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与她的第一次交集在千年前。
    魅的形成极其困难,她会在千年前遇到还未凝聚成形的魅。
    那时还不能称之为魅,只是一团凝聚了山泽水汽拥有灵性的金雾,懵懂的她会在阳光透过山峰照来时欢快地变幻形状。
    打斗爆发后的血气顺着溪水而来,她会被血气污染,等不到成形的时候。
    阿玲在上游回收完异世者灵魂,心有所感,顺着溪流而下,见到对危险浑然不知、自顾在光芒里跳舞的金雾。
    阿玲将携带血气的溪水分支改道。
    第二次交集是九百年前。
    刚凝聚人形的魅从湖水中走出,湿漉漉的,茫然无害,被路人捡走准备卖掉。
    阿玲这次带走的是一位刚穿越的异世者灵魂,他发现自己被骗被卖,勃然大怒宁死不屈,结果被打死。
    也在此时,阿玲看到如同白纸的魅,门都打了,却连逃跑都不会,阿玲只得扔小石子吸引她注意,将她引走。
    然而刚准备走,扭头就见她又被一妇人拐走。
    阿玲只得附身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教她说话和生存,看她勉强能活后离开。
    第三次交集是在七百年前。
    完全适应环境的魅张扬跋扈,正在做欺男霸女之事。
    一来就撞见此事的阿玲:“……”
    魅得天独厚,不到两百年就炼成第二体,阿玲带走被魅殃及的异世者灵魂时,没忍住进入第二体教训了她一顿,接着又没忍住教她何为何不为。
    这位自称小君姑娘的两百岁中二少女不服管教,阿玲将她打服了。
    小君姑娘没认出占据第二体的阿玲。
    阿玲也不记得自己曾对着刚凝聚人形的魅差点喊出君夫人的事。
    阿玲好奇问她为何叫小君,都不知是姓还是名。
    被打趴在地小君姑娘扭开脑袋气哼着不理她。
    看来君慕之的少年脾气是遗传这位中二的小君姑娘。
    阿玲无法停留很久,离开前笑着说我们还会见面。
    第四次交集是四百年前。
    无法无天的小君姑娘经历了很多,已经变得沉稳。
    这时的小君姑娘正在伤春悲秋,她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她却拥有无数个百年。
    和阿玲的短暂相遇后再次告别,她生出许多落寞来。
    阿玲安慰她:“我们还会相遇很多次,我大概会陪伴到你生命即将终结时。”
    小君姑娘顿时雀跃,却忍不住在纸上写写画画表达不满——
    为什么说我还会遇到她很多次,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想明天就看到她,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接下来的几百年,异世者降临频繁,阿玲的出现也变得频繁,她偶尔会在回收完异世者灵魂后去找小君姑娘,第二体是很好的容器,能短暂屏蔽她的存在。
    再次相遇时,小君姑娘遇到人生最大的哲学难题,并因此陷入空虚无望中。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活了八百岁的小君姑娘忽然找不到人生意义,并因此长时间处于低迷抑郁中,有几次阿玲看到她自毁式地寻神脉家族的麻烦。
    阿玲附身第二体,将满身伤痕死气沉沉的小君姑娘拖回去,叹了声,说:“你将来会有一个孩子。”
    早就知晓阿玲特殊的小君姑娘转动眼珠看她。
    小君姑娘喜欢过几个人,也有过几任丈夫,但看着枕边人一次次老去死去,她终而复始地孑然一身,便不再爱人了。
    她是魅,不会有孩子。
    小君姑娘听完没什么反应。
    下次阿玲再来看她时,她眼里恢复了些神采,语气忍不住好奇:“我真的会有孩子?什么时候?和谁?”
    “我能做好母亲吗?我什么都不会。”阿玲看着她陷入自我怀疑,不过片刻又忍不住问:“我看过刚出生的婴儿,就那么大,他也这么点?母亲都是温温柔柔,可是我不温柔,一不小心被我捏碎了怎么办?”
    阿玲说:“你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母亲,他被你养得很优秀,天下闻名,独一无二。”
    小君姑娘开始有了期待,她学习怎么做母亲,遇到优秀的人都要与之结交攀谈,询问他们的母亲是如何的。
    开始她很急切,担心孩子来得太早她又什么都不会,每次阿玲到来都要问她什么时候有孩子。
    阿玲说:“带着未知去过每一天,才是真正的活着。”
    阿玲不说,小君姑娘只能耐心地等。
    但随着她看到越多,越t不明白什么才是好母亲。
    她见过家教良好的母亲教出禽兽恶魔,也见过孩子在虐待打骂中变成爱民一方的好官。
    她看得越多越是迷惑,并因此焦虑害怕,阿玲以为她会再次陷入低迷,但她很快想到新办法,她主动寻一处地做产婆,看别家的孩子怎么长大。
    她在母亲这条道路上学了很久,在接触到君慕之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君少主时,她明白时间到了。
    小君姑娘嫁入君氏的前一晚,阿玲拉住她:“你会因这个孩子死去,你还要走下去吗?”
    小君姑娘展颜一笑:“我从未如此期待未来到来。”
    小君姑娘成了君夫人,她诞下小慕之,对君少主接连抬进夫人的事置之不理,认真看着小慕之一点点长大。
    她变得温柔,看着君慕之时眸光明亮,阿玲每次看到这样的君夫人就想告诉她结局,可话到一半又停下,什么改变不了,她自未来而来,她的存在像是万年时光的锚,将一切定死,无从更改。
    那一日,阿玲逗弄小慕之,伸手将他推倒,看着他从床上爬起来再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