老师的这张，每一张画完都想寄，每一张都能在生日那天送到他手里，却每一张都没有寄出去。
掉了滴眼泪，秦念野却忽然笑了，她开始想周玙收到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你得快点，今年的我也画好了，生日没送给你是因为没上好色，我想送给你的。”
回房间的周玙，到底还是给秦远风打了个电话。
“伯父。”
秦远风以为是秦念野出什么事了，语气有些焦急，“怎么了，念念出事了？”
“没有。”
秦远风微微放了心，“怎么，有事吗？”
周玙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颤抖，“当年，念念是不是被您逼着跟我一起玩的？”
秦远风一愣，静默了很久，“嗯。”
就是这一声，击碎了周玙一直以来所有的骄傲，当年她不告而别，说要跟他算了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绝望，他当时坚信自己跟念念之间的朝夕相处不是假的，她表达出来的好感也不是假的。
可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逼迫着喜欢他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现在念念是不是还跟以前那样讨厌他，也是因为在此过程中的种种原因，因为他的死缠不放，所以不得不表现出喜欢跟他过一辈子的。
“所以当年，她出走也是因为……”
“不是。”秦远风出演打断，“小玙，我不能确定念念的想法，但当年她出走这件事，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是我当年的所作所为牵连到了你，我很抱歉。”
周玙咬了咬唇，他有些迷茫了，不知道该不该信。
电话那边的秦远风叹了口气，“你明天有空的话，来我这一趟吧，咱俩喝点酒，我都告诉你。”
周玙应下了，倒头到床上的时候，开始思索去找顾亭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不知道这些的话，是不是能更好一些。
念念呢，带着讨厌的情绪，跟他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子吗？
秦念野没力气做饭，点了外卖，可给周玙发消息，只得了他一句让她吃，他不想吃的回答。
咬着筷子，秦念野觉得明天得跟周玙好好谈谈，只是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家里人影都没见着，桌上倒是摆好了早饭。
秦念野跺脚，直接给周玙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秦念野质问，“你去哪里了？”
“上班。”
“今天周六。”
“要加班出合同。”
“周玙！”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让秦念野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别这样。”
“不会了。”
沉默了好久，秦念野忽觉有些无力，她就知道，有些事一旦破了口子就覆水难收，“算了。”
他要是心里有刺，觉得她根本不喜欢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觉得他没有那么重要，那秦念野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挂了电话，秦念野才看到程思益半小时前发给她的消息，问她晚上几点到，秦念野才想起来自己晚上是有同学聚会的。
秦念野回了消息，让他把地址发来，她晚上会过去。
这叫什么事啊！
秦念野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当年所有人都说她是周玙的小跟班，时时刻刻围着周玙转，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周玙不厌其扰，不怎么喜欢她，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觉得。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她成了那个被觉得不够喜欢的人了。
不知道周玙去做了什么，秦念野索性把自己的画板收拾出来，支到了阳台上，今天天气不错，她索性开始回归老本行，去画顾亭给的任务。
刚一开始，秦念野还有些心烦，渐渐地便投入进去。中途饿了，她还去翻出了点饼干类的零食吃了，只是刚坐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颜料打翻了，原本平复下去的烦躁情绪又涌上来，秦念野看着染花了的阳台玻璃，觉得头疼。
没办法，秦念野只能把画搬走，再去收拾玻璃上的那一堆，染得到处都是，瓷砖的缝隙都渗透了些灰色。
勉强收拾了下，秦念野接到程思益的电话。
“周玙送你过来？”
秦念野轻叹了口气，“不用，我开车过去。”
程思益笑得挺开怀，“要不我去接你？”
秦念野还是拒绝了，“我还要一会，你们先吃，等一会我再过去。”
挂了程思益的电话，秦念野才注意到已经晚上六点了，思来想去还是给周玙打了个电话，只不过人没接。
秦念野心里的那股子烦燥劲儿又高涨了些，“不接我电话！有本事以后都别接啊！”
而没听到电话的周玙，此时正跟南烨坐在酒吧里，嘈杂的环境，入口的辛辣，早就让手机铃声占据不了听觉。
“我说，你不都把证领了吗？”南烨撑着吧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人是真有些疑惑。
周玙想了想今天秦远风跟他说的那些，此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复杂的心情。
