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他的掌心娇 > 第68章 紅梅煞
    石榴左手用力想掰開他的手,可朱今白卻力氣極大,緊緊的握住她的腕子說:“我不會厭倦你,我喜歡你,想要你眼裏除了我再也看不見其他,你可知當我知道你的親人死去,你孤苦伶仃只剩一人以後怕是只能依靠我時,我是多麽的欣喜?”
    石榴不敢置信,用盡力氣推開他,掩在袖口下的匕首差點紮到自己:“就因為這個?所以你要殺了他們?”
    朱今白沉默。
    任老太爺和任施章本就罪不該死,可是他還是因為私心故意殺了他們。
    沒辦法,他不想給石榴一丁半點的退路。
    他喜歡她,她想什麽都無關緊要,可她必須得依賴着他,仰視着他,沒了他活不下去。
    這才應該是他喜歡的女人。
    石榴想忍可忍不下來。
    她的爺爺是三朝元老,父親也是朝中重臣,他們若是死于戰争、內亂她心裏會難受卻不會憤怒,可他呢?
    僅僅為了一己之私殺了他們!
    朱今白輕輕地撫摸她的手心,“無礙,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誰稀罕?誰又會稀罕呢?
    他這種賞賜一般的語氣,難道還希望自己感恩道德的匍匐在他的腳下嗎?
    石榴打開他的手,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直到燭光葳蕤将她的影子散在朱今白的身上,他好看的面孔半明半暗,緩緩擡眼,瞧了瞧自己被打開的手,面色不善。
    石榴認真的說:“我想我從前喜歡過你一刻,那一刻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你這樣的人就活該一輩子孤獨到老,我可憐你,卻不會再恨你,恨也是會消耗力氣的,你不配!”
    石榴手裏的匕首蠢蠢欲動,如她所願,朱今白果然氣的面孔扭曲,他走過來,如鷹一般要扭她的胳膊。
    就是現在!
    石榴伺機而動,鋒利的匕首貼到朱今白的脖頸,劃出一條妖豔的紅痕,左手忽的被他牢牢扼住,他指骨一動,手腕被他卸下,石榴立馬慘叫連連,痛的冒了冷汗。
    他幾乎瘋狂,不敢置信又勃然色變:“你要殺了我?”
    石榴痛極,卻還是冷笑:“我不光要殺了你,我還要刮了你,把你的肉、你的血、你的經拿來祭奠我的親人。你真好笑,好笑到天真居然以為我會喜歡你,太可笑了,簡直到了一種可憐的地步。”
    可憐?
    朱今白這麽多年來,再也沒有從誰口裏聽到“可憐”這個詞。
    他看着石榴,好如看着一個惡鬼一般,燭火悠悠,投在他的臉上如從地獄爬起來的修羅:“可憐,我可憐麽?石榴,這麽多年了從未有人在孤的面前說過可憐兩個字。”
    石榴被伏,本就沒有打算還有回去的念頭,雖然她舍不得小叔叔,可她心中的仇恨卻無法安放,若不殺了朱今白她便不能原諒自己!
    欲咬舌自盡,粗辱的手指卻強硬塞到嘴裏,往下一撇,便将她的下巴卸了下來。
    朱今白眯着眼:“你想死?”
    石榴閉眼,連個輕蔑的眼神都不屑給他。
    “好,好,好的很啊!”
    朱今白連連說了三個好字,想必是氣急,可是石榴卻不怕,她怕什麽,她連這條命都不在乎,還怕什麽?
    朱今白靜立了一瞬,眼中黑眸不正常的轉動,好像是被往事魇住了。
    随着一股大力襲來,石榴被他抗在肩上直往卧床走去。石榴大驚,雙指狠狠掐在朱今白的身上:“你個瘋子,快放我下來!即便殺了我也不要羞辱我!”
    “啪!”
    朱今白将她大力摔在床上,一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嚨,半跪在床榻上,他的眼裏有光,有脆弱卻很微弱。
    他盯着石榴,喃喃道:“你不能這樣,我是這般的喜歡你,你不能說我可憐。”
    石榴如豺狼掌下任人宰割的羔羊,她盯着朱今白,看見他的神态很不對勁,他流了淚,面上卻空空的,石榴有些又怕,不敢再用言語惹怒他。
    她敢死卻不敢在朱今白的手上受折磨。
    陰影從身子上頭覆上來,朱今白格外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你不能說我可憐,你可知我以前過得什麽日子?你一說我可憐,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段暗黑的日子,好像我坐在皇位上還是惶恐不安的。”
    他手下的撫摸漸漸向下,流連在石榴的耳垂邊。
    石榴想動,下半身卻被他的膝蓋牢牢頂着,雙手也被他縛住,當真是逃脫不得。她只能惡狠狠的瞪着他。
    俊臉慢慢湊近她,一顆溫熱的淚落到石榴的臉上:“你自然是不懂我以前的日子,你是世家貴女,整個梅林任家只有你一個,自然是什麽好的都緊着你。可我不同,我雖然和先帝是兄弟,可我的母妃只是藝館裏的清倌,宮裏頭誰都瞧不起她,我那時想啊,沒關系的,只要我長大了就能保護她。”
    “可是呢。”他話語一轉,整張臉變得可怖起來:“先帝逼宮,屠盡所有的兄弟唯留下我,我本以為是我自己太過平凡、太過可憐才讓他生了憐憫,可惜不是,他瞧上了我的母親,愛上了她的皮肉又嫌棄她的出身。你不知我日日瞧着自己的母妃被他傳喚到宮,折磨得沒有個人形,我的母妃掐着我的脖子告訴我,若不是因為我,她何苦這般醜陋的活着。有時候她說她雖為皇妃,卻還不如一個妓、女自由。她把這些恨都發洩在我身上,折磨我,有一次甚至把我關進蛇窟,無論我怎麽哭都不願放了出來。”
    石榴聽了發寒,她愣愣盯着朱今白,心頭是堵得,又恨他又難受。
    朱今白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發:“別露出這般憐憫的眼神,我這樣會誤以為你喜歡我。”
    他繼續道:“那個時候,府裏的人都說我可憐,我有次進宮發現我活的竟然還沒有宮裏的一只狗舒坦。再後來......我母妃被先帝折磨後放出宮時,我殺了她。她活着那般辛苦,我殺了她也是種解脫吧?”
