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祂不死不休,再没有任何可能。
    即便眼下的种种,本就是祂所谋算。本就是祂所希望。可......
    祂只觉得,这一切种种,如同一场幻梦一般,充满了不真实。
    祂同他十指相扣,看到了他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祂的胸口。
    那血肉淋漓,尚未叫祂以神力恢复的地方。
    祂听到了他说,收拾干净。
    他关心我?
    他尚且还喜欢我!
    还爱我!
    他在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的一切!
    祂翘起了唇,脑海中,似是有漫天星火升起,无数烟火绽放。
    连带着这世间的一切,都仿佛是受到影响。都仿佛是,因此而充满了欢喜及愉悦的气息。
    他们在地狱里走过,直至那潘地曼尼南的王城。
    祂看到了他指了那镶嵌在墙壁,雕塑间的珠玉宝石。悬挂在帘幔间的丝绸等种种。对祂道:
    “是你,对吗?”
    祂知晓他说的,是他从创界山上跳下的最初,玛门于第九重背叛地狱里发掘,对着他献上的财富等种种。
    祂点头,对着他说出言语,做出解释。
    将内心剖白。
    祂说,“我后悔了,我早便后悔了。路西。我不该......”
    祂未尽的话语之下,他忽然开口,将一切打断。
    他说,“但这一切种种,发展至而今,并不是因为你。不是吗?雅赫维。”
    那是自然。
    不仅仅是此处。还有人间,甚至是那天国。那所有的种种,在最初始之时,或许是因祂而存在。
    可到了后来......
    到了后来,同祂并没有太多的相干。
    万事万物有时,有定律。有天数和生长,兴衰更替。
    祂本当制定规则,本当身处在这世界中,却又游离在此之外。
    高高在上,永远公正和公义。
    不为这世间的任何所动。
    讽刺却又理所当然,再合乎情理不过的是。世界的最初,或许需要神明的存在与支撑。
    便如同,婴幼儿从母亲的血肉中生出。在他们的呵护与帮助下,一点点成长。
    承受家长的威严,与他们选择和安排的道路。
    可是到了他们成年,在雏鸟飞出年长者的羽翼。
    他们终将渐行渐远,充满了抗争和不谐。
    终有一日,那权柄会被移交。曾经的雏鸟,会走向成年。走上他们自己,所当有的道路。
    神明的存在与否,在那样的时候与时机,便不再重要。
    又或者说,祂的不存在,不插手对这世界而言,方才是最好。
    是这世间的一切,该有自己的发展。
    第100章
    神明的目光之下,路西法在露出笑容。
    清浅宁静,如同一朵水莲花的盛开。好似是昔日的路西菲尔,再在他眼前出现。
    可昔日的路西......
    昔日的路西,又是怎样的呢?
    正直,善良,拥有这世间的一切美德。是这世间之最美好。
    他是美好的,他看到的世界,以为的神明,同样是美好的。并没有任何肮脏与瑕疵,抑或者是不洁。
    他以为,他是在辅助了神明,将这世界建造。要使这世间的一切,俱是欣欣向荣,焕发光彩。
    他以为,他是在将祂的光辉与荣耀维系。在使祂的恩泽与福音,遍布到这世间。
    他以为,他爱这世界的初衷,是因为爱祂。是因为,他想要使祂创造的一切,变得更好。
    但事情的真相与结果,并不是他所想。更不是他以为的,那般神圣,那般简单。
    当然,这不重要。可......
    祂将那真相打破,将那一切揭开。显露在他面前。亲手促成了他由路西菲尔,向着路西法的转变。
    但路西菲尔也好,路西法也罢。在祂看来,是路西,俱是祂的路西。
    并没有任何转换,更没有任何改变。
    自始至终,都是那将祂吸引,使祂驻足。并且一步又一步,走下神坛,陷到这十尺软红中的造物。
    所以明知前路是劫,是陷阱,是看不见的深渊。祂仍是义无反顾,清醒沉沦。
    清醒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直至满心满眼里,俱是他的模样。
    这并非是说,祂便不曾想过从源头上将一切解决,抑或者将他彻底抹去的。只是......
    自以为超脱世间种种之上,却分明是深陷了其中的神明。
    最终发现,祂所做下的一切,都只是在促成了那结果的到来,加深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纠缠而已。
    祂爱他,是如此爱着他。却又一次次的,将他伤害,使他陷入痛苦。
    所有的种种,俱是因祂而始。因祂,而走向不谐。
    但你若是叫祂就此放手,就此同他走向陌路。祂定然是不愿的。
    祂想过那种种可能,思考过他会给出的种种回应。可......
    眼前的这一幕幕,无疑使祂所不曾想过,更不曾看到的。
    祂看到了明灯三千,万千灯火掩映之下。祂的路西在这潘地曼尼南的王城里,对着祂伸出手,露出笑容。
    他目光温柔,神情缱绻。黑眸中,好似是有星火跃动。开口,对祂道:
    “放手吧,雅赫维。这世界不需要你,即使ta是经由你创造。在你的大能之下,欣欣向荣,发展至而今。”
    他的另一只手,撩过耳侧的发。白得晃眼的手腕,自衣袖间滑落。
    他语音残酷且温柔,仿佛终于是将过往,将他与祂之间的种种正视。
    他说,“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但就如玛门与哈尼雅可以生活得很好,不再需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