更多的可能还是心疼吧。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真的没怎么关注念念。”
南烨跟听了笑话似的微微睁圆了眼，“少来，你就差把那秦念野挂腰上了，去哪你不带着啊。”
周玙自嘲地笑笑，哪有。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南申？”
进门见到人的时候，周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南烨视线飘忽了些，“呃，就躲债。”
“风流债？”喝了点酒，周玙也难得对旁人的八卦感了点兴趣。
南烨仰头把杯里的都喝了，“别提了。”
周玙瞧他这样，真是有些意外，“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南烨不屑地看他一眼，“自家的事还没解决呢，就惦记起别人了。”
周玙翻了翻手机，戏谑地问他，“你知道我前些日子跟谁见面了吗？”
南烨轻轻蹙了蹙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切，玉峰跟卫氏有合作。”
听了这话，南烨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笑了下，“哦，小浔啊。”
周玙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腰，“我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你，有时候会觉得我大概可能猜错了，你对小浔到底是什么想法？”
南烨白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想法？”
“少来，卫家少爷又不在，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南烨神色有些复杂，“能有什么想法，我把她当亲妹妹看。”
“你又不是没有亲妹妹。”
周玙一副了然的表情，转头又要了杯酒。
两人碰了碰杯，又喝了些酒。
南烨有些怅然，“我哪配得上。”
已经有些醉态了的周玙听的有些模糊，说话有些费力，半晌才憋出来一个字，“怂。”
“滚，你好到哪去，能让你未婚妻在国外逃了六年，说到底不还是不敢见人家。”
“所以啊，我也怂。”周玙酒量比起南烨来差远了，南烨瞧他这样，刚打算拦一拦，转头就见一个穿着性感，波浪红唇的女人靠在了吧台上，就在周玙身侧。
南烨轻轻皱了下眉头，对方先开了口，“我请二位喝一杯怎么样？”
确实是个相当有风情的女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勾人，南烨戏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叫人过来，刚一过来，人就被南烨搂进了怀里。
女人穿的衣服是露背的，南烨伸手就碰到了细腻的皮肤，手指在脊背处点了点，附上她的耳，“是想跟我俩谁喝？”
周玙撑着脑袋，又有些看不明白，神思有些混沌，再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猜错了。
那人扭头看了眼周玙，伸手在眼前男人的胸膛前点了点，手指便顺着往下滑到了腰腹处，“当然是谁能陪我久一点就跟谁喝喽。”
暗示的意味相当明显，南烨笑得开怀，手掐到人的腰上，另一只手搭到了人的肩膀上，手指勾起了吊带衫的肩带，在她锁骨上揉了揉，“那你只能选我，”说着朝周玙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家伙可是有妇之夫。”
女人回头看了眼带着些醉意，更显禁欲的男人，比起眼前这个带些邪性的，还是身后的这个斯文败类更让她惦记，只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体验会更好。
说着伸手揽上了他的肩膀，“那你不是吗？”
“唉，我孤家寡人一个，正好能跟美女共度**。”从动作上看，南烨有些不安分，周玙轻轻皱了皱眉头，看向南烨的目光中带着些不忍。
“好啊。”
说着红唇就要往人的脸上贴，南烨没躲，脸颊上带了点红唇印，伸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眼看着唇与唇就要贴上的时候，目光却看到了人慌忙地进来。
脸也冷了些，直起了身子看向急忙冲进来的助理，“怎么了？”
刚闭上眼睛的女人闻言睁开，却见男人那张好看的脸已经离自己很远了，皱着眉目光灼灼地看着另外衣着得体的人冲到他面前。
周玙也跟着看过去，助理艰难地从人堆里挤过来，也没歇一会，到人眼前之后便急匆匆道：“秦牧打电话过来，小卫总从辰星的楼梯上摔下来了。”
说完，未等女人再说什么，南烨拿了自己的外衫，跟周玙视线交汇了一瞬，便起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回来，周玙摆手让他去，“我自己能回去。”
南烨能看得出的焦急，点了头便急忙往外冲。
从看见助理之后，没施舍一个眼神给刚才**的美女。
“什么嘛。”
周玙听到声响扭头看她，对方看见眼前的男人，往前凑了几分，正想跟他要个联系方式，就见对方直接起身，“自重。”
接连被两个男人扔下，女人有些不满，“还真是一个两个的都无情。”
说完也不再理会，再去搜罗其他的人去了。
周玙有些醉意，打了电话让刘山来接，回程的路上，他酒劲反上来，嘟囔着要找念念。
刘山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还没见过周总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