    他俯下身,目光沉沉又極有攻擊性:“石榴,你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心喜的人,我會放了你麽?”
    “你活着是我的人,你的身體、你的發絲每一厘都是我的,死後,便化成灰被風吹了也只能圍着我轉。三途河前,我沒來也不準你投胎。至于你究竟對我是何種感情,重要麽?”
    丹唇越靠越近,熾熱的呼吸幾乎要焦灼她,可這些話落在石榴的耳裏只覺得惡心。是的,惡心。
    小叔叔心喜她,恨不得時時刻刻保護她,生怕她受到傷害,可朱今白卻要傷害她,這根本不是喜歡,這只是占有欲作詭。
    忽然,她瞪大眼睛,故意叫道:“小叔叔,救我。”
    朱今白一愣,回頭,被石榴一腳踹到床下。
    石榴忙的跳下床,欲要從窗扇跳出去,頭發卻被朱今白死死絞住,他咬牙切齒:“敢騙我?”
    他約莫是氣急,手上的力氣越發的大,石榴只覺得自己的整張頭皮都快被他扯下來了。
    忽然,窗外林間有飛影蹿動,雖只看了一眼,石榴也認出那人正是任霁月,她大聲呼救:“小叔叔。”
    朱今白冷笑:“你別想騙我第二次。”
    他正要将石榴拉扯過來,兀然感到頸間一涼,他步履一頓,只聽到後面的男人沉聲道:“放開她。”
    朱今白看着石榴的眼神簡直想把她給殺死,可他手間的力氣倒是慢慢卸了,石榴得救,忙不疊的跑到任霁月身後,有些後怕又好像有了後盾一般心安,看的朱今白心裏的火蹿了又蹿。
    須臾,他像想到了什麽,猛回頭一看。
    整個人呆愣在那。
    錯不了石榴入宮的時候亦是穿的一身紅色的嫁衣,面前的男子恰好也穿的是,太巧了,可石榴居然叫他小叔叔?
    他姓任,是任也溫的外室子,亦是石榴的小叔叔,他們居然敢成親?他們知不知道這是亂、倫?不害怕別人覺得他們惡心嗎?
    石榴緊緊的抓着任霁月的衣服,緊咬下唇:“小叔叔,殺了他。”
    任霁月手裏的劍往前送了,在他脖子上劃出血沫子卻沒有下死手。
    石榴急了:“小叔叔,若此時不将他殺了,以後我們走在哪都要受他掣肘。”
    任霁月緊抿唇角,卻還是沒有行動。
    朱今白殺了任家兩位老爺,是他的仇人,可是在此時他卻不能殺他。
    如今朱姓皇室明面上唯留他一人,他若死了,順天府各世家便掀杆而起,順天府必亂,整個中原已經遭受一次又一次瘡痍,民不聊生,此時再來戰亂,必給周圍蠻夷之國可乘之機。
    所以,他不能殺朱今白,亦或是現在根本不能動他。
    石榴的哀求聲越來越弱,她帶着些許哭腔說道:“小叔叔,他殺了爺爺和爹,難道你就看着他如此逍遙下去麽?”
    任霁月心裏一突,手裏劍氣更甚,劍鋒卻一轉,徑直将他的胳膊劈下。
    任霁月的慘叫在瞬時劃破整個紫禁城,石榴欲要說什麽,卻被任霁月攬住,劍尖在琉璃瓦上一點,欲要飛身而去。
    臨行前,任霁月回頭,朱今白倒在地上的血泊裏,眼裏惡毒的寒光如淬毒的暗器一般襲來。
    任霁月步子一頓,說道:“你既登基為帝必要為中原的子民考慮考慮,行事這般糊塗不像君王倒是個失了心智的可憐蟲。”
    話罷,踏月而去。
    朱今白躺在地上疼的渾身痙攣,屋外的宮女侍衛一窩蜂的沖了進來亂成一團。朱今白咬牙吞着冷汗。
    沈雲飛救駕來遲,跪在地上,禦醫忙活了一晚,朱今白性命無憂了,可那胳膊再也接不上去了。
    東方既白,初陽暖在白雪地上,朱今白睜眼,眼裏冷然又清冷:“雲飛。”
    “屬下在。”
    “孤要任霁月的腦袋。”
    “屬下遵旨。”
    沈雲飛欲要離去,又聽到朱今白道:“慢着。”
    他步子一頓。
    “若見到石榴,把她擄回來,切記勿傷了她。”
    他果真愛極了她,看看,連這條胳膊斷了也未曾苛責她。
    他只是想和她相守一生,有錯嗎?
    宮外雪地深厚,将一切聲音都吸納進去,唯有枝頭一點梅花,紅的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