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进入身体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所有记忆。
    阿玲成神时和天道意志博弈,最终在四蕴和关系线的帮助下,她保留了自我意志,但为了让天道不再拉来异世者,阿玲杀了现有的神并加速神脉家族的没落。
    天道意志不会允许失控的神灵留存在世,四蕴能遮挡天道对她的影响,却无法阻止天道意志的监视。
    正常的走向是阿玲会被天道意志用各种手段消灭。
    但它无法做到。
    阿玲的时间是倒退的。
    过去的天道意志尚且只能通过异世者杀神,未来的天道意志无法找到阿玲,它无法杀她。
    天道意志不再对她产生影响,但江弥却会被她影响,所以将四蕴留在了江弥识界。
    离开这里的阿玲会出现在十日前的姬氏井下,桃树和女人交接的胸口处。
    这是她和桃姑的关系。
    每一条关系都会将她拉到对应的时空。
    她会在那里撕开桃姑的身体,吸收桃姑的神力,救下君慕之,附在阿玲身上,背着君慕之前往青枫城佛塔。
    她会在佛塔看到无数异世者的死亡。
    每个异世者死后都会被一双缠满细线的双手捧起,收进神之领域。
    她的识界转变成神之领域,神台消失,只剩无穷无尽的黑,以及数不清的星辰。
    每一颗星辰都是异世者的灵魂。
    接着,她会看着江弥被天音牵着走进佛塔,因周三的死亡崩溃,又在江弥心生绝望时出现。
    她问:“你要救他们吗?”
    她知道江弥的选择,也知道江弥的逃避,没有人比她更了解t江弥,但她帮不了江弥。
    江弥必然会成神,一切都将走上既定的轨道。
    她知道如何怎么让江弥选择成神,她取出了那只左眼,早已知晓般地叹道:“你成神了,周三就能活。”
    江弥没有犹豫。
    她忘记了江弥这时的情绪,她和周三的关系消失了,但这时的江弥和周三的关系紧密且牢固。
    随后她被挤出阿玲的身体。
    离开前她望向护在她身前的异世者们,那是她此后万年要背负的承诺。
    最终,她在江弥灵魂上刻印警醒语——江弥,你得知道你背负的是什么。
    165
    阿玲一次次回到过去。
    出现只是一瞬, 更多的时间里,她一人待在无穷无尽的神之领域。
    万物因秩序而存在,任何违反秩序的事物都将“不可视”被抹除。
    很不巧, 阿玲的“时间”在秩序之外,是发现就会被抹除的那类。
    她的神之领域是安全屋,能让她不被获知。
    组成她身体的每一条关系都会将她拉出神之领域,带她去对应的时空。
    ——佛塔前第一批试探围杀陷阱威力的马前卒。
    ——启动天机计划时在暗地给其他异世者传递消息的天一武会成员。
    ——激活天机暴露身份被各大势力杀害的异世者。
    ……
    每一个异世者都将化作星辰, 它们照亮了神之领域的黑暗,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里同阿玲为伴。
    她看到了更年轻的江弥。
    曾经的江弥不解,异世者的死亡在她身上留下不可忽略的痕迹。
    她因这份不解而惊恐,也因为这份不解而怀疑。
    这种惶恐一直伴随到江弥发现神之左眼来自101神。
    任何神灵都有起源和规则, 阿玲的起源在佛塔之战, 规则是与无数异世者的关系。
    早在江弥第一次使用他们力量的那刻, 她的承诺便已给出。
    所以——
    异世者死在江弥看不到的地方时, 她身体里的神之左眼本能地要脱离躯体,想回收异世者灵魂完成使命, 这让她感到痛苦。
    异世者死在江弥眼前时, 阿玲只能通过神之左眼回收异世者灵魂,吸收的系统神力会化作江弥的修为,灵魂化作的星辰会出现在江弥的识界。
    江弥在异世者死亡时看到的并非预知,是两个灵魂短暂相触的瞬间, 江弥读到了阿玲的记忆。
    ·
    杀灭山主之后, 阿玲本该立即离开,多一刻停留都会引起“不可视”和天道意志的注意。
    她知道未来的江弥会遭遇什么,看着这时的江弥, 还是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她的头。
    未来的你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一切终将过去。
    ·
    再次从神之领域出来, 阿玲环视四周,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身着青衣的侍女走过。
    弄清楚这次出现的地点,她按照记忆循着蜿蜒小道,看到院落打理花草的女人,阿玲附在她身上。
    太久没实体,阿玲抬手端详片刻,又伸手掐了朵娇艳饱满的芙蓉花,感受花瓣的柔软。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略显冷淡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
    阿玲转身,站在窗台不知看了多久的少年眉心微蹙,看着散落在她脚边的花瓣,冷声道:“你可知母亲等这花开等了多久?”
    是少年时期的君慕之!
    阿玲弯着眉眼看他,虽然在记忆里看过小时候的君慕之,也看过少年的君慕之,但真正这样鲜活地站在她面前,还是很微妙。
    少年朝她道:“你过来。”
    阿玲以为他有事,走到窗台,就见他直接拿走她手里的花然后指着门口的石亭说:“去那,离花圃远点。”
    这时候的君慕之很有脾气啊。
    阿玲笑着说:“你是真的很不可爱啊。”
    “你来了。”君夫人将提在手里的裙摆放下,看到阿玲时呼吸微重,像是匆忙赶来的。
    这是阿玲第一次亲眼见君夫人。
    在阿玲的记忆里她们有过很多次交